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斯年第一次亲见什么叫老泪纵横。
厉泽成在厉斯年吐出最后两个字后,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紧接着闭上双目,紧紧抓着厉斯年的手,搁置眉心处,挡住自己蜿蜒而下的泪水。
“斯年……我的斯年……你……你……”
厉泽成激动得根本说不成句。
厉斯年起身,揽住厉泽成的肩膀,将父亲半拥至怀中。
“父亲,一切有我,您安心休息……”
纵使情绪再崩溃,毕竟是历尽千帆的厉泽成。
他知道此刻顾娉婷很可能就在屋外门边。
因而即使泪水纵横,依旧几近无声,唯有双肩不由自主地颤着,任由一年多的酸涩苦楚,
尽情在儿子怀中释放。
有谁抵得过丧父之痛不久之后,便体会中年丧子的巨痛?
紧接着妻子便精神失常,整日疯疯癫癫。
煞费苦心认回的私生子,又跟他仇人似的,两个孙子一个孙女,才刚刚上小学,他厉家二房这面,眼看着几年之内,势单力薄,面临巨大的家族压力。
现在!
终于……
老天垂怜。
又把他的斯年送还给他了。
这是何等的喜事!
思及此,厉泽成终于止住泪水,仰头望着厉斯年的脸,哑声开口:
“斯年,你不打算现在公开身份是吧?”
厉斯年重新扶厉泽成靠地枕头上,方才坐下开口:
“是,
父亲!”
父子二人心意相通,这一决定背后的原因,无须说出口。
厉泽成直接赞成地点点头,飞快瞄眼门边:
“那娉婷呢?”
也不打算告诉她?
“对!”厉斯年不假思索地答。
且跟刚才一样,不打算解释原。
只转而道:
“父亲,就按您刚才的安排,我依然是凌骁……”
父子二人就日后的公司事宜,以及追查导致厉斯年失去身份的那场车祸的事,进行了大致的商榷。
几乎所有决定,两人都惊人的一致。
待商量好一切,厉斯年当即决定,立刻带厉泽成出院。
既然他已回归,何须父亲继续装病,去追查背后之
人?
“父亲,”厉斯年说,“事已至此,还是回家舒服,我这就带您出院!”
然而话音刚落,咣当!门便被风风火火地推开。
雷洛的大嗓门儿嚷了开来:
“出什么院!老子这亲儿子还没开口,你算老几?”
厉斯年拧眉朝门边看的功夫,雷洛已闪电般窜至床前。
伸手便想扒拉开厉斯年,却被厉泽成眼疾手快地抓住胳膊:
“小洛!”厉泽成冲口而出,“你听我说……”
雷洛极其烦躁地一把甩开厉泽成的手,又急又气地回他道:
“说什么说?没等怎么着就回家等死,你还是厉泽成吗?”
雷洛忽然眼圈儿一热,骂了
声“靠”,而后继续烦躁地说:
“老子还没打心里愿意叫你声爹呢,你不能这么死!”
雷洛意识到自己鼻子酸了,特意瞪大双眼,极力控制着眼泪掉下来,故意拨高嗓门儿嚷道:
“看什么看?躺下!没我点头、你就老老实实跟这儿住着!”
话落,雷洛不善地侧头扫厉斯年一眼,出声威胁:
“姓凌的,给老子记着,”
雷洛狠狠戳指下厉泽成:
“这是我爹!不是你爹!你给老子老实点儿!”
说罢,雷洛又像来时一样,风风火火,闪电般地消失而去。
留下厉斯年父子二人,齐齐从门边收回视线,又对望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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