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境是明心破妄的宝器, 它的本源自是更加强横。
在一片氤氲的浮光落入温颂浅蓝色的识海之后,一重又一重的境象开始逐一破碎, 他的神识也从贪嗔痴恨的娑婆之境中脱离了出来。
印宿自出了拂秽阵, 便留了三分心神在温颂身上, 此刻感知到他的气息正在逐渐增强,缓缓勾起了唇角,“既然方丈不执着于虚妄, 晚辈便冒犯了。”
说着将灵力渗入其中,舍利子霎时化为齑粉。
慧音望着从印宿手中滑落的灰白/粉末, 一双通透的眸子半阖,“檀越逾矩了。”
“逾矩又当如何?”
慧音面上并未浮现怒色,然而他的身后却倏然化出了一尊佛陀虚影, 意态祥和,端正姝妙, 其拂手拈花之际,一股浩瀚的威压汹涌的摄向印宿。
印宿连挥剑的机会都不曾有,就被这股携着庄严的赫赫威势压制的内息翻滚, 动弹不得,少顷之后, 一道血痕从他的唇角滑下。
温颂刚从阵中出来,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两人各站一边,呈明显的对峙姿态,只是印宿明显处于被压制的一方。
他望着慧音身后让人见而生畏、又生亲近的佛陀, 又看了看受了伤的印宿,揣着舍利子就要跑向后者。
明心镜见他的动作,连忙阻止道:“别去。”
温颂听到明心境的话,步子停了一下,“为什么?”
明心镜对危险的感知十分敏锐,自是能觉出慧音的可怕,“印宿对面的佛修,是修出了法相的大能,你过去了只会受其波及,倒不如先在一旁静观其变。”
温颂听完明心镜的话,揪起眉毛,“你是叫我不管宿宿吗?”
明心境刚把人救回来,当然不想再看着人陷入险境,“不是不管,是先明哲保身。”
这原就是一个意思,温颂气道:“你个坏镜子。”
明心镜的本体在识海中颤了颤,“我坏?你说我坏?”
“我可是把我的本源都分给你了!”
“要不是我,你现在已经死在那个阵里了。”
温颂听着明心镜像是数落渣男一样的语气,忆起了方才识海中的那阵清凉,“那是……你的本源?”
“嗯。”
温颂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平日里对他嫌弃的不行的镜子会对他这样不离不弃,然而事实摆在了眼前,容不得他不信,他抿了抿唇,道了句谢谢,“我以后……也会对你好的。”
明心镜气顺了些,它理所当然道:“你当然得对我好。”
“现在能听我的话了吗?”
“不行。”
温颂拒绝了明心镜后,径直走到了印宿身边,同他一起站到了慧音的对立面。
因着威压针对的只是印宿,是以温颂靠近之后,只是胸中微微发闷,他传音道:“宿宿,你的伤势严重吗?”
印宿没有回他,因为那股磅礴而深不可测的威压依旧笼罩在他的身上,叫他吐不出一个字。
温颂没有听到回应,直接向着印宿探出神识,在灵识触及到人的一瞬间,一股庞大的威压霎时落到了他的身上,几近窒息的感觉让他眼中不由泛出了泪花。
“阿弥陀佛,”慧音看着眼中泪光点点的少年,将其身上的威压收回,“还请檀越将手上的舍利子交出。”
温颂下意识的看向印宿,但见他说不出话后,只能收回了目光。
他望着慧音身后如煌煌耀日一般的佛陀,“我能不能问方丈一句话。”
“檀越请言。”
“方丈曾说:佛愿渡世人,又说非人人都是我佛,我想问:若是舍利子的主/人在世,可会愿意渡我?”
这话问的实在取巧,佛修讲究诸行无私,若是回答不愿,那么法净大师便算不得有慈悲心,若是回答愿意,又是称了温颂心意。
慧音身后的佛陀启目,目光中没有愠意,相反还带了两分笑意,“堪破我执,自达彼岸,何需人渡?”
“可我看不透,我不像方丈,心如明镜,不惹尘埃,所以……”温颂鼓起勇气看向慧音,“很需要人渡我。”
慧音闻及此言倏然一笑,俊美的容颜衬着金红的袈裟,恍若琼枝和玉树互相交映一般明耀,“檀越身怀慧心。”
温颂被他笑的有些恍然,片刻后方才回神,“那方丈是愿意将舍利子给我吗?”
慧音轻轻摇了摇头,“不与而取,此为偷盗,当行惩处。”
温颂往印宿身边挪了挪,为自己辩解道:“可我没偷成功啊,我这最多算是未遂,你们佛修也得讲道理的。”
慧音看着胡搅蛮缠的小少年,平静道:“巧言强辩,是为妄语,偷了便是偷了,理从何来?”
温颂一时想不到反驳的话,他握着手中的舍利子,道:“那若是我同宿宿主动交出舍利子,能从轻处罚吗?”
“不能,”慧音望向眉目锐利的青年,道:“印檀越已将舍利子毁去。”
温颂闻言呆呆的看向印宿,“毁了?”
慧音将法相收回,落在印宿身上的威压散尽,他看着温颂,点了点头。
温颂想:这可是要结大仇了……
最后两人都被关入了鸣钟塔,且因着印宿毁去了舍利子,在入塔之前还剥除了灵力。
也就是说,印宿如今除了筋脉的强度之外,与凡人无异。
温颂望着面色苍白的印宿,提议道:“宿宿,我……现在勉强算是个医修,要不我给你治一下伤势吧!”
印宿轻轻颔首,面对温颂这个半桶水,也没有嫌弃的意思,他心中清楚自己的伤势,并不如何严重,只需修养便好,只是灵力被剥除,便显得尤为虚弱。
温颂按照医经上的方法,小心的将神识探入印宿的身体,在检查了一遍之后,轻声道:“你的识海和丹田被封住,经脉稍有些损伤,不过不严重,等到服下丹药之后,我为你化开药力就好。”
“嗯。”
在为印宿温养过经脉之后,他的面色好看了许多,温颂将佛像前的另一只蒲团拉过来,同他并肩坐着,“宿宿,你为什么要将舍利子给毁掉啊?”
“他没有救你。”
温颂忆起两人对峙时的画面,忽然间明白了原因,他的肩膀微微塌下去,难过道:“那这次又是我连累了宿宿。”
“不是连累,”印宿望着眼前金色的佛像,眸光晦暗了下来,“祸兮福之所倚,怎知不是机缘?”
温颂支棱着下巴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印宿所说的机缘在何处……
两人在塔内的日子可以说是十分平静的,印宿即便没有了灵力,也依旧坚持每天练剑,没办法用识海,就以外力推演那个转换阵法。
温颂见印宿这样勤奋,便也拿出了自己的药鼎,每日炼丹、练习术法。
三个月过去,温颂明显觉出自己的灵力更加稳固了,他有些高兴,正准备同印宿说这个消息,就见鸣钟塔的塔门开了。
“温檀越,方丈请你过去。”
身在屋檐下,温颂没有拒绝的底气,他看了印宿一眼之后,跟着身穿白色僧袍的僧人离开了佛塔。
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温颂心中有些忐忑,“不知大师该如何称呼?”
“阿弥陀佛,温檀越折煞小僧了,”引路的比丘合掌,朝他施了一礼,“小僧法号净忍。”
温颂学着他的模样行回礼,“净忍师傅,不知方丈为何要见我?”
净忍道:“小僧不知。”
温颂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净忍将他引到了慧音的禅房外面,便离开了。
温颂看着眼前的屋门,抬了抬手,没等敲上去就又放了下来,不等他纠结出个什么来,就听屋内传来一道清彻的声音,“进来。”
温颂推门入内,拘谨的走到慧音面前,道:“我已经把舍利子还回去了,方丈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慧音抬目看他,“温檀越不必紧张。”
温颂扣着手指头,小声道:“我不紧张。”
“温檀越可是愿意皈依我佛?”
温颂:“……”不太愿意。
他在宗门待的好好的,为什么忽然邀请他当和尚?
而且和尚还要剃头发,听说烧戒疤的时候好疼的,温颂怕他受戒的时候哭出来,那多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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