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女声失去了惯有的优雅,变得尖利。
下一瞬,她意识到,立刻收敛了。
“怎么会呢,我们家漫漫向来喜欢蒋珺,蒋夫人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想到什么,宋筱声音变冷了:“再说,最近蒋少也太不像话了,据说身边一直跟着一个陌生女孩,都要办订婚宴了,如果蒋家不愿意就算了,这是在给我们秋家难堪吗?”
“蒋夫人你也知道漫漫的,不说她,这种时候,哪个女人眼里能揉下沙子,漫漫有点反应不是很正常的吗?”
宋筱强势,对方气焰就弱了。
再者蒋珺平时什么样子,没有人比蒋夫人更门清,也有两分气短。
缓缓,话题又进入了宋筱的掌控,女人笑起来:“漫漫这么喜欢蒋少,我觉得就是在闹脾气吧,不瞒你说,这孩子最近给我提了好几次蒋少……怎么可能没感情,人非草木,应该就是气狠了。”
“当然,这么大个事儿,怎么能当儿戏呢。”
“会的,您放心吧,漫漫就和我女儿一样,我能不懂她心思吗?”
电话对面的声音渐弱,宋筱越发心平气和。
不过等放下电话的那刻,女人脸色又变了,双手交握,在原地很是走了几圈。
助理轻声:“宋总,怎么了吗?”
宋筱咬唇:“我总觉得事情不对。”
“是秋小姐和蒋少的事吗?”生活助理跟了宋筱好几年了,这一年发生的,都是知道的,“他们之间,哪个月不吵几回的,还不是需要您和蒋夫人调和。”
“不,不是。”
宋筱双手交握,蓦然站住了,眼神倏尔就定了下来。
“我就说哪儿不对,最近,最近漫漫一直说蒋珺让她不高兴,但是她好像,一次都没给我说过了。”
“不对,这个样子不对。秋漫不是能藏下心事的人,她有什么都和我说的,要是像蒋夫人说闹到要退掉订婚,这个程度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啊!”
生活助理见怪不怪:“可能只是小女生闹情绪说的话吧。”
女生威胁男生起来,什么都能说,什么分手啊,再也不见之类的,多了去,秋漫也才十九岁,蒋珺又是初恋,闹起来能理智到哪儿去?
“你说的也对。”
眨了眨眼,宋筱看向窗外,问:“前天,秋氏的财务是不是来了?”
“对,要查盛丰珠宝这一年的账,说是但凡是秋氏集团的公司,每年总公司都要看一次账,盛丰属于秋小姐,所以,也归她们管。宋总你答应了的,财务说这两天把报表发过去。”
“不不不,这件事先缓一缓,你让我们财务等等,秋氏那边催起来就说没搞完,强要让来找我。”
生活助理点头。
宋筱坐了下来,好久,又开口。
“给博简那边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生活助理打完电话,回来道:“说是下午的飞机。”
“今天??”
“是。”
“不对。”宋筱陡然道,眼神飘忽不定,心神不宁。
“前几天漫漫住秋霖那里,也没给我说,这几天电话也没有……你把我包拿着,先回公司,顺便把财务和管盛丰的总经理喊过来。”
*
秋漫头天和沈曜抱怨了无聊,刚好过周末,秋霖剩下的两天就把她带上的。
第一天秋霖和许韶约会,秋漫当了一天的灯泡,瓦数亮到自己眼瞎。晚上三个人看电影的时候,检票的小哥哥看了他们这个神奇组合好几眼,虽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都扫在秋霖身上,但还是让秋漫怪不舒服的。
第二天秋霖如秋漫所愿,带她去了马场,骑了两圈不到,秋霖说自己二十八高龄实在不喜欢这种运动,就牵着马走着,只看秋漫骑……
秋漫当时是想把马鞭扔秋霖脸上的。
当然,秋霖旁敲侧击也问了几句蒋珺,问的很有技巧,常常一个话题聊得火热,插一句问句,秋漫完全处于不过脑子的状态,真话吐的尤其流畅无阻碍。
说完了更想扔马鞭了!
骑了几圈,秋漫和秋霖并排靠围栏边上休息。
秋霖:“你很喜欢骑马啊。”
“还行。”
“那下次你找沈曜,他也喜欢,我这把骨头不凑热闹了。”
“哥——你只有二十八,闹哪样?!”
“二十八也不能和十九岁比了!休息好了吗,走呗。”
“去哪儿?”
“接爸去,难道你想让爸回来了就见宋筱?”
秋漫忙跑几步追上秋霖:“不会吧?”
“怎么不会,电话里说不清楚,我还没说宋筱的事儿呢。”
“啊?!”
“啊个鬼啊!那是他女朋友好不好,老头子的心思我可不想猜,快跟上。”
*
罕见的,司机都被秋霖打发走了,秋霖不想开车,让秋漫开着去机场。
秋漫以为会明天才会见到秋父,没心理准备,一路上七上八下惴惴不安,闯了两个红灯后,被秋霖夺去了开车权。
剩下的一路,两个人都安静。
要到机场了,秋霖瞅秋漫一眼:“紧张啊?”
秋漫咽下一口口水,点点头。
“我还记得,这一年,我打断了爸多少次会议,让爸生气多少次,还有蒋珺那次……是怎么顶撞他的。”
秋霖听笑了。
连自己妹妹的笑话都看,秋漫槽他冷血。
秋霖停好车,揉一把秋漫的头发。
“我是觉得,这两天你有点迷途知返的意思了,千万保持哦。”
“……”
进了机场VIP通道,两个人找了个地方坐下,秋漫不自觉低头搅手指。
秋漫:“爸还有多久到呢?”
秋霖:“已经到了,在拿行李,应该马上就出来了。”
秋漫傻眼,国际飞机时间什么时候准点了?
“秋霖,漫漫。”
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声低沉略哑的男声从头顶传来,秋霖抬头,自然而然喊了声爸。
秋漫心内五味陈杂,只是一个抬眼的间隙,仿佛时间越过生死两茫茫的长度,眼前的景物迅速模糊湮灭,脑子一片空白。
不久前还气的秋博简头疼的场景,秋漫记得住,秋博简离世时瘦削的样子,也像是用刀子刻在秋漫的脑里面一样,抹不去,磨不灭。
“爸。”
一开口,似乎跨过了千山万水,星移斗转。
秋博简定定看着秋漫,秋漫也看着他,上了年纪的男人精瘦,眉角眼梢都带着岁月的刻痕,神色不怒自威,惯是安静的,沉默中蕴着力量。
“漫漫,怎么眼睛都红了……”
那手摸了摸她头顶,秋博简叹了口气:“看来受委屈了。”
秋漫摇头,使劲摇头。
眼前的秋博简却越来越模糊。
直到秋霖把纸巾按她脸上,秋漫才发现流泪了。
秋霖:“家里人见一遍我看你都要哭一遍。”
虽是玩笑的口吻,却少了几分调侃。
“我、我只是,我想你们了。”
“好好,这不是都在吗!”
秋漫抢过纸,背过脸去整理情绪。
秋霖和秋博简简单说了两句,秋霖道:“爸,先去我那儿吧,还有些事情,需要当面说。”
关于谁,又由谁说,不言而喻。
*
宋筱在办公室,听到秋博简下了飞机直接去了秋霖公寓,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站起来立马让助理也开车去。
一路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惴惴不安。
这两天打秋漫的手机没有通,秋漫也没有回,宋筱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失控了,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这种感觉实在煎熬。
只有先见到秋博简才是真的。
秋漫说要退掉订婚的话,不管真假,宋筱想第一时间告诉秋博简。
这么大个事儿,总不成就由着秋漫胡来吧。
她和蒋家的合同都签了,这种关口……还是让秋博简教育秋漫来的好。
在楼下打通了秋霖电话,秋霖接宋筱进门,宋筱第一眼便看到了秋博简。
“秋哥,你回来了。”话卡了下,“漫漫,也在啊……”
秋博简伸手捏眉心,寡言持重的男人毕竟上了年纪,坐了将近两天飞机是累了。
秋博简看宋筱:“你怎么来了?”
“我……”宋筱看过兄妹两一眼,压低声音道,“有几句话,我想先和你说。”
下意识的,宋筱又看了秋漫一眼。
以往这个动作,往往是秋漫犯了事,两个人会私下讨论。
今天秋博简像是领会不到宋筱意思一般。
“有什么就说吧,没什么他们不能听的。”
宋筱一滞,缓缓,清了清嗓子,温柔镇定道。
“蒋夫人说,漫漫想退掉订婚。”
直切重点,又留有余地。
“哦,这个事。”
秋博简说话不徐不疾的,理了理自己袖口。
“是有。漫漫想退掉蒋家的订婚。”
神色半点不惊讶,语气带着一贯的从容。
像是早知道了。
“啊?”宋筱眼睛都瞪大了。“可、可所有的都准备齐了,这个时候提出是不是、是不是对两家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
秋博简说的斩钉截铁,宋筱差点咬到舌头。
宋筱讷讷:“可是,漫漫不是很喜欢蒋少吗?”
宋筱看向秋漫,目光理解又无奈,说不通秋博简,便从根源找突破口。
“我知道蒋珺最近混不吝的,但是漫漫你这样,闹太大了,日后蒋珺会心里对你有隔阂的。”
说到底,宋筱只觉得秋漫胡闹是为了赶走蒋珺身边的女人,让蒋珺知道厉害,从来没有考虑过秋漫会有一天真的放下。
“不是闹,宋姨,我是真心想退婚。”
出人意料的,一番话并没有让秋漫犹豫,她神态罕见坚定。
宋筱不自觉抬高了音量:“这不是小事!如果真要退,是要两家当面谈的!!”
秋博简:“我知道,晚上已经约好了蒋家,退婚就当面提,当面谈妥。”
“你来了,正好一起去。”
秋霖难得附和:“宋姨一起来吧。”
宋筱……宋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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