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落小区的桃花开了,在小区街道的两边,开得灿丽而不失含蓄,再受一场春雨,熬过去便算有这福分,开得更盛,起初如同一张浅色的白纸,雨在上面掀起的涟漪足以打落这娇小的嫩瓣,但收去春雨绵绵便是香飘万里,惹人怜爱。
阁落小区桃花一绝,初春意气发,三月桃花开乡里,四月摇落香火院。可还有一公园,很大,从最尽头那边儿往里瞧,可不得有七、八十米!也并不是桃花照顾之地,梨花为主,但也仅限于这公园,尽管比桃花香气更甚,也顾不了整个小区,故而来人络绎不绝,初春到,淋漓春雨,算是成熟,尽管娇嫩,也不易被风带走,弄的个满天梨花雨,一时盛却难成久长气儿,比起过一把“眼瘾”,人们更想过一个春天的“鼻瘾”。
江渊就爱往公园跑,本来公园刚建成叫“人民公共建设公园”,后来因为梨花开得旺,白色娇小,甚至看一眼似是能将中午的酷暑驱走,实在靓丽,大家就有了一个爱称,谓曰:“梨花公园”,咋一听,使人觉得这是因梨花而闻名的公园,也确实,不知怎的,自打建成这“梨花公园”后,小区本不怎么常见的梨花竟是大多数全开在“梨花公园”附近,比一般的野梨花还香得多,娇得多。
本身“梨花公园”也不小,环境治理好,平时早上小年轻打打排球跑跑步,晚上也便让给大爷大妈跳广场舞了,给阁落小区增添几分生气,再加上离得不远,在小区很出名,故又有:
“阁落桃花四月出,嫩瑞轻轻撩人爱”
“梨花公园三月绽,窃窃私语如相欢”
“炯炯春意悠然在,只见喧闹不见愁”
不知哪位才人想出三句,本应再填一句,奈何无人愿沁墨一书,初次搬来这小区的江渊听楼底下聊天的老大爷没事总碎碎念,听不清,好奇些,就去问,得出这三句话,江渊总觉得该再添一句才好,前两句写得柔,最后一句实在不太适合在其后再添一句,中间是最好的选择,可提笔良久,想不出,便无了兴致,“梨花公园”周围全是梨花,除了些杂草,竟是没了别的颜色,使人惊奇,微风吹,酷暑来。江渊不愿意在家享受空调,愿意来这儿乘个树荫,嗅梨花,喧嚣下也藏着珍贵的美好,一个人到这来,总得有个念想,有个习惯,如此闻名的“梨花公园”实在该去瞧瞧有何特别,来了,就不愿轻易离开,在晚上,公椅上,拿把蒲扇,轻轻摇出风,也好驱驱蚊虫。
半夜的“梨花公园”是白天未有的精彩,轻轻垂下的枝条挂着小花,在黑夜的衬托下,显得光鲜亮丽,自然不如桃枝上一片妖娆,却也别有风味,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自己摇蒲扇,驱赶蚊虫,手臂酸了些,头脑也累了,正巧微凉的风卷过,紧了紧上衣,侧着一躺,看着满天繁星点缀,静悄悄的,不动声色的睡去,直到夜里冷的厉害,这才将江渊唤醒,偌大的“梨花公园”早已空无一人,黑夜如同一片鬼魅,笼罩在各个角落,白天的“徐徐微风”在此刻江渊眼里也是“阵阵阴风”,是个人都不愿多待,等慢悠悠的站起身子,才发觉肌肉僵硬了,用手摸摸还算温热的大腿,后知后觉的一片冰凉袭来,促上心头,自己的手掌是那么冷,可却感受不到,大抵是麻木了,紧紧攥了攥手,五根僵直的手指关节缓和一些,冒出一股子热气盘旋在手掌,紧接着又是一股刺心寒,算是缓解了麻木,跺跺脚,江渊开始后悔为什么睡着了,好在公园有一道后门,铁栅栏不结实,有淘气的学生总想翻过去,久而久之竟然不很牢固,据说之前还修过一次,有一截栅栏矮很多,可以翻过去,快步走向那里,果真有一截矮上很多,江渊不怎么灵活,可眼前的铁栅栏实在还没有自己高,即便不是为了回家睡大觉,翻不过去也丢人,虽是无人,可心里也不愿丢这个人,刚准备大显身手,一股奇异的香味传来,似乎不用呼吸就向鼻子中钻去,江渊总感觉不对,他认得,这是梨花香,可香味太浓郁了,似乎是一锅精心熬制的浓汤,按道理说香味最深的时候还没到,即便到了也不会出现这种香,转过头,江渊感觉公园实在太大了,漆黑的天空并无月亮星星,只是像墨水一样,叫人看不清一点儿希望,从这儿听,简直是诡异的寂静,江渊甚至感觉自己逐渐加粗的呼吸声快同黑夜连成一气儿,香味居然愈发浓稠,早就不再自然,根本称不上“好闻”,即便如此,江渊还是找不到气味来源,打开手机的亮灯,公园还是那个“梨花公园”,没半点变化,江渊心里发毛,只想着快点离开,就不再去想什么,但等江渊下定决心,也有一刻的功夫缓过神,定睛看了眼手机,一个近乎惊惧的数字呈现在眼前——8:13。这个点“梨花公园”虽然过了最热闹的时候,可怎么会关门,周围寂寥,不见人影,一片片梨花悄然飘向空中,又悄悄落下,似乎被人精致的安排好一样,慢慢的,梨花越飘越多,江渊不由得痴迷了,整个“梨花公园”赫然为花的海洋,美的话事人,可……
公园的灯早就熄了,江渊肉体凡胎,怎么看得清这一场——梨花雨。
江渊感觉一片花落在手上,有些不对劲,可想不出来哪不对劲,半天过后,江渊还在痴痴望着,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梨花雨,地上一尘不染,梨花在枝头,还是那么含蓄,而手上也多了些重量,江渊吓出一身汗,咽了口口水,僵硬的往下看,一块闪烁着金光的晶莹宝石,赫然躺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