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泱把轻欢横抱起来, 慢慢走到了浴室。
她把她放在小凳子上坐下, 自己去浴缸旁边放水,手指伸在龙头下试水温。在放水的时候, 她还往底部加了一些泡泡浴。
轻欢乖乖坐在小板凳上, 抱着自己膝盖,痴痴地看着南泱的背影。
刚刚的梦仿佛还在眼前重映, 那么真实,她砍下去的每一剑, 似乎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剑刃划过南泱血肉的细微阻力。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难道是因为看了南泱小腹上的疤, 臆想出了一些故事么?
她索性直接开口问:“你肚子上的那些疤, 到底是怎么弄的?”
南泱的背影僵了一下。
半晌,她轻笑一声,说:“没什么,都是我该得的报应罢了。”
“你……你是不是……”轻欢有点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妥当地说出那个字眼,“是不是混黑社……”
南泱的唇角抽了一下, 打断了她:“不是。”
“那你怎么能弄出这样一身伤呢?”轻欢皱起眉,她很担心南泱的身体, “现在是法治社会, 没有谁身上会有这样恐怖的疤, 你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怎么没有告诉她呢。
上次吃火锅时不就说了么。
是你砍的啊。
南泱只是笑了笑, 关上了龙头, 手背在水中摆了几个来回, 确认水温正好, 泡泡也起得绵密。她直起腰,指尖还在向下滴水:“过来洗吧,水放好了。”
轻欢听得出她在转移话题,知道她不想说。或许真的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吧,既然南泱不想再提,她又何必再去逼问。每个人都会有不愿提起的隐秘,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好奇就一再地去冒犯人家,哪怕她是她的妻子。
南泱靠在一边的瓷砖墙上,垂着眼看她:“真的要我帮你洗么?”
轻欢的脸一下就红透了,许久,点了点头。
紧接着,她又立马摇起了头。
她想让南泱帮她洗,可是她又害怕自己真的完全暴露在南泱的视线里。她渴望着进一步的亲密,却难免会止不住害羞。
南泱看懂了她的心思,便说:“那我先出去,你脱掉衣服躺进水里,等泡泡把你的身体都盖住,我再进来,好不好?”
轻欢点点头。
南泱嗯了一声,在横栏上的毛巾里擦了擦自己的手,不疾不徐地出了浴室,带上了门。
轻欢脱掉衣服,每脱一件脸都要更红一些。她脱好后,小心地躺进浴缸,让自己肩部以下完全沉浸在白色的泡泡里。
她盯着自己胸前的泡泡看了一阵。
忽然,她抬起手,把那里的泡泡往远的拨了拨。
“我好了!”她细声细气地朝门外喊,脸和脖子都在发烫。
南泱拧开了门走进来,拖着刚刚轻欢坐过的小凳子,坐在了浴缸的旁边。她把长到腰际的黑发往耳后挽了一下,解开手腕的衬衫扣子,把袖子向上卷到肘后。
轻欢基本上整个人都藏在了白色泡泡里,只有一点肩头和脸在外面露着,引不出太多的遐想。况且三千年前,南泱为她洗过很多次澡,从她七岁开始,到她后来慢慢长大。
不管是什么时候,轻欢都那么喜欢自己为她沐浴。她仍记得七岁的轻欢光着屁股抱着新衣求她帮自己洗澡,她那时忙着处理北罚的事务,让轻欢等一等。结果事务太杂,她处理得入迷,渐渐忘了这件事。轻欢就那么光着小屁股整整等了她两个时辰。那晚澡倒是帮她洗了,凉也是受着了,第二天轻欢就发了一整天的高烧。
南泱念及此,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轻欢看她在笑,红着脸问:“你在笑什么?”
南泱拿过浴花,给上面挤了一些沐浴露,揉匀开来,拿着沾满泡泡的浴花轻轻擦上轻欢的肩头:“没什么,觉得你可爱。”
可爱?
轻欢皱了眉。
她又看了一眼自己刻意挥散了泡泡的胸口。
可爱?难道不应该是性感吗?
南泱捞起了她垂在肩后的长卷发,往前一拨,让它们都悉数垂落在轻欢的胸口。这下唯一能隐约露出来的一点也被遮严实了。
柔软的浴花放上了她清瘦的背部,一下一下温软地擦着。那么纯洁的力度,没有带一点点的**和私情,就真的只是在为自己细心地清理而已。
好像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南泱擦得很仔细,也很温柔,随着她一点一点的细微动作,轻欢慢慢又开始犯困。她刚刚本就没睡多久,还做了那样一个可怖的梦,酒劲还未散完,往温水池里里一泡,便更想睡觉了。
而且后背痒痒的,好舒服。
睡吧。
她会照顾好自己的。
在她睡着的瞬间,南泱就抬手接住了她的下巴,没有叫她呛进洗澡水里。
轻轻叹口气。
二十四岁的她,怎么还是个孩子。
南泱把浴花放进水里,双臂探出去,抱住轻欢的背和腿弯,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出水的时候,溅起的水花弄湿了南泱一身的衣裤,但她也没在意,甚至目光都没有在怀里这个光裸的女人身上做过多的停留。她目视前方,将轻欢抱回了卧室,放在床上,拿了浴巾来帮她擦干净。
帮轻欢擦身体的时候,尽管她极力保持着自己正人君子的作风,但仍是忍不住在某些地方格外流连。当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某个部位擦了足有三分钟时,脸一下红到脖子根,立马打住自己的绮念,闭上眼,等欲念消退后才继续。
擦干后,她又抱起她,把她放在了没有被水打湿的另一侧,用被子将她裹了严实。
南泱去浴室关了灯,整理了一下满是水渍的地面。她又关了卧室的灯,关好门,回到床上,睡在了潮湿的一侧。
黑暗中,她出神地望着眼前熟睡的这张脸,手指抬了抬,想要去触碰一下她的眉心。
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去碰。
指尖一转,向后环住了轻欢的背。她往前凑了凑,隔着被子紧紧地抱住了轻欢,将脸埋进她没有干透的发尾。
已经过零点了,窗外的烟花爆竹声透过窗户沉闷地响着,远处的钟楼敲起十二下洪亮的钟声。除夕夜,大家都还没有睡觉,有的是聚在一起打打麻将,有的是成双入对地去看烟花,还有的人年夜饭吃得晚,现在还在桌上喝酒,更多的是守着电视机和春晚主持人一起跨年的家庭。恐怕像她们这么早入睡的人很少。
南泱用鼻尖蹭了蹭轻欢的卷发,在她耳边轻声喃喃:
“新年快乐。”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地续道:
“新的一年,要好好爱我。”
她吻了吻她的头发,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大年初一的清晨。
轻欢迷迷糊糊地醒来,她恍惚了一阵子,才发觉自己没穿衣服被裹在被子里。头微微一转,便看见南泱那张近在咫尺的睡脸。
南泱身上没有盖被子,她只是紧紧地隔着被子抱着自己,脸就埋在她的头发里。她睡着的时候睫毛显得尤其长,不翘的睫毛顺贴地伏在下眼睑处,漂亮得像是画上去的一样。
她真好看。不论看多少次,这张脸永远都看不腻。
轻欢看了好阵子,终于忍不住,凑上前去吻了吻那纤长的睫毛。
只吻睫毛怎么够呢。
她自然而然地向下去,轻轻地吻住南泱的嘴唇,牙齿在她的下唇上温柔地咬了咬,而后又探出舌尖,舔了舔咬过的地方。
南泱吻起来好像是甜的。不知道是不是平时甜食吃得太多了,皮肤都渗着甘甜味道。
正仔细吻着,南泱的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闷咳。
轻欢被吓了一小跳,往后一躲,愣愣地看着眼前忽然皱起了眉的清冷女人。
紧接着,她又咳了好几下,眼睛悠悠睁开半边,眼底有病态的水红。
“早。”南泱开口,声音沉闷沙哑。
“你、你生病了?”轻欢马上发现了这个问题,屋里光线暗,她刚刚都没注意到南泱的嘴唇有些苍白,“是感冒了么?”
“没事的。”南泱很明显就是感冒了,嗓音哑得不行。
“你怎么不盖被子呢?”轻欢有点生气,“给我盖得倒是挺严实,自己连个被子角都不盖。”说着,她就要掀开被子,给南泱盖上。
南泱却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别,”南泱眯着眼摇了摇头,“你没穿衣服。”
轻欢一愣,腿在被子里动了一下,感受到自己的皮肤摩擦过细软的被面,脸又开始发红了。
“我先去卫生间,你把衣服穿好,我一会儿再进来。”
南泱松开了轻欢,下床的动作有点迟缓。她左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手腕内侧一片刺眼的飞溅状疤痕,在昏暗的环境里依然那么明显。
她离开卧室,并体贴地关好了门。
轻欢发了一小会儿的呆,才从被窝里爬起来,拿了干净的衣服穿上。
她在床头找毛衣的时候,无意间翻动了一下自己的枕头,随即,一个红艳艳的大红包措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
非常非常厚的一个红包,厚得像一块砖。
她惊讶地睁了睁眼睛,将红包拿了起来,打开封口往里看。
这红包已经被塞到了极限,封口处甚至已经被撑破了一点,厚厚的一叠红色钞票拥挤地排列在里面,被码放得一丝不苟。她的手指艰难地塞进缝隙里,将这叠钞票一点一点拉出来,拉到一半的时候,一张小纸条从里面滑出,落在了被子上。
轻欢放下取了一半的钞票,拿起那张小纸条,打开。
她看到那上面歪歪扭扭的三个字后,唇边不禁绽出一个灿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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