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傍晚时收拾东西, 因看到手电筒，倒是不知怎么的夜里竟梦见了贺施。
梦里的贺施一会儿认识自己, 一会儿又不认识自己。
刚约了自己一道去玩, 转头就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
温柔气恼得很, 跺着脚说这次真生气了，再也不会看脸就原谅他了。
贺施只冷冷一笑, 朝她伸手讨要手电筒。
温柔一气之下丢还给她, 转身跑着离开了。
夜路好黑，前面后面都看不着路。温柔堵着气一直走, 一直走。
仿佛走了很久，因为从黑夜中走出来天都亮了。
不过从黑夜中走出来, 温柔发现她竟然回到了她们家楼下。
曾经的，真正属于她的那个家。
紧张的拽了拽身上的白裙子, 温柔心里发慌的抬脚往家走。
一楼的张大爷拎着鸟笼子, 一边走一边道朝着熟悉的邻里喊‘早’。
隔壁单元的小张叔叔端着一盆热呼呼的豆浆和用方便袋装着的油条急匆匆的往楼道里冲，温柔记得这位是小区第一妻管严。
快步走到她家单元门处，温柔看着她家单元门上还贴着一张交物业费的通知，上面还标注了二次水加压要多收二十五块钱......
温柔看着这些熟悉的人和景物, 心里都是热切和忐忑。
这是她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
这是每次爸妈吵架都能传得楼上楼下都听得到的老旧小区。
这是她那个面积不大，自己靠装修硬装出来的三室一厅的家。
这里有她爸，她妈, 还有她弟......
单元门被一块石头掩着，没有上锁，温柔拉开门便走了进去。
楼道里是感应灯, 温柔走上两个台阶后却猛的站住。
脚上的鞋，身上的裙子，摸摸披散在肩上的头发，温柔转身朝外跑。
这不是她。
这是她的时空呀，可她又是谁？
就在这时，温柔看到了‘自己’。
肉呼呼的，穿着高中校服的‘自己’。
以这个角度看‘自己’，感觉无法言语。
原来高中的自己，虽然肉呼呼的，但看起来却好可爱。
胖都能胖得这么可爱，感觉好骄傲诶~
温柔歪着头，笑眯眯的看自己。她想，她一定是想家了，所以做了一个梦。
“等下，你个死丫头，你给我站住。”
温柔看着‘自己’背着书包往小区外走，抬脚刚要跟上，却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是她妈才有的女高音。
每年小区搞文艺会演，她妈总是担当合唱团里跑调的那个。
‘妈！’我想你了。
“妈？”有什么事吗？
“不好好吃早饭，减什么肥？呐，起早给你烙的馅饼。”温妈一边大嗓门的训闺女，一边将一个透明打包盒递给‘自己’。
动作自然，目不斜视。
温柔从她妈妈.的眼睛里只看了小区和那个‘自己’。
温柔抿唇，原来在梦里，她还是个三无人员。
无人看见，无人听见，也无人知晓。
“妈，我吃饱了，真的。”‘温柔’一脸惊恐的看着打包盒里的十张馅饼，吓得直摇头，“妈，我真吃饱了。”
温妈大手在闺女肩膀上拍了一巴掌，随即将打包盒塞过去。“你说说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学人早恋，妈也不说你啥了。告白失败也还闹减肥。你也不看看你最近都瘦了多少，十六斤，十六斤。这才一个月就瘦了十六斤，等高考结束人得瘦成皮包骨。赶紧给我吃，等高考结束饿死你我都懒得搭理你......”
温妈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猛不丁的问了一句几点了，‘温柔’抬起手腕报了个时间，又被温妈一顿训，“你说说你这孩子，上个学都不让人省心。眼瞧都要迟到了人，你还在这磨蹭啥呢。你说说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省心的。你瞧瞧老吴家的丫头，人家......”
‘温柔’不敢反驳，只得抱着打包盒小跑着出了小区。
温柔在一旁看得起劲，眼泪没有留下来，鼻子却酸得要命。
站在温妈身边，看着另一个‘温柔’小跑着离开，温柔便和转身回家的温妈一道走了。
‘妈，你大姑娘老想你了。想你做的馅饼，想你呼在身上的巴掌......’温柔说着说着，眼泪到底是落了下来。
然而就在眼泪落下来的瞬间，温妈和熟悉的小区都消失在泪眼朦胧中。
温柔大惊失色的转头寻找，大声喊着妈。
妈~，妈~
等到视线重新恢复清晰，温柔发现妈妈和小区都消失了。她前面不远处正是背着书包上学的‘温柔’。
她抱着个打包盒，一脸的无奈。
无奈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温柔看不懂的满足和甜蜜。
温柔：梦里的自己怕是病的还不轻。
╮(╯▽╰)╭
“柔呀，这是给哥带的？”
温柔走在‘自己’身侧，听到这句话，再看到突然伸到面前的手，直接一脚踹了出去。
温柔这一脚踹空了，踉跄着站稳身子，温柔不得不承认梦里的自己真的跟幽魂一样，没人看见，也碰不着任何人。
“嗯，我妈烙的馅饼。”
温柔回头，就看见‘自己’将那一盒馅饼递给身边的坏小子。
温柔记得这人，他们高中最能打架的坏学生，后来好像被家里送到部队去脱胎换骨了。
听说回来都不打架，专门见义勇为去了。
她不记得自己跟这人有过什么交集诶。
咋还能梦见他呢？
围着这坏小子转了两圈，温柔恍然大悟的点头。
一定是当年自己还垂涎过他的美色，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潜意识里又怎么会还记得他长啥样呢。
一脸惆怅的跟在两人身后，看着‘自己’与一边走一边吃馅饼的坏小子小声交谈。
温柔长叹一口气。
早恋多美好，可惜...梦里能实现也当圆了一回梦了。
唉~
就这么一直跟着两人去了学校，温柔看着自己朝着高三二班走，还有些疑惑。等看到‘自己’坐进高三二班开始上早自习了，嘴角不由抽了抽。
高中按着成绩分班时，她那成绩永远很执着。
当年也不是没想过当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奈何不是每一种牛奶都叫特XX......
这梦做得真舒爽。
看着梦里的‘自己’从容的回答老师问题，然后月考名列前茅，与同学不再称兄道弟，而是温和有礼，柔声相待，这让温柔感觉好神奇。
人都说梦是人的潜意识。温柔很想知道她脑子里都歪歪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呀。
在学校里晃荡了一天，温柔发现她的梦还挺有局限性。
她只能跟在梦里的‘自己’身边，离得远些，操场，食堂便都消失不见了。
就像早晨的妈妈和小区。
这个梦真实的连细节都有，节奏缓慢的让温柔直打哈欠。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放学了，温柔兴奋的跟在‘自己’身边。
回家吧，快回家吧。回家就可以看到爸妈和老弟了。
可惜回家的路上也不太平，碰到自己小时候的宿敌大了的损友。
青葱岁月，不打不相识的那种。
温柔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轮拳头上了，谁知道‘自己’竟然怂了。
躲在那个坏小子身后，一脸紧张的看着挑衅的人。
躲在男人身后，还来个小鸟依人的依赖。
卧嘞个草，自己连这种事情都梦到了？
......
终于回家了，老妈做了酸菜炖骨棒，青椒土豆片，煎豆腐，酸豆角炒肉末。
厨房飘出阵阵熟悉的饭菜香，温柔看着‘自己’就坐在餐桌上写作业，心忖了一句‘没看出你是这样会装样子的温柔’便趴着厨房门守着她妈去了。
这水桶腰，还是那么巍峨......
六点十分，老爸接了老弟一起进了家门。
六点二十分，温家的晚饭正式开始。
餐桌是一张正方形的实木桌子，呃，其实就是最普通的杨木桌。
一家四口，一人占了一个边，温馨只能靠着墙站在‘自己’身后不断的看着一边吃饭，一边说话的家人。
纵使千金为榻，不及草屋半间。
有钱有有钱的活法，没钱有没钱的活法。
温柔想，如果能让她回去，钱呀，房产呀，这些她都可以不要。
本来那些于她就像是镜花水月一般不真实。
“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了，柔柔不要有压力。爸已经帮你找好人了。”给最近‘胃口’不是很好的大闺女夹了一根骨棒，温爸心疼的给闺女打气。
‘温柔’闻言差点噎到，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温爸。
“爸，高考作弊会判刑的。”‘温柔’吓得直摇头，“爸，我能行的。你千万别干犯法的事呀。”
‘噗嗤~’
‘哈哈哈哈哈哈’
‘哎呦，笑死我了。’
“你这孩子想哪去了，你爸是说你要是没考上，给你找人上大学......”现在高考后，各学校在招人的时候，都会有扩招。到时候想上大学就抢这个扩招名额，不想上大学就进技校学点一技之长。
原来是这样。
长吐了一口气，‘温柔’放心的点头。
“闺女，你爸说得对，你尽量学，别有压力。早几十年，国家还没解放，哪有高考什么事。那什么跳楼的，离家出走的，咱不跟他们学哈。”
“我知道了，妈。”‘温柔’抿唇笑笑，秀气的啃骨棒。
温爸温妈对视一眼，虽然觉得闺女这么吃饭还挺好看的，就是咋看咋别扭。
这世上果然没什么比高考更可怕的玩意了。
好好一个人都给折磨得面目全非。
......
看到这里，温柔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她之前是站在‘自己’身后，一双眼睛近似贪婪的看着爸爸妈妈和埋头苦吃的弟弟。
这一段谈话结束后，温柔走出来，站在弟弟身后看着正对弟弟吃饭的‘自己’。
视线在空中交汇，一个躲闪，一个双眼瞬间亮如星辰。
饭毕跟着‘自己’回房间，温柔没有迟疑的问道：“你看得见？”
这不是问话，而是肯定的陈述。
“...嗯。”装了一天，没想到却在晚上露馅的‘温柔’，声音涩涩的点头。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身体里。”还有就是为什么是这个时间段。
“我是温柔。”‘温柔’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这副身体原来是我的。”
“啊？”温柔直接傻眼了。
半晌，温柔找回自己的声音问她，“社会姐儿的我穿成了高考后的你，而你则直接穿到我十八岁高考前？”
真不知道要不要同情她了。
是再经历一次魔鬼高三，再赶赴一场生不如死的高考比较倒霉，还是直接穿成大龄剩女更值得同情了。
“...嗯。”‘温柔’点头，没在意对方眼中的同情。
“你能看见我，是不是你也知道怎么换回来？”
“...嗯。”直视温柔，轻声问她，“你想换回来吗？”
“当然要换回来。”这么问...这小孩不会是想要赖着不走吧？
“我买彩.票中了一大笔奖金，买了好多套房子，现在这些房子都租出去了，每年光是房租都够再买一两套房子的了。还有，你原来是被人抱错的，你亲爸亲妈都还活着，是有钱人，就是人不咋地，还偏疼那个假的......”温柔絮絮叨叨的将最近发生的事都跟‘温柔’讲了一遍。
‘温柔’沉默的听了，片刻后，垂下眼眸，轻声与温柔商量，“我想参加高考，等高考结束行吗？”
温柔闻言皱眉，“你高考上瘾呀？我什么都不会，去上大学还不如学点技术实用。早点换回来吧，不耽误你上大学。”
‘温柔’听了，摇头不语，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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