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幼青悠悠转醒,睁开眼后,入目的陌生环境让她猛然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目前在哪里。
她撑着身子想要从床铺上坐起来,却又因为松软无力的双手倒了回去。
背上是黏腻的感觉,衣服都被汗湿了。
周围很寂静,只能依稀听到窗外的鸟鸣声。
清醒过来后,看到床边衣架上挂着的黑色风衣,方幼青才意识到自己昨天的经历并不是臆想出来的梦。
她被一个吸食人血的怪物带回了他的家中。
昨天夜里,他从密林中再次将她带回来之后,不知道是发什么疯,又对着她的脖子咬了一口。
这让她本来就虚弱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直接晕了过去,接着发起了高烧。
她模糊之中还记得昨天那种仿佛被放在火上炙烤的感觉,有一个冰凉的手抬起她的头,给她喂了药,再然后的事情,她就彻底记不起了。
卧室的门开了,一个头发半白,身穿燕尾服的管家走了进来。
方幼青戒备地望向他,抿着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直觉这个老人也应该是吸血的怪物。
可她预料错了,管家走到她的床头前,将厚重的窗帘拉开,用她熟悉的语言非常礼貌地进行问候。
“小姐,感觉好点了吗?路易少爷正在休息,特意嘱托我来照看您。”
他说话时还带着一点点本国人的口音,但方幼青已经能很明了的听懂他说的话了。
她的眼神亮了起来,“谢谢你,那个,我现在能回去了吗?”
窗外的阳光大好,是最近难得一见的大晴天。
现在出发,回去应该不是太困难。
管家摇了摇头,表情为难地拒绝了她的请求,“小姐,这件事情需要等路易少爷醒了再说。”
他清晨起来的时候,被古堡中狼藉一片的景象吓了一大跳,对视而立的路易少爷和文森特少爷之间的氛围剑拔弩张。
看来在他睡觉的这段时间中,发生了不得了的事。
后来听到路易少爷的安排,他才明白两个人发生争执的点。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躺在床上的亚裔女孩。
文森特少爷非常的排外,不太喜欢有陌生人出现在他的地盘,更别提,他还是个有点血统论的吸血鬼。
当见到一个亚裔人类女孩在路易少爷的安排下入住了爱林特堡,那两个人可不是要大打出手。
“我的天,佩里,请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今天的事情只是个意外,等这个小点心的病好了,我就会把人送回去的。”
当时路易少爷把他带过来的时候是这样说的,可是佩里觉得,路易少爷似乎并没有那么诚实。
不仅破天荒将狩猎的对象带回爱林特堡,还为了将人留下而跟文森特少爷大打出手。
笨拙地喂药,还将自己的手充当冰袋给她降温。
这可不是一个‘小点心’该有的待遇。
不过,作为照顾兄弟二人长大的老管家,佩里很是体贴的没有拆穿。
为主人家提供贴心而又周到的服务,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方幼青喝完这位老管家送来的药品,又躺回了床上沉沉睡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她睁着眼,在床上忽然想起姨母会发现自己失踪了吗?
随即她又自嘲地扯出一个笑,大概对姨母来说,她彻底的消失才是更好的结局……
书架旁边传来的声响打断了她的思绪,方幼青撑起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这会感觉自己好多了,也恢复了不少力气,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痊愈,前提是别再有东西对着她的脖子再来一口。
墙壁闪开一道缝隙,路易从之中走了出来,他的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困顿。
“你终于醒了,昨天你可把我折磨死了!”
一直掀被子,还拽着他的手不松。
看到对方不变的神色,他才发现自己又忘了对方听不懂他说的话。
真是该死的语言不通。
路易烦躁地抓了一下睡得乱七八糟的金发,放弃了跟她沟通,这种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佩里来解决。
在路易一个电话过去后,没多久,这位老管家就敲响了房门。
“请进。”
路易跟他讲了一下自己想要传达的意思。
作为临时的翻译员,老管家很完美的完成了这个任务。
“路易少爷让我告诉您,如果您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将您送回去,请不用担心。”
方幼青有些不太相信他会这么好心,毕竟自从来到异国,所有人都告诉她,如果想要获得些什么,那就一定要先付出些什么。
而她只有血是他能看上的东西,但他现在很干脆地说要放她走?显然,他似乎并不打算将她的血吸干。
路易插着口袋,吊儿郎当地靠在床边,摩挲着下巴,最后还是让管家又加了一句。
“……路易少爷说,走之前,他还想再品尝一下美味的甜点。”
果然如此,他直白的说出来要求之后,方幼青甚至感觉轻松了不少。
她点了点头,同意了付出这个报酬。
随后,大着胆子,问出了那个问题。
“我想知道,路易先生,到底是什么……我可以确信,他不是人类。”
没有心跳和体温,以血液为食,有些像阿妈曾经讲过的精怪故事中的僵尸。
可外国也会有僵尸吗,她不清楚。
佩里询问了一下路易的想法后,给出了答案。
“路易少爷是吸血鬼。”
在听到这个回答后,方幼青向窗边望了一眼,发现她的视线,路易对着笑了笑,还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
很难想象样貌相同的两个吸血鬼,性格上会有如此大的差异。
第二天太阳升起来后,方幼青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昨天路易抱着她的脖子吸血的时候,被他那个冰块一样的兄弟给撞见了。
路易语气不佳的说了几句话后,对方原本碧色的眼睛瞬间变红,尖牙变长,就在方幼青以为他要扑上来将她撕碎的时候,却突然转身又走了。
可是那种恐惧的感觉还是让她吓得做起了噩梦,直到今天再次看到太阳,心情才好转了一些。
差不多到了中午,马车在她原本卖花的大道上停了下来。
管家本来说要将她亲自送回家中,可被方幼青拒绝了,她不想让姨母知道自己的事情。
穿过熟悉的小道回到住处,拥挤狭窄的居民巷中人声鼎沸,正是一天中最为繁忙的时候。
青石砖铺成的道路两旁,临街摆着很多摊位,方幼青从中走到过的时候,几个热心肠的大叔大婶大声叫喊了起来。
“林红,小方回来了——”
听到这声音,挂着‘跌打损伤’小牌匾的门内走出一个系这围裙的女人,从面相上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她眉一挑,张口就骂:“死丫头,失踪一天了,上哪鬼混去了!”
她找了找,没有发现花篮的踪迹,顿时更火。
左邻右舍听到她的骂声,探头探脑的偷瞄着她们这里。
林红将人往屋里一推,“砰”的把门合上。
在没有人看得到的情况下,她凶相毕露,“让你去卖花,你卖到哪里去了,钱呢?花篮呢?你是不是藏起来了,还是拿去花了?你想死啊!”
话里话外根本不关心她这两天的死活。
方幼青原本对她仅存的一些希望也熄灭了,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她倔强地回望对方,“我没有,那天我回来的时候冻昏在街头,是好心人把我捡了回去。今天好点我就回来了,花篮是丢了,我没有卖掉私吞。”
林红当然知道她寒冬穿着单薄衣服出去卖花会出问题,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儿子可是在市区有着正经工作的体面人,怎么可能会娶这个要啥没啥的穷丫头。
要么滚,要么哪远死哪。
但是她现在回来了,这帐,她就要跟她算个清楚。
吃她的住她的,这些东西可不是白来的!
可方幼青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开口向她要自己母亲的东西,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路易给了她一些钱,够她在找到工作之前生活一阵子。
“姨母,你把阿妈的东西还给我,马上我就可以消失在你的眼前。”
她一点也不傻,知道对方这般磋磨她打得到底是什么主意。
可她估计错了林红这个女人的不要脸程度,如果人要走,她举双腿双脚欢送,但要是让她把收进去的东西吐出来,那可就难了。
“咋的了?吃我的喝我的,还想拿东西走?想得美!要么自己滚,要么给老娘老实点!”
林红把身上的围裙扯下来丢到她的身上,似乎是笃定了她不敢反抗。
颐指气使道:“赶紧去把厨房里的锅碗刷了,院子里打扫一下。”
没了这个小女仆,她这两天都多干了不少活。
围裙掉在了地上,林红扭头去看,只见平常怯懦的小丫头片子这会正瞪着那双黑黝黝的眼睛望着她。
然后,这丫头把自己头发披散弄乱,眼里的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冲出门去,呜呜地哭着奔向居民巷。
原本就八卦的邻居这会更是啧啧称奇,纷纷议论起来。
林红追出去,就听到她哽咽着开口,“姨母,我千里迢迢投奔你,不顾及血缘亲情磋磨我就算了,为什么连我阿妈走之前的拿给我的嫁妆你都要私吞?你说我配不上表哥,我可以走,但是请你把东西还给我,那是我的嫁妆……”
林红这个人爱占小便宜,但也好面子的紧,这会被人大庭广众下拆穿,脸上臊红一片。
邻居也都是热心肠,七嘴八舌地劝了起来,平日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也都知道林红是怎么对这个老家来的穷亲戚的。
被人指指点点不堪受扰,林红终于松了口,噔噔噔地跑上楼,拿了个红布包着的东西下来,往方幼青怀里一塞。
在确认过东西之后,方幼青向帮她说了话的邻居们道了个谢,十分干脆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至于走后对方的辱骂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抱着怀中的东西,方幼青站在街上,一时间竟不知道何去何从。
她是这个地方的外来者,大概未来也会这个地方的过客。
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逛了一下午,她忍痛花钱买了一件保暖的外衣,而后在街边的旅馆住了下来。
旅馆的老板听不懂中文,不过价格在那里写着,方幼青稀里糊涂地交了点钱,住进了一件勉强称得上是干净的房间。
她现在不知道什么工作是她能做的,也不知道上哪里找工作。
手中的钱足够她不工作撑很久,但这不能缓解她面对飘渺不定的未来的焦虑。
门外,一个眼角有刀疤的男人正在附近徘徊。
刚才这个亚裔小妞付房钱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对方手中的钱可真的不少。
也不知道这个穷酸样的女孩从哪里搞到的这些钱,但他知道,等下这些钱就会是他的了。
他摸了摸腰边的□□,露出一个阴邪的笑容。
这个地方是三不管地带,死个白人都不见得有警察去管,更别提是一个连身份证明都没有,明显是偷渡过来的亚裔。
手中的铁丝插进锁中,发出轻微的声音,屋内的方幼青这会已经睡着了,根本没听到这些响动。
“咯哒——”
门开了,刀疤男侧身迅速地钻进了屋中,然后把门锁再次锁上。
他拨动着弹夹向床边走去。:,,.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