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爹,可以用的!”
柳二丫高兴道:“这附近的人家虽然没有井,但山上有水啊,爹你不是说我们家后头这山上有一个泉眼吗?那我们可以把水从那儿接下来,后面那山可比我们家高多了,肯定能接下来。”
柳树根眼前一亮,对啊,二丫说得没错。
他们后头这座山里的确有一个泉眼,他之前和家里的商议把后头这座山买下来给二丫做陪嫁,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上头有水。
于是他问陶砚,“陶砚,山泉水能接吗?”
陶砚自小在城里长大,没见过山里的泉水是怎么样的,不过刚才听二丫那么一说,他想了想觉得有几分可行。
“要先去瞧瞧才知道。”
柳树根马上就站了起来,“走,我带你看看去,那山泉水好喝着呢,甜得很,要不是路难走我们就去那儿打水了。”
柳二丫也站了起来,“爹,我也去。”
柳石头不甘示弱,亦步亦趋地跟在柳树根身后,“爹,我也要去!”
“哈哈哈,一起去,一起去。”高兴的柳树根全部同意了,反正二丫和陶砚亲事已定,乡下地方没那么讲究,再说,有他跟着呢,一起去也不要紧。至于二丫都去了,加石头一个也不多,干脆一起去。
柳石头顿时欢呼起来,“接水去咯,接水去咯。”
金氏虽然也想去,但若是去了家里就没人在了,陶砚这是第二次上门,好饭好菜总是要招呼一顿的,于是她道:“当家的,我就不去了,你们看完了早些回来,我这就去把饭给做了。”
“娘,杀一只兔子!”
柳二丫提醒道,她养的兔子越来越多了,最开始的几只小兔子已经长成了大兔子,正好杀了吃。至于要卖去给酒楼大师傅的,再养就是了。
金氏呵呵笑,“忘不了。”
她不但要杀一只兔子,还要再杀一只鸡,这样才能招呼未来女婿。
上山的路上,陶砚一边走一边讲述着用竹子接水的窍门,“接水的竹子,要直,最好是一头大一头小。这样小的接在大的后头,水就不会漏出来了,才能从竹子的这一头,流到那一头,不会越流越少。”
近几年家里的竹子都是他换的,从接了两三天就漏到三个月后都平安无事,陶砚也是学到了许多,如今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柳树根。
“先是把竹节打通,然后……”
柳树根、柳二丫和柳石头都听得聚精会神,时不时的提问几句,等听完了陶砚的讲述四个人也到了地方。
那是一个不大的泉眼。
清澈见底的泉水咕噜咕噜地往外冒泡,将周围的泥土与碎石冲刷出了一个锅盖大小的水池,同时也不断顺着地势低的地方流出。水池上面还飘满了巴掌大的枯黄落叶,显然平日里是没有什么人来的。
倒是周围有几个动物的脚印子。
“怎么样?”
柳树根问道:“陶砚,这个能不能成?”
这一路上陶砚除了给他们三人讲解怎么接水之外,还注意着周围的环境,听到柳树根的问话他先是蹲下身子撩开水面的落叶,然后掬起一巴掌水喝了一口,点头道:“这泉水很甜。”
柳二丫道:“是啊,甜得很。这就是你说的建在河上的屋子吧,水就从地里冒出来了,都不用费劲挖。”
陶砚笑了一声,然后他拿起路上砍的一段竹子,用自己带的匕首三两下劈成两截,除去竹节后插进水池里给他们演示。瞬间,水就从竹子的一头流到了另一头,略带浑浊的泉水掉落在比较远的草地上。
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柳石头瞪大了眼睛,他冲过去用手触碰水流,然后欢呼道:“出水了,出水了!爹,二姐,真的出水了,你们看真的出水了!”
柳二丫也忍不住走过去看,“爹,真的出水了!”
柳树根高兴地呵呵笑,他也忍不住走到了竹子旁边,仔细地看了起来,“好,好样的!这下子家里不打井也没关系了,哈哈哈。”
不用打井,便意味着能够省下十五两银子,家里顿时便宽裕了许多,最起码这个冬天他就不用再去码头寻活干了,能留在家里。
要知道冬天,可真是冷啊。
下山的路上,柳树根都很高兴,一直在和陶砚说话,两人商量着要怎么把水从山上引下来,需要多少根竹子等等。不过在陶砚提出下午就把这事给办了的时候,柳树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如今这山是荒山,虽然属于村里但谁都可以来,他们家如果想要从山里接水没有人会阻拦。但柳树根又想到,如果真的把水接了下来,那再想把这山买下来给二丫做陪嫁,恐怕就难了。
最起码附近的几家都不会同意。
倒不如先把山买下,然后再接水来得稳妥。
于是他道:“陶砚啊,这山是属于村里的,如果我家接了,那附近的几家也肯定是想要接的,水直接到家门口,谁不愿意呢?”
“这样一来,谁家先,谁家后?”
“我看那水池子不大,可不像是能摆下七八根竹子的模样。倒不如我回去先找村长把那荒山买下,这样一来就便宜了。”
陶砚听未来岳父有这样的打算,顿时高看了一眼。
觉得他虽然读书不多,但很有成算,于是就答应了下来,两个人说好等下次沐休陶砚再过来帮忙。一方面他比较熟悉,另一方面柳家除了柳树根之外,就只有柳石头这么一个八岁小娃娃,未来岳母金氏和二丫都是女眷。
陶砚既然诚心结亲,就不会做出明知道却不来帮忙的事。
果然,他这么一说,柳树根便更高兴了几分,吃午饭的时候他还让金氏把家里的酒拿来和陶砚喝了几碗。
到了晚间,柳树根思量着这时候村长应该在家,于是就让金氏拿了十两银子,准备把后面这座小荒山买下来。不过临出门前他想了想,又对金氏道:“家里的,陶砚今天是不是提了几包点心来?”
“是啊,怎么了?”
“你给我拿两包,”柳树根道:“我拿去给村长,让他帮忙尽快把这荒山的地契也办了,城里的点心好吃,也体面。”
金氏想了想觉得有理,于是她从柜子里取出了两包点心,“当家的,都在这儿了,其他两包是二丫爱吃的,我都给她收着了。”
柳树根没说什么,拿起就走了。
……
柳家村的村长也姓柳,是柳家长房的一个五十多岁老者,发须灰白,是柳大河那一辈的人,柳树根见了要喊叔。
“峰叔在家吗?是我,树根啊。”
柳村长他大儿媳妇佟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给柳树根开门,一张巧嘴高兴地道:“是树根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快请进,公爹就在屋里头呢。”
“爹,五叔家的树根来了。”
屋里含糊地回了一句。
“树根,公爹让你进去说话呢,”佟氏解释道:“他今天回来得晚,正在吃饭,树根你吃过了不曾,要不我给你拿个碗?”
柳树根连忙摇头,然后顺势递上了手里的两包点心,“嫂子,不用麻烦,我在家里已经吃过了。这是陶砚今天带来的城里点心,我和家里的都觉得不错,软和,特地带来给你们尝尝。”
陶砚和柳二丫的关系,经过了二十两银子聘礼这事后,全村都已经知道了。佟氏自然也不会例外,初初听闻的时候,她也产生了和黄媒婆一样的想法,那就是怎么和对方定亲的不是自己的女儿呢?
要不是这样,她今天也不会特地来给柳树根开门。
如今听说这两包点心是陶砚拿过来的,她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来,“陶砚就是二丫的未来夫婿了吧,我都听说了,二丫可真有福气。”
“什么时候成亲啊?”
“到时候我定要去讨杯喜酒喝。”
柳树根听到这样的话,顿时满脸红光,“我和家里的想的是明年开春,那时候不冷不热,二丫上花轿也不用遭罪,到时候一定请大家过去喝喜酒。”
“那我可就等着了……”
佟氏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这个时候屋里迟迟不见人进来,柳村长他大儿子柳良平也走了出来,对柳树根道:“树根,你快进来吧,爹在等你呢。”
柳树根赶紧进去了。
而佟氏则朝柳良平招手,“当家的,你看这是什么?”
柳良平走过来一看,惊讶道:“这,这是城里‘酥和饴’的糕点啊,上头还贴着他们家的红纸呢,一包就要三百文,你手上这两包是哪儿来的?”
身为下一任族长兼村长,柳良平自然是识字的,甚至还去城里读过几年书,不过并没有读出什么名堂罢了。但那几年的经历,也让他的见识增加了许多,比如这‘酥和饴’的点心,柳家就没有人认识。
他们就觉得比自家买的好吃。
但柳良平却看出了这是上好的点心,一包最少就要三百文,虽然他没买过,但在城里读书的时候听同窗们说起过。
这会儿看见,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三百文?
佟氏吓了一跳,那两包岂不就是六百文了?能割好几斤肉呢,没想到那陶砚出手居然这么大方。于是她道:“当家的,这是刚才树根给的,你说他送这么重的礼,是不是有事求爹啊?”
柳良平想了想,“你先收起来,我回去看看。”
六百文的重礼,他们家并不是还不起,既然已经收下了那柳良平就没做出还回去的事,他想着自己先回去看看树根要说什么,如果不为难就给他办了。如果为难,左右二丫就快要出嫁,到时候自家给的添妆丰厚一些也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匆匆进屋。
而屋里,柳树根正说着来意,“家里打算打一口井,于是今日就把牛师傅请了来,但谁知牛师傅却说,我们家那块地打不出水来。如果要打,就要往深里打,一口井要三十五两银子呢。”
“三十五两?!”
刚进屋的柳良平吓了一跳,“树根,你有没有听错啊,怎么要三十五两这么多,之前二弟和三弟一起打的那口井,也不过十五两啊。”
刘树根苦涩道:“是啊,我刚开始也以为是我听错了,但是后来牛师傅说了,深水井打起来不容易,牛师傅要找好几个手艺好的人一起呢,打个几天几夜才能成。如此一来,岂不就是要贵上许多?”
柳良平想想是这个道理,不过他又不明白了,打井的事树根怎么要特地来他们家里说呢?难不成是想要借银子?
柳村长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他问道:“树根啊,那你今日来是?”
柳树根笑道:“叔,我今日来是想要告诉你一声,家里不打井了,我想要把家里后面的那座小荒山买下来。”因为水接下来肯定是瞒不过村里人的,所以柳树根这时候并没有隐瞒。
“二丫和陶砚商量着,说可以把小荒山上的那眼山泉水引下来,我这一想啊岂不是正好,家里有水用了,井也不用打。”
从山上引水?!
柳村长和柳良平惊讶极了,“树根啊,你说的是真的吗?山里的水能让它们安安分分的流下来?”
柳村长还皱眉问道:“你是想照着我们地里那样,挖一些沟渠引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找上门来买山地就不奇怪了,这么大的事,他一个人肯定是干不成的,而族里的山也不能随便挖。
谁知柳树根又是摇头。
“不用挖,就在地上用竹子架起一条水路来,一路让水从山上到山脚下,再接到家里的水缸上。”
还能这样?
柳村长和柳良平是目瞪口呆。
但柳树根的表情却说明了事情还真的是这样,他真的想要吧那座荒山买下来,然后用竹子把山上的泉水接到自己家里。
柳良平忍不住道:“树根啊,你家什么时候接水?我给你帮忙去。”
身为族中长房一脉长子,柳良平基本上是未来的族长和村长。他从小就跟在爷爷和爹身边,耳濡目染学着怎么做一个族长。
柳家村苦水久矣!
如今村子里就村东头的那口井还能用,以前的老井早就已经干了,十几年了半滴水都冒不出来,为了不让村子里的小娃娃不小心掉进去,前些年还用土填了回去。
除了这口全村一百多户共用的井之外,其他不想挑水的人家零零星星的也打了几口井。比如他们家,也比如分家之后的二弟和三弟家等等,但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七八口,因为打井也不是谁家都打得起的。
所以每天去村东头打井的人家很多,那些脸皮不够厚,或者周围人家都没有打井的通通都指望着那口井过日子呢。
好在那口井水够多,不然恐怕村子里天天都要打架。
可即使是这样,时不时的也有人因为争着打水而闹起来,这种事情在周围的几个村子里并不少见。所以如果柳树根刚才说的都是真的,真的能够将水从山上引下来,那对于柳家村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的好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PS:酥和饴——来自苏轼《月饼》,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
不要纠结那个时候有没有苏轼,架空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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