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温浮)
在被剑光划过脖颈的那一刻,温浮最后一眼看见的是站在阴影处的温颂,他盯着他,目光带着一点不甘,和一点无力。
若要说恨,肯定是有的,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恨意是多是少。
浓稠的血液从脖颈流出,回忆如同岩缝中的泉水一般汩汩流出,他记得幼时自己是很喜欢自己这个兄长的,哪怕他的容貌并不算得好看,可越长大,这些喜欢越是消磨的厉害。
温颂遇事从来只会去找他们那个宠爱儿子的父亲,若是连父亲也解决不了,最后就只有妥协,从未想过凭借自己去改变什么,这些东西让他看清了温颂根植于骨子里的懦弱和总是不合时宜的傲慢自大。
一次次的期盼,换来的是一次次的失望,失望的次数多了,心中的在意也就慢慢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厌恶,因为他带给自己的永远是嘲笑和耻辱,温浮想,这个人怎么会是自己的兄长?
他不止一次的听到过那些同族的少年在背地里嘲笑温颂,说他生性愚笨,连家族中最简单的御水决都学不会,练气的修为也是族长拿丹药堆上去的,简直丢人;又说他容貌丑陋,也不知是不是族长从哪里捡回来的孩子。
温浮也不禁生出了那样的怀疑,他那个既蠢又笨、还长得那样恶心的兄长,当真是父亲的孩子吗?
他怎么配当自己的兄长?
温浮表面上没有疏远他,心中却是将人厌恶到了极致。
转折出现在九重塔的试炼。
他那个向来以高傲掩饰内心怯懦的兄长,居然会离开戚穆的庇护,之后更是抢了自己的东西,还与九嶷宗的宗主之子站在一起。
那一刻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根深蒂固的厌恶让他对温颂的恶意更深,可内心深处却不是一点波澜都没有的。
后来他被温颂碎去丹田,在凡人界中任他羞辱,除了憎恨之外,不能说没有掺杂其它。
他就想啊,为什么这个人现在才改变性子,为什么不能早一些呢?
若是早一些,说不定他会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兄长。
他这一生不算短,却好像时时刻刻都在受温颂的影响,从而将自己的命运紧紧缠在了他身上。
温浮睁着眼,瞳孔有些涣散,意识也逐渐的不那么清晰了,那些怨恨憎恶也随之消散……
番外四(桑逸×重尧)
少年时,桑逸是极为依赖重尧的,几乎是将他当做了自己的全部,类似于雏鸟对第一眼见到之人的亲近和信赖,重尧叫他做的事,他都会尽力完成,对他的期许,哪怕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他也从不愿意让他失望。
他会选择练器,很大原因是重尧说他没有合心意的药鼎,当时他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嘴里就说出了“以后我为你炼制药鼎”这句话。
重尧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那我等着你的药鼎了”。
他点了点头,模样认真。
后来在他练器的第七年,送了重尧一个他能炼制出的品阶最高的药鼎,用去了他收藏的许多天材地宝,可他看着重尧拿自己炼制的药鼎炼丹的场景,心中只觉得满足。
往后的数百年,除了闭关,他与重尧几乎没有分开的时候,长久的并肩作战让两人默契渐深,他以为自己和重尧能够彼此陪伴直到此生尽头,可世上的事往往不为人心所掌控。
重尧动心了,是一个在秘境中救下的女修。
当时他的脑海懵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就是疯长的恶意,第一个想法竟是去杀了那个女修,连他自己都觉得震惊,自己竟会生出那样难堪的想法,他原先以为自己只是占有欲,可后来才知道,那是嫉妒,他嫉妒那个被重尧放在心上的女修。
而嫉妒总是会叫人疯狂和不理智。
他每每看着从宗门外回来,脸上笑容久久不散的笑容,心中都压抑着挥之不去酸涩和痛苦。
桑逸到底是有底线在的,在自己露出最狼狈的面目之前,他与重尧决裂了。
他怀着逃避的心态搬出住了上百年的洞府,另寻了一处远远的山峰选做修炼之所。
两人相依为命的上百年,几乎形影不离,陡然分开,谁都难以适应,可桑逸硬是忍下了想念,忍下了不适应,独自一人在相思之苦中挣扎。
重尧却不行,他无法忍受桑逸以一个莫须有的理由从洞府搬出去,也忍受不了那个没有桑逸的空荡荡的洞府,那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倾注了无数心血和精力培养出的少年,两人从少年到青年再到如今,早已经化成了不可分割的存在,哪里能分的开?
所以重尧妥协了,他去到桑逸的洞府外,尽管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还是向桑逸道了歉。
桑逸在洞府中听着重尧的道歉,眼里掉着泪,却始终没有回应一句,他太怕了,怕自己做出无法挽回的事,到时候连师兄弟都做不了。
为了让自己不去关注重尧,他直接闭关冲击元婴。
出关后,已是过去了十年。
雷劫过去之后,桑逸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不远处的重尧,他一身浅蓝道袍,唇角噙着久别重逢的浅笑,身姿清越,如松如竹。
桑逸见到重尧后,反射性的后退了一步,他知道自己对重尧仍有情意,所以万分艰难的克制着自己,不敢越雷池一步。
重尧唇边的笑僵住,神色也黯淡了些许,后来依旧走过来恭喜他。
桑逸只是干巴巴的应了几个字,再说不出别的话。
两人的这次见面以尴尬收尾。
自那次后,桑逸和从前一样,从不主动打听重尧的事,可两人师出同门,去拜见师尊时总会有碰面,次数多了,桑逸也就知道了他没有和那个女修在一起的事。
一瞬间隐匿了许久的各种情绪争相迸上心头,有讶异,有无措,更多的却是欢喜,可欢喜之后,又觉得自己的这些情绪没什么意思,毕竟无论如何,重尧也不会和他在一起。
然而这个消息到底让他对重尧的态度明朗了一些,只是因着无形的桎梏,在重尧面前时,周身总是不自觉的竖起小刺。
重尧对桑逸何等了解,在感受到他的变化后,配合的过渡到了另一种相处模式。
两人慢慢地成了宗门弟子口中的不合之人,桑逸没去解释,重尧更是懒得理会这种流言。
似乎在这种事情里,两人也自有一般默契。
转变发生在桑逸新收的弟子身上,温颂受伤,他作为师尊责无旁贷的去了重尧的栖月殿,以灵植换取他为温颂重塑经脉的机会。
其实两人谁都知道,无论他给不给那株灵植,重尧都会出手。
之后温颂选择丹道,他心底忽的生出了一点道不出的期待,就那么鬼使神差的去寻了重尧,请他教导温颂炼丹。
时隔多年,他喊了重尧一声师兄。
这个称呼他在心底唤了许多次,可真正说出时,还是生疏了许多。
那天之后,两人的交集渐多,他偶尔会让温颂去流月殿,问他重尧都教了他什么。
当重新侵入重尧的生活后,伴随而来的更多的欲壑难填,桑逸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发现自己心思的时候,又是难过,又是期盼。
这份情意被他压制的太久,再一次勃发时,宛若奔腾的岩浆,汹涌而又炙热烧灼。
所以桑逸提出要同他学习丹道,他知道他不会拒绝,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待在重尧身边的时光委实叫人贪恋,他凝视着他专注的侧脸,眼底隐隐透着痴怔。
重尧五感何其敏锐,时间长了如何感觉不到他的视线,他思及桑逸从前毅然搬出两人洞府,心中对其中因由隐约有了猜测。
他不愿去打破难得的平静,便对桑逸的心思放任了。
只是他退了一步,桑逸却是再也不愿意退了,他带着重尧回到两人少年时住的洞府,问他:“师兄为何没有同那女修结为道侣?”
桑逸的问题,无疑更是证明了自己的猜测,重尧轻叹一声,无奈道:“当时你一定要离开,我一颗心都放在了你身上,哪里还有心思分给旁的人?”
这话说的实在暧昧,听在桑逸耳畔尤其如此,他一错不错的盯着重尧,目光怔愣,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师兄说……与那女修分开,是因为我吗?”
重尧点了点头,说起这些陈年往事他的态度已是淡漠许多,当初那个惹他怦然的女修如今在他的记忆中也不过剩了一个剪影,倒是桑逸的模样愈发清晰。
桑逸见他承认,也不知怎的,眼眶竟是湿润了一些,他沙哑着声音道:“师兄不怪我吗?”
“我若是怪你,那时怎会几次三番的去你洞府前,为了你单方面同我决裂的事情道歉,”重尧说到这里,又是一叹,无怪乎他总是对桑逸心软,谁又能对自己亲自带大的少年狠下心呢?
桑逸看着神态包容的重尧,手指蜷了蜷,“那师兄是不是也知道我那样做的原因了?”
重尧沉默片刻,而后点了点头。
桑逸的心落了下去,他手脚僵硬的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师兄……”
重尧看着他面上止不住的仓惶,尚未来得及思考就握住了他的手。
桑逸抬头看他,目中似是燃起了一线光亮。
“先这样吧。”重尧道出了这句算不上接受,也算不得拒绝的话。
桑逸看着覆在他手上的另一只手,紧紧回握住,他唇畔弯起,眼睛里有了真切的笑意,“好。”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章有红包大家留个爪吧么么啾~
以及评个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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