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带着停云和单喜走进户部大门,又经胥吏指路后朝处理和离文书的户籍部走去。
或许是因为这会时间还早的缘故,这个点,户籍部竟然没多少人,不少官差胥吏坐在一边喝着早茶吃着早点,说着近来城中的各种八卦。
历来户籍部就是最容易滋生八卦的地方,什么昨天谁家的丈夫在外面偷女人被自己家里的母老虎嫡妻知道,非要对簿公堂要求和离,但最后又因为种种原因没和离,反而被人看了笑话。
还有什么谁家的少爷看着一表人才,是人口称赞的君子,没想到在外头早已有了私生子,还不止一个,现在被未婚妻知道,未婚妻闹着要退婚。两户本来有头有脸的人家,现在已经成了满城笑话。
……
如此种种之后,自然也有人说起昨日城中传播最广的那桩流言。
“说起来,成伯府闹了大半个月,昨日可总算是把那封和离书拿回来了。”
“陛下都发话了,难不成伯府还能抗旨不成?不过我可听说昨日李大人过去的时候,那位萧世子还不肯给和离书呢,闹了好久,他家护卫才拿出来。”
“他这又是何必?现在闹得人尽皆知,还被陛下降职。”
“也不知道这顾家姐妹究竟是什么国色天香,才让这位萧世子这般……”
停云跟着兰因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么一句,眼见他们越说越过分,她当即就冷了脸,多年大丫鬟的生涯让她即使面对这么多官员也不曾惧怕。
她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厉声斥道:“放肆!”
那些官员显然也没想到会被人这般斥责,原本说话的一群人愣了愣,他们循声看去,因为逆光的缘故,他们一时瞧不清来人的相貌,只能从轮廓瞧出那是两个女人,在自己的地盘被女人训斥,这自然让这些被人捧惯了的官员十分受不了,他们刚要训斥就瞧见一个小厮打扮的年轻男人朝这跑来。
主仆三人进了屋。
没了外头的光线,三人的样貌也就变得清晰起来,户籍部的那些官员还在为兰因的美貌而怔神,余光便瞧见了单喜,这一瞧,却让他们纷纷变了脸。
他们不认识兰因主仆,却不可能不认识这个屡次登门的小厮,又听他对着那黄衣女子喊“主子”……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一群人,这会不仅一个个偃旗息鼓,甚至都有些面露尴尬起来,被他们议论的当事人当场抓包,尤其这还是一个漂亮女人,这让他们简直尴尬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屋中一片沉寂。
停云仍冷着俏脸,而对面那些官员也都不曾说话,最后还是兰因开了口,“叨扰诸位,我是来拿和离的回执,不知可曾处理好了?”
她面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浅浅笑容,语气也温和,这让屋中那些官员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好了好了。”
其中一个明显官阶大些的蓝衣官员忙和兰因客气道,他一面让人去拿东西,一面看着兰因继续说道:“原本想再过会给您送过去,没想到您亲自来拿了。”
“正好路过便想着也不必麻烦户部的大人们再跑一趟了。”兰因笑着说。
胥吏拿着回执过来。
无需兰因说什么,单喜便立刻上前一步,拿过来后恭恭敬敬呈给兰因。
这是兰因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东西。
上一世她被萧业休弃,户部也没人找她,她那会忙着去查是谁设计陷害她,自然也分不出闲心去想这个,后来事情解决,她又死于一场火灾,也就不清楚后来户部有没有登门了,就算有,她也看不到了。
于是这会兰因手握回执,忍不住看了好一会。
原先说话的蓝衣官员还以为她是担心回执的真实性,不由笑着与她说道:“您放心,这上面有我们户部的官印,作不了假。”
兰因自然不会怀疑这个回执的真假。
如今天子都发话了,户部的人便是再胆大包天也不敢欺瞒天子,何况萧业也还没这个本事让户部所有人陪他欺上瞒下。
她只是觉得有些恍惚……
虽说她早就跟萧业提出和离了,也早就离开伯府了,但真的拿到回执的这一刻,她才生出一种以后她就真的只是顾兰因,而不是成伯府的世子夫人,不是谁的妻子了。
她沉默看了好一会。
而后才收起回执,一点点,动作轻柔缓慢,等递给停云后,她方才抬头看着对面的官员温言笑道:“多谢大人。”
“不用不用,这原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说起来还得感谢这位顾小姐,也是她脾气好,没把这事闹大,要不然这事可不会这样轻易收场。想到当初为了萧业,他们屡次推脱,不肯把回执交出去,蓝衣官员再和兰因说起话时,更是不由自主放缓了声音,“对了,还有一件事,原本是想派人去问您的,既然您来了,便一道问了。”
“您说。”兰因看他。
“您的户籍原本迁到了伯府,如今自是要一并迁出来,不知您是想迁回临安,还是……”他还没说完,兰因便问,“我听说和离的女子若有自己的家宅是可以单成一户的?”
她过去对律法并不精通,但前阵子闲来无事就此事而言倒也曾翻书查阅过。
“啊,是……”官员一愣,问她,“您要自己单成一户吗?”不等兰因开口,他又说,“其实迁回临安也没事,虽说是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以为兰因是担心麻烦他们。
这若换成其他人,他自然不会多说一句,对于他们而言,既然是拿一样的俸银,自然是能少做点事就少做点事,可面对兰因的温柔以及对先前谈论她被她听到的不好意思,官员忽然觉得麻烦一些也没事。
兰因自然不是怕麻烦。
她知晓即便自己真的成了一户也无法斩断骨子里带有的血缘,时下对亲情血缘看得很重,无论他们之间有多大的恩怨,在世人眼中,他们都是一家人,但……她笑了笑,还是看着官员说道:“不必麻烦了,就自成一户吧。”
官员便不再多说。
他让兰因坐在一旁稍等,吩咐处理这块的胥吏去做事,大约过了两刻钟的功夫,便有人给了兰因一张户籍凭证。
看着这张户籍凭证,兰因倒是未像先前那般看上许久,只是看了一遍,她便起身朝人颌首,再次与人道谢,“多谢大人。”
而后又跟其余官员点了点头,这才领着停云和单喜往外走。
目送她离开,刚刚还鸦雀无声的官邸这才重新有人说起话来,“这位世子……”差点习惯性喊人世子夫人,临到嘴边才又想起,那人忙啐了一声后改口道,“这位顾小姐真是又漂亮又温柔,那位萧世子真是瞎了眼才会放着这样的珍珠不要。”
“不过这倒是也能理解那位萧世子为何顶着降职也不肯与这位顾小姐和离了,这样的妻子,谁舍得和离?”
“离了才好,那萧世子玩谁不好,非要玩自己的妻妹,不过这位顾小姐的妹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还是寡妇呢,就跟着自己姐夫回家,现在闹出这么多事一句说法都没有,我看如今这个局面就是她想要的!”
“不过现在闹得这么大,那个萧世子还真能娶她不成?”
“谁知道呢?”
“不过话说回来,如今顾小姐都已经把回执拿走了,伯府怎么还没来人?他们不会是不敢来了吧。”
“嘿,还真被你说对了,你们是不知道如今伯府的情况,门外不少人围观着呢,听说昨日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拿了那些烂菜叶臭鸡蛋往人门前砸,把伯府的那些人气得够呛。还有一些读书人在外头骂那位萧世子金屋藏娇抛弃……”本来是该说糟糠的,但那人一想到兰因的美貌和气质,这糟糠两字就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含糊带过。
这倒是桩新消息。
众人不由被说得起了兴致,“那些人胆子这么大,也不怕伯府的人报复?”
“怕什么?伯府现在这个情况,那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再说,人少还怕,人多,谁顾得上来?不过说来,那位伯府的老夫人也不是个厚道的。”
“怎么?”有人好奇,“我记得那位老夫人挺乐善好施来着。”
“昨日那些人骂得太过,这位老夫人只好出面,她说萧世子收留那位方夫人是因为方夫人在夫家受了欺负,萧世子看不过去才把人接到汴京,如今不让人走是因为那位方夫人身患疾病不好忧思,她还让几个大夫作证……”
“结果如何?”
“结果……”那人笑着摇头,“差点那位老夫人都被人用烂菜叶砸了。”
“她是打量着别人不清楚,可且不说他们伯府是怎么回事,就说那方夫人一个出嫁女又不是没有家,为何有家不回,跟着自家姐夫往汴京跑?那方家跟那长兴侯府可都在临安呢,放着近在咫尺的家门不去,非要来汴京,还把自己姐姐气得和离,若说她跟那位萧世子没点猫腻,谁信?”
一群人听完后,啧啧感叹,“这伯府的名声是彻底毁了,也不知道那萧世子现在后悔不后悔……”
……
屋中议论纷纷,一会斥骂萧业和顾情不要脸,一会又感慨兰因的可怜不易。
而兰因却一概不知,她还走在户部的官衙内,这会人多了,自然有不少人打量起兰因,那些人既惊艳她的美貌也猜测她来此要做什么……停云和单喜看得直皱眉,他们想挡在兰因面前喝退那些打量兰因的人。
兰因倒不介意。
早在离开伯府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日后少不了被人打量。
何况日后她打开门做生意,总是要被人看,被人议论的,她任他们看着,还跟停云和单喜说了“没事”,而后便在众人的注视下往外走去。
还未走到外面,就看到了被人簇拥着进来的陆伯庭。
陆伯庭起初并未注意到兰因,听身后陆生说了一句,他才停下脚步朝兰因的方向看过去。
兰因倒是他出现的那会就看到了。
此时被人看着,她也没觉得什么,看着身边紧张到身形都变得戒备起来的停云和单喜,兰因笑了笑,她没说什么,抬脚朝人走去,到近前的时候与他福身一礼,然后温声喊人,“陆大人。”
习惯了听她喊陆伯伯,还是第一次听她这样称呼他,知道她如今是因为离开伯府开始避嫌,陆伯庭看着她的目光不由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他被天子责罚,若说一点都不责怪兰因,自是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兰因非要和离,事情不会闹到天子都知道,而他也不会被人弹劾以至于当众受罚。
可又该怪她什么呢?
她只是做了她想要的选择。
要怪也该怪他自己,怪萧业……陆伯庭为官多年,心胸算不得宽大,却也并非小肚鸡肠之人,他还不至于把自己如今的境况迁怪到兰因头上。何况兰因对他态度依旧,并未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而冷待苛责,他心里叹了口气,眼中复杂一扫而尽,与她说话时也不自觉放缓了声音,“事情都办好了?”
“是,”兰因温声,“几位大人都很帮忙,已经处理好了。”
陆伯庭点头,又与她说,“我听说你还置办了宅子,你一个女人在汴京不易,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差人来说。”怕她拒绝,他又添了一句,“我曾喝过你的茶,即使没有萧家,你这一声伯伯也喊的。”
这倒是兰因没想到的。
她有些诧异,却也感激,只是心里终究没把这份好意放在心上……别人体恤帮忙是好事,却也不能真的死皮赖脸找人帮忙。
各人有各人的不易。
因此兰因也只是与他笑了笑,温声答话,“多谢陆伯伯,我记下了。”
陆伯庭却以为她这是答应了,便不再多说,继续由人簇拥着往里走去。
兰因站在一旁避让,等人走后,方才领着人往外走,刚到外头便瞧见天青与松岳站在一起,两人都有些面色焦急地看着户部,远远看到兰因三人出来,两人才松了口气。
“怎么不陪着大人?”
兰因走过去后看到天青,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她说话的时候,目光朝不远处看去,见那熟悉的马车正停在柳树下,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而那柳树下的马车却安静得仿佛里面根本没有人。
“大人看您一直没出来,有些担心,便让我过来看看。”天青说着又松了口气,“您要再不出来,属下都得让松岳兄进去找您了。”
“耽搁了一会,让大人担心了,劳烦你去与大人说一声我没事了。”见天青应声要退下,兰因犹豫了下,忽然喊住人,“算了,我与你一道去。”
她让停云先上马车等着,自己跟着天青往汴水河畔走去。
暖风拂面,杨柳依依。
天青上前与坐在马车里的齐豫白说道:“大人。”
“嗯。”
车帘并未被里面的人掀起,只有一道低沉的男声隔着那层锦帘从里面传来,直到天青撂下一句──
“小姐来了。”
车帘忽然就被人掀了起来。
兰因原本以为齐豫白不会露面的,未想他忽然掀起车帘,因为动静太大,兰因不由循声看去,她仰着头,目光与马车里男人那双漆黑的凤目对上。她看到齐豫白在看她,似是诧异她会亲自过来,又或许在担心她出事,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在她身上足足转了一圈,确保没有出事,目光方才落在她的脸上,问她,“好了?”
语气较起先前那一声没有波澜的“嗯”,此时虽然也同样低沉,却明显要低缓温和许多。
他没有过多询问,只是问她好了没,可兰因听着,心里却有些暖。
她与人点头,嗓音轻柔,“好了。”想了想,她还是把先前在里面发生的事与人说了一遭,其中包含了迁户籍的事以及遇见陆伯庭的事,事无巨细,明明她从前也没有与人交代的习惯,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齐豫白那双沉寂凤眸的注视下,她竟不自觉想与他交代起今日发生的那些事。
而齐豫白也没有只是点头或是用一句“我知道了”来回应她,他在听完后,看着兰因说,“陆伯庭不是小气的人,纵使这次受了罚,也不会迁怪到你的身上,他那话是真心,你不必担心。”
兰因正要点头,却又听男人说道:“不过你若有事也不必寻他,与我说便是。”
兰因一怔,原本的话忽然卡在了喉咙里,她仰头看着齐豫白,却见他面容平静,似乎自己只是说了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看着这样的齐豫白,兰因不由想起昨日齐祖母说的……
是齐祖母又对他有所交代了吧?
兰因本想与他说抱歉,目光却撞在男人沉默认真的眉眼上,她能看出男人说这话时是认真的,不只是因为交代,而是他真的这样想。
想到这,兰因的眉眼忽然变得越发柔和起来,她没再像从前似的那样拒绝齐豫白,而是在他的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语气轻柔地与人说道:“我知道了,我若有需要,不会与大人客气的。”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齐豫白说这样的话。
齐豫白自然也感觉到了她态度的变化,他原本漆黑的眉眼也仿佛染了一抹温和的光。
“大人现在要去做什么?”
齐豫白听她问,却没回答,而是问她,“你想做什么?”
“我?”
兰因想了想,“我打算先回家了。”
她想说若是男人有其他事,她自己回去就可以,反正现在事情也都已经办好了,可男人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他坐在马车里,低垂眉眼与她说,“那就回家。”
“走吧,”他看着兰因,“我跟着你。”
夏日暖风拂人面,兰因看着面前的齐豫白,忽然觉得自己刚刚应该带停云一道过来的,让她看看,她没有说谎,他真的不冷也不凶,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好。”
兰因轻轻应下,又和齐豫白福身一礼,方才转身往前走。
等马车启程前行的时候,她忍不住掀起车帘往后看去,车水马龙的官道上,男人那辆青缎马车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即使被人瞧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停云也瞧见了,她忍不住说,“齐大人还挺体贴的。”
如今主子刚刚和离,难保被一些有心人盯着,这位齐大人以这样的方式保护着主子却又不会让她坏了名声。停云觉得,这位齐大人虽然看着冷了一些,但他的心,的确如主子所说那样,是热的。
“嗯,他是很体贴。”兰因笑着说。
停云看着她面上的笑容,想到主子和这位齐大人相处时的模样,心里不由一动,虽说主子明确说过日后不会再嫁人了,可她怎么舍得主子孤零零过一辈子?若是主子能和这位齐大人在一起,且不说这位齐大人是不是疼人的人,便说那位齐老夫人……
那可是老夫人的闺中姐妹。
若有她的照拂,主子一定不会再被人磋磨。
“在想什么?”兰因刚放下车帘,一回头就看到停云看着她的方向在出神。
停云听到她的声音,方才回神,她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与主子说她的想法,她知道主子的脾性,刚刚从一个牢笼里挣脱出来,她最不想接触的便是感情的事。
如今主子能和齐大人自然相处,也是因为她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她若这个时候跟主子说起这个,只怕主子不仅不会再像如今这样与人自然相处,保不准还会避讳。
“没什么。”
停云摇了摇头,随便摘了个理由和兰因说道:“就是在想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回头到家了得让厨房准备一桌好菜,好好热闹下。”
兰因不喜欢热闹,但也乐得看他们高兴,便笑着点了点头,想着端午快到了,她又添了一句,“你回头和时雨记得准备些封红,马上端午到了,给大家弄点吉祥钱,铺子里的管事小厮还有庄子里的人也不要落下。”
“哎!”
停云笑着应是。
马车一路到家门口才停下,停云扶着兰因走下马车。
兰因本想着等齐豫白的马车停下后,与他说一声再进屋,未想到还未回头去看齐豫白的马车到哪了,她便瞧见家门前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
上好的乌木材质,就连顶上缀着的锦帘也是时下正流行的蜀锦,上头花样繁复,彰显着世家名门的尊贵。
停云原本脸上还带着笑,与兰因说着午间做什么菜比较好,陡然瞧见那辆马车,忽然就变了脸,扶着兰因的手也稍稍收紧了一些,“主子……”
萧家那些传闻,他们这一路没少听。
她怕萧母是来报复的。
兰因神色倒是如常,她认出那是萧母的马车,却不怎么担心,她跟萧业已经没关系了,也不怕萧家人过来为难,何况以她对萧母的了解,她也并非是会在这种时候来为难前儿媳的人。
即便她心中不满,也不会露于表面。
她正想出声宽慰停云,身后却传来齐豫白的声音,“怎么回事?”
声音是从身后响起的,兰因转身,便瞧见齐豫白就站在她身后一步的距离,她这一回头,和他离得便更近了,除了他身上熟悉的那抹清冽的乌木沉香的味道,她甚至还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声,这样近的距离,兰因心里不禁漏了一拍,心脏也跳得有些快,在她自己都还未曾察觉到的时候,她已经往后退了一步。
等距离拉开,兰因情绪恢复如常,她方才看向男人,压着嗓音与他说,“是成伯夫人来了。”
齐豫白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后退,对此,他的脸上并未有什么变化,反而在听到“成伯夫人”的时候轻轻皱起眉。
兰因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笑着宽慰道:“大人别担心,没事的。”
便是担心,他也不能陪她进去,齐豫白抿唇看她,沉默半晌后说,“若有事,随时让人过来传话,”停顿片刻后,他说,“我和祖母会来。”
“好。”
兰因弯了眉眼,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又听他说了一句“去吧”,方才转身往府中走去。
“主子。”
兰因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可身边主子还站在原地,天青忍不住喊了齐豫白一声。
齐豫白这才收回目光,却没忘记嘱咐,“看着点里面,有事及时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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