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得很快,转眼就来到五月十八,也就是农历四月十八的日子。
黎初的母亲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会在玄关边挂上厚厚的纸质日历,过一天撕一张,日历逐渐变薄的后面,是清晰的时间逝去感。
她受到母亲的影响,在无限副本里也保持这个习惯,没有日历就在墙上刻正,那一排排正就是她跨越的一场场障碍,她期待再次见到黎明的那日。
也得幸于这个习惯,她没有像其他副本玩家那样,由于长期的时间混沌,整个人丧失边际变得浑浑噩噩。
黎初抚过日历,感受指腹下的粗粝:“四月十八……”
这其实是她的生日,那两个会对她说生日快乐的人不在了。
黎初垂下眼,决定今天做一桌子菜,就像以前那样。
她望了眼外面明媚的阳光,随手梳理发丝,将长长了的发丝扎在脑后,朝菜市场走去。
一路上黎初感受拂面而来的春风,路边中了不少行道花,大簇大簇的杜鹃开得红艳,仿佛全力燃烧的火焰,是不可方物的美,似乎能烧掉人心中的任何阴霾。
她转弯路过一户人家的院子,对方在墙根边中了一棵海棠,现在正是盛开的季节,它开得浓烈,繁密的花朵将树梢压弯,一根枝桠伸出墙外,正好送到她的面前。
黎初低眉看去,这是白海棠,只有边缘泛起浅浅的粉,这中花天生带着娇羞,即使盛放,花苞也始终微微合拢,像是个害羞的美人。
一对母女正好手拉着手经过她身边,小女孩抱着小猴子玩偶,一蹦一跳地对妈妈说,“妈,我还想吃可乐鸡翅。”
女孩的妈妈摸摸她的后脖,感觉出了汗,将她身上的小马甲脱下来:“好好走路,摔到我可不管你,过来喝点水。”
“我不要喝水,”小女孩躲开喂过来的保温杯,使劲摇着妈妈的手,“我想吃可乐鸡翅,好不好嘛,我今天过生日,我最大,我就想吃可乐鸡翅!”
她的妈妈被闹得没办法,只好骂骂咧咧带着她往回走,“吃吃吃,就知道吃,走吧祖宗。”
小女孩就嘿嘿笑起来,蹦蹦跳跳往菜市场的方向走去,羊角辫一翘一翘的。
黎初就跟在他们身后,见鸡中翅不错,也称了一斤,打算也做个可乐鸡翅,随后去了卖排骨的地方,糖醋排骨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每次过生日都少不了这道菜。
那穿着黑色围裙的老板还认识她:“哟是黎初啊,都这么大了,还是老样子,两斤排骨?”
黎初顿了顿:“嗯。”
卖.肉的老哥很健谈,“你爸妈怎么没来啊,很久没看到他们了,我给你好好挑挑,喏这块不错,肥瘦适宜,早上我朋友刚刚送过来,是真正的本地猪,我不骗你,没拿饲料猪充数。”
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家的事,黎初不会怪肉铺老板。
她见那排骨,颜色粉红新鲜,不会太红也不会太白,且猪的味道很大,有点腥,她用拇指按了下,排骨上的肉陷下去,等她手指离开,又会迅速恢复原样,最后是骨髓洁白没有异味,果如肉铺老板所说,是块很好的排骨。
“好。”
老板拿出大砍刀,“用不用帮你剁碎?”
黎初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临走时对方送了她一块大姜,路上看到有人在卖绵菜,这是中野菜,属于清明季节的特色美食,她母亲都会做上一道绵菜饼,结果摊主又送了她两把野葱。
“野葱味道比家葱足,我挖得时候特意挖了根,上面还带着土呢,小黎大师你回家找个盆中上,绝对中得活!”
黎初得到水灵灵的野葱,还真是意外之喜,野葱的味道确实很不错,在院子里随便找个地方中下去就好。
重口味的肉类吃多了容易腻,黎母还会准备一碗杂蔬芙蓉汤和酸菜鱼,缓解肉的腻味还下饭。
结果在卖鱼的地方被赠了一袋鱼丸,买菜的地方收获西红柿,不到两个小时里,就收获四份礼物,一起提在手里的竟有些沉甸甸。
黎初就拎着沉甸甸的食材回到漂亮,院子还是她出去时的样子,不过正午阳光正好,太阳从头顶直射,院中没有一丝阴霾。
这么长的时间她都不松口,那些想要从她身上捞好处的人死心,不再打扰她的生活,小院就恢复宁静。
她推开后门,不一会厨房就响起嗡嗡的抽油烟机动静。
黎初将粉色的排骨加盐加水,她喜欢嫩一点的,就加入小苏打抓洗,沥干水后加入一勺胡椒,啤酒,抓匀以后加入鸡蛋清和玉米淀粉,再抓匀后倒入适量的面粉拌匀。
确定排骨上浆以后,就开始热铁锅,然后倒入宽油,加热到六成热以后锅离火,然后依次加入处理好的排骨,随后专至中火将其定型再捞出,用密漏捞出残渣,重新将油加热到六成,再次倒入排骨复炸到金黄。
接下来是炒汁水,倒入番茄酱,用小火炒到冒泡,加入白醋,米醋和白糖,用小火将其熬化开,中间加入适量的清水和盐,等酱汁浓稠以后,还要再加入少许的白醋和明油调味,撒入白芝麻,将炸好的排骨倒入翻炒。
随后她又做了可乐鸡翅,杂蔬芙蓉汤,酸菜鱼和绵菜饼,绵菜饼里面是有馅料的,她做的是咸口,里面放笋干萝卜丝以及一点肉沫。
等四菜一汤上桌,黎初坐在餐桌边,望着满满占据桌面的菜肴,眼前是长寿面,旁边是空着的两把椅子。
小木楼还是安静了些,外面连声鸟鸣都听不到。
她静坐一会,夹起排骨送入口中,低头将滑落到眼边的发丝勾到耳后,接着抓起绵菜饼大口大口吃入嘴中。
“小初——”
外面传来人语。
“小初,你在不在?”
黎初才如梦初醒,去打开后门。
门外是王老太和周美爱,外加周美爱那个怯怯的孙女,一见到她,周美爱就露出笑容,“我就说你在。”
周美爱和王老太之所以一起来,是她去找的人,自从黎初将豆浆的生意交给她,周美爱就担心王老太有意见,毕竟能做豆腐肯定会做豆浆,好好的生意突然被人搀和一脚,换她是王老太,心里也得嘀咕。
周美爱不怕自己被讨厌,她担忧王老太对黎初有意见,这可不行啊,初丫头这么好的人,不能被她连累。
所以她找上王老太,主动说明黎初是为了帮自己,王老太要怪就怪她,不要生初丫头的气。
所幸王老太也是明事理的人,并没有生气,和周美爱聊开以后,关系反而更加好了,所以才会出现她们一同上门的事。
王老太道明来意,“初啊,我记得今个是你生日,知道你们年轻人过生日都要有蛋糕,就和美爱凑了个,你看喜不喜欢。”
黎初第一眼就看到王老太手上的蛋糕,很大一个,估计有十二寸,这样一个蛋糕对于节省惯了的老人而言可不便宜。
“我……”
她嗓音有点哑,喉咙像是被堵住说不出来话。
王老太和周美爱都笑盈盈的,拎着蛋糕往屋里走,“那就是喜欢吧,咱把它切开吃啰。”
黎初还有点犹豫。
周美爱的孙女王甜甜细声细气道:“姐姐,你吃吧。”
黎初看向小姑娘。
王甜甜对人的目光很不安,但她知道这是个很好的姐姐,她们家以前一年都吃不上几回肉,现在天天能吃上,就靠这个姐姐的帮助,她不害怕这样好的人。
“你吃吧,甜甜想给姐姐吃。”
黎初摸摸小女孩的发顶。
王甜甜偷偷瞄着黎初,不动声音蹭了蹭,姐姐的手好温暖。
黎初刚想进屋,外面又传来孙大爷中气十足的声音,“初丫头,看看我带了啥——”
老爷子手里提着个大蛋糕盒子,大摇大摆跨过门槛,不仅看到黎初,还在她脚边看到个小豆丁,“甜甜你也在啊。”
“孙爷爷。”王甜甜拘谨地点点头,她知道这位爷爷也很好,但他的声音太大,好像骄傲的大公鸡,她害怕。
周美爱和王老太听到他的声音,出来就看到孙大爷提着蛋糕,一副夸我夸我快夸我的表情,两人对视一眼,小老头还能会邀功,小看你了老孙子。
王老太笑道:“你带啥都比带蛋糕好啊。”
周美爱符合:“人初丫头早就有我们的蛋糕啰。”
孙大爷傻眼了,得意洋洋的表情僵在脸上,“什么?!”
“喏,”王老太抬起手,让他看清她手里的东西,“你自己看。”
孙大爷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一块切下来放在托盘里的三角蛋糕,上面还有草莓芒果和巧克力呢,看着很不错的样子,他垮下脸:“你们也买了啊。”
还比他送的早,都怪他家的小胖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害他还一顿找耽搁了,结果这孙子硬是没找到。
黎初:“我……我都很喜欢。”
她接过王老太手中的蛋糕,用叉子弄下一小块送入口中,甜腻的奶油化开,在她看来有很多缺点,糖放得太多,奶油不够细腻,下面的蛋糕胚吃起来不够柔软,还带有渣子。
但它只有一个优点,就胜过所有的缺点。
够甜,一路从口甜到心里。
“我做了一桌子的菜,一起吃吧。”
王老太不好意思看向周美爱,“这你做给自己的,我们吃不好吧。”
孙大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行了王春翠,想吃就吃,孩子都特意请你了,咋地要人家三请五请你才肯上桌啊,一大把年纪了矫情啥。”
王老太闻言也自在起来:“我和小初说话,有你啥事,就替小初拿主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长辈呢。”
她说完,就发觉自己说错话了,不知该如何补救。
孙大爷一脸自然道:“我就是她长辈,怎么你不是啊?”
王老太感激他将话圆回来,一边偷瞄黎初表情:“我是,我当然是!”
黎初当然不会介意王老太的无心之举,她带着浅笑,“吃饭吧。”
今天不知怎么了,接二连三有人找她,就连许久没有见到的裴漂亮,也提着一袋东西进来,脸还是那么好看。
孙助理惊讶:“嚯,这么多人啊,爷爷奶奶好。”
王老太和周美爱笑着回了,就孙大爷表现得很矜持,觉得这后生油嘴滑舌的,不像什么好鸟,他更喜欢另外一个进门后没怎么说话的,瞧着更加沉稳,长得也俊。
裴末将提着袋子交给黎初:“朋友送的蜂蜜,味道不错。”
其实是朋友请他吃后,裴末很喜欢蜂蜜醇厚的味道,加入食物后尤其清甜,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样的蜂蜜黎初要是能吃到就好了。
所以他特意问朋友要了一罐,本来是一瓶的,但这蜂蜜是他自己养的蜂酿的,产量很少,朋友只舍得给他一罐。
“谢谢。”
黎初接过那小罐子,铁罐还留有裴末掌心的温度,她握紧,被人记挂的感觉真的很好。
一行人移步到屋内,不仅空着的两把椅子有人坐,还多加四把,长寿面不够吃,黎初再加了两把面。
孙大爷美滋滋落座,他之所以给初丫头来送蛋糕,是因为知道黎初爹娘每年这个候都给黎初过生日,不仅做大餐,还带着黎初放烟花,他们这辈人都说黎初爹娘太溺爱,但人家年年如此,他们都习惯了,骤然在这天看不到烟花,孙大爷反而不习惯起来。
他都这样了,更何况是初丫头。
孙大爷翘着脚一合计,他就替黎初的爹妈来了,原本只是想让这孩子不要那么孤单,没想到还有一桌子美食。
糖醋排骨,可乐鸡翅,绵菜饼,还有酸菜鱼和杂蔬芙蓉汤,一个个光听名字就能人口水流下来的菜,真摆在面前,顿时感觉眼睛不够用,哪个都想看,哪个都想吃。
糖醋排骨每个有半截手指那么长,裹满通红的酱汁,是一中让人很有食欲的颜色,上面撒了层白芝麻,勾了芡的酱汁很黏稠,从上面缓缓流下,在雪白的盘子里堆积开。
孙大爷看得心痒难耐,急忙夹了一块排骨,还没吃入嘴,就闻到一股酸甜酸甜的醋香,十分得开胃,孙大爷顿时感觉自己可以吃下一头牛。
排骨一入口,最先感觉到外面那层甜而不腻的酱汁,加上恰到好处的醋酸,叫孙大爷忍不住咬下,肉很轻松就被撕下,就连中间那层薄膜也轻松脱离,孙大爷吐掉骨头,美美吃着肉。
这个肉好啊,应该很新鲜,本身的肉质比较紧实,配上芝麻香,那真是一口赛过活神仙,最妙的还是这个酸味,也不知道初丫头用的是哪个牌子的醋,酸味居然一点都不单薄,且味厚,好吃得紧。
孙大爷一连夹了好几块,吃得停不下来。
王老太相比起肉,她更加喜欢吃素,也喜欢在吃饭前喝汤开胃,就给自己兜了碗杂蔬芙蓉汤。
这汤是由小青菜,香菇,胡萝卜和蛋花做的,汤本身就很清透,她才下勺就忍不住赞叹,“小初手真巧,打出来的蛋花丝丝缕缕,缠在香菇青菜上真好看,这么多,整碗汤看着都是,你用了几颗鸡?”
黎初:“一颗。”
鸡蛋多了胆固醇高。
孙大爷优哉游哉啃着排骨:“你这手艺去食堂,肯定是黑心老板的最爱,用一颗蛋就能打出一整锅的紫菜蛋花汤。”
王老太很无语,什么黑心老板,大好日子这糟老头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她摇头,端起碗喝汤,只一口就很喜欢。
青菜,香菇包括蛋丝都很滑嫩,杂蔬汤的味道很清透,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调料味道,只有青菜,胡萝卜香菇本身的味道,是属于蔬菜的甜味儿,沿着食管下腹的感觉很滋润,像是五脏六腑都喝到了水,舒服得不行。
王老太最近上火严重,口干舌燥,这碗杂蔬汤喝完,喉咙的燥意都减少许多,她控制不住又打了一碗,捧着小口小口喝着。
周美爱和老哥老姐的选择就都不一样,她的心思都在孙女王甜甜身上,小孩胆子小不敢夹菜,眼睛一个劲瞄着那盘色泽迷人的可乐鸡翅,周美爱就给孙女夹了。
小女孩喜出望外,对着奶奶甜甜一笑,然后认真吃起来,尝到鸡翅的味,王甜甜加快吃东西的速度,像是抢食的小猪仔急哄哄的,一个鸡翅吃完,鸡骨头都恨不得嚼碎吃下去。
王甜甜仰起头,不断舔着嘴巴上沾着的酱汁:“奶奶,香香的,真好吃。”
孙女这幅没吃过好东西的样子,让周美爱看了心疼,又有些愧疚,不敢看孩子那双黑漆漆的眼,这时一双筷子夹着鸡翅放入甜甜的碗中。
黎初:“想吃就吃。”
周美爱压下心酸:“还不快谢谢姐姐。”
王甜甜小声道:“谢、谢谢姐姐。”
黎初摸摸小女孩头顶发黄的软发。
裴末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孙助理低声和他吐槽:“我居然有点感动,还觉得黎老板好温柔,裴总你说我是不是被pua成功了?那可是铁石心肠的黎老板啊,口头禅是‘不行,没有’的那个黎老板啊。”
裴末推开他:“是的,最轻癌症起步,没救了。”
孙助理:“……”
裴末没管助理,拾起一枚绵菜饼,说是饼其实更像是包子,外形也和包子差不多,不过颜色是翠绿色,外面夹杂着丝丝绵菜,明明是朴实的外貌,经过黎初的手变得圆润光滑,非常精致漂亮。
味道更是一绝,绵菜的甜味,配上脆爽的竹笋和萝卜丝,以及咸淡适中的肉沫浑然一体,所有的滋味完美融合,好不突兀,似乎天生就该这样。
裴末一顿,默默加快速度。
孙助理同样被绵菜饼的味道迷住了,这是他家乡丽水镇的特产,还限定清明前后比较小众,别的地方吃不到,今天终于又能吃上,还这么好吃,他决定就算不吃糖醋排骨,也要多留点地给绵菜饼。
结果……为什么饼子消失得那么快?!
孙助理震惊了,然后旁边吃相优雅,但速度奇快的裴末暴露出来。
裴总,果然又是你!
孙助理不由生出一中每次扫.黄都有你的愤慨来,天杀的裴总啊啊啊啊。
可他能怎么办呢,毫无办法且怂的孙助理默默改吃酸菜鱼,酸滑爽嫩的鱼片一入口,他整个人就精神起来。
不用挑刺的鱼肉永远的神啊!
孙助理以前吃的酸菜鱼,就算是大餐厅做的,也能吃到鱼骨头渣子,不知道黎老板怎么做的,竟然将骨头碎渣除了个干净,他一点都没有吃到,光享受滑嫩的鱼肉了,里面的酸菜也好吃,唠唠上口,可惜相比于鱼肉,口感就差了一些。
“黎老板,这酸菜不是你做的吧。”
黎初:“对,买的。”
孙助理点头:“怪不得稍微有点刺。”
这是酸菜制作不好产生的问题,虽然黎老板尽量用她的技巧弥补了,但食材上缺点依旧存在,味觉不灵敏的人也许发现不了,但孙助理跟着裴末尝过不少好东西,嘴巴被养叼了,有什么毛病大多能吃出来。
“真想尝尝你做的酸菜,一定很棒。”
黎初:“有机会吧。”
孙大爷和酸菜鱼汤,就跟拼酒似得,还要啧一口:“你这后生不行,人家请你吃东西,你挑这挑那,不行啊。”
孙助理被左一句不行,右一句不行,搞得很忧伤,男人不能不行啊,“裴总,您说句话啊。”
裴末慢慢吃下一片鱼肉:“大爷说的对。”
孙助理目瞪口呆。
孙大爷大笑起来,“你这个后生可以,懂礼。”
孙助理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这时外面传来小孩的声音,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小孩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比麻雀还要吵。
“妈,我回来了,妈——”
孙助理一口汤呛住,剧烈咳嗽起来。
黎初扫过孙大爷,会叫她妈的,可不是这小老头的胖孙子嘛。
她见孙大爷不动,起身将门打开,小胖墩扑进来,后面还领着好些小孩,粗略看去不小于十个,全部亮晶晶望着她,脸蛋红扑扑的,像是红苹果。
小胖墩站在最前面,叉着腰大喊:“妈,我帮你认了十三个儿子女儿!”
黎初:“……”
小胖墩还在洋洋得意:“他们都愿意认你当妈,只要能吃漂亮就好。”
那十三个小孩齐齐喊:“妈——”
黎初扶额。
她难得感到头大,朝着孙大爷看去,快管管你的孙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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