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正要责备苏晨,就被嘴里的蛋糕给折服了。
眼中星子闪烁,还想再继续吃时,突然想起顾墨寒还在旁边,立马收敛表情,端正。
殊不知,顾墨寒早就将她这副模样收进眼底了,薄唇间有笑意浮动。
“可还喜欢?”顾墨寒好整以暇道,给她个台阶下。
苏念这才扬扬眉,一脸高深莫测,“还行吧。”
说完,拿起筷子一样一样的品尝。
吃饭,本来是一个稀松平常的事,但顾墨寒此时却不这么认为了,淡淡的笑意久居在眼中,一刻也不曾落下。
苏晨偷偷地瞄着两人,妈妈吃得很开心,但顾叔叔怎么没吃也这么开心呢?难道看着妈妈吃饭也能开心吗?
带着这个疑问,苏晨一口看一眼苏念,几个眼神过后,苏念从美食中抬眸,分她一点眼神。
“怎么啦宝贝?看着妈妈干什么?是不是吃饱了?”
苏念看了眼苏晨的肚子,也没有圆滚滚的,不像是吃饱了。
“不是的妈妈,我看到顾叔叔一直看着你,还很开心的样子,我就想着我也要开心,所以我也要看着妈妈吃饭!”苏晨拿起勺子,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苏念。
好一个童言无忌,苏念恨不得时光倒流,收回这句话。
她一时想不到要说什么话。
倒是听到了旁边的一声轻笑。
“是挺开心的。”秀色可餐。
但这话顾墨寒没说,留在心里等以后名正言顺。
她回头看过去,顾墨寒正好也看着她,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霸道又不失温柔的笑意。
这抹笑意落在苏念眼中,犹如滚烫的岩浆烧得她心悸,但笑容中的温柔如天降寒冰泄了岩浆的滚烫,只剩下一些炙热真挚的情愫。
一冷一热,在苏念心中冲撞,不愿服输,不肯融合,矛盾极了。
最后还是苏念被这股气息灼伤,匆匆别过眼,拿起筷子继续吃,可惜心思早不在食物上了。
顾墨寒见两人吃得差不多了,便让人来收拾了。
“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他起身,准备走。
苏念一听,以为他是要回公司,“那顾总你快去吧。”
顾墨寒点点头,离开了。
……在医院这段时间,顾墨寒和苏晨轮番上阵陪护,日子过得是前所未有的舒适。
“晨晨,和妈妈出去转转吧,花开了。”
苏念在床上躺累了,正好看见窗外的桃树开了,便想着和苏晨出去转转。
“好哒妈妈,今天天气好好哦!”苏晨趴在床边,兴奋的应声。
两人坐在树下,不时有微风拂过。
“你好?”旁边蓦地传来一道女声,声调轻浅,有些力不从心。
苏念往旁边看去,一个身穿病服的女人,戴着毛线帽,脸色苍白,难掩病态。
但眉眼喜人,看得出从前是个美人坯子。
苏念以为她是要坐着,起身将她扶到椅子上。
女人笑着朝着她颔首,缓慢地坐下,看着苏念缓缓出声,“我认得你。”
苏念扬扬眉,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病房在你对面,经常能看到你和你的丈夫和孩子忙前忙后,他们对你很上心。”
“真是羡慕你啊,孩子可爱乖巧,老公疼惜爱护,家庭美满,多好啊。”
女人瞳仁很浅,说起这些,眼眸中的光散得细碎。
苏念见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孩子可爱乖巧是真,但老公真不是啊。
她怎么敢占顾墨寒便宜呢。
但这个时候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再说解释也挺费劲的。
或是因为别的一些原因,苏念破天荒的没解释,淡笑着朝她道谢。
“住我对面吗?但是好像很少看到你在房间里呢。”苏念轻声问道。
“你当然不经常见到我了,因为我大多时候住在手术室。”女人语气淡得声音都快消散在风里了。
苏念惊住,有些为自己的话自责,勾起她伤心事了。
女人自顾自的述说着,“我患上了癌症,从去年起就一直在化疗,到现在,头发都快掉光了。”
说着她摸了摸自己的毛线帽,微微打趣自己道。
苏念沉默,她能听出她话中的打趣,但她只要直视那双淡淡的眸子,悲伤就不打一处来。
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揪住,踹不过气来。
“要是以前的自己看到变成了这副惨样,估计会吓死吧,现在因为这个病,别说打扮了,连下来一趟的力气都没有,还是等人走,让护士送我下来的。”
至于是等谁走,女人自己也不知道,或者说她以及不记得了,频繁的化疗手术,加重的猛药,让她对现实越来越模糊,时常会不认得来照顾她的人,最多觉得这个人很眼熟,但完全想不起来他是谁,他和自己的关系。
自从开始化疗后,女人便不愿出来见人了,偶然间看见苏念和家人的互动,觉得很温暖,便想和她说几句话。
反正明天就是最后一次化疗了,好不好的,她已经不在意了。
反正都是个快入土的人了,想做什么就去做了。
苏念听着她的故事,没出声,虽然很心疼她的遭遇,但并没有安慰她,想着她可能更需要被人尊重,只是轻轻地拥了她一下。
“不会啊,我觉得阿姨你长得很漂亮,但是和我妈妈比还是差了一点。”苏念笑盈盈的声音响起,化开沉默的气氛。
女人转过头来看苏晨,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犹如星子划过夜幕,“是吗?谢谢你,小朋友。”
末了,对苏念说:“你很会教孩子。”
苏念柔和的眼神落在苏晨身上,与其说她是来治愈苏晨的,不如说是苏晨来治愈她,治愈大家。
孩子的赤子之心总能抚慰失意之人,苏念任由苏晨和她玩着。
直至夜幕初生,有护士过来催着女人回去,才算是作罢。
“下次再去看你。”苏念道。
“好,好。”下一次再来。
苏念看着她落寞的背影缓缓走进夜幕,心中一阵唏嘘。
“晨晨,如果妈妈以后老了,生病了,你会来看妈妈吗?”
苏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一想到那个女人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就难过到呼吸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