夜晚, 总是黑色的。
京城城西, 车水马龙, 高楼林立。
夜幕下笼罩的城市, 灯火虚幻浮华,与夜空上璀璨的繁星遥遥相应。
城西有一条街,是整个京城都有名的娱乐场所。酒吧、KTV、舞厅,乃至洗浴,住宿一条龙。
置身于此, 五彩缤纷的霓虹灯让人眼花缭乱, 各种美人和名酒让人流连忘返, 醉生梦死。白日的熙熙攘攘, 喧嚣烦扰, 皆被暂切抛在脑后。
在这条纸醉金迷, 灯红酒绿的街道西角, 有一家不大不小的洗浴中心。
这家洗浴中心内的灯火不算明亮,除去干净透明的玻璃门外, 其余的玻璃全部换成了紫红色。似红似粉, 朦朦胧胧。那好似娇花儿最艳的颜色,清正人士大多不喜, 却不能阻拦这颜色让人看了心中旖旎, 图惹遐想。
洗浴中心的门顶挂了一个同样不惹眼却也不容忽视的LED灯牌——豆蔻之香。
明明是个洗浴中心,却取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不少初来乍到的人, 都以为这里是酒吧或者KTV。进门三分钟后, 又悻悻地扭头离开。倒是有喝到尽兴的人与朋友一起约来泡澡的, 大部分却也是在几分钟后骂骂咧咧地甩门而出。
不为别的,只因这家洗浴讲究“格调”。实行VIP会员制。这办会员也麻烦,人家不看消费额度高低,也不办卡。只能是店里的高级会员会员领着进来,才能办上一张初级会员卡。在这里消费五次后,且额度到达十万元以上,才能再次升级。而消费满百万元以上,则升级到高级会员,且拥有一个引进新VIP的名额。
天真无邪,烂漫无辜,纤尘不染。心善的人看了,心底一片柔软,十分怜惜。但若是有着豺狼之心的人见了去,只想伸出罪恶的双手,毁灭这份纯真,让其如坠地狱。
黄琦今天是第一次来这里。
黄琦是黄家三子,性格放荡不羁,比较好玩儿。好在因着父亲和爷爷家教严厉,没有因为他是家里最小的儿(孙)子就放纵他,反而管得更严。
所以,黄琦中二时期拉着军部大院当时的小伙伴儿领着另一波打打群架。长大了最多是拉着黄璘玩玩车,泡泡吧。撩妹子也是撩的,但有那心没那胆儿。只敢撩不敢睡。否则,他古板的父亲和大哥会压着他负责人娶了人家姑娘的。
以至于。名声风流多情,怜香惜玉的黄三少,还保留着他的纯情处‘男之身。
其中的苦与泪,不足为外人道也。
今天正月初十,春节的年味儿还没散干净。黄琦给大侄子黄明理扔了长卡作为生日红包后,就跑出来跟人谈生意了。
因为黄老爷子的寿辰是下月初二,黄琦想着收几件古玩,提前预备上收礼。刚好中间人联系了卖家,所以大伙儿约在一起吃个饭。毕竟,自古以来我们的大华夏都喜欢在酒桌谈事情嘛。
卖家姓刁,是这两年才从西北地区搬到京城的暴发户。这人手里养了好几队摸金的“行家”,本人也是靠着这个发家的。
来到京城,刁暴发户迫切地想挤进京城的上流圈子。所以他就和中间人搭上了线儿。黄琦的家世非同一般,如果由他引进,京城上流圈儿的这些世家,多少会给他一个面子。
刁暴发户想得挺美,所以出手的几件古玩都是以极为优惠的价格给了黄琦。就为了卖个好,挣个人情。
黄琦自然也不是不明白刁暴发户的意思。刁暴发户拿来的这几样古玩半搭半送了一块和田羊脂白玉。羊脂玉的体力不大,只有鸡蛋大小的手把件儿。但观其色泽,至少是五百年以上的古玉了。质地虽不是极品,但也不差了。
黄家老爷子没别的爱好,除了手里头的拐杖外,不离手的也就是常常把玩的那几个手把件儿。
刁暴发户送的这手把件儿上头,雕刻的是个五个活灵活现的蝙蝠,中间围着一个“寿”字。蝙蝠的“蝠”谐音为“福”,这上头刻着的也有讲究。名为“五福捧寿”。
这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用来做寿礼送给黄老爷子最好不过。看来这刁暴发户也是仔细打听过,上了心的。
黄琦收下了刁暴发户相当于送的手把件儿。他心下满意,也乐得做个人情。
京城大酒楼这顿饭是刁暴发户做东,吃得可谓是宾主尽欢。
刁暴发户见黄琦隐晦地应下这事儿,喜不自胜。拉着黄琦喝了两瓶多白酒。一阵推杯换盏过后,酒劲儿上头,刁暴发户拉着黄三少不让走了。非说他对黄琦一见如故,引为知己。差点就要拽着他烧黄纸拜把子了。
黄琦也是喝了不少。高浓度的白酒一瓶下去普通人早就倒桌上了。黄琦虽不至于不省人事,但脑子也有些发蒙。
等他半推半就地跟刁暴发户上车后,才微微缓了缓酒劲儿。
虽已过了春节,但京城的冬天夜晚还是寒气十足的。
坐在车上,车窗开了一道缝隙。寒风袭进窗户,吹到黄琦面上。黄琦酒劲儿上头,也没觉得冷,反而感觉一片清凉舒爽。
寒风吹散了两分酒气,可车子走走停停左拐右拐的却让胃里的酒液翻腾。
黄琦强忍住呕意,扭头问已经喝飘了的刁暴发户。
“ 刁总,我们这是去哪儿?”
刁暴发户嘿嘿一笑,自认为神秘实则猥琐。
“嘿嘿嘿……带你去个好地方。一般人儿我不告诉他!”
黄琦撇嘴,不以为意。
他在京城二十多年,从小长大。什么好地方没去过?还用这个外来户带他去?
二十分钟后,略带迷茫的黄琦站在娱乐街一家洗浴中心门口儿,本就因为酒劲儿而飘忽的眼神带上了迷茫。
“豆蔻之香?”
——这啥地方?
没听说过。新开的吗?
酒吧还是舞厅?
“走吧!”刁暴发户勾上黄琦的脖子,哥俩好似的带着人进去了。
“ 欢迎光临。”
走进豆蔻之香。一楼的大厅没有接引的人员,只有服务台里那一名前台服务员。
这服务员显然是认识刁暴发户的。一见是他,娇媚的脸上那公式化的笑容热情了几分。
“原来是刁总啊。”服务员笑笑,“您可是有一月没来了。这位是……”
服务员看向黄琦,她眼中没有一般女生见到黄琦时被他俊朗的容貌和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打扮所吸引。那眼神,仿佛就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甚至带着审视和……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这服务员年轻貌美,但洗浴的前台工作工资顶破天儿了也就那么几千块钱。物质上也定是远远比不过黄琦的。也不知道这服务员哪里来的优越感。难道这小小服务员还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来屈尊降贵了不成?
可京城里头能和黄家平起平坐的也就那么几家,黄琦也都认识。那些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这么想不开跑来做个服务员呢?
——难不成还是心灵上的?
黄琦心里觉着好笑。
“ 琳琳,这是我哥们儿。”刁暴发户显然是酒劲儿正盛,都跟黄琦称兄道弟了。
刁暴发户掏出两张卡。一张是这里的高级会员卡,一张是银行卡。
“ 来,给我哥们儿办张会员。”显然刁暴发户也是这里的熟客,知道这里会员制的“规矩”。
“ 要高级会员啊!老子不差钱。”刁暴发户一副豪情万丈,为兄弟一掷千金的样子。
也是。如果能搭上黄琦这根线儿挤进京城的名流圈子。这所得的好处哪里是一张百万会员卡所能比拟的。
刁暴发户有心想花钱,可却未必花得出去。
服务员微微一笑,朝刁暴发户道:“ 刁总,您是知道这里的规矩的。在这儿消费十次以上,而且还要经我们老板的签字才能升级高级会员的。”
至于那百万的消费额。说实话,连服务员都不看在眼里,更何况她口中的“老板”呢。
见刁暴发户面色不愉,服务员赶在他开口前又说:“ 再说了,您带来的这位顾客年纪也就二十多,正是青春的时候。想来还不需要高级会员的服务。”
说着,服务员身子前倾,悄声跟刁暴发户道:“要知道,咱们店的资源就这么几个。高级会员多了,恐怕以后用一个少一个。您若是日后来,恐怕要从两月一次改成半年、一年一次了。”
“呃……也是。啊哈哈哈!”刁暴发户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反正黄琦是云里雾里的。
刁暴发户哈哈一笑,含糊过去:“ 那就给我哥们儿办张初级会员。”
“ 好的。”服务员含笑点头,刷卡付账后朝黄琦道:“ 请您出示身份证。”
“身份证?”黄琦脑子更懵了,“ 你这儿是网吧还是酒店啊?还要身份证?”
服务员面色微变,像是黄琦把此处跟网吧酒店比让她不满了。她又说一遍:“ 我们这里的会员都是实名制,还请您出示身份证。”
“ 哎呀呀,黄老弟你别生气。这里都是这样的。”说着刁暴发户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拍在前台,“ 毕竟这么晚了,泡泡澡去去酒气,累了就在这儿歇了。你看,我这高级会员也不还得要这个?”
“真是麻烦。”黄琦不满地嘟囔一句,掏出钱包把身份证扔在前台。
——他住自己家的酒店都从来不用掏身份证。
服务员办过卡后,没有把身份证依次递还。而是把两张身份证重新放在柜台上让他们自取。
黄琦更不满了。
“这要是搁我家的酒店,服务态度这么差的服务员,早就让我二哥开了。”黄琦冷哼一声,看也没看身份证,拿起一张就揣进兜里。
“ 请上二楼。空房都开着门,您随意选择。”服务员面色不改。
“连领路的服务生也没有。什么破地方。”黄琦骂骂咧咧地进了电梯,把刁暴发户甩在后头。
“哎——黄老弟你等等我。你身份证拿错了……”
这话黄琦已经听不见了,因为电梯门已经关上。
上了二楼,黄琦也没等刁暴发户,选了一个离电梯最近的房间。
进门上锁后,黄琦扔了外套,首先就去了卫生间……的马桶旁。
“呕——”
吐了一半酒水混合物后,黄琦的胃里好受不少。
如果不是因为他嫌吐在街上丢脸,黄琦早就一扭头走出这破地方了。哪里还用生着气上二楼,就为了找个卫生间。
感觉实在吐不出东西后,黄琦起身冲了马桶。漱了漱口后,才扭头打量起房间。
“呵,装修得还可以。”
这二楼的洗浴是分单间的,中间由仿古的菱格推拉门相隔。最里头是浴池,外头则是供客人泡澡休息的客房。
黄琦脱了衣服,腰上裹着浴巾,走进里头。
浴池里的水是二十四小时流动的,水温也正合适。黄琦见浴池干净,就顺着左边的台阶下去。准备泡泡澡去去一身的酒气。
泡了一会儿后,黄明理晕晕乎乎地起身。他随意擦了擦,就重新裹着一条浴巾趴在床上了。
未清的酒意和泡澡过后的倦意让黄明理很快就熟睡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黄明理被大腿上的压迫感弄醒。
他一睁眼。就见一个也就十二三的女孩子浑身赤‘裸地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而那女孩子的小手,正扯着自己压在身下的浴巾。
黄琦:“……”
女孩:“……”
两人小眼瞪大眼片刻后,一声尖叫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啊!!!”
黄琦突然一翻身,漂亮青涩的女孩儿被他的动作摔在床上,正一脸茫然地瞅着他。好像不明白黄琦为什么一下子反应这么强烈。
而我们的黄三少,此时正抱着被子,缩在床头。
“你、你、你、你……”他的脸上羞怒交加,兴许还要再加上几分悲愤欲绝?活像是个被玷‘污清白的女子,欲哭无泪。
也是这时。房门被强行破开。
身穿警服的两名警员一冲进来就扣住了黄琦。
“不许动!老实点儿。”
黄琦?
黄琦此时脑子里只闪过两个字。
——完了!
老子苦守二十八年零九个月又十三天的清白之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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