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方缇正准备出门去学校,手机忽然又响了一下。
她拿起来一看,是陈院长最新发来的信息:“阿缇,对不起。”
方缇一愣。
她皱了皱眉,回复过去:“为什么这么说?”
然而整整五分钟过去,都没有再有一条消息回过来。
方缇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逐渐不安起来。
她想了想,给宴知淮打电话过去。
他不久前带天佑哥一起去医院看腿了。
“缇缇,怎么了?”宴知淮那边很快接通了。
方缇忙道:“宴先生,你现在在哪里?到医院了吗?”
“刚到,发生什么事了吗?”宴知淮看着后视镜,小心将车在停车位上停好。
“太好了!宴先生你能先去陈院长的病房看看她吗?我感觉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宴知淮毫不犹豫应下了,“好。”
跟宴知淮结束通话后,方缇迟疑了几秒,又给顾沉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帮忙去看一下陈院长。
毕竟他本来就在医院,直接过去可能更快一点。
顾沉也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挂完电话后,方缇把手机拿在手里,不安地走来走去,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着。
小柔的目光跟着她转来转去,忍不住提醒:“方缇,
再不走恐怕要迟到了。”
方缇脚步一顿。
她扭头看了小柔一眼,下定决心,“不行,我还是觉得不放心,我要亲自去医院看看。”
“那你今天的课……”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缺了。”
方缇拿起外套,急匆匆地往外走,“我们赶紧走吧。”
……
宴知淮带着天佑从停车场出来,直接往住院楼大厅而去。
“小舅舅,我们要先去看看陈院长,再去拜访俞老。”
天佑连连点头,“好哦,天佑正好想院长啦!”
然而,正当他们踩上大厅门口的阶梯时,一个人影猛地从天而降,在他们身边落地!
砰——
随着肉体坠落的声响,血水四溅!
整个医院大院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这一秒安静得连秋叶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直到下一秒,一声尖叫声划破了凝固住的空气。
“啊啊啊啊!有人跳楼了!!”
这一声如拉开了炸弹的一个个引子,紧跟着接二连三爆发了众人恐惧的尖叫。
“啊啊啊啊!”
比起四处惊慌逃窜的众人,宴知淮的双脚却如被钉在了原地,怔怔地望着地上血肉模糊的人。
那张熟悉的脸庞早已被汩汩流着的鲜血淹没,一双眼睛大大地睁着,
眼睫毛沾着凝固的血块,两只瞳仁显得空洞无神,不知道在望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几十秒,他终于回过神,正要挪步上前,闻讯而来的护士医生抢先哗啦啦地冲了上来,争取最后的抢救机会。
看着陈院长被抬上担架运走,宴知淮刚想跟上去,突然想起天佑,回过头来。
却发现天佑双膝跪在地上,两只手紧紧地捂着脑袋,两只大大的眼睛几乎充血,看上去无比的痛苦。
宴知淮脸色一变,忙跑上去,“小舅舅,你怎么了?”
天佑听不见宴知淮的声音。
他脑袋疼得快要炸裂开了!
从刚刚看到陈院长从楼上掉下来的一瞬间,一个个似曾相识的画面也如潮水般疯狂涌入了他的大脑。
——高高的天台上,一抹纤细窈窕的身影如断了线的风筝,从上面坠落而下。
——血,到处都是血,浓得化不开!
——美丽出尘的女子紧紧抓着他的手,鲜艳的血染红了她洁白的长裙,她用微弱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对他说:“漾辰,快跑,跑得远远的!”
——“漾辰,你把我放下来吧,不要管我,你一定要活下来。”
——“漾辰,我好想知淮,好想再
见他一面啊……”
——“漾辰,我好累,好想睡觉。”
——“漾辰,等你见到知淮,帮我跟他说一声,妈妈对不起他。”
——“漾辰……”
好痛,头好痛!
仿佛有千万个铁锤同时对着他的脑袋重重落下。
天佑捂着脑袋,终于忍不住痛苦地嘶吼出声:“啊啊啊啊!”
“小舅舅!”宴知淮扶住他,面色焦急,“你忍住,我现在就带你进去看医生。”
然而下一秒,天佑“哇”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他怔怔地望着头顶蓝色的天空,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悲恸,沙哑地喃出两个字:“姐、姐……”
“什么?”
不等宴知淮反应过来,天佑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小舅舅!”
……
方缇从车上下来,大步往住院大楼赶去。
一路上,众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不对劲,路过的讨论声也一一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
“天呐,我只是来检查的,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今晚我肯定要做噩梦的!”
“我更惨,我刚刚都跟她的眼睛对上了!太吓人了,我不会被她的鬼魂缠上吧?”
“嘘,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的!”
“我也太倒霉了,不过
是来医院看病的,怎么还撞上跳楼的呢?感觉我的心理阴影面积有整个医院那么大了!”
“刚刚看到医生把她带进去抢救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全身的器脏都摔烂了,怎么可能还有救?那血流的,你刚刚也看到了!”
“唉,也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事想不开,竟然做了这么极端的选择。”
“这医院啊,人生百态都是常见的,也许是患了绝症不想继续拖累后辈吧。”
“我刚刚听一名护士说她好像是一家福利院的院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吗?那就正常了,福利院院长的兜里一般比脸都干净,如果患了重病,拿不出钱治病是再正常不过了。”
“唉,真是可惜了!”
“……”
这些话语,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直冲着她的面门而来。
方缇腿一软,就要往地上瘫坐下去。
小柔及时搀扶住她,“方缇!”
“不可能的,这一定是巧合,一定是的!”
方缇摇摇头,努力说服自己,“她不久前才把宝宝们的手套袜子织好,她还让我今天放学后来取,她不可能会想不开的!这一定只是巧合!跳楼的人不可能是陈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