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了一会儿,这个盟邦人开始犯困,迷迷糊糊地开始打瞌睡,估算了一下时刻,这应该快要到下半夜了,也许是自己多疑了,实在熬不住困意了就想要回去睡觉。
这时候客船就要到渡口了,隐隐约约的能看到渡口的点点灯光,还能听到远处偶尔的狗叫声。
此时船上的乘客大多数都在睡觉,甲板就显得空旷冷清。
盟邦人正朝自己的被窝走去,突然听到一声哨声响,这个声音起来虽然不大可是异常清晰,他赶紧找个阴暗的地方躲藏起来,想要要看个究竟。
他发现远远的有几艘小船飞速驶来,靠近客船,搭起了扶梯。
很快上来很多黑衣人,原本安静的甲板上变得人影绰绰,虽然人很多,可是闹出的动静确实非常小,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甲子号客房,一阵骚动后,那名青衫男子带着妇人,抱着已经熟睡的孩子走下扶梯,换乘了一艘小船,消失在蒙蒙的夜色中。
那名微胖的军人与他的伙计,则乘坐另外的小船一起离去。
一同离开的还有随行的行李,这些行李也是装满了几艘小船,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
也就是一开始的时候一声哨声,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安静得令人窒息。
盟邦人睁着大眼睛看着海面,看着已经消失的几艘小船,有点不明所以,就这么走了?不可能,应该还有事情发生的吧,想到这里他竟然有点失落。
其实这个丑陋的男人是盟邦法律专业的高材生,而且他毕业的时候所有考核都是优秀,踌躇满志的年轻人觉得自己前途一片光明。
可是命运的安排从来都不按照固定的剧本套路进行,踌躇满志的年轻人找工作的时候他被多次拒绝了,而且拒绝的理由只有一个:长得实在是太丑陋了,面试者觉得一个丑陋的法官很难让人相信能有公平的裁决。
这么荒唐的借口让这个踌躇满志的盟邦年轻人很受打击。
既然在盟邦没有前途,就想着来到帝国碰碰运气,有传言说那个帝国皇帝还年轻,估计容易被忽悠,不,是容易给自己施展才华的机会。
怀揣着希望是活下去的动力,他想方设法借了点路费,登上了这艘开往帝国的客船。
一阵风吹过打断了盟邦人的胡思乱想,冷冷的空气让他完全没有了睡意。
甲字号客房的那个青衫年轻人,必然身份显赫,世道不公在哪里都一样,自己何尝不希望位高权重一呼百应呢,帝国的律法在这种人身上都不知道能不能起到约束作用。
帝国看样子是需要一个懂得律法的人的,帝国的皇帝莫屠,我来啦,来讲讲我的道理,普及一下盟邦大法律,他站在冰冷的甲板上开始浮想联翩。
随后又琢磨了一下今天的遭遇,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想多了,青衫人选择下半夜离开,似乎是不想打搅船上的常客,若果真如果此,自己倒是要对这个年轻人高看一眼。
反正是睡不着了,索性就呆在甲板上好了,回到自己的那个被窝也不见得暖和多少。
就在那艘小船离开不久,又快速地驶来了几艘小船,这几艘小船围着大船缓缓地旋转着,寂静的江面上透露出诡异的安静。
盟邦人是最先发现了这几艘诡异的小船的,也说不清楚为何,他竟然有点紧张。
这时候,又有人从客船上带着行李跳到了其中一艘小船上。
这个人正上了小船,小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与另外小船上为首的那个低声交流几句,最后竟然变成了争执,隐隐约约的能听到:你们自找麻烦什么,这么做已经没有意义了。
随后那艘小船就带着那个人走了。
盟邦人曾经仔细地观察过船上出现过的所有人,在他印象里这个人是做酒水生意的,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平时很少说话,不过可以确定那也是个盟邦人,因为他有盟邦人才有的高鼻梁,偶尔天气好,还会拿一些酒水到甲板上兜售。
小船上为首的那个人突然有了动作,抄起船上的木桶,朝客船扔了过来,其他小船上的人也纷纷效仿,拿起早就准备好多的木头王客船上扔。
木桶被摔倒到了大船的甲板上,砰地一声就裂开了,一股刺鼻的气味散播开来。
是火油,是极易燃烧的火油,这种火油是没法子用水扑灭的,即使在水上一样着火,而且是遇火就着。
深更半夜地往船上泼洒火油,很显然没有安好心,他们这是要烧船!
盟邦人不由自主汗毛炸了起来大声喊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快来人呀,快来人呀,有人要烧船,快阻止他们,他们在浇火油,来人呀。”
他这边一咋呼,很快有人赶过来看看这边发生了什么。
那些小船上的人也听到了他的呼叫声,不过手里的动作并没有停下,继续往客船上扔火油木桶,砰砰的声音带客户的甲板上响起来。
客船很快骚动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这般诡异的事情。
就在这时候,为首那人点燃一支火把,冷漠地把火把扔向了客船,这就是不留后路的做法了,船上的乘客必定面临灭顶之灾。
火把点燃的一瞬间,盟邦人反而安静下来,死死的盯着这个举着火把的汉子。
虽然这人蒙住了自己的脸,可是依稀能看到这个人的头部轮廓异于常人,是个长脸的汉子,盟邦人把这个画面印在自己的脑袋里,要记住这个人,只要自己能活下来,就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急促的呼叫声接连响起,可是为时已晚,火把在船甲板上很快就燃烧了起来,火油燃烧带起浓烟滚滚,盟邦年轻人赶紧捂住口鼻尽量靠近船边。
有人过来试图用水控制火势,可是火势根本就控制不住,迅速朝客房蔓延过去,几个呼吸之间整个大船就燃烧起来。
水火无情。
有那些迷迷糊糊的船客,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失去了性命。
也有很多船客被逼无奈只能跳入冰冷的江水里面,还有被窜起的火光包围挣扎几步倒下来死去。
在这一刻生命变得极为脆弱渺小。
随后客船就发生了爆炸,火光冲天,整个江边都被照得通明。
幸好客船离港口不远,火光吸引了岸边的渔民,好多热心的渔民驾驶自家的船赶过来救援,救出了好多落水的人,也打捞出好多尸体。
客串船还在燃烧,偶尔能听到呼喊救命的声音异常弱小,折腾了整整一夜。
到了早上,客船已经沉到海底,海面上恢复平静,大海吞噬了整个灾难,不留痕迹。
丑陋的盟邦人算是命大的,发生爆炸的时候他在船的甲板边上,巨大的冲击力把他远远地推离开跌落水里,被救援的船只打捞上来时候,本就衣衫单薄面貌丑陋的盟邦人,再被江水一浇灌,更显得惨白、孱弱,看样子随时都能死去。
附近的官差赶过来处理后事,安顿被打捞上来的活人与死人,询问并且记录发生了什么事情,岸边偶尔传过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显然有幸存者发现了自己死去的亲人。
更多的幸存者选择安静地待在那里,死亡的威胁面前,有人选择沉默,生逢乱世,生死富贵各安天命。
船家无奈地抱着头蹲在岸边,双目无神,显然还没有从巨大变故中缓过神来,自己积攒的半辈子的财富,一把火烧得精光。
丑陋的盟邦年轻人盯着江面嘶吼:“我发誓,不管你是谁,我一定要找到你。”
显然他是认定那个青衫年轻人是罪魁祸首的,最起码是牵扯很深。
“人命不可以如此不值钱?”他有无尽的怒火,此时也只能嘶吼。
一阵冷风吹过,盟邦人打了个哆嗦,就走向近处的一个火堆。
有好心人燃起火堆烧了些个热汤热水地给他们驱寒,听到盟邦人的嘶吼提醒道:“先收起你的誓言吧,暖暖身子似乎更重要一些,能活下来才有说话的机会。”
附近的官差也出动了,赶过来安顿好被救上来的,试图寻找可能幸存者,细细地给每个人都做了份笔录,寻找蛛丝马迹,试图查出一些线索。
这个来自盟邦的丑陋年轻人决定做一些什么,帮着官差调做笔录,记录每个人的来历。
盟邦人记忆力很好,又善于观察,他认为那个青衫男人与这场纵火案有必然的联系,他们前脚刚刚走掉,后脚就有人过来放火烧船,这绝对不是偶然。
说起那个青衫男子,官差想要查查乘船的记录,发现所有的登船记录都沉入了海底。
盟邦人试图回忆起那些人的而名字,有些拿不准的想要问起其他人,可是他们大多一片茫然。
盟邦人幸存者信息一一记录下来,发现除了青衫男子一家与他的护卫,还有好多人不知去向了。
比如那个喜欢讲道理的学生,他希望各方能坐下来谈谈的愿望恐怕再也不能实现了,幸存者里面根本就没有看到这个人,十有八九是沉入海底了;
再比如那个看上去凶巴巴的像个恶人,实际为人不错的,经常拿出自己的食物与大家分享,只不过喜欢吹牛,爱面子,喜欢热闹,呼朋唤友的,总是划地盘讲规矩,江湖气息很重;
还有那个讹了自己一些钱财的妇女以及与她的伙伴也都不见了,那些钱财估计也没有命去花了,昨天还兴高采烈的,今天就随着刚刚得到的不义之财沉入海底;
还有好多人,昨天一起地折腾,吵闹的,今天就以各种方式从自己的眼前离开了。
生死之间,是有大的隔离,一日之间隔日恍若隔世,永远不见。
这个丑陋但是有点执拗的盟邦年轻人,想发现一些真相,或者是想知道事情的本来的样子,想大声问个为什么,在他眼里生命是值得尊重的,最起码也不要伤及无辜吧。
可是到了最后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一点点证据都没有,全都是自己的猜测。
每个人都有发现真相的愿望,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面对真相的勇气,这个盟邦人,人长得丑,可是敢于面对血淋淋的真相,夫子说过:这就是勇士。
可是他认为的真相难道就真的是真相吗?
黑黑的夜色掩盖着好多阴谋,时间也不会把所有的阴谋暴晒开来,以供世人阅读。
所谓的幸与不幸,大部分都是单独属于自己的。
在不幸中活下来的,是财富;不幸中死去的,就是死去了。
对人生的悲惨遭遇很多人是没有兴趣听的,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往往会兴致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