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松田阵平靠在病房外的墙上,有些走神。
“不进去看看?”幼驯染撞了下他的肩膀,压低声音,“之前小那月昏迷的时候你那么急,醒了反而装不认识,不是吧小阵平,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这么扭捏了。”
“我只是没想到那家伙会……”松田阵平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硬是止住了抽烟的冲动,语气烦闷,“医生怎么说,他这样要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萩原研二沉默了几秒:“医生说,可能下一秒就好了,也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
松田阵平皱起眉,又想伸手去摸烟。
那天是他在废墟后找到昏迷的赤江那月的,当时这家伙浑身是血,生死不明地倒在地上,把他吓得够呛,小心翼翼试探过脉搏后才紧赶慢赶去找医疗人员过来。
降谷零与赤江那月两人明明一起从爆炸中逃出生天,然而前者在ICU待了没几天就转回了普通病房,后者一直没醒不说,刚送进去那晚上,几个小时就让外面的松田几人收到了七八份病危通知书,昨天才醒过来。
由于被事务绊住了脚步,他们都是今天才匆匆赶过来探视苏醒的好友的,这也导致他们今天才发现一件更重要的事。
“不好意思。”据说恢复得很好,今早转进普通病房的友人靠坐在床头,投向门口的视线是纯粹的疑惑,“你是哪位?”
萩原研二手一抖,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2.
卡路亚失忆了,他自己也知道。
虽然一开始,他怀疑这是那位先生的又一个恶趣味,故意把他丢到完全陌生的病房里,再给他一个新的身份要他扮演什么的,不过等他去洗手间仔细研究了一会儿目前这张脸后,差不多就接受了失忆这个说法。
没有易容痕迹,但确实比自己原先要成熟一些,气质也不太一样,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意识目前并没有像原来那样被控制住……唯一的疑问只剩下,他拿的究竟是什么身份了。
卡路亚的记忆里,自己前一天刚过完十八岁生日,从那位先生手里拿到了两个作为生日礼物的小瓷瓶,可按照护士的称呼来看,二十七岁的他用着真名在东京当了一名警察。
说实话,他不太相信自己会主动去给官方做事,更别说乌丸莲耶哪里会舍得放他走,还让他能不用易容就在外面露面?再稍微结合一下过去十多年的经历,卡路亚一下明白了这确实是乌丸莲耶的手笔。
怪不得前面要求他必须在外面扮演‘好学生’这样的角色,原来是为之后送他去警方卧底,从头培养一份绝不会出错的完美履历。
想到这里,组织精英面无表情地攥紧了拳头。
是啊,收养他的赤江夫妇死了,那老头不就能名正言顺地回收他这个武器了吗?而且清吾跟优酱明面上都是公安的人,自己要想卧底进警方,简直是轻而易举。
既然确认了暂时没继续被老头控制,卡路亚也懒得再装模作样喊‘那位先生’,他没张口就是死老头都算隐忍了,不过仔细一想,这么看来二十七岁的自己不就是反向卧底去了警视厅?
有意思,这就跟优酱一样了啊。
记忆只到十八岁的卡路亚最初为了多套一些信息,并没有暴露失忆的事情,尽量伪装出喉咙不舒服因此不想开口的模样,根据周围医护人员对自己的态度来判断该用什么样的形象示人。
五岁的时候就被乌丸莲耶给予了代号,不单单是托实验体身份的‘福’,卡路亚在察言观色这方面有与生俱来的天赋,他的逻辑能力与观察力都很强,从醒来只过去一天,却足以让他在心里构建出一个二十七岁自己的形象来了。
脾气温和、待人友善、心系正义,似乎还是个工作狂,跟这所警察医院内的医护们都关系不错,据说当任警察的七年里是这边的常客——凭卡路亚对自己的了解,这个常客绝对不是由小伤小病累积起来的,他的身体素质好到非人的程度,能来医院治疗,估计都得是枪伤这种级别的。
乍一看,把这些词组合起来的话就能组成一个让人由心敬佩的优秀警官,然而,跟他完全搭不上边,况且卡路亚并不相信自己会真的这么为警方拼命。
他说到底本就是个卧底才对,做到一定程度以取信警方是极限了,哪有卧底七年都当上警视长了?这个晋级速度一点也不正常。
卡路亚掬了捧水泼在脸上,拽过毛巾擦干,想到这里后神色莫名地抬眼与镜子里的倒影对视。
……二十七岁的他,不会是为了完成老头子的任务,拼命肝任务的同时还靠着身体上位,才到了这种程度吧?
否则没办法解释七年升到警视长啊,谁让日本警界这破烂制度,升职跟功绩没多大关系,年龄不到资历不够,谁管他完成任务多厉害。
卡路亚认真思考了一下,要是真有必须完成的目标,又暂时没脱离控制的话,他说不定真的会试图这么做,不过肯定不会用男性身体,他的易容跟变声可不是白学的。
但万一警方上层就吃这套呢……卡路亚记得莎朗老师私底下跟自己抱怨过,有次她为了个任务去和某位警视监吃饭,结果人家更喜欢细皮嫩肉的少年,把莎朗老师气得完成任务后把那家伙的私房照‘泄露’到了网络上。
镜子里的卡路亚面若冰霜,镜子外的赤江那月看着看着忽然打了个冷颤。
他知道自己的外形条件很好,所以为了跟社交形象形成对比,加上确实懒得对着注定要死的任务对象演戏,做任务的时候总是用冷淡的表情示人,经常被对自己知根知底的莎朗老师吐槽‘究竟是跟谁学的闷骚’。
最开始套话的时候,卡路亚还想着继续演下去,以防老头子发现不对劲后要把他抓回去重新洗脑。
然而他也知道自己注定骗不过那些跟未来的自己关系亲近的朋友——说真的,听到这个词后卡路亚第一反应是他这样的垃圾性格,居然能交到亲近的朋友。
所以,在发现门外有不同于医护们的脚步声时,卡路亚快速伪装了一下面部表情,对着门口面容陌生的青年微皱起眉,茫然地问了一句:“不好意思,你是哪位?”
管你是哪位,要是会妨碍他韬光隐晦暗杀老头子的话就去死吧。
3.
诸伏景光过来的时候正好撞上萩原在跟他们失忆的好友聊天,他也不着急进去,靠在门外听了一会儿。
“小诸伏和小降……卧底……录音……”
房间里断断续续飘出来萩原研二的声音,诸伏景光捕捉到关键词后下意识贴得更近,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所以,”这句他听清了,是失忆的友人有些虚弱的声音,语气十分疑惑,“诸伏和降谷都暗恋我?我们不是同期吗?”
砰的一声,病房门从外面被打开了,门口的诸伏景光微微一笑,打了声招呼后浑身黑气地把萩原研二给拖了出去,留松田阵平在里面跟病号大眼瞪小眼。
卡路亚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对着床边的警官弯弯眼睛笑了笑,低头继续看起了书,貌似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最后还是松田阵平忍不住打破了病房里沉默的氛围:“你别听hagi那家伙乱说,他是在跟你开玩笑的。”
“我知道的。”病床上的青年礼貌地点头回应,“看来我和他们之前关系很好,研二君才会这么说,想让我放松一点吧。”
松田阵平冷哼一声,摘下脸上的墨镜神色不善:“为什么我和hagi同时来看的你,就喊他名字了?”
卡路亚笑容不改,心里莫名觉得这话很熟悉,嘴上熟练地转移了话题。
“我以为松田君跟之前的我有过节,我们关系很差?”
这话就是说说,卡路亚看得出来这个打扮很有黑.道气质的松田警官跟自己应该也是关系亲近的好朋友,至于为什么表现得这么疏离,说不定是失忆前跟自己吵了一架。
与他无关。
松田阵平也是这么想的。
他是很生气那个小混蛋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不把生命放在心上,假死不说,又去那个组织待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受了多少伤,也不清楚精神上受到怎么样的折磨。
但想必,赤江那月作为卡路亚的日子绝对没有多轻松,不然也不会出现那种仅仅在一旁看一眼就仿佛要被压垮的疲惫,更不会需要一再为他们赴死,最后还在柯南面前演了那么几出。
公安那边的决断是什么,松田阵平不知道,他只知道一切结束后的第二天,网络上曾署名赤江那月的那些揭晓组织真面目的文章,全都被销毁删除。
警视厅紧跟着在当天下午开了紧急发布会,解释东京封城前后缘由,以及表明赤江警官是为了保护民众以及身边亲友的生命安全,才选择了假死潜伏进组织,如今一切结束,他将会转入幕后,继续为东京、为他们的国家鞠躬尽瘁。
民众很难相信那场七日后葬礼与三日不夜城,居然是真情实感地为了警官塑造死亡的身份,但是比起小部分在网络上不满抱怨的人,大部分东京市民乃至各地民众都觉得,赤江警官还活着实在太好了。
有这个人存在,他们仿佛就什么也不会怕了,瞧,那个乌丸集团的覆灭,据说赤江警官在里面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呢!
松田阵平对这些言论嗤之以鼻,不止是他,诸伏景光几人也不太满意。
他们根据前几次和好友交流就能看出,如今的好友似乎并不打算回到警视厅继续工作,即便他们很高兴看到好友并不会作为罪犯被抓起来,反而洗清后再次推到台前被敬仰,但是只要认真思考就会发现,这是警方高层与上面那几位故意为之的。
东京封城36小时伤害了太多人的利益,他们总需要一个靶子立在最外面嘛,而似乎不是官方卧底,纯粹自己在组织内忙活的赤江那月,就是这个天然好用的靶子。
不愿意也没关系,那,承认自己不是卧底,不就代表某种意义上承认自己是罪犯咯?
想通这一点后,松田阵平心底曾经熄灭的暴打警视总监的想法,一下又升起来了。
曾经让他改变对警察看法的人,反过来被毫不犹豫地利用干净剩余价值,哈,真是越想越火大,估计这个最终方案还是zero那家伙努力周转得来的,不然aka绝对难逃一劫,怎么可能还能推到台前。
哪怕他们都清楚,赤江那月绝对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不是。”松田阵平的语气认真,神情严肃,“我们是朋友,关系很好的朋友。”
他唯独不想让已经遭遇这么多了的赤江那月误会,他们本来就是视彼此为家人的挚友了,松田更想让对方清楚地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在以那种想法算计他。
哪怕组织毁灭的如今,各色不同的言论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要把病床上这个还没恢复的家伙给淹没了,他们也会站在他身前。
就像这么七年里,他在前面、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为保护他们而努力那样。
“这样啊。”卡路亚状似高兴地点头,又冲着这人笑了起来。
真可惜,这个卷毛警官看起来还不知道自己眼里的好朋友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恶魔。
反正等到卧底身份暴露或回到组织,他们总归还是要以新身份再见面的,到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这家伙还说不说得出‘朋友’这个词呢。:,,.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