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彻道:“书肆你若找不到, 那这事儿你就交给我,我来给你解决。”
顾准问他:“你还能直接开一间不成?”
“虽不能开,可我有现成的。”提起这个, 沈元彻便眉飞色舞了起来,“我父王在临安府有一个书斋,里面可以印书,自然也可以售卖, 与其交给别人还不如交给我呢。况且在这小小的盐官县卖有什么意思,说句不中听的,这盐官县里面识字的人有多少?可是府城就不一样了,一旦打起了名声, 往后你的书指定不愁卖。”
顾准听着竟然真觉得不错,他又问:“你们家怎么在临安府也会有地产?”
沈元彻神秘地咧了咧嘴:“临安府乃是龙兴之地, 我父王身为皇亲国戚,有一点地产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也是……顾准扶额。他怕不是这阵子写书写傻了吧, 竟会问出这般蠢笨的问题。
沈元彻撞了撞他的肩膀:“你意下如何?”
顾准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既然沈元彻都这么撞上来了,那要是不让他帮一帮也说不过去。可顾准也不会让他白白吃亏, 所以同沈元彻说好, 回头这书就是卖得不好印刷费他还会补上;若是卖的好的话, 利润五五分成。
沈元彻实在不缺这点钱。他之所以没意见听了顾准的话,是因为他忽然想起来, 除了上次的两份考题之外,这好像是顾准为数不多的主动给他东西。
意义重大,所以他还是收着吧。
不过在那之前,沈元彻还有一点想要重申:“这种生意可就只有我们俩,别再叫外面的人掺和进来了。”
顾准不明所以:“你说的是哪个?”
沈元彻恼怒道:“不管哪个都不行!”
顾准觉得他奇奇怪怪,勉为其难地答应。
沈元彻反倒觉得他没良心。他之所以这么担心, 还不是因为顾准太招摇了吗?一个苏墨言也就够了,毕竟苏墨言人不错也不会跟他争抢。可后面又来了个太子算是怎么一回事?这些天他跟着太子做事儿,可没少听到太子夸顾准。沈元彻毫不怀疑,要不是李大人不让顾准掺合这件事情,太子早就已经拉顾准进盐场了。
这又是一个虎视眈眈的。明明顾准是他的朋友好吧。
心有惴惴,沈元彻临走之前还又重申了一句:“皇家的水太深了,一不小心就会站错队,届时等着你的就是灭顶之灾。还是咱们这些皇亲国戚最安全,既不用考虑皇位,也不会计较得失,你说是不是?”
顾准表示他真的想太多了,转头就把人给赶走。
沈元彻愤愤不平带着书稿回去了。
虽然恼怒顾准的态度,但是活儿还是要办的。且沈元彻不仅要办,还得把这件事情给办好了。毕竟他都已经夸下海口,这要是后续卖书的时候不如意,那他在顾准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
所以这书不仅要硬,还要全都卖出去,让他里子面子都好看。最主要的是让顾准看看,谁才是真心带他的,谁才是真正有用的!
那必然是他!舍他其谁?
因为这个,沈元彻这两天也算是忙得脚不沾地了。他这人大大咧咧,唯独在这个事情上却瞒得紧紧的,不管太子跟苏墨言如何试探,沈元彻都绝口不提半个字。
笑话,这两人要是知道了准备过来帮忙的话,哪儿还能有他表现的份?
书斋那边的动作也利索。好就好在顾准写出来的东西基本不要改动什么,且书稿上面干干净净,连个涂抹的痕迹都没有,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给他们印书的省了不少事儿。
书斋的老板原先也是王府的管事,被派到这儿来的时候才将将二十出头,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年过不惑了。
朱老板本来也就抱着瞎折腾的心态看沈元彻来回忙活,后来有一回无意中翻到这个叫《归墟国》的书稿。一看之下,惊为天人。他连忙去寻沈元彻,想要见见这幕后的捉笔人。
沈元彻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忙着呢,不愿意见外客。”
“那世子爷可要跟他说清楚,这下卷一定得抓紧时间写,别人回头书卖完了别人都着急看一个个都跑到咱们书斋里头催了。”
沈元彻挑眉:“有这么夸张么?”
“您不懂。”朱老板高深莫测道。
府城的富贵人家多的是,他们家中富贵,不缺钱花,缺的是消磨时间的东西,看书就挺能消磨时间的。有一回他们书斋里面购了一批新话本,是京城那边的新鲜话本,临安府这边还从来没有过。那话本子自从开始售卖之后,书斋里头的生意就火得不行。隔了一两天等第一批的人把话本子看完之后,也陆陆续续有人来书斋里面催了。那段时间可把他给折腾的不行,这经历,他着实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沈元彻看着他这愁眉苦脸的样子,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并且允诺:“你放心,这回这个写书的必定靠谱,他若是不写我便提把宝剑上去逼他也得叫他写完!”
老板信以为真,没多久就开始吩咐底下的人,让他们加快进度。
因沈元彻之前说了一句越快越好,所以底下的人也不敢耽误,别的书都不印了,就专门印这一本。不过十余天,便印出了五千本。
沈元彻知道他们辛苦,大手一挥,跟每个人都加了两个月的工钱。
拿到新书之后,沈元彻就领着它去了顾准屋中邀功。两个人对着新书品读了一番,彼此都分外满意。
沈元彻甚至又开始吹嘘了起来,说这新书上哪里哪里是他的构思,哪里哪里是按照他的要求去做的。
顾准就当他是在胡说八道,完全没当一回事。
沈元彻见说了半天,顾准却依然没有什么反应,不乐意了,于是海口又开了,道:
“知道你不信我,可要不了多久你就能知道我的能耐了。我打算明日先开售这本书,不出三天保准能将这些书全部卖完,到时候你就能坐在家里面数钱了。”
顾准左耳进右耳出,敷衍了一句:“是吗,那我可真是得谢谢你了。”
“兄弟之间,谈什么谢?”沈元彻装作不在意,实则暗暗窃喜。
看来顾准脑袋还是聪明的,知道跟着他有肉吃。
沈元彻大包大揽地把事情全都揽在自己身上,甚至还觉得自己这样颇有气概,准备回去的时候再写一封信送给他母妃,好好说道说道他最近的壮举。临走的时候,沈元彻还不忘交代:
“那游记的下卷你抓紧时间写,免得到时候书卖出去了,下卷却还跟不上,那不是吊人胃口吗?若是被人知道了,小心他们来你家堵你家门口。”
顾准信他个鬼。
虽然他自信的书可以卖得出去,但归根结底不过就是一本游记罢了,谁会那么痴狂?还跑到他家来堵着,当他们家那位韩将军是摆设不成?
沈元彻无非就是这么一说,他自己也觉得这样的事情应当不会发生。书斋那边一直在抓紧时间印书,没过多长时间,书就全部印制好了。
这毕竟是他好兄弟头一次写书,为了表示支持,沈元彻足足印了七千册,四千册在临安府卖,余下的三千册全都运往了京城。
他在京城也有一家书斋,之前沈元彻从来也没管过,如今倒是想起来了。不管有用没用,总得用过之后才能知道吧。
为了让自己当初夸下的海口实现,沈元彻还想了个法子。
朱老板听得眉头直皱:“世子爷,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回头我父王若是问起来了,就有我担着。左不过就是花些钱罢了,咱们王府难不成还缺钱了?这可是我兄弟头一次写书,无论如何也得叫他面子上好看。”
朱老板欲言又止。
他总觉得这样做不是为了顾公子面子上好看,而是为了他们的世子爷。
不过,谁让他们世子爷乐意呢,朱老板只提醒一句:“顾公子若是知道这事儿,只怕会怪罪您。”
“放心好了,他心没那么细的。”
沈元彻对此放了一百二十个心。开售当日,沈元彻又把顾准拉到了府城。
他就叫了顾准一个,别的谁也没告诉,就连太子问他为何请假沈元彻也一个字没说。他觉得这是他跟顾准两个人的事,多一个人掺合就少他一份功劳。为了让顾准对他感恩戴德,沈元彻也算是拼了。
他一路上都在跟顾准谋划这本书的出路,甚至还自信满满的打包票,说今天一定能把那几千本全部卖完。沈元彻甚至还口出狂言:
“那么几千本都已经算少了,便是印上上万本,我也能给你卖得出去。”
顾准觉得他似乎有些太上头了。
一天卖几千本,他怎么不去抢呢?若自己是个家喻户晓的大家,那或许还行,可他只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便是书写得再好又怎么,又可能一天之间就卖出千余本?
因为沈元彻的大话,顾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
也是后来跟着他到了府城,顾准才惊觉自己还是小看沈元彻这个世子爷了。他本以为这个书斋不过就是平常的书斋,去那儿一看才发现,这竟然还是临安府最大的一家笃行书斋。至于那位笑眯眯凑过来的老板,瞧着也不像是个等闲的角色。
沈元彻跳下马车便问:“卖的如何了?”
“已经卖了四百余册了。”
“干得好!”沈元彻奖励似的给他一个赞许的目光,随即跟顾准邀功道,“怎么样,我没给你丢人吧?”
“你确定卖了这么多?”
朱老板神色自若:“千真万确,收回来的钱都单独放在柜子里头,顾公子若是不信,可亲自过去清点一番。”
顾准听着却仍觉得诡异:“他们一点儿都不跳吗?”
他在马车上听沈元彻说了,这书卖的也不便宜,薄薄的一本,却要500文。
顾准看了一眼书斋里头的人,刚好看到有人拿着他的游记,一脸欢喜,活像是捡了大便宜似的走了出来。
沈元彻见他乱瞥,赶紧道:“有什么好挑的,这么便宜卖给他们已经很划算了,要我说卖上一贯也是使得的。”
说完,他就赶紧催促顾准去楼上的雅间休息:“赶了这么久的路你不累吗?赶紧上去喝喝茶。都是些买书的人,他们有什么好看的?走了走了。”
话音刚落,沈元彻便扯着顾准往楼上走。
楼梯转角的时候,顾准又朝着下面看了一眼,书斋里面人确实挺多,他的书被摆在最显眼的地方,卖出一些便又有人原数架上去,看着平凡的动作,便可知道他的书的确挺受欢迎。
那些拿着他的书出去的人,走的时候也心满意足。
这更看得顾准一头雾水了。
顾准回头瞧了瞧沈元彻心急的背影,心中的怀疑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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