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大人一入殿下,皇上观其面色,心里便有了定数,脸色也越发得苍白无力了。
刑部尚书还未开口,却见皇上先问起来了:“可是那个孽障惹出来的祸患?”
刑部尚书沉重地点了点头。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那个孽障说的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皇上颓唐地往后一退:“是朕的错,倘若朕当初待他与太子一视同仁,都不至于这般。还是朕偏心惹出来的祸端啊,原以为他们母子俩是个善解人意的,没成想都是狼子野心。”
这回顾准他们不仅击退了这些刺杀的,还在回程的途中活捉了不少埋伏在半路上准备救援的杀手。皇上还听顾准说起那个烟花弹,他甚至都不敢想,一旦那烟花弹真被点起来了,太子跟顾准还能不能死里逃生。
他这个二儿子可真是心狠呐,派了那么多杀手过去,还都是些死士!
也是亏了顾准这回带回来了不少活口,这些死士虽说也忠心耿耿,但是这么多人总归有一两个是意志不坚的,刑部跟大理寺审问犯人的手段有多厉害,不用多说,在他们手底下过一遭,即便是活人也会变得半死不活。原本带回来的二十个活口,审了这么几个时辰,如今已经只剩下两个了。
一个是受不住严刑拷打招供的。
还有一个身份稍微特殊一些,算是这些杀手的头目,借着身份侥幸保住了一条命。
在审问之前皇上就已经下了令,只要能审出结果,便不惜任何手段,若是不识时务的,也不必留他们全尸。刑部跟大理寺之所以动作这么快,也是因为有这句话。不用顾忌留活口,所以才敢百般手段齐上。
对付这些人,心软并没有任何意义。
如今事情已经查清楚,即便圣上不想知道个中内情,可是他们二人也还是得说清楚的。
“圣上,此次刺杀事件中,那位苏家的苏大人也参与其中。至于是不是还有别的帮手,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没有证据。不过按照杀手招供的供词,中间有不少都是这位苏大人牵头的。”
皇上轻一下重一下的喘着粗气,鼻翼因为太过于愤怒而变得粗大了许多。
他如今只想那个苏秉抓过来当众处死:“朕就知道,他们舅甥只要凑在一块儿准没有好事儿!好个苏秉,真是好大的胆子,他竟然敢刺杀当朝太子!”
他以为他是谁?
皇上还是迁怒了,他纵然对沈元灏已经警惕到了十分,也不愿意再给沈元灏留机会,但这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也是疼了这么多年的,这么多年的情分自然不可磨灭的,而苏秉则成为皇上发泄的对象。
他将儿子错处也一并归咎苏秉的头上。他儿子是不是个东西,但是苏秉这个做舅舅的更是用心险恶。皇上甚至觉得觉得,沈元灏之所以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完全就是他这个舅舅挑拨的。
“苏秉如今还在皇子府?”
下头的太监点了点头。
“好,真好,这舅甥俩死到临头还要凑到一块,也好,那就索性让他们死的明白些!”皇上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回头便让人将这两个人带到宫里来。
不仅如此,他还召了不少官员夜中进宫。
那孽障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他也不必再给他留什么面子,就让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承认罪行,给他盖棺定论。
从今往后,他便再无翻身之地!
人还未至,太极殿中却已经热闹起来。
原是苏贵妃听到了动静特意赶过来求情,她还派人去太后那儿央求了,只是经历了上次的事儿,太后也不愿意躺这趟浑水。
苏贵妃于是只能只身前往。
只是她才刚到太极殿,还没摸到门就被几个小太监给请走了。
说是请,但是说的话可不算客气,只差没有让她滚了。这当然也是皇上的意思,因为沈元灏犯了错,皇上也跟着牵连了苏贵妃,觉得他们苏家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贵妃本就觉得事情不妙,等发现自己竟连太极殿都进不去了,心头更是惶恐。
她怎么都不愿意走,哪怕受了冷言冷语也依旧忍着,最后干脆跪在了太极殿外的。
然而很快苏贵妃便后悔了,她没想到,都已经入夜了竟还有大臣连夜进宫,且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地进了太极殿。
那些人路过门口自然也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苏贵妃,却没有一个人往这边多看一眼,权当是从未看见这一幕。
可苏贵妃还是觉得自己备受屈辱。
想她堂堂贵妃之尊,有朝一日竟会在这些大臣的眼皮子底下长跪不起。从今往后,她便再也抬不起头做人了。莫说是前朝,就连后宫只怕也不会有人看得起他。
可苏贵妃也没办法,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面咽。
终于,苏贵妃还是等到了自己的儿子。
只是她儿子在情况比她还糟糕,她是自个儿要跪在这里的,她儿子跟她哥哥却是被人压进来的。
苏贵妃见到沈元灏的那一刹那,才从地上踉跄着爬起来,满是震惊:“皇儿,你这究竟是做了些什么?”
沈元灏铁青着脸,冷冷地回了一句:“您先回去,此事您就不要管了。”
“你是我的儿子,是从我肚皮子里面钻出来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岂能不管?!”苏贵妃简直看不懂自己的儿子了,她聪明伶俐的儿子怎会突然之间变得如此驽钝?她在后宫替他百般周旋,可他自己却连明哲保身的道理都不懂,“你就不能安生一点么?”
苏贵妃已经有些责怪的意思了。
安生?
沈元灏笑了笑,那笑容里面竟然还透着一丝疯狂的味道:“母后,您且安心等着,儿子我先进去了。”
说罢,他便率先进了太极殿。
苏秉也紧随其后,自始至终都没有跟妹妹说过一句话。
望着他们二人的背影,苏贵妃心头的不安渐渐放大,她隐约感觉到,事情已经彻底脱离她的掌控。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她对于自己儿子所作所为竟然一概不知了……
沈元灏跟苏秉一脚踏进太极殿,等待他们的便是千夫所指的下场。
虽然早就知道此行祸福难料,但眼瞧着他父皇竟然将这么多的股肱之臣请到宫中,沈元灏还是忍不住心寒。他来是尚有些于心不忍,但如今这情况,沈元灏已经彻底没了恻隐之心。哪怕他真的错了,也是外人所逼。
站在这些人的审视之之下,沈元灏还是挺直了腰背,半点不见服软。
皇上见他这么不知好歹越发生气:“事到如今,你还不知罪?!”
“儿臣何罪之有?”
“你那手下已经招了,今日太子遇刺完全是你跟你那好舅舅一手策划的。朕竟不知,自己养大的竟是个罔顾人伦的畜生!你连亲兄长都能害,来日为了皇位是不是连朕都要狠下杀手?”
沈元灏目光扫过众人。
除了兵部尚书,余下的几位尚书、侍郎都到了,程相、赵学士等几位朝堂上的中流砥柱也到了,都是一副清高模样,端着高高在上的脸,冷冷地看着他这个风光了二十多年、地位直逼太子的皇子。
沈元灏忽然觉得很可笑,他不平地转过身,对着他父皇质问:“父皇如今是将所有的错处都推到儿臣身上了?但您又何曾想过,儿臣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若您不能一直偏爱下去,当初为何又给了儿臣希望。说太子不如儿臣聪慧的不是父皇么?说可惜儿臣不是元后所出的难道不是父皇?儿臣风光的时候,您又何曾打压过儿臣。但凡您露出一丝一毫不喜儿臣与太子相争的意思,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今这一步!”
一通质问,叫皇上错愕不已。他
没想过沈元灏对他还有这么深的怨念。
底下这个歇斯底里的儿子,明晃晃地昭示着他几十年来犯下的错,皇上顾不得在群臣面前维护自己的脸面,他艰难地开了口,道:“你还有什么话,一并说来。”
沈元灏讽刺地看向他们:“父皇今日让儿臣过来,是为了三堂会审?可惜了,儿臣从未觉得自己有错,也不会认罪。倒是您请过来的这些大臣,他们之中又有几个是真正干净的?父皇难道就不想知道,他们其中有多少人之前与儿臣有过交易?”
话落,在场的十来位大臣都面色不善起来。
“放肆!”皇上却率先发难,“别以为朕看不出来,你不过就是自己不干净了,就想拉别人下水,你以为他们都似你一般糊涂?”
“倒是可惜了……”沈元灏牵起嘴角,没有因为挑拨失利而不满,他扫过视他如死敌的诸位大臣,缓缓笑了,“今日诸位即便不愿下水也不行了。”
皇上愣住:“你什么意思?”
兴许是太极殿中太过寂静,外头的丁点儿声音都能清晰入耳,那一阵阵声响,在夜幕之中显得格外诡异。
外头的声音越发明朗,像是厮杀声,又像是惨叫声,且已经朝着太极殿逼近了。这声音来得突然,是他自己没有提防,等听到的时候已经迟了。
皇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他仍然不敢相信,坐直了身子:“你……”
沈元灏带着一些报复的快意:“父皇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儿臣送到了兵部。不过最不该的,要数几年前给儿臣的一块牌子,当时您还道,凭着这款牌子可让儿臣自由出入宫门。封王之时,儿臣便是再不服也没轻易动这块牌子,如今刚好派上用场,不是吗?你也别怪儿臣心狠,是父皇先断了儿臣活路的意思,儿臣也只是为了自救。”
荒唐!
简直是荒唐,他怎么敢的?他难道不知道今日这番举动便是谋反?
皇上陡然间变了个脸色:“来人,速将这个孽障拿下!”
沈元灏满是嘲弄的地看着他慌张的样子。
如今才知道慌,干嘛去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便有一队人马从外头冲了进来,不过几百来人,身上都有些不好看,沾了血那是肯定的,后头有几个身上都被刺出了几个窟窿眼,如今还在滴血。
“看来父皇是迟了。”沈元灏故意说,“您的人怕是都已经死了。”
他叫来自己的亲信。
那人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将怀里的东西捧了出来,打开之后递到沈元灏跟前:“殿下,幸不辱命。”
沈元灏满意的看着这块沾了血的布包。
里面都是贴身之物,他从最上面挑出了一块玉佩,对着程相比划了一下。
程相定睛一瞧,平静的神色中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缝。
那是他小孙子的玉佩!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