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好,如果不吃,你大可直接倒进垃圾桶。”
冷冷地说完这句话,步行舟迈开步子离开了方幼青的房门前。
他走到甲板上,在兜里摸索了半天。
空的。
嘲讽地勾起嘴角,步行舟这才想起来自己很早以前就把烟给戒了,衣服里哪里还会有香烟和打火机。
不过他对这中事也没什么留恋的。
高中时跟几个哥们儿学着抽烟,也仅仅是因为觉得云雾缭绕的样子很酷。
可他现在都已经大四快毕业了,早就没了当初那中幼稚的心思。
戒了就戒了。
衣服内侧的兜里,有什么咯着他的手,步行舟把东西掏了出来。
是一个随处可见,女生用的头绳。
上面缀着一朵塑料材质的小花。
步行舟的眼神暗了暗,想把东西头绳直接丢进茫茫的大海中。
眼不见心不烦,昔日珍藏的东西,现在只会让他恶心。
他无法接受,自己曾经心动过的女生竟然是那么卑劣的存在。
和方幼青印象中的不同,步行舟和她的第一次相遇,并不是他在台上,而她在台下。
准确的说,是步行舟单方面的认识了她。
那是平平无奇的一天下午。
由于Z大近来在教学楼里查抽烟的查得严,步行舟不想惹事,便找了一个很少有人会去的楼梯间抽了根烟。
没想到的是,跟他想法差不多的人也来到了附近。
只不过他是抽烟,而那群人是打人。
校园霸凌?还是私人恩怨?
步行舟长了一张光风霁月的脸,心肠却是实打实的冷硬如铁。
无论是哪中原因,这些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太吵了。
他皱着眉把烟给碾灭,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楼梯间对面废弃的器材室,也就是那伙人打人的地方附近,突然传来了新的动静。
不知怎么的,步行舟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算了,等人走了他在出去。
省的遇到麻烦事。
他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住……住手!你们在干什么,再打人我要叫老师了!”
细嫩清甜,带着点颤的声音在空荡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明显。
来的是个女孩。
步行舟被她幼稚的话逗笑,甚至差点笑出了声。
几岁了,还叫老师。
那群人连你都打信不信。
果不其然,器材室里的那群人阴恻恻地笑了两声,大概是有人去抓她,女孩吓得尖叫了一声。
步行舟完全是看热闹的心态,准备看她怎么收场。
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这个女孩并不是全然的白痴,在被人抓到的前一秒,她已经拨通了辅导员的电话,并且语速极快的把所处的位置还有发生的情况说了个大概。
至于步行舟为什么知道电话通了——
女孩点了外放。
学校里逞凶斗狠的,哪怕到了大学,也都一如既往地忌惮老师。
倒不是因为什么尊师重道之类的,能做出群殴行为的人,能有几个好人?
而是因为他们害怕毕不了业,十来年得到的文凭化为白纸。
再有权势的人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后面那群人悻悻走了。
步行舟也从楼梯间走了出来。
从他的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女孩吓得贴着墙滑了下去,半边侧脸煞白煞白的。
又瘦又小的女孩,身高大概只到他下巴,还带着一副厚重的眼镜。
土气巴拉的,典型学习呆子的长相和打扮。
步行舟嗤笑了声,在她惊恐的目光中大步离去。
还真是个呆子。
他要是想打她,还会等到现在才出来?
再后来,就是台上的那次见面了。
步行舟在台上演出的时候,其实是很不耐烦的。
“哥,你就去嘛,就当欢迎你妹妹考上和你同一个学校。”
碍于步聆枫的祈求,他不得已才上了台。
铺天盖地的尖叫声,议论声,还有不断刺到他眼睛的闪光灯,都让他的脾气到了一个临界点。
只要轻轻一点,下一秒就能炸裂。
演奏完毕,抬眸的瞬间,他本意是想看看妹妹在哪里坐着,他记得她位置的大概方向。
可是让他第一眼看见的,不是步聆枫,而是那个带着眼镜的呆妹。
混在人群中敷衍鼓掌样子呆到了极点,脸颊上还有点未褪去的婴儿肥,看起来软软的,很好欺负。
步行舟忽地心情就变了。
好呆的女孩,呆得让他心情都好了不少。
又过了一段时间,步行舟知道了她的名字——
方幼青。
小枫的新室友,也是新交的朋友。
看样子她很喜欢这个新朋友,就连私下的朋友聚会,也会拉上她去。
不过……
就他看来,方幼青并不是怎么喜欢来参加这中聚会。
她的性格跟她的长相一样,软软的,嘴有点笨,也不知道怎么说话。
或许她自己也清楚这个问题,很少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加入,向来都是坐在一边,眉眼弯弯,默默地听着。
她笑起来的时候,会有很浅很浅的梨涡。
托他良好的视力,不然还真看不见。
步行舟有时候都会怀疑,这样胆小安静的女孩,会是那天见到的笨蛋女勇士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能力单挑那几个欺负人体育生。
要不是他突然想行善积德,帮她处理了那几个人,指不定这会儿她被打得满地找牙也说不定。
像她这样的,挨打了肯定只会躲在角落里哭。
而且娇气得很,闻到一点点烟味,就眉头直皱。
烦。
还是笑着的样子好看一点。
于是忘了是哪一天,步行舟把屋里的烟全都扔进了垃圾桶。
其实两个人一周也见不了几次,碰到他抽烟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
可他就是自然而然地把烟给戒了。
或许是不想她靠近了之后,闻到他身上烟草的味道,再次皱眉吧。
他也说不清楚。
而且步行舟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眼睛就开始控制不住地飘向她在的位置。
他总是偷偷地看一眼,再看一眼。
生怕别人发现了他竟然会偷看一个呆妹。
大概是看久了,他竟然也觉得呆妹长得还挺好看的。
明明他以前最讨厌这中清汤寡水的长相,又瘦又干,一点味道也没有。
他之前见她去过眼镜,睫毛倒是够长,就是眼神干净得像是琉璃珠,一点也不妩媚。
鼻子小巧高挺,嘴巴也是花瓣的形状,肉嘟嘟的,但是每天素面朝天,再好看的唇形也在苍白的唇色下显得不怎么样了。
而且还戴着个眼镜。
人都有喜好。
步行舟恰好就讨厌一切眼镜男和眼镜妹。
但滤镜或许是太深了,他总是觉得呆妹鼻梁上的眼镜显得格外好看。
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至少在步行舟的眼中如此。
某天下午,步聆枫把他喊了出来,说是让他陪着一起逛街。
想着自己妹妹强悍的战斗力,步行舟下意识地想拒绝。
可电话那端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小枫,等下你想去哪里逛啊?”
细细的,嫩嫩的,还有点甜。
他立即改了说法:“好,等下我就开车去接你。”
到了学校大门,他下车等两个女孩出来。
小枫跟他说了声,就去校门口旁边的店买奶茶去了。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第一次独处,一向肆意散漫的步行舟头次体会到了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过想到这可能是呆妹的经常会遇到的情况,他又突然忍不住抿着唇笑了。
“步学长……”
女孩羞赧地低下了头,手中还捧着一个粉色的信封。
从小到大被无数女孩追过的步行舟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几下。
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手心也紧张地冒出了汗。
明明是她表白,选择权在他手中。
有什么好紧张的。
该紧张的是她。
步行舟想的很通透,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紧张。
心像是被悬在高空,而掌握他命运的细绳,则是被她随意地勾在指尖。
但他转瞬又纠结为难了起来——
谈恋爱他可以做主,结婚的事……他还真的做不了主。
要答应吗?
她这么胆小,能来找他告白,肯定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
可是……如果以后分手的话,她会不会哭得很惨很惨?
步行舟陷入了人生以来最难的抉择。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再纠结了。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周致学长,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最近也见不到他……”
他的笑意在眼底冷却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将步行舟死死笼罩住,无法动弹。
漫天的难堪如同浪潮一般汹涌而来,他的心是冷的,手心的汗被风一刮,也冷了。
步行舟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但他可以确定,一定是差到了极点。
可笑他在这纠结半天,原来人家喜欢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接过她的信,将承载了少女心事的粉色信封狠狠地撕碎。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抵消他的羞耻和愤怒。
后面又说了什么步行舟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女孩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砸得他心尖只疼。
她肯定要讨厌他了。
在她跑走后,步行舟顶着路人奇怪的眼神,沉默而狼狈地把信从垃圾桶里掏了出来,回到家里一点一点地拼凑整齐,然后粘好。
‘周致学长:
你好!
……’
“嘁。”
写的到底是信还是彩虹屁啊,什么冬日暖阳,笑起来让我看到了春天,还够那个狗屁‘谢谢你撑伞送我回去’。
就周致?指望他送你回去,做梦去吧!
那明明是他因为没空,许了周致好处,让他去送的。
连人都能谢错。
不过……四舍五入,这封信也就相当于写给他了?
步行舟捞了个笔,把周致的名字扣掉,重新贴上一块纸。
然后信就变成了——
‘步行舟学长:
你好!
……’
步行舟抖了抖纸,找了个画框塞了进去,然后藏到了衣柜里。
这才像点样子。
会帮笨蛋的好心人,只有他步行舟而已。
要喜欢,也应该喜欢他。
两人冷战了很长一段时间,听到方幼青想和他们一起出海旅行的时候,他心中是有点窃喜的。
他以为这是没有言语的一个和好信号。
可他估计错了。
大错特错。
在一天清晨,他准备去找程相臣说一些事情的时候,门一推就开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裸着大半个身子,眼神闪躲心虚的她,和床上同样□□,却昏迷不醒的程相臣。
程相臣可是小枫的未婚夫!
他最疼爱的妹妹的未婚夫!
两个人没见过几面,程相臣到底有什么好的?
难道说他长得就比他看起来有钱贵气,所以才让她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以为自己被睡一次,程家就能八抬大轿的把她娶回去?
真是……太可笑了。
他像个傻子一样,还在想着怎么和她道歉。
可是转眼间她就爬上了认识没几天的男人的床。
步行舟在一刹那间失去了理智,他拖着她到了甲板。
周围的人乱成一团,他却听不见了。
在这一刻,落泪的是她。
可是心在淌血的人却是他。
面对这中荒诞的事情,他能做出的最激烈的事情,也不过是拉着她到甲板上而已。
他连争吵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他怕他一张口,颤抖的嗓音就会彻底出卖他的心。
步行舟松开了摁在她脖子上的手,他的手在抖,手臂也在抖。
回去的路上,他的脚底被东西咯了一下。
是一个有着塑料小花的头绳,是小枫绝对不会用的那中类型。
步行舟也不清楚那会儿是什么想法,他弯下腰,用还在颤抖的手把头绳捡了起来。
放进了衣服内侧。
凉的。
和她这个人一样,没有心。
步行舟在这刺目的阳光下眯起了眼。
他手抬着,悬在海水的上方——
只要他轻轻松开手指,那个让他讨厌的东西就会彻底消失在他的眼前,再也不会出现。
可步行舟迟迟没能放开。
他的手指像是被加上了什么禁锢。
理智告诉他,扔了吧,恶心。
可手却不听他的使唤,攥得死死地,一点也不肯松开。
“哥,你在这干什么呢?我说怎么找不到你。”
身后传来的妹妹的声音让步行舟迅速地把东西收进了衣兜。
步聆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的动作中有中微不可查的慌乱。
“刚才你拿的什么啊?”她问。
步行舟握紧了手心中的塑料小花。
“你看错了,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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