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杏林”既是一个地方,也是一个宗门的称呼,它并没有以XX宗、某某门作为自己的门派称号,而是直接用了宗门所在的那绵延万里的杏子林作为宗门名,倒也算是别致。
杏林之首是九仙主之中排名最末的仙君“山鬼”。
“求心也就算了,所以你为什么会和我一起来。”贺兰韵瞪着一双小孩的圆溜眼盯着坐在对面的沈闻素——现在应该叫沈闻了。
沈闻咬了口手上的鸡腿,脸皮极厚地笑道:“当然是来看看你有没有出卖我,把我的消息偷偷送回沈家啊。”毕竟他俩同时失踪,找到了贺兰韵的踪迹,也就距离找到沈闻只有一步之遥了。
“我是这种人吗?!”十二岁的贺兰韵登时觉得自己的人格被侮辱了,虽然在沈闻的眼里,他可能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格可言。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沈闻跟个流氓似的歪着身子,两根手指捏着鸡腿骨荡秋千似的甩着,“总之,相信我,沈家要是抓到了你,肯定会给你来一套大刑伺候来追问我的下落。”
贺兰韵皱起了眉头,他还没试过被人大刑伺候,确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扛得住。
“但是我手上有大悲寺主持的介绍信物,一定能入‘万里杏林’,沈家一个刚起势百年,连九宗七姓都排不上的小修仙世家,真的敢找‘山鬼’仙君的晦气?”贺兰韵皱眉,“而且,若是若是妙法主持铁了心要维护你,沈家又怎么真的敢把你抓回去呢?”
虽然沈闻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贺兰韵提过天女的事情,但是聪明如阿马,基本上也猜出来沈闻的体质可能有异。
“以你的智慧我真的很难跟你解释清楚。”沈闻把鸡骨头丢在餐盘上,叹了口气。
根本不需要“抓”,沈家只需要放出她“天女”的身份,就足够让一堆人,好的坏的,道貌岸然的,群起而针对大悲寺。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喵法虽然是朵貌美如花的佛前白莲花,但是她沈闻也不是扒着一条金大腿就使劲吸的吸血鬼。
而她现在怀疑包括沈家在内,修真界的宫吧老哥们都对“天女”这种生物的具体属性有很大的误解,包括她自己,没有同类的解释,她也很难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她才选择了修炼入门极为简单的“逍遥道”。
如今的修仙界,修因为上手简单,门槛极低,所以修习逍遥道的基本都是些散修、杂灵根不入门的小修士——要是单一灵根,恐怕挤破头都要拜入大宗门的门下,才有可能得到更多的资源。
即使是像天灵根这种特殊的体质,一般也不会选择逍遥道。
“逍遥道……你居然选择当道修。”贺兰韵有些头疼的抓了抓头皮,“还是逍遥道,你要知道,现在北荒魔宫的魔君,就是由逍遥道入魔……”
“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迄今为止北荒魔宫的五任魔君,四任是逍遥道走火入魔的重症患者。除了他们几个之外,逍遥道还多废物,懒癌,和精神病。”沈闻身子一歪,酒足饭饱,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自从没了婢女给她打理头发,她自己是没办法好好束发结髻的,所以干脆就用头绳扎了个高马尾,甚至还嫌弃头发长得太长,截掉了一部分,现在看上去有些乱糟糟的。身上穿的衣服也和当初在沈家的时候走完全不同的风格。
沈家那是高调奢华,现在……是邋里邋遢。
要不是她问妙法主持学的第一个术法是涤尘咒,贺兰韵觉得她现在可能都要馊了。
一边的求心不发一言,闭目垂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怎么不说话?”沈闻问道。
“小僧在想事情。想说,却又觉得说出来,会得沈姑娘一番嘲笑。”求心盘腿端坐结印的时候,整个人会显得很端庄,而开口的是,这种亭亭净植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飞舟是问大悲寺借的,妙法主持对沈闻很慷慨,慷慨到贺兰韵都忍不住要想歪那种。
“那你就说呗,我听完再考虑要不要嘲笑你。”沈闻给自己倒了一杯消食茶,一路上她这张嘴就没停过。
大悲寺后山在这个季节有仙荔,一株仙荔树统共也就结一百来个果子,今年结得多,大约一百五十个,大悲寺的僧人一人一个还余了几个。仙荔除了味道好,还自带灵气,有调养经脉的效果,妙法匀了几个给沈闻。
求心因为是人造灵根的关系,吃不了这种大补的果子,只能啃啃辟谷丹过日子这种样子。贺兰韵根骨坏了,吃仙荔上火,对他的身子火上浇油,所以沈闻就开开心心一个人独吞了所有果子。
喵法,真是爹一样的男人。
所以她现在是一边啃着晶莹甘甜的仙荔,一边和其他人聊天。
求心眨了眨眼,他睫毛很长,做这种动作的时候,总是会让沈闻联想到蝴蝶。
“小僧想——若是沈姑娘有入魔之像,求心必定会拼尽全力阻止的。”
世上有一种人,当他发愿的时候,似乎总有一种“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好像面前是刀山火海,人间地狱,他也会往前走,义无反顾。
求心就是这样的人。
沈闻:……
听完他的话,沈闻难得沉默了一下,然后拿起边上的牡丹糕,塞了求心一嘴:“可闭嘴吧fg精,你们男人不插点什么浑身不舒服是吧?”这牡丹糕是梵音城下凡人家做的小吃,没有灵气,求心自然能吃得。
贺兰韵:噗——
他才十二岁,他为什么要听懂这种东西。
“你给我注意点行不行?你是不是女孩子啊?!”贺兰韵被茶水呛到,咳嗽了好久才涨红了脸喊道。
嘴巴被牡丹糕塞住了的求心:唔唔唔?
他艰难的把牡丹糕咽了下去,双手合十道:“沈檀越,你才十二岁,不要说这种话。”仔细一看,他原本白皙的脸颊,不知道是被牡丹糕噎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还有些泛红。
沈闻:“我说的是插旗,你们想到哪去了?”
求心:……
贺兰韵:……
插旗……什么意思?
沈闻:……
“算了,以你们的智慧我很难跟你们解释清楚的……”她寂寞地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没有人陪她一起玩梗。
大悲寺距离万里杏林不算远,坐飞舟只需要一天左右的路程,就能到万里杏林“万里”的边界。
和其他宗门不一样,万里杏林周围并没有凡人从城寨,要说村落也有一些,只是三三两两不成气候,这大约也和仙君“山鬼”脾气古怪有些关系。
毕竟,万里杏林作为九宗七姓的“九宗”——也就是九个排的上号的大宗门——之一,不但排名最末,弟子最少,同时也是海拔最低的、宗门建筑最朴素的。
它坐落在盆地之中,只有万里红白杏花随着时光流转,花开吐香,花落结果。
而万里杏林的宗门建筑,只有医庐茅屋。
弟子区区十五人,比大悲寺还要少,每天忙得和一线大城市前三甲医院的急诊科一样,永远不是他不在就是你不在,连个相互交流的时间都没有。
贺兰韵拜入这里,倒是基本上可以断绝被宗门内校园霸凌的机会了。
沈闻他们的运气好,飞舟停靠在杏林边界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穿着紫色长袍的白发青年人坐在杏林边上,头上搭了个凉棚在看诊。
虽然此人气息内敛,但是到底能看出是个修士,修为似乎还挺高。
此时的他正在给一位衣着清凉,浑身上下的布料加起来可能还没有她头上戴着的簪子上装饰的那一长条纱面积大的美人看诊。
那真是……一捧玉山白花花,沈闻的眼睛都不知道放在哪好——求心到是不用担心,毕竟他瞎。
贺兰韵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还小,这个画面对他来说有些刺激。
“仙君,你看我手上这个伤口,会不会留疤呀。”美人生的美,说话的声音也娇柔甜美,闻之令人骨酥。
只是那眼底隐约有黑眼圈的年轻人并不买账,他有气无力道:“再来晚点就自己愈合了,要是觉得难看就在上头再划一刀凑个好看点的图案。”
美女:……
她的腮帮子当场就鼓了起来。
沈闻:……
嗯……这位老中医,有点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一脸不耐烦老中医抬起脸来,看了一眼沈闻的方向,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有气无力的神情似乎一下子“噌”得被什么东西给点亮了。
于是他丢下美女,快步走到沈闻他们面前,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求心。
“人造灵根?”
求心:……
“是。”从求心的角度,他这感受到一团极为凝实的灵气冲自己的方向走过来,这让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但是当对方问出来这句话的时候,他心底却又腾升出一种怪异的希望来。
年轻人一把抓住了求心的手:“人造灵根到现在,所有存活的受害之人年纪都在十岁之下,你的骨龄已有二十有余,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请务必让我好好钻研钻研!”
他兴奋的两眼放光,让一边的沈闻不得已咳嗽了一声:“敢问阁下是?”
年轻人这才像是注意到了这还有两个不相干的人一般,把目光放在了沈闻和贺兰韵的身上。
于是他的神情又一下子从狂热,转变成了冷漠、充斥着颓丧,以及“老子连续加班一个月了怎么还给我塞事情”的无力感。
“你们就是妙法贤师说的,要来找我治疗的病人吧。”
“老朽孟回春,诸位仙友给面子,呼我一声‘山鬼仙君’。”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自称老朽,但是却是二十五岁的脸。
男人,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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