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武一家三口出了车祸当场死亡,这事儿太巧, 也太诡异。
为何偏偏是在送梁武去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呢?
冷队长从对讲机得到这条消息后, 下意识地去看白宸。
白宸大佬眉峰一挑,“冷队长你看我做什么?”
“ 梁武今年本命年。他大三十儿晚上不在家好好避星, 非要出来瞎逛。惹来祸患在所难免。”
冷队长:“……”
冷队长把视线转移到秦敏坐着的那辆警车上。
——瞎逛?
明明是落了人家早就准备好的“祸患”险些丢了小命!
白宸似是也看懂了冷队长心中的想法,于是又道:“恰逢金年生肖猪犯太岁,气运本就受流年天干七杀影响,降得极低。他是挺不过这道劫数的。”
犯太岁。转发1000条真·锦鲤(精)的“玉照”也是没用的。更何况还是死劫找上门,别说锦鲤, 转发1000回十殿阎罗的画像也没用。
“加之梁武此人寿数已尽,他就算不死于这意外的车祸, 也会因其他原因死在路上。”
只是……梁武的父母居然也一同“陪葬”了, 这道是让白宸大佬有些意外。她本以为梁父梁母顶多被梁武的死劫波及受些伤,没想到却也同梁武一样当场死亡。
看来,梁父梁母活了这大半辈子也没做什么好事,不然也不会因为只沾染他人的死劫就在劫难逃。
想到这点, 白宸心中那点儿意外消减。
——做善事积阴德。这点大多数都听说过。可信这句话真正向善的人往往只占少数。
都说人命由天定。可是天道从不偏颇, 给了万物扭转命运的机会。这机会就掌握在每个人自己的手中。都说善恶只是一念之间,可现在是盛世, 天下太平,国富民强,哪有什么“一念之间”?
人生漫漫几十年。大事小事, 是非功过, 天道都一件一件地给你记着呢。冥界的生死簿上也同样写着。
一饮一啄, 才是定数。
白宸转身看了眼秦敏,眸色微敛。
就如秦敏。
秦敏这姑娘是个高功能反社会“人才”,可让白宸大佬为之侧目的却不仅仅是秦敏这一世所具备的“才”或“智”上面。
秦敏和梁文这对情侣,就像光与影。
梁文是十世善人。功德深厚,死后还能得天道庇佑。
而秦敏呢?
她是九世恶人!
按理来说,人若为恶九世,那必是穷凶极恶,在佛家眼里都是“不可渡”之人。可秦敏偏偏是个意外。
你见过哪个为恶九世的人也同样一身功德的?
反正自打白宸转生以来的这十多年里是没见过,以前在冥界也仅仅是最近几百年才听说过这么一个而已。
而她“听说过”的这个人,十之八‘九就是秦敏了。
为何是她呢?
白宸念起曾经秦广王和第三殿宋帝王的抱怨。
一名三世仁善,俱大功德的善人被秦广王看中,本想着再等这人一世,功德圆满了招来做判官。
可是,就因为第四世的时候,也不知怎么了,这大善人居然在阳世时向月老求了红线。红线那一端的人,是个杀孽深重的女子。而这月老也不知道是老糊涂了还是听了小道消息故意搞事给秦广王添堵,就许了。
当然月老也可能是被大善人的诚心所打动(秦广王:狗屁!),毕竟大善人连续十年雷打不动地,每日在月老神像下面祈求六个时辰。月老应下大善人所求之事,为他和那女子续了姻缘。
大善人十年祈愿,以那一世同前几世累积的功德换得他与那女子十世姻缘。
秦广王曾问那大善人,为何如此。
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善恶亦然。
像那一身功德的大善人,怎会和杀孽深重的女子在一起?
他所求的十世姻缘,恐怕会是两人的十世情劫。也就是孽缘。
谁知,那善人却答道:“ 正因如此,我更要渡她。”
杀孽深重如何?十世情劫又如何?
他终会渡她为善,以功德化了她的一身杀孽,让她不再手染鲜血。
因两人的属性不同,所以往往投胎后所处的立场也不同。圣人与妖姬、名相与杀手、高僧与妖孽……
每一世两人相爱后往往都是不得善终。好在大善人确实在死前都牢牢把她绑在身边,引她为善。
而这一世,那个大善人是梁文,那女子便是秦敏。
这是他们的第十世。
前九世梁文世世为善,以至于他身边的秦敏也因此得到了不少功德。
他们每一世都向这一世一样,在两人相爱后,秦敏就会收起心中的恶念或是染血的利爪,守在梁文身边。
驯化也好,度化也罢。
秦敏心甘情愿,亦甘之如饴。
眼看秦敏身上的杀孽已被度化干净,这一世却冒出来个梁武在中间横一杠子。这最后还得感谢昂日星君,要不是他作妖,让梁武间接死在了他手里。梁武这条人命便会算到秦敏身上。秦敏这一世手上是最干净的,若犯下杀业,梁文前九世所做的一切都化为泡影。
毕竟,再下一世,两人的姻缘就尽了。
人海茫茫,他又怎么去寻她,渡她呢?
白宸心里正感叹着两人,突然她所有所感地抬眸,去望秦敏所在的警车。
“叱——”刚开动还没半分钟的警车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年轻的警员从后车座快速下来,急唤了冷队长一声。
“头儿!!!”
冷队长三步并做两步地快速过来。
“怎么回事?”
他往车后座上一望。原本坐在秦敏身边年轻的女警员此时正把秦敏放平在后座上,本人则是半蜷在秦敏身上,为她做着心脏复苏。
“怎么回事!!!”冷队长又问了一遍,不过这次的语气重了很多,一双浓眉也紧紧锁在一起。
“ 不知道。”刚才下车的警员也惊疑无比,“本来人好好的,就突然吐血,气息心跳全部停止了。”
时间倒回半分钟前。
上车后的秦敏十分平静。她手上铐着冰冷的手铐,坐在两名警员中间,双目出神。
在车子发动时,秦敏回头望了眼白宸的身侧。再回头后,她抬起双手把额头上沾着的百合花瓣取下。
“ 警官,可以拜托您一件事吗?”秦敏礼貌地对左侧的女警员说道。
“ 我衣服里的左胸口的那个兜,就是您之前搜过身又放回去的那个。您能帮我把它拿出来吗?”
其实秦敏也可以自己拿的,但是这可能会引起两边警‘察的戒备从而制止。哪怕那名女警员已经为秦敏搜过身了。所以,她选择了最省时的方法。
秦敏左侧的女警员刚入警队不久,正是正义感与同情心爆棚的时候。她知道秦敏要的是什么东西,所以心下一软,帮秦敏拿了出来。
女士的衣服一般是没有暗兜的。尤其是胸口,会影响衣服的美感。这胸口的暗兜还是秦敏自己缝制的。就在心脏的位置,里面放着的是十年前她和阿文的结婚证。
女警员取出红色的结婚证,抿唇放在秦敏手里。
秦敏打开结婚证,上面两人登记的时间是2010年2月12日。女警员看了一眼,不禁红了眼眶。
这日子女警员知道,因为她的生日是腊月二十九的。而2010年2月12号,正是她10年的生日。
“你们……”女警员觉得心头一酸。
哪怕秦敏是杀人未遂的犯人,女警员也忍不住因她心伤。
“ 嗯。”秦敏倒是很平静,她拇指轻抚照片上的梁文,轻声道:“ 那年腊月二十九,我们去领的结婚证。”
因为秦敏和阿文那时候都太忙,两人白天能抽出时间聚在一起太难得。所以才选在年根儿去了民政局。
本打算过完年就办婚礼。可是谁知,第一天领了结婚证,第二天的除夕夜梁文就……
“ 今年是第十年了。我很想他……”秦敏柔声说着,也不知是对女警员还是自言自语。
秦敏把结婚证展平,举在面前轻吻了下照片上的阿文。
她的举动缓慢,神色虔诚。仿佛是信徒朝拜一般。
然后,她把结婚证放下、合起,紧紧握在手中。安静下来。
“……秦敏?”
等女警员再看秦敏的时候,发现她的嘴角已经溢出鲜血。
“秦敏!”
这是秦敏早就预谋的,她根本没想着在对梁武报复后还活着。她的指甲里有自己改制的氰化钾。本是想着等梁武死后再和梁父梁母算一笔后账。毕竟不管是梁父还是梁武,都是没有资格和权利继承梁文的财产的。
说是“继承”,实际上不过是块遮羞布而已。毕竟秦敏这个合法妻子在这儿呢。这本结婚证也是她准备和梁父梁母算后账的凭证之一。
但是在看到梁文后,秦敏便改了主意。
不过一笔后账而已,哪有阿文重要?
她已经克制自己等了十年,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再观现在被女警员努力抢救的秦敏,她的手里握着红色结婚证。清秀温婉的脸上浮现温柔的笑意,一如与梁文的合照那般恬静欣喜。哪怕嘴角带着血迹,停止了呼吸和心跳,也给人一种莫名的平和之感。
——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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