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婚礼, 二皇子府当真是人心各异。
沈元灏心里也十分复杂。娶到自己的心上人,按理说应当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看着这满堂宾客, 他实在是高兴不起来。沈元灏原本以为凭自己如今的身份和地位, 应当是不会有人缺席他的婚礼。可是如今的情况却叫人大失所望, 朝中不少德高望重的都没有过来,或者只派了家中小辈前来讨了一杯喜酒喝。
这样的情况自然不会让沈元灏满意了。
他想的还要深一些,并还琢磨了一番这些人为何不愿意过来。倘若只是单纯地因为他娶的是侧妃那也就罢了,可若这些人已经暗中被他那太子皇兄拉拢了过去, 那便有些棘手了。
沈元灏暗暗记下了这些人, 决定今日之后再好生调查一番。
不是他杞人忧天,实在是自那刺杀之后父皇对他仿佛渐渐疏远了起来, 以前他几乎是天天都在太极殿, 如今只隔三差五地被召进去一次, 且每每也待得也不长久。反观他那位好皇兄却渐渐起来了, 叫人不得不防。
大喜之日本不该想这些,可沈元灏天生就是一个多心的人,且因着这些念头, 这场热热闹闹的婚事也留下了一些不虞。
王素娘是第一个察觉到情绪不对的。她甚至猜测起来,沈元灏是对这一出婚礼有所不满, 还是对她有所不满呢……
顾准压根没去二皇子府上,也没叫人打听那边是什么情况。男女主成亲与否对他来说根本毫无干系, 除了初次见面的时候顾准对着王素娘晃了一下神,别的时候他不仅心如止水, 甚至对这个女主存了些恶意。
这样的人,顾准即便眼睛瞎了也不会看上。
不过好不容易有个沐休日,顾准在家中歇息了一番过后, 便差人去给李钰送了些小玩意儿。
前些日子他路上碰到一个小贩,见他货摊上面的东西做得十分精巧便买了好些回来,长乐和长安都喜欢玩,顾准想着钰哥儿应当也喜欢。
书砚刚走,顾长乐便有些蠢蠢欲动。
她也想跟着一块去凑凑热闹,不仅如此,她还鼓动顾长安跟她一块儿。
自从陈姑姑来了他们家之后,顾长乐就没怎么出过门了。可她从前在盐官县的时候自在得很,在乡下的时候更是过得无拘无束,被这些规矩约束的久了她就有些不自在了。
陈月如哪里会不知道这小姑娘的打算呢?
只是乡下是乡下,京城是京城。顾准往后肯定是要继续留在京城里头当官的,那么顾长乐便得学着京城里的那些大家闺秀的言行举止,也只有把这些东西都学会了,往后与人交往才不会落人口舌。京城虽好,可却也是一个极苛刻的地方。苛刻到宴请时与人交谈都说错了一个字,多行错了一个礼,都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件事情顾长乐现在不懂,以后迟早也会懂的。陈月如要做的,就是在她不懂的时候便把这些事情告诉顾长乐。
所以她才会如此严格。
天真烂漫有时或许无可厚非,可若是一直天真烂漫,那可就不好了。
顾长乐正悄悄地跟韩斯年商量要怎么出去。
陈月如不声不响地站在他们身后,忽然出了声:“这么想出门?”
顾长乐跟顾长安都抖了一下,小动物的警觉度让他们察觉到陈姑姑好像有点不高兴。
顾长乐赶紧朝着韩斯年挤眉弄眼,希望韩斯年替他们说说好话。
虽然这位陈姑姑并不像李家夫人说的那样专门打小孩,但是顾长安兄妹两个还是十分畏惧她,这感觉就像是学生怕老师一样,陈月如的威慑力已经刻到了他们的骨子里头。
韩斯年干咳了一声,其实他一开始对着这个陈月如的时候也是底气十足,有一回还为了顾长乐跟她吵了两句,结果对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递过来,韩斯年忽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怵是有点怵的,但韩斯年还要维护一下自己在孩子面前的脸面,所以他打算跟对方好好说:“小孩子玩心比较重,偶尔出一趟门也没什么。”
陈月如冷笑:“前天不是刚出过门吗?”
“前天是前天,今天是今天,哪能一样呢?”韩斯年据理力争。
“行,那就让他们把今天的规矩都学会了再出门。”陈月如说完,又扫了一眼旁边的小崽子,转身回房了。
韩斯年见她走了,忽然有些庆幸。
他真没什么跟女子打交道的经验,且这个女子又跟旁人不同,是被专门请过来教养双胞胎的。跟她对起来,总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矮了几分。
陈月如的话,叫顾长乐瞬间脸都垮了。学规矩什么的最烦人,她一点儿都不想学:“韩叔,为什么京城里面的小姑娘都得学规矩呢?不学不行吗?真的好累呀。”
韩斯年也只能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对同样心存幻想的顾长安道:“没办法,京城就是这样的,不学不行。”
顾长安瞬间失去了指望。
他心里也隐隐有些明白了,在学规矩这件事情上找韩叔没有用的,因为韩叔没有陈姑姑厉害。
两个小孩到底没能出门,那边前去送东西的书砚却带回来了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李钰病了,且病的还很严重。
顾准听闻此事,立马骑着马去了李府。
他早就知道李钰身子不好,那病症是从娘胎里面带过来的,连太医都没办法根治。只是在他进了京城之后却并未见李钰身子不适,只当他养得尚可,甚至心里还盼着他是不是已经好了。
结果今儿就听到了这样的噩耗。
顾准走得急,有些想跟着他一道出门看看李钰的顾家兄妹迫于陈姑姑的威慑,啥都不敢说了。
顾准到了李府时,李家上上下下都守在李钰的院子里。李老夫人跟李家大夫人已经没有了往日贵妇人的端庄,急得在堂下念佛,就连李尚书也一筹莫展。
众人里头,唯有李老太爷仍然端坐在上首,可仔细一看,仍能看出他眉宇间的焦灼。
一家子的心都放在里屋,眼下顾准过来,李老太爷也没心思寒暄,只点了点头便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顾准想进去瞧瞧,但看见他们都在外头站着,便知道应该是里头的大夫不许了。
李老夫人见了他,也不知道是要宣泄内心的不安还是怎样,嘴里反反复复地说着同样的话:“明明早上还好好的,还跑去棋室玩了好一会儿呢,结果到了下午也不知怎么回事开始发热,傍晚时候变烧糊涂了。我可怜的钰哥儿,如今还在里面受苦……”
“大夫可说了是什么原因?”
李老夫人唉声叹气:“太医说,兴许是夜里着凉了。”
如今天渐渐热起来了,可是晚上还是有些凉的,钰哥儿睡觉的时候喜欢踢被子,多半是被冻着了。
李老夫人跟儿媳妇恨不得待李钰受罪。
顾准心里也有些不安,他想安慰,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也不知等了多久,里面看诊的太医终于出来了。屋子里的人顿时全都涌了上去,焦急地问着情况。
太医也是一脸疲惫,却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着他们的话:
“烧如今是退了,只是今儿晚上仍旧有些危险。这样吧,晚上老夫便不回去了,就在这儿守着,万一小公子又烧起来的话也好有个照应。”
李老夫人一连念叨了好几句的佛。
孙子暂时跨过了鬼门关,在问过太医之后,李老夫人便赶紧带着人去里头看望孙子了。因太医特意交代了不许太吵,李老夫人进去之后半个字都不敢说,只是对着昏睡过去的小孙子默默流泪。
顾准出于担忧也进去看了看。
李钰就那么躺在床上,小脸白得仿佛一丝血色都没有,顾准想到他平日里乖乖巧巧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他虽在屋中,却还是能听到李尚书在外头跟太医低声交谈。
“小公子这是从娘胎里面带来的毛病,不是我不想根治,而是实在治不了。”
“那就不提根治了,温养也不行吗?”
顾准听到太医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接着便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李钰躺在那儿,似乎对自己的情况一无所知,孱弱到随时都会断了气一般。
从李府回来之后,顾准直接去了书房。
他把那本医书重新翻了出来。
他想找到治李钰的法子,不是为了让李家感激他,也不是为了担心自己有多能耐,只是不忍心让李钰小小年纪就受这样大的苦。他本该天真烂漫,亦如长安跟长乐一样。
这里面的内容实在是太多了,杂乱无章不说,连页码都没有。系统从来都没有给他任何提示,若是一页一页找的话,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顾准从前还会耐着性子翻一翻,但是眼下他真的等不及了。李钰的身子比他想的还要弱,即便这会能挺得过来,下回去也未必。
顾准直接揪出系统:“你直接把方子给我找出来。这医术肯定不是平白无故送给我的,治疗钰哥儿的方子必定也在这里头吧。”
系统皱了皱鼻子:“你不会自己看?”
它挑了这本书过来就是为了为难一下顾准,想要看他一筹莫展的样子,结果这人竟然还想直接走捷径!
“自己找不到就压榨我,哪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宿主。况且我又不是万能的,我怎么知道那方子藏在哪儿。”
顾准森然一笑:“你找不找?”
系统哆嗦了一下:“我——”
“想清楚了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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