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宴知淮的死亡凝视中,顾沉终究还是怂了,默默地将翘起来的二郎腿放下去,干咳一声,“那个,我这个人一向比较大方,救命之恩就不用你报了!”
他从宴知淮手里接过玉佩碎块,“这块玉佩我奶奶给我的时候,跟我说这是玉泉寺的高僧亲自开过光的,灵得很,我还没当回事。现在看来,好像还挺灵的?”
宴知淮问道:“那位高僧叫什么名字?”
“我记得是叫什么……拂尘大师?”顾沉笑了笑,“好像在贵妇圈还挺出名的,她们都觉得他佛法高深,对他十分虔诚。”
“这样吗?”
这个还是宴知淮第一次听说过,沉吟了一下,“既然如此,那我找个机会也去一趟玉泉寺,就当作是还愿了。”
顾沉挑眉,眼底带着揶揄的兴味,“三哥你怎么也信起这个来了?我跟你说,你与其信什么高僧,还不如给我这个救命恩人转几个亿更实际呢。”
“你不是说救命之恩不用我报了?”
顾沉噎了噎,“……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宴知淮淡声道:“我记得顾老太太的生日就快到了,到时候我送她一份厚礼吧,就当作是报恩了。”
不管如何,他的确欠了顾沉的人情。
这个得还。
宴知淮说的厚礼,那指定不是一般的厚了,反正收礼的是自家奶奶,亏不了,顾沉就笑眯眯地应下了:“那我就先替我奶奶跟你说一声谢谢了!”
提起送礼,宴知淮突然想起来自己在M国允诺过要送给霍昭洵的跑车。
按照小五对那辆跑车的青睐,按理说一回到景都就该屁颠屁颠跑来问他要车的,怎么这都快一天过去了,还没见着他的人影?
“小五回来后有跟你联系过吗?”宴知淮问顾沉。
顾沉点头,笑得深意,“我来找你之前,他还在我们医院里头。那位白小姐发高烧了,他昨晚在外面守了整整一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那位白小姐情根深种呢。”
“是吗?”
“对呀,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俩有戏,还很高兴我们小五可算要脱单了。没想到,她居然是白琮宜的女儿。”提起这个,顾沉眸底划过一丝惋惜。
是啊,白樱是白琮宜的女儿,是他仇人的女儿。
按理说,他就是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上她的。
宴知淮想起霍昭洵至今仍还未放下的仇恨,眸色一暗。
看来将白樱扔给小五来看着的决定,不一定是明智的。
回头还是换个人看着她吧。
……
“你老实待在这里。”
霍昭洵拿着车钥匙站起来,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白樱,“想吃东西自己去弄,冰箱里头食材齐全。要是不会做,直接生吃也行。”
白樱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可以给我一部手机吗?”
“你要手机做什么?”霍昭洵黑眸划过一丝冷意,“跟你那个好父亲联系?”
白樱摇头,“我是觉得一个人待着也许会无聊,如果有手机上网的话,还可以消遣一下。”
“无聊就看电视。”
霍昭洵没有答应她,转身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脚步一顿,冷冷地警告:“不要试图逃跑,这一整栋楼都是我的产业,下面也都是我的人,你就是再努力也只会是白费力气。”
白樱抿了抿唇,向他保证,“放心吧,我不会逃跑的。”
霍昭洵不再说话,“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咔嚓——”
随着门一合上,就传来电子锁自动锁上的声音。
霍昭洵离开后,偌大的公寓变得一片安静。
也显得格外的空荡。
白樱下巴放在膝盖上,闷闷地坐了一会儿,拿起丢在茶几上的遥控,打开了电视。
“……根据最新消息,我国与M国警方联手合作,成功捣毁不法组织RL的巢穴,解救受害人数十名。现如今,受害人已经在警方的安排下,陆续回到家乡,与亲人重聚……”
听着新闻女主播激动高兴的声音,白樱只觉得胸口有一块沉重的石头横亘在那里,堵得她连呼吸
都困难。
她觉得自己这二十年白活了,一直到最近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敬重的父亲竟是不法组织的头领,原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在干着犯罪违法的事情,更是伤害了数不清的无辜之人……
他对那些人具体都做了什么,她还不是很清楚,但是看着电视上那些受害人脸色惨白、瘦到皮包骨,甚至连路都走不了的虚弱样子,就知道他们曾经遭受过怎样的折磨与痛苦。
而这些,都是她的亲生父亲给他们带来的。
只要想到这个,她就觉得心脏一阵阵绞痛。
难怪霍昭洵这么厌恶她……
他说得没错,她并不无辜。
因为她从小到大所享受到的优渥生活,都是用那些无辜受害者的血泪换来的。
她从一出生,就充斥着罪恶!
白樱“啪”的一下将电视关掉,将脸埋进双臂之间,一滴泪水“啪嗒”地掉在了地上。
……
霍宅。
“哎呀,不是说了不用给我买手办的吗?你怎么还给我买了一堆这种金发碧眼的洋娃娃呀?这些洋货,哪里比得上我们古典的小妖精们漂亮有韵味嘛?”
霍老太太拿着霍昭洵带回来的手办,左瞧瞧右看看,嘴上虽然嫌弃,但是两只眼睛却还是诚实地弯成了半月。
霍昭洵坐在她的身侧,闻言唇角一勾,“奶奶,这些手办在国外可是很火的,我也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抢到手的,您可不能不要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全收下行了吧?”
霍老太太嘴上念叨着,却还是很宝贝地将几个手办收藏了起来。
收藏柜上,西游记美人的队伍中多出了几个金发碧眼的洋娃娃,她自己看着都忍不住乐了,“这也算是中西合璧了,还别说,这几个洋娃娃乍一看不好看,但是看久了还是挺精致漂亮的嘛,也不算拉低了我收藏柜的档次!”
霍老爷子见她一脸美滋滋的,忍不住刺道:“瞧给你乐的,不就几个洋娃娃嘛?跟档次也能扯上关系!这些比
起阿洵送我的手表都差远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摸着刚刚戴上手腕的手表,得意洋洋地向霍老太太显摆。
霍昭洵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他是回到霍宅才想起自家爷爷的。
如果只给奶奶带礼物却不给他带的话,老爷子一定会吃醋不高兴的,所以他急中生智,干脆把自己的手表撸下来,就当作给爷爷准备的礼物了。
幸好老爷子没有发现,还特别高兴,一收到礼物就迫不及待地戴上了。
霍老太太看霍老爷子那嘚瑟的样子很不顺眼,嫌弃地哼了一声,“不就一块手表嘛,咱家有的是,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那怎么能一样?这表可是阿洵送给我的!他买之前一定是经过了精心挑选,在艰难抉择之下,才最终选定了这一块的!这里头代表的全是阿洵对我的心意,你懂不懂?”霍老爷子不高兴地瞪了老太太一眼,“你这个老婆子,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嘿,你这老头子……”
眼见两个老人就要掐起来,霍昭洵马上拦住他们,“爷爷奶奶,晚饭都准备好了,咱们去吃饭吧,我快饿死了。”
一听孙子喊肚子饿,两人果然马上忘记了不快,“那我们赶紧去吃饭吧,可不能让我们阿洵饿肚子哦!”
陪着两位老人吃完晚饭,霍昭洵又跟他们聊了好一会儿天,直到见时间不早了,便劝他们回房睡觉了。
霍老爷子和霍老太太回房后,霍昭洵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拎着车钥匙往外走去。
在经过拐角的地方,遇到了刚刚回来的霍齐镛。
霍齐镛怀里揽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看着面生,并不是上次的那两个女郎。
他今晚倒是没有喝醉,所以在看到霍昭洵后,先是意外了一下,紧接着就嘲讽出口:“哟,我们大孝子终于知道回家了啊?这么久不出现,我还以为你死在外头了呢!”
面对他的阴阳怪气,霍昭洵冷冷地呵了一声,“我会不会死在
外头不知道,但是你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这点我还是可以预见的。”
霍齐镛脸色一青,“你……”
霍昭洵却没有兴趣跟他怼下去,直接越过他就走了。
霍齐镛回头,愤愤地瞪着他的背影,一脚踹飞了旁边的花盆,“这个逆子!”
……
翌日清晨。
方缇跟宴知淮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冷不丁地开口问道:“王爷,太妃是不是在躲我啊?”
宴知淮撕面包的手指一顿,“为什么这么说?”
“就……我昨晚下楼的时候,都已经看到她了,正准备跟她打招呼呢,可她没等我说话就一溜烟似的跑了,仿佛我是什么可怕的瘟神一样。还有啊,我早上想去给她请安,她却怎么也不肯出房间,只隔着门说她不舒服,怕把病传给我。但是我听她的声音,分明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宴知淮:“……”
他大概能猜得到涟姐为什么躲着她。
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方缇用力咬了一口包子,揣测:“我觉得,她一定是在宴红娜推我落水这件事上良心不安,又担心我向她追问宴红娜的下落,所以才故意躲着我的!”
说到这里,她扭头盯着宴知淮,“所以王爷,宴红娜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宴知淮:“……”
原来她还惦记着要找宴红娜报仇呢?
他敛下心神,淡声道:“她现在还在寺里,应该还得过几天。”
方缇有点不高兴,“她到底在哪座寺庙礼佛啊?怎么要住这么久的?”
宴知淮突然想起什么,眸光闪了闪,“她现在在玉泉寺,要不,我带你去找她?”
“好啊!”方缇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正好她在家里待烦了,正好可以去散散心。
“那你赶紧吃完早餐,我们准备准备就可以出发了。”
“嗯嗯。”
吃完早餐,方缇跑上楼去换衣服。
宴知淮在客厅等候时,霍昭洵就从外面大步走进来了,“三哥,我过来拿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