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摩晦当然不是为了跟沈闻玩什么“你好骚”、“追求刺激就要贯彻到底”之类的老梗才打扮成这幅模样的。
他这么穿纯粹是为了躲开不必要的麻烦,毕竟皮山国距离后尘国并不远,大塔林寺的沙弥也偶会在这一代进出,他作为西域人人敬仰的佛尊被人认出来了少不得还要有一番麻烦。为了避免这些耗费时间精力,可能还没什么意义的繁琐事,他宁可穿着中洲僧服在一旁为信徒祝祷。
土戈城里的凡人不知他身份,有亲人在冬日里逝世,便跑来求僧人们祝祷超度,逮着求心就是求心,逮着大尊者就是大尊者。
鸠摩晦也不曾多说什么。
他此刻站在一旁,一手持着贝叶,一手默写《地藏经》,边上还跪着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等他赐下经文的信徒。
和另外一边正在耐心询问病患症状的求心相映成趣。
沈闻对着他二人挥了挥手:“哟,这么早就回来了?”
大尊者充耳不闻,他默经书的时候从不被外力分散心神。
求心还在耐心听病患描述症状,他博闻强记,跟着贺兰韵打下手自己能学到一些常见症状的治疗方法,也很好的替“贺兰小神医”分担一部分压力。
一阵寒风吹过,沈闻的手举了个寂寞,收回来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边上的贺兰韵差点笑出声。
但是不能笑,笑了肯定被沈闻按在地上摩擦。
“没道理啊,我这样的美女和他们打招呼,一个都不理我的,不愧是一心向佛的和尚。”沈闻抱着胳膊碎碎念。
贺兰韵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得加个指向才行。”他一边说,一边憋着笑,整个就是大写的欠揍。
沈闻伸手在他的脸颊上狠狠掐了一下:“加了指向还得了。”
那边的求心终于询问好了症状,取了一包贺兰韵之前配好的缓解“采矿症”的药递给病患。相应的,另一边的鸠摩晦抄默好了《地藏经》,舒了一口气,却听二人异口同声道:“回来了?”
沈闻:……
不,别,停下来,你们这还不如不回我。
贺兰韵的脸憋笑都憋青了。
沈闻当然没空计较贺兰韵这种损友行为,她深呼吸一口气:“那什么,我想起还有些事情没有做,我就先去找找胡忠他们……”
鸠摩晦道:“他二人刚刚回来过,不必去寻。”
“阿闻若是有空,过来帮我分祛风寒的药可好?贺兰小施主坐镇义诊帐篷,自是不能离开的。”求心笑得云淡风轻,愣是让沈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临近开春,昆仑解封这段时间,天气骤变,对于一些体质娇弱的孩子,大漠的风寒可是能要命的。沈闻在土戈城逛了一段时间,建议贺兰韵多准备写祛风寒的药剂,此刻到是派上了用场。
这些功德日后都是算在贺兰韵的身上的,沈闻占不到半点好,只不过作为一个逍遥道,她本人并不在乎这些功德带来的修为最后落在谁身上。
鸠摩晦也好,求心也好,贺兰韵也好,甚至胡忠娜迦也好,她并不在意。
当然,求心这个提议……
嗯……
“我还是留下来给阿马打下手吧,要不然你和大尊者去?”
一次搞定两个,不管是红茶还是白莲,都熏不到自己,欧耶。
贺兰韵面无表情地拿起边上的药包塞进沈闻的怀里:“去,别在这碍手碍脚,求心还能帮点忙,你就待在边上嗑瓜子。”
沈闻:……
妈,你还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妈么你就嫌弃我。
她咳嗽两声:“我觉得求心和大尊者组队就很好,我留在这帮你打下手,你想啊……”
鸠摩晦已经走到了边上:“若是小檀越要留在义诊帐篷这种,贫僧自然也要留下的。”
沈闻怒瞪鸠摩晦。
可惜这俩人,一个戴着纱笠,一个戴着面具,这个愤怒的眼神被次元壁挡得严严实实,再说了,就算现在没有东西隔着,鸠摩晦也不太能接收到沈闻此时此刻的脑电波。
求心默默地拎起储物持珠:“既然阿闻不去,那么小僧便自己去了。”他顿了顿,用听上去十分善解人意的语气道,“不必担心我,土戈城同西域别处一般尊佛,我安全得很。”
沈闻:……既然你这么说……
掀桌!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得不跟着了啊!
她叹了口气:“阿马,你药包还有么?”
贺兰韵翻了她一记白眼:“都在求心的储物持珠里了,你自己和他要。”言罢,他看了一眼边上的大尊者,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大尊者……”
“嗯?”鸠摩晦侧眸,他原本就是个身形高大的成年男子,对着贺兰韵这个才抽条的青春期少男有着碾压式的身高优势,贺兰韵抬头就能看见他纱笠下的金眸。
“……没,没事,你要跟你就跟吧。”贺兰韵的内心腾盛起了一种“老子再也不管这个麻将桌上的事了”的想法。
“阿弥陀佛。”却见鸠摩晦单手持佛礼,口呼佛号对着贺兰韵行了一礼,就抬脚跟上了沈闻和求心。
沈闻叹了口气,捋了一把头发。
也是,这俩僧人跟着,总比自己一个戴面具的怪人上门分发医疗物资可靠的多。
土戈城是由矿工和行商慢慢建立起来的城市,有很多地方显得拥挤嘈杂,甚至有些脏兮兮的,沈闻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注意的这儿有一部分地方的排水系统几乎等于没有。因为缺少排水系统,所以当春天到来的时候,融化的雪水和冰棱带来的充沛水源很快就会让整个城市成为蚊虫滋生的绝佳繁殖地。
另一方面,大漠旱季干燥的天气对于这个城市某些地区以帐篷、胡杨木、泥砖为主要建筑材料的地区来说,又容易引发火灾。
这地方虽然隶属于皮山,实际上确是三方势力混杂的灰色地区。
贺兰韵在此处义诊,派发免费的医疗物资这种容易让人和“功德修”联系在一起的行为,很快就会招来别人的注意。
而且,就沈闻这些日子的观察,她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地方。
照理来说,土戈城只有在昆仑山脉解开冬封之后,住在这里的凡人才会有收入,而这些收入有一部分会当做税收进入名义上的主国皮山的国库。皮山对土戈城的税收是六税一,加上平时的花销,若想要存下点余财来,在冬封一整个冬天,他们应该启程前往其他的地方——比如说就近的皮山,较远的后尘等国另外做些工才对。
沈闻多少对比了一下附近的物价和土戈城中的消费比例,让她不解的事情就产生了。
一整个冬封时节,几乎没有人选择离开土戈城,即使是最贫穷,几乎无法安然度过冬封的那一部分凡人,也不愿意离开土戈,到附近的城池去打打零工什么的。
要知道,土戈作为一个三方势力混战的城市,它的交通实际上并不简陋,即使做不到一路都有驿站岗哨,但是在去往主国皮山的道路上,却总是不缺驿集的。
用沈闻的话说就是“一路讨饭也能讨到皮山了”。
然而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宁可在冬封的时候饿死,也不离开土戈城。
这就很奇怪了,因为这完全违背了人的求生本能。
“在想什么?”求心问道,他刚刚柔声叮嘱完一个老妇人如何服用祛除风寒的药物,扭头却发现沈闻一句话也不说。
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心眼却明得很。
“啊,没什么。”沈闻摇摇头。
他们来到土戈城还不足半个月,这地方的秘密却有可能已经存在了数百年,没有这么快就将面纱下的真容给她看。
她不说,求心自然不问。
一边的鸠摩晦突然开口道:“沈檀越,师侄。”他的食指略微动了动。
沈闻敏感,一下子就知道了他想说什么。
有人跟踪。
人数是“一”。
沈闻眼睛微微眯起,故意用明媚的声音笑道:“我们三人结伴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药分完啊,我们家那个小神医还等着我们回去打下手呢,要不然分开送吧。”
求心刚想开口反驳,却像是突然抓住了沈闻的想法一般,转而笑道:“我眼盲,劳烦前辈同我一道。”
鸠摩晦侧目看了一眼沈闻,却见沈闻抱起了胳膊,手指和中指做了个并拢的动作,便叹气道:“那么,檀越便一人行动吧。可千万小心,此处地势复杂,你还记得回义诊帐篷的路吗?”
沈闻笑道:“哎呀,白担心,我又不路痴。”言罢,便自己提了一些药包放在储物袋里,转身向另一个小巷走去。
三人分道扬镳,沈闻往小巷里去,这小巷如羊肠,七歪八扭,脚下的道路又凹凸不平,极为难走,她走了一段路,便突然狂奔,一闪身消失在了小巷的尽头。
此时,才有一道身影从暗处猫着身子窜出,此人一身暗装,脸上更蒙得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快步赶到沈闻消失的地方,像是极为不解似的皱起了眉头。
——他对土戈的每一条暗巷都了如指掌,这条小巷是个死胡同,即使是修士,也不可能突然消失不见。
而那身材娇小,背着一柄用布条扎起来的长剑的蒙面女剑修,没有使用飞行法器,也没有御剑,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就在下一秒,他的后脖子那里传来一阵冰冷刺骨的凉意。
不能动。
——只要一动,对方一定会毫无犹豫的削下他的头颅来。
“好了,告诉我,跟着我干啥?先说明,劫财没有,劫色不行啊。”
“月黑风高,尾随独自在外的单身女性,不说实话我可把你当色-狼骟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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