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了王大夫?”
焦急的妇人声传进柳含文的耳里。
“腹中的积水虽说是及时压出来了,可文哥儿想来受到了什么大的惊吓,所以还得等一等才能苏醒。”
另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随之响起。
就在周围传来乱七八糟的说话声时,柳含文颤动着眼皮缓缓睁开了眼睛。
“文哥儿醒了!”
“真醒了!快去把王大夫请回来!”
一阵慌乱后,柳含文看着周围的人,一老妇人率先上前抓住了他的手,那眼底全是担忧,此刻正柔声问道,“文哥儿,你哪里不舒服?王大夫在这,你尽管说。”
这是他的奶奶,几个孙儿里,她最疼自己。
柳含文一见到柳老太太,脑子里便浮现出这么一个反应。
“我....有点饿。”
听到这话,周围围着的人脸色各异,除去三房的脸上带着喜色外,其余两房人都扭过头掩盖了自己的神色。
一旁的王大夫闻言为柳含文把了把脉,惊奇道,“脉象有力,真是奇了。”
要知道前不久柳含文的脉象可是停了几个瞬间的。
“好好好,王大夫,真是太感激你了,老三,快请王大夫去堂屋喝口热茶,虽说是初春,这傍晚的天儿也是够凉的。”
柳老太太一改之前的哀色,几乎是眉飞色舞地吩咐着柳老三。
“王大夫,请这边走。”
柳老三念过书,所以待人处事上让人很舒坦,王大夫也不例外,跟着便出去了。
“老三媳妇儿去灶房热一些粥,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吵着我文哥儿。”
柳含文静静地看着柳老太将一屋子的人驱使干净后,来到了他床边坐下。
“文哥儿,你这次啊真是福大命大,这才进初春,河里的水多凉啊,你说你怎么没事儿去那里溜达了?”
柳老太的声音压得有些低,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大声了吵着柳含文。
听到柳老太太这话,柳含文的脑子突然一疼,几个画面也开始闪现,他根本不是去河边溜达,是看见他的未婚夫徐世航和....
和谁?
柳含文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
“文哥儿?”
莫不是真被什么怪东西吓住了?
见柳含文发神,柳老太太一脸严肃。
听见柳老太太这话的柳含文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奶,没事儿。”
“自然是没事儿,你以后可是做贵人的,这点小事儿怎么能让你有事,”想起柳含文出生时被族里的老辈算出来的命格,柳老太太是充满了自信。
“娘,您去歇息吧,我来照顾文哥儿就行。”
柳含文的娘柳王氏端着热粥进来,见老太太还守着柳含文,连忙劝道。
“我不困,快,文哥儿快喝了。”
柳含文缓缓起身,靠在床架上,慢慢地喝起粥,刚入口,他便忍不住皱眉,太烂了,没有粥的味,而且这粥稀薄不说,里面怎么没有他最喜欢的红豆?
“怎么了?太烫了?”
注视着柳含文的柳王氏连忙问道,她这个小哥儿自小便是被柳老太太娇惯出来的,挑食得很,不过这烂粥可是他最爱喝的,怎么今儿没什么食欲?难不成真被什么吓住了?
“为什么没有红豆?”
柳含文的脸上带着疑惑。
可听到这话的柳王氏和柳老太太却大吃一惊,因为柳含文最不喜欢吃的就是红豆了!
“家、家里没有红豆了,等下一次去集市,娘一定给你买回来。”
柳王氏好歹是老秀才之女,虽说嫁给柳老三多年过的粗糙了些,可是反应能力却是不弱的。
“好,娘您可别忘记了。”
柳含文心满意足点头,然后皱着眉大口大口地将粥全灌下去了,没办法,没有红豆的粥他是不喜欢喝的。
没多久,柳老三又端进来一碗味道古怪的药,“文哥儿,快喝了,这药喝了你明儿又能和林愿去玩了。”
林愿?
柳含文一边接过药碗,脑子里一边浮现出林愿的名字。
哦,林愿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是村里长得最好看的哥儿。
知道这一点后,柳含文一手拿着药碗,一手伸在柳老三的面前,然后看着他。
柳老三夫妇以及柳老太太见此有些摸不着头脑。
柳含文更是觉得奇怪,他鼓了鼓腮帮子,有些委屈,“父亲,我要蜜饯。”
父、父亲!
柳老三的下巴差点儿没收回去,那可是富贵人家或者是有身份的人家才这么称呼的。
他们这农家小子也就叫爹罢了。
从柳含文房里出来的三人面面相觑着。
“王大夫呢?”
“我叫了葛老三的牛车把王大夫送回镇上了。”柳老三忙回着。
柳老太太看了眼房门,最后对柳老三夫妇低声道,“明儿一早就去把神婆请过来看看。”
这文哥儿举止实在是怪异极了,不只是举止,就连性子也变了不少,这么多年文哥儿除了对柳老太太有几分笑颜外,对其他人即使是柳老三这对亲生父母也是有些不喜的,而刚刚.....
柳老三夫妇想起几年前河里曾经初死过的人,文哥儿莫不是被什么缠上了吧?!夫妇二人对视一眼后连连点头,柳王氏顿了顿又道,“娘,今儿也多亏穆猎户救了咱们的文哥儿,明儿我让老三送点谢礼过去?”
“糊涂!”柳老太太脸色一变,“那猎户救了我们文哥儿的事儿千万不能外传,咱们家人知道就行了,这可关系到文哥儿的名声!”
她可不能让会成为贵人的文哥儿嫁给一个外来猎户!
柳王氏这才想起事情的严重性,于是赶紧点头。
柳老太太回房时还想着明儿一定要警告家里那几个孩子,别把那外来户猎户救了文哥儿的事传出去。
而房里的柳含文正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为什么今天的床这么硬?还有这被褥一点也不暖和,味道也怪怪的,而且屋子好小......
柳含文委屈地瘪了瘪嘴,想着那一碗没有红豆的烂粥,以及没有蜜饯的药,他更觉得委屈了。
比他还委屈的是柳老三,他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柳含文那委屈巴巴的神情,想了想后,他抬手推了推柳王氏。
“....要不明儿去给文哥儿买些蜜饯回来?”
他和柳王氏就这么一个哥儿,可以说是疼到心眼里去了,哪里受得了柳含文那一脸委屈。
柳王氏一愣,“农家娃子谁喝药吃蜜饯啊,要是让两个嫂子知道了,又不高兴。”
“那也得买,我明儿就偷偷去买!”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开,柳家院子便热闹起来了。
农家人干活儿早,起来的自然也早。
可柳含文却直打哈欠,他好像没有这么早起来过。
今儿轮到柳老大的媳妇柳杨氏和柳老二的媳妇柳李氏做早饭。
杨氏将碗柜门打开,看了眼后啧了声,她端起一碗东西起身对李氏抱怨着,“你看,又来了。”
李氏站起身瞅了一眼,顿时觉得心肝儿痛,那可是一大碗白面啊,可惜了,不是给他们吃的,这是柳老太太端出来准备给柳含文做的。
“老太太也忒偏心了,”李氏想到自己那两个女儿,再想想从小便吃好喝好的柳含文,心里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老太太信了什么邪,把一个哥儿宠成这般,谁家的哥儿有姑娘金贵啊!
杨氏扫了灶房门一眼,也不接李氏的茬,弄得李氏不上不下的有些难受。
她这个大嫂心眼可比她强,明明是她先把那碗白面给她看的,李氏想起自己娘家人说的话,也不再抱怨,安静地做起自己的事儿来。
“奶,我要出恭。”
柳含文被吵醒后便没什么睡意了,刚要开门寻着记忆中的茅厕过去时,却发现自己的房门从外面锁住了。
柳老太太正站在外面呢。
“出恭?”柳老太差点没咬住自己的舌头,上茅厕就上茅厕,说什么出恭啊!不过一瞬间,她突然想起往日和村里老太太们的闲聊,好像富贵人家就喜欢把上茅厕叫成出恭......
“文哥儿啊,这早上冷,你听奶的话,先忍忍。”
柳含文听得一脸茫然,直到听见有什么人被迎到了房门处念念叨叨的时候才明白,原来柳老太找了神婆过来。
“文哥儿这肯定是被河里的东西缠上了,你忘了,几年前浸猪笼的那个女人可是葛老三从县城里买回来的,听说那女人之前在一个员外家做丫鬟,文哥儿说的这些话就足够证明他是被那荡/妇缠住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门外断断续续的传进柳含文的耳里,他静静的站在房门处,眼中一片平静,“开门。”
他的声音冷极,浑身的气魄更不是农家哥儿该有的!可惜门外没有人看见这一幕。
正求神婆一定要把“东西”从自家宝贝孙哥儿身上除掉的柳老太闻言噤了声,站在她面前满脸皱纹的神婆却冷哼一声,一边往房门上泼“神水”一边说:“听见了吧?文哥儿何事这般和你说过话。”
柳老太手一紧,往后退了几步,瞥见院子里看热闹的其他人后立马把他们赶进了堂屋,“都把嘴给我闭严实了!要是传出去一句,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
杨氏和李氏赶紧缩进灶房继续做饭,柳王氏则坐在堂屋里一脸担忧,至于柳老三一大早就去镇上买蜜饯了。
“三婶,别担心,文哥儿不会有事的。”
柳王氏抬起头,只见柳老大的大哥儿柳含意正一脸温和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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