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老爷子唇角一敛,表情跟着冷了下来。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方缇冷笑,泪水随之而落,“你害死了一条人命,还容不得别人质问一声了?宴家家主就是威风啊,当年黎家因为你而丧失了几条性命,恐怕也丝毫没有引起你的动容吧?”
“你放肆!”宴老爷子眼底浮现怒色,“那个福利院的院长,要不是我出手救她,就凭她当时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撑到现在都还不一定!她这条命是我给的!”
“所以呢?你救了一个人,就有资格害死她了吗?”
“少在这里指鹿为马,杀死她的人,是你那个养母!”
“若不是你在后面推波助澜,容芸根本想不到要去找陈院长!就像十五年前,若不是你将黎家大舅舅送进监狱,他也不会给人有可趁之机害死,黎家外公也不会死,甚至……”
“住口!你给我住口!”
宴老爷子勃然大怒,抓起旁边桌子上的杯子就砸了过来。
方缇不闪不避,那水杯砸中她的额头,瞬间红肿了一片。
她却仿佛察觉不到疼痛一般,红彤彤的眼睛泛着彻骨的冷意,一遍遍地质问:“为什么要对陈院长出手?为什么?”
“因
为她对漾辰很重要!”
宴老爷子阴森森地看着她,说出来的话冷酷而无情,“她死了,对漾辰而言,一定是莫大的打击。只有受到这种程度的刺激,他的记忆才有可能找回来。你看,他现在不就恢复记忆了?”
说到这里,宴老爷子冷哼一声,笑得残忍,“你该感谢你在知淮的心中还有一些分量,更该感谢我不想让知淮难过。不然,那个从楼上掉下来的,还一定是谁呢。”
轰——
方缇的脑中像是被炸开一般。
她脸色煞白,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冷血到极致的老人,“……就因为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为了一个连你都不能肯定的结果,你就肆意害死了一条人命?”
方缇摇头,浑身都在颤抖,“疯子,疯子,你就是一个疯子!”
宴老爷子脸色一沉,浑身透着低气压:“方缇,搞清楚你现在在跟谁说话!被知淮宠了几天,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你是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宴家家主?不,你是草菅人命的疯子!”
“方缇!”宴老爷子脸色阴沉,“不要把我的容忍当作大方,知淮的妻子,我随时都可以再换一个!”
“是吗?想替我换
一个妻子,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随着男人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宴知淮阔步走了进来。
当看到方缇额头上的青肿时,他脸色一变,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抬起手,想要碰,却又怕碰疼了她。
他的手踌躇了一会儿,最终慢慢地握紧,垂放了回去,继而转头,脸色极其难看,“是你伤的她?”
宴老爷子冷冷地哼笑一声,“没大没小跑到我跟前大吼大叫,这只是给她的一个小小的教训。”
“我的妻子,需要你来教训?”
方缇扯了扯宴知淮的衣袖,还未说话,眼泪珠子先委屈地掉了下来,“宴先生,陈院长的死,是他在后面推波助澜造成的。他只为了刺激天佑哥恢复记忆,就、就害死了陈院长,他真的……真的是疯了……”
说到后面,她哭得都说不下去了。
宴知淮握住她的手,盯着宴老爷子的眼神中藏了可怕的风暴,“缇缇说的,都是真的?”
宴老爷子面无表情地道:“现在漾辰记忆恢复了不是吗?这说明我做的并不是无用功。”
“你真的是……病得无可救药了!像你这种自私极端的疯子,就不该放出来为祸人间。”
宴老爷子表
情一沉,“你说什么?”
宴知淮却无心再跟他废话,“等你养好病就回宴公馆吧,以后也不用再出来了。”
宴老爷子听出他的话外之音,“你想要把我软禁在宴公馆?”
宴知淮冷笑一声,“非法囚禁他人,这好像是你最擅长做的事吧,现在让你也尝一尝这个中滋味,好像不无不可。”
“你敢!宴知淮,我可是你的老子,你敢这么对我……”
“你该感谢你是我的老子,不然关闭你的地方,就不是宴公馆,而是监狱了!”
宴知淮冷声道:“正如你所说的,我现在翅膀长硬了,硬到可以对你做任何事,而你却毫无还手之力!”
意识到他是来真的,宴老爷子脸上终于变了色,“不行,你不能囚禁我!我还要找黎玥,我还要把她带回我的身边……”
“诚如小舅舅说的,母亲她到死都想着要摆脱你,所以,不管是死是活,我都不会允许你再靠近她,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这话,宴知淮就牵着方缇,头也不回地离开。
“逆子!宴知淮,你这个逆子,你敢这么对我,我绝不会放过你的!我早就说过了,你就是一个出来讨债的孩子,我的直觉果
然没错!我应该趁着你还小的时候掐死你这个小畜生的!”
身后,传来宴老爷子怒极的吼骂声。
宴知淮却仿佛什么也没听见,脚步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六名黑衣男子吩咐道:“好好守在这里,别让他离开这个病房半步。”
“是。”
宴知淮吩咐完,就带着方缇直接朝电梯走去。
方缇擦了擦眼泪,问:“宴先生,你要带我去哪儿?”
“找顾沉,让他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顿了一下,宴知淮哑声道:“对不起。”
方缇以为他是因为宴老爷子伤她的事道歉,强扯了扯嘴角,安慰道:“其实这个伤口也就看着吓人,但是不怎么疼的,真的。”
“不止是因为这个……”
宴知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戛然而止,只握紧了她的手,再没有说话。
但一双漆眸的暗色浓得不见底,仿佛在努力压抑着剧烈的狂风骤雨。
这种情绪,一直到顾沉为方缇处理和伤口时,都丝毫没有好转。
顾沉见他阴沉着脸不说话,担心地问:“三哥,你还好吗?”
宴知淮看了一眼方缇,她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就拉着她站了起来,“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