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得睁开双眼,印入眼帘的是男人嘲讽的眼神。
“怎么不装了?”
唐小小脸色一白,有些结巴:“你,你回来了。”
冷靳言勾了勾唇,声音很轻,像是在情人般的低语:“早点回来,看看你有没有乖乖听话。”
这话落在唐小小耳里,却不亚于死神之音。
她紧张的抓住被子,不敢直视冷靳言的双眼,心跳像鼓声一样,一下一下,她听到自己说:“我,我已经打掉了。”
男人像是相信了,确定道:“真的?”
她将头低得更低了,结结巴巴地说:“没,没错,我,打打掉了。”
说着,她像是验证自己的话,颤抖地将枕头下,早,早就准备的单子拿出来,双手递给冷靳言,说:“你看。”
手伸在半空,灯光下单子上还盖了个红色印章。
可男人并没有拿过来细看的意思,反而带着某种意味的眼神看着唐小小,“倒是小瞧你了。”
唐小小以为他是说没想到自己真鼓起勇气打掉了。
刚要松口气的时候,冷靳言一把抽走她手里的单子,当面撕碎,往她的头上一扬,如雪花一样。
然后,男人凑到她的跟前,声音响在耳畔,一点点捏碎她刚才的庆幸:“是不是以为我会信你?”
她猛得抬起头,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我,我没……”
垂死挣扎的解释还没有说完,她细白的脖子就被男人狠狠地掐住。
她清楚地看到男人眼里的暴怒。
“我最讨厌的就是欺骗!三番两次,看来你是真的没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说着,男人的手一用力,唐小小感觉自己的脖子好像都要被捏断。
缺氧的痛苦让她本能的挣扎起来:
“放,放开……”
她的眼角渗出生理泪水,像是一条垂死的鱼儿。
一滴泪,落在冷靳言的手上。
很热。
冷靳言望着她痛苦的样子,心知她又在装可怜。
可咬了咬牙,还是放开了。
唐小小捂着隐隐作疼的脖子,大口大口的呼着空气,看着冷靳言如同看着一个恶魔,不自觉的往后退去。
她清楚的认识到一件事。
再呆在这里,她肯定会没命。
她赶紧爬下床,动作太快,差点摔倒,脑袋还残留着方才缺氧的晕眩感,她跌跌撞撞的往门口走去。
可还没到门口,她就被男人挡住。
她望着他,本能的往后退。
男人眯着眼:“你怕我?”
唐小小绝望的瘫坐到地上,像是承受不了这一切,悲怆地说:“求求你……放了我。”
“打掉孩子,我可以让你继续呆在冷家。”
男人说这话,像是一种恩赐。
可落在唐小小的耳里,却是一种残忍。
她照顾不了妈妈,也保护不了自己唯一的孩子吗?
突然一种腥味从喉咙涌了出来。
她控制不住的往旁边吐出一口血,然后眼前一黑……
这一幕来得太突然,冷靳言先是以为她在装,结果转动轮椅靠前,看清楚地上一滩血,心像是猛得被人扯了一下。
……
第一医院。
医生望着坐在轮椅上,脸色阴沉的男人,顶着巨大的压力述说情况:“病人是气急攻心,加上最近没有休息好,受到外力所伤,动了胎气,才会咳血晕倒。”
冷靳言冷冷一笑:“就掐了下脖子就能咳血?”
医生望着病床上晕迷的唐小小,那细白的脖子上明显的红印,不敢作声。
站在轮椅后面的许特助
只好开口:“那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医生这才擦了擦头上的汗,谨慎的说:“只要打上一剂安胎药,再休息一会就能醒来。”
‘安胎’二字,让诊室的气温一下子降了下来。
冷靳言面容冰冷的吐出一个词:“打掉。”
医生愣住,像是没听清。
许特助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可想着唐小姐这个孩子都不是BOSS的,于情于理,似乎都不该留下。
可人还没有醒,就这么趁着她昏迷之际打掉,会不会……
“还愣着干嘛!给我安排手术,马上打掉!”
医生被这么一吼,也回过神,不敢多问,赶紧转身出去准备。
许特助陪着一块去签字。
诺大的病房,只有冷靳言转动轮椅的声音。
空气中散发着消毒水的气息,床上的女人纤细而消瘦,小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秀眉似乎因为不适而微微蹙着,显得脆弱极了。
这样的一幕,任谁看到都会有些不忍。
可越是这样,冷靳言就越是愤怒。
他最恨的就是装可怜跟欺骗。
当初就是那个女人用了这两招,引得父亲鬼迷心窍,害得他成为一个人人耻笑的残疾。
想到这,他握紧病床的把手,发出‘吱吱’的声音。
刺耳的声音,让床上的人儿缓缓地睁开双眼。
周围白色的一切,让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小脸带着懵然的纯净。
直到她看到冷靳言,像是平静的丛林中,突然进入一头野兽。
她的瞳孔猛得缩了一下,本能的害怕。
这样的反差,让冷靳言立马感觉到不悦,冷讥道:“醒了,不装了?”
唐小小咬着唇,没有说话。
她心知在冷靳言的眼里,自己就是一个
爱装,爱说谎,爱慕虚荣的女人。
解释不了,她干脆沉默。
可很快,她看到一同进来的医生跟许特助,后面还跟着两个护士,推着放着很多医疗器材的车子,上面有手术刀,消毒布各种东西。
她先是一愣,很快明白了。
“我不要!”
她脸色白得跟纸一样,起身要下床,可很快被护士们强行按在床上。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打掉他!”
无论她怎么呐喊,怎么胡乱的挥手阻止他人的靠近,她还是没有办法逃离手术台,最后流着眼泪看向冷靳言,“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不要打掉他……”
冷靳言没有一丝波动,眼神一如即往的冷漠。
唐小小像是溺水的人,开始朝着旁边的许特助,以及医生求救。
“求求你们,不要……”
许特助不忍的转过头。
医生看了一眼冷靳言,见对方没有喊停的意思,只好取出麻醉剂朝着唐小小走去。
原本还在激烈反抗的人,在手臂扎了一针之后,带着绝望闭上双眼,眼尾留下一行清泪。
————
冷清的夜晚,带着无限的寒意。
唯有手术室门口的红灯亮着。
许特助瞧着自家总裁面如冰霜的神色,脑海闪过刚才唐小姐晕过去,冷少立马质问医生在干嘛时的怒意,总觉得……冷少对唐小姐并非那么冷漠。
他一时没忍住:“冷少,我看唐小姐真的挺可……”
求情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被一道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像是冬日里一桶冰水迎面浇上头,立马清醒打了一个冷颤。
他是要劝冷少留下那个不是自己的孩子?
这种事,哪个男人愿意?
冷靳言眯起眼眸:“你想
说什么?”
“没,没什么。”许特助颤着声音,赶紧摇头否认。
心想自己怎么突然就妇人之仁了。
看来刚才还是被里面那凄厉的一幕给影响了,他压了压内心的不忍,让自己别发不必要的善心。
冷靳言收回视线,看似冷漠的面容下,握着轮椅的手却微微的收紧。
他不明白。
为什么脑海总会闪过那女人流着泪恳求的画面。
梨花带雨,挥之不去。
明知道她在装可怜,可还是控制不住的产生一种怀疑自己的念头,他这样做真的对吗?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
戴着口罩的医生走到冷靳言的面前,额头上渗着薄薄的一层汗,像是遇到焦急的事。
他惧于冷靳言的威信,但医生的职责让他无法沉默。
“冷少,手术遇到一个问题。”
“她醒了?”
医生摇头,说:“我们要进行手术的时候,用探视镜发现病人的子宫膜非常薄弱。如果强行手术,很容易导致子宫收缩不好,静脉瘘引起大出血。”
冷靳言眉头狠狠地皱了下。
想到女人苍白如纸样的模样,心口像被一根细线扯住,他脱口而入一句:“有生命危险?”
医生不太敢直视他锋厉的冷眸,点了点头:“从医学上说,大出血加上病人身体虚弱,很容易就导致难产而……死。”
‘死’字一出,周围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医生艰难询问:“冷少……手术还要继续吗?”
冷靳言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骨节泛白,幽暗的眸色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许特助因为方才求情不成,笃定冷少肯定会坚持打掉孩子。
便对着医生说:“继续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