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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嫔这一跪的确是出乎意料,苏怡一时间没有拦住,结结实实受了这一拜,她连忙起身去扶惠嫔:“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岂料惠嫔不仅不起,还拉了呆住的抱保清一把:“你也快跪下,好好谢谢你小额娘!”
保清被拉了一把,懵懵懂懂地跟着跪下,顺着念了一句:“谢谢小额娘。”
苏怡哭笑不得,只好站起身来,板着脸看惠嫔:“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就一并说了吧,反正我叫你起来你也不起。”
惠嫔一咬牙,看看茫然无措的保清,再想想现在的处境,她心一横,和盘托出:“都到今天这一步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保清,你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每次都要你和太子相比吗?”
保清被问的一脸懵,不理解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说到他头上。
而惠嫔不加理会,只对苏怡道:“娘娘之前就劝过我,说是我若执意让保清和太子相争,保清也讨不到好处。可那时候我拒绝了娘娘,不是因为我觉得你说的不对,而是因为,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咱们两家在朝堂上斗得不算凶,但也绝不算和气。现如今是保清和太子都还小,真等到十年之后,到时候面对的就不是这么简单的小矛盾,那才是真正的你死我活呢!”惠嫔脸上挂着冷笑,“纳兰大人向来运筹帷幄,他用家族前途来压着我,硬逼着我推着保清去抢那个位置……可他从没想过保清自己愿不愿意!”
这样的话保清还是第一回听到,他张大了嘴,震惊难言:“额娘,额娘你在说什么呀,我从来都没有跟保成弟弟抢过东西,也从来都不想和弟弟抢!”
苏怡摸了摸保清的脑袋,神色柔软下来。而一直紧绷着的惠嫔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她的目光落在苏怡的脸上,唇边的冷笑也变成了苦笑:“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其实你和娘娘,和太子,关系都那么密切,一字小又是被娘娘亲手教大的,个性温和,没有野心,我这个做额娘的就算硬推着你去比,去争,也没有用。可我的好叔叔,纳兰大人他不肯放过咱们娘俩呀!”
惠嫔的脸上浮现出恨恨之色:“我不愿意听的那些话,也不会讲给保清来听,但我身边的人都受了他的影响,一个两个都在我耳边说,说你一定会,一定会为了太子清除所有的障碍,哪怕保清是你自己带大的也一样!”
保清第一个反驳:“不可能的!小额娘那么好,弟弟对我也那么好,就连荣宪妹妹,看起来天天都在欺负我,可是真要是有什么事儿,荣宪妹妹也会第一个冲上去的!”
惠嫔看着自己儿子脸上,对宁致宫一干人等充满信任的表情,她心里面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儿,脸上浮起了羞愧和嫉恨混合的复杂表情。
“你看,连保清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的事情,你却不知道。”苏怡的话语轻轻落下来,却像是压倒了雪山的最后一片雪花。
惠嫔的心理防线彻底被打破,她眼眶里的热泪也滚落下来:“是啊,为什么我就是不相信你呢?明明从一开始,你就对我们很好……可是不应该呀,就算再怎么善良的人,在这后宫里,都是会变的!没有谁能一辈子都善良下去!”
惠嫔自己说话颠三倒四的,情绪格外激动,苏怡就静静的等着惠嫔自己调整心情。
好在惠嫔的崩溃只是一瞬间,她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感慨的神色:“娘娘真是与旁人不同,就算纳兰大人和索大人斗成这样,你也从来不迁怒于保清和我,而我轻信谗言,对娘娘百般猜忌,甚至刻意阻拦保清,不让保清见你……”
“因为他们说的话,我确实相信了。”惠嫔闭上眼睛,泪水滑落脸庞。
“我害怕娘娘会连我唯一的儿子也抢走,更害怕保清以后心里面只有小额娘,没有我这个亲额娘。”
保清惊呆了:“您,您为什么会这么想?在我心里,您和小额娘一样,都很重要啊!”
苏怡也叹了口气:“好了,你不必如此难过,保清是个实诚孩子,他对我有多好,对你就是一样。”
“行了,咱们不说这些,既然你如今都已经想明白了,那我们就好好打点精神,收拾安嫔吧,”苏怡精神一振,对着保清微微一抬下巴,“毕竟保清也叫我一声小额娘,我总不能看着他亲额娘被人诬陷不是?”
保清眼睛一酸,也学着荣宪一样扑进苏怡怀里:“小额娘,你真好!”
苏怡冷不防被撞的一个趔趄,她拍拍保清的后背,抱怨他两句:“你现在力气不小,这下可把我撞的够呛,当心我生气,就不帮你额娘了?”
保清不好意思地站好了,却丝毫不害怕苏怡的威胁:“我知道,您嘴硬心软,才不会不管我和我额娘呢!”
保清跟苏怡这般亲昵,惠嫔脸上的眼泪渐渐干了,她下定决心:“娘娘,今次之后,我绝对不与您为敌,我的保清,我也不会让他和太子相争,无论别人怎么说,我和保清都不会改变主意!”
这就是彻底投诚了。
苏怡心下了然,见保清还是一副不大懂的样子,她亲手扶着惠嫔的双臂,用了些气力将她扶起来。
虽然苏怡并不需要惠嫔如此,但苏怡知道,眼下这情形,她若是不答应,惠嫔反而更难心安,是以苏怡微微一笑:“好了好了,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你问问保清,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跟保成相争,是不是呀?”
保清冷不防被问到,下意识就脱口而出:“我做大哥的,怎么会跟弟弟争?”
惠嫔终于破涕为笑:“原本就是我想左了,我以为有血脉亲缘的亲人绝不会害我,现在看来,旁人用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困住我,怎么比得上娘娘这么多年真真切切的关怀和照顾呢?”
“够了够了,很不必再说这些肉麻话,”苏怡难得和惠嫔玩笑一句,很快就正色道,“安嫔既然敢出手,想必也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她应当不只是用毒药这一条来陷害你。”
“陛下选择在最短的时间内封锁宫殿,就是不想让消息扩散出去,也能迅速查找可疑人等,切断宫内与外界的联系,可见陛下心中还是相信你的。”
苏怡这话和惠嫔自己想的相差无几,但从苏怡口中说出来,就是格外的让人心安。
惠嫔定了定神,努力回想起身边一切异常:“除了春红之外,我身边贴身服侍的宫女都已经被带走,除非她们四个同时被人买通,否则从她们嘴里应当问不出什么别的。”
“不久之前,陛下派来的人把我的寝宫彻查了一遍,没有查到别的异常,除了那西域毒花,”惠嫔自己也着急起来,“到底还有哪里有问题?为什么我完全想不出来?”
保清担心的看着惠嫔:“额娘,额娘你别着急呀,慢慢想,总能想出来的!”
听着保清的安慰,惠嫔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只是她的笑容还没有绽开,外间就想起了敲门声,石绿压低声音,着急催促道:“娘娘,您还是快些吧,外面在催了!”
石绿的话将惠嫔脸上勉强挤出来的笑容彻底打散,她深深的地吸了口气,强打精神说道:“安嫔背后究竟是什么力量在支持她,这也很值得查一查,烦请娘娘再帮我带个话。”
惠嫔在苏怡耳畔说了几句,苏怡点了头,只来得及交代这么一句两句,石绿便推开门,歉然地望着苏怡,而她身边站着的赫然就是皇帝身边的近侍梁九。
“娘娘……”
石绿的话还没说出口,梁九就皮笑肉不笑地打断了她,对苏怡道:“贵妃娘娘,眼下惠嫔娘娘乃是嫌犯,陛下并没有叫您处理此事,您主动来此,就不怕惹祸上身么”
这梁九平素对苏怡虽然比不上赵昌殷勤,但也算得上是客客气气,可现在却在苏怡面前如此猖狂,由不得人不多想。惠嫔当下就脸色一变:“此事与贵妃娘娘无关,你不要牵连旁人!”
梁九冷笑一声,对着惠嫔就更不客气:“娘娘还是先顾好自己吧,你身上的嫌疑都没有洗清,现在还能替旁人说话么?”
这梁九的态度委实转变得太快了,苏怡心里生疑,按住躁动不安的保清,对梁九道:“既然如此,本宫已经跟惠嫔说完了话,从她口中得到了有用信息,本宫这就去禀明陛下。”
“什么信息?”梁九眼睛一眯,追问起来,“陛下令我来彻查此案,贵妃娘娘和惠嫔关系密切,应当避嫌,你还是别去劳烦陛下……”
“我小额娘要见皇阿玛就见,轮得到你多嘴?”保清忍了许久,见着梁九刀枪不入一样,就是死咬着不松口,心里也烦躁得很,他吼了梁九一句,自己往外跑,“我现在就去找皇阿玛!”
梁九被保清撞得一个趔趄,捂着肋骨哎哟哎哟地惨叫起来,看身边的内侍没动,他发狠地踹了小内侍一脚:“你们都是死人呐?还不快去追!”
小内侍们匆匆赶去,惠嫔下意识就往外追了一步,而梁九却阴森笑着,挡在了她面前:“娘娘,您现在最好就待在里面,哪儿都别去的好。”
惠嫔无法,只得求助地看向苏怡,而苏怡也被梁九几次三番的冒犯激得心头火起,她冷哼一声,往前一步:“本宫能出去吗?”
梁九一愣,随后不情不愿地说道:“娘娘自然能出去,只是娘娘并非主理此事,还是不要粘手的好。”
苏怡理都不理他,昂首往外走。
梁九在后面气的咬牙切齿,却也没有办法,只能亦步亦趋跟在苏怡身后,眼中闪过寒芒。
没等苏怡走几步路,一股巨大的能量波动袭来,她的瞳仁骤然一缩,失声叫道:“保清!”:,,.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