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礼呆呆地看着他,嘴唇微张着,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来。
这男人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通常**上来了就直接动手动脚,像是这么赤.裸.裸地询问她……还真是第一次。
然而不知道是因为震惊还是因为太震惊而不知道说些什么,此刻捏着手机被男人扣着的手松了,手机“啪”地一声就掉在了慕朝礼的脸上。
液晶屏硬邦邦又直线条地摔在慕朝礼鼻梁骨处,她几乎瞬间就疼出了眼泪。
她抬手胡乱擦了擦脸,期间不知道碰到了哪里,直到看到了手上血渍,才意识到自己流鼻血了。
“呜……”她狼狈地捂住鼻子,“流血了……”
薄明亦眉头皱了皱,很快掀开被子把她抱到了浴室的大理石台面上放下,在密闭的空间内,低沉的声音仿佛带着混响,不容置疑道:“抬头。”
慕朝礼这会儿不敢不从,只能乖乖照做。
薄明亦从手边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撕了一小片揉成一小团塞进了她的鼻子里。
这会儿可以看到她鼻梁处越发明显的青色淤痕,而且有肿大的迹象。
男人掀了掀眼皮看她:“疼么?”
“一开始挺疼的,现在好像好一点了……”
她说着就想伸手摸摸自己的鼻梁,却被男人给制止了:“别动。”
慕朝礼迟疑地看了男人两眼,有些可怜兮兮地问:“我是不是要毁容了……”
薄明亦答得很快:“不会。”
他从底下柜子里拿了条新毛巾用冷水完全浸湿,敷在慕朝礼鼻梁处,抬眸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眼底的惊慌一览无余。
男人抿了抿唇,淡淡道:“现在整容技术也很成熟。”
“……”
薄明亦捏着湿毛巾摁在她鼻梁的地方,静静淡淡地看着她。
男人视线下移,她藕节似的白皙小腿不自觉晃荡着,脑袋朝右侧偏了偏,表情从刚刚的因为疼痛而扭曲变成了不自然。
片刻后,慕朝礼回神,对着的就是一双男人专注地看着她的双眸。
她囧了囧,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着就抬起胳膊想从他手里接过毛巾自己摁着,薄明亦却不为所动,反道:“这几天很忙?”
闻言,慕朝礼这才放下手臂,视线也垂落下来。
“还行……”
慕朝礼别别扭扭地道:“就是觉得开工作室好像也不错,先了解一下……”
薄明亦看着她眼神躲闪,忽然倾身,另一只手撑在她身侧,逼迫她对视:“没有在躲我么?”
慕朝礼愣了愣,这才慌忙道:“我我我躲你干什么呀!”
她说着别开脸,可薄明亦显然不信,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仍然盯着她看。
“你最近作息不太正常。”
“……”
原来她早睡早起,对他来说居然是作息不太正常吗?
“嗯?”
见她没回答,薄明亦又盯着她,重复着问了一句。
被逼无奈,慕朝礼只能解释说:“我最近睡眠不太好……”
“连着好几个晚上心都跳得特别快……”慕朝礼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也没敢看他。
薄明亦这会儿仍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半晌后,他掀了掀眼皮开腔道:“你是不是……”
慕朝礼抬眼,屏息凝神盯着他一张一阖的嘴唇。
“心悸?”
男人接着道:“心跳剧烈,坐卧不安,心神不宁……这些症状,有么?”
慕朝礼有点愣,眨了两下眼睛,也跟着他的思路跑了,应道:“……好像有。”
薄明亦微微颔首:“最近不要吃得太油腻。”
“回头我会让陈妈烧些清淡的菜。”
慕朝礼看了他一眼,只淡淡地应了声:
“……噢。”
她又自言自语道:“原来是心悸么。”
这样……好像也说得通。
她这会儿偷偷抬眼看了看男人近在咫尺的侧脸,觉得心跳好像没那么快了。
大概是因为这几天,她真的吃得有点油腻了吧。
薄明亦见她还有些懵懵的,顿了顿,安慰道:“不用担心。”
-
第二天一早,慕朝礼迎来了一个难得清闲的周末。
睁眼时阳光透过厚重窗帘布缝隙星星点点渗透进来,虽然不知道几点,她还是满足地伸了一个懒腰。
她久违地睡了一个好觉。
而此刻身边已经没有了薄明亦的身影,本以为他已经去上班,直到慕朝礼不经意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黑色的手机,才知道他没走。
其实直到现在慕朝礼都不太清楚他具体的行程。
周末薄明亦通常不会起太早,但是慕朝礼醒的晚,常常两人刚刚碰到面男人早就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
不知道这会儿他在干什么。
慕朝礼没在床上赖很久,脱了睡衣换上一套舒适的家居服就朝下到了一楼。
她略微扫了一眼,客厅里空无一人。
走了么?
直到她听到餐厅内传来的动静和香味,慕朝礼这才朝餐厅走去。
陈妈还在忙,但是这一桌子丰盛的早餐已经让慕朝礼看得有些饿了。
虾饺皇,广式肠粉,咸豆腐花泡油条。
此时陈妈正好从厨房里走出来,慕朝礼忍不住对着她惊叹道:“哇,陈妈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陈妈开心地笑了笑:“哪里的话,夫人您太客气了。”
“只要您喜欢就好。”
慕朝礼兴冲冲地拿起勺子正准备舀一勺豆浆和油条的时候,勺子就差一寸送到嘴边却颓然被人抽走。
男人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陈妈,给她粥。”
被突然扫了兴,这会儿慕朝礼的眼神中都带了些控诉的意味。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冒出来的。
然而慕朝礼仍然不甘示弱,道:“那,那我吃个虾饺皇?”
不等男人回答,话音刚落就准备夹,薄明亦却仍然不容分说地抽走了她面前那笼晶莹剔透的虾饺。
这下更加不高兴了。
“虾饺皇不油腻啊……”
薄明亦端着虾饺皇和豆浆放到远处,自己拉过椅子坐下,淡淡道:“里面有肥猪肉。”
“……”
她无话可说。
最终只能拉开椅子在薄明亦对面坐下,食之无味地喝了两口白粥,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薄明亦垂眸看了她两眼,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一桌,最终从桌子上夹起一块肠粉往她碗里放。
看到他筷子递过来的动作慕朝礼眼睛都亮了,然而在看清这块肠粉只有皮没有芯之后,刚扬起的笑容很快就垮了。
“就……只给我吃一块皮吗?”
男人掀了掀眼皮,淡淡道:“一块不够?”
慕朝礼眼看着他作势又要去扒虾饺皇的皮,这才出声制止道:“它们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它们!!”
慕朝礼瞥他一眼,只能闷闷地低头吃自己的那一块肠粉皮,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算了。
肠粉么,尝尝粉就可以了。
而此刻薄明亦垂眸看着眼前小姑娘不情不愿地喝着碗里的粥的模样,淡淡勾了勾唇。
喝着喝着粥,慕朝礼忽然抬头,说:
“对了,我后天要去一趟北海道。”
薄明亦这会儿慢条斯理地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口虾饺,闻言倒也没有显露出什么惊讶,只抬眸问了句:“去做什么?”
慕朝礼这才娓娓道来:“你之前说的我考虑过了。”
“我觉得我是应该试试。”
她在T大学的玻璃与陶瓷制作,大一大二不分科,直到大三所有人才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究竟是以学玻璃还是陶瓷。
她自然是选择了玻璃。
虽然也学了画画制图,自己也需要设计想要做的形状和图案,但是本科学业里并没有真的涉及到亲手制作,她们的毕设作品也都是由老师拿去学校里的小窑厂里帮他们制作的。
她曾经无疑中看到过一次,窑制玻璃的过程。
将近年过半百的老师,神情专注,有汗水从苍白两鬓上流淌下来,他却一动也没动。
即使看上去灰尘仆仆的,但是在暖橙色的火光下,有什么仿佛熠熠发光似的。
那一刻有一种冲动呼之欲出。
她想做一个真正的设计师。
而这也是慕爸反对她的最重要的理由之一——“你这样和工地上的工人有什么区别?!”
名媛大小姐,就该做些和自己身份匹配的事情。
可她想过了,她到底也是幸运的。
生来衣食无忧,能够有选择做自己喜欢的事,如果这会儿还束手束脚,就实在太过愧对上天对她的优待了。
换言之,她输得起。
而且既然薄明亦都这么说了,她也真的有些蠢蠢欲动。
她在网上查过了,北海道的小樽,有许多哨子馆,她想亲自去看看找些灵感,顺便……去玩玩。
“当然工作室整体的定位以及设计各方面我会负责,但是……”
她话未说完,薄明亦就了然地接过话茬:“想让我入股?”
顿了顿,慕朝礼点点头。
“你可以做除我以外的最大股东,会议和决策你都可以参加……”
当然,最后听不听,要不要采取,就不一定了。
为了让他信服,慕朝礼补充说:“当然了,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白白花钱投资,你花钱花得不放心,我收钱也收得也不安心,总得给你什么点儿保证。”
她看着薄明亦,很认真地道:“所以我决定把自己抵押给你。”
-
薄明亦握着筷子的指尖一顿,抬眸看她,重复着问了一句:“把你自己抵押给我?”
“我们是经过民政局公证的夫妻。”
薄明亦漆黑而深沉的眸盯着她,声音低沉而暗哑:“从法律角度上来说,你已经是我的了。”
慕朝礼和他这么对视着,抿了抿唇,决定退而求其次:“……还有我的三百个爱马仕两百个e一百个Chole。”
“……实在不行TomFord雅诗兰黛你也可以拿去。”
“你别看他们不及你一个项目的零头,加起来也有很多钱了……”慕朝礼越说越小声。
看她这副心虚的样子,男人薄唇扯出浅浅的弧度,淡声道:“你也知道自己平常买得很多么?”
慕朝礼听了这话刚想反驳,就见男人站了起来,椅子往后被推开一点。
“结了婚,我的资产也是你的。”薄明亦顿了顿,又道,“你想怎么花,投资还是购物,于我而言没有差别。”
慕朝礼细细品味了一会儿他说这话的意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想让你投资多少钱,你就能给我投资多少钱么?”
薄明亦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
慕朝礼嘴角忍不住翘了翘,但不想表现得太过明显,还是悄悄忍住了。
而这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薄明亦已经穿戴整齐,深灰色西装搭配藏青色腕表,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她忍不住问了句:“你要……出去吗?”
男人却没多解释,只略略点头,说了句:“有点事。”
-
慕朝礼一共在北海道待了五天。
夏季的北海道没有白雪覆盖虽然看着觉得少了些什么,但是夏天北海道的薰衣草田野,也别有一番韵味。
从北海道回申城不过三个多小时的飞机。
慕朝礼睡了一觉后醒来就已经抵达申城东部国际机场了。
她这次逛遍了小樽几乎所有的哨子馆,凡是看上的她都买了,再加上买了一些其他她看中的有的没的,带的两个行李箱勉强塞下,一个人硬生生占了两个头等舱的行李箱位置。
幸好现在没有认识的人,因为她这会儿左右手各提了一个袋子,看上去着实不怎么名媛。
她将左手的袋子转移到右手,拿出手机对着话筒道:“陈叔,我已经下飞机了,但是今天东西有点多,你能到出口来接我一下吗?”
过了一会儿她就收到陈叔说“有事耽搁了一下,夫人麻烦您稍微等我一会儿”的消息,于是已经拿了行李箱的慕朝礼决定找个地方歇会儿。
然而没过多久她又接到了来自“薄明亦”的电话。
这男人给她打电话,倒是少见。
慕朝礼很快接起,应了一声:“喂?”
男人低低的声音从那端传过来:“下飞机了?”
“嗯,”她乖巧地应了一声,指尖百无聊赖地在环抱着的胳膊上轻敲了两下,“在等陈叔呢。”
那端顿了顿,很快说:“他应该很快会到。”
“我知道啊,我不急。”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薄明亦又道:“需要你接个人。”
挂了电话后没过多久,薄明亦就把人的名字和照片发到了她的手机上。
照片上的人梳着两个马尾辫,回眸一笑,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摄影师显得很知道怎么拍,从下至上的仰拍,把她的腿拍得很长。
……居然是个小姑娘。
而这张照片显然不是普通的自拍,多半是请了专业摄影师拍的。
她又盯着这张照片看了看,总觉得有点眼熟。
噢,她想起来了。
最近微博总是给她推送的广告里面,就是这个小姑娘的脸。
她记得这女生是个网红。
叫什么来着?
她视线下移,看到薄明亦发来的那两个字。
【庄芩】
看了几秒,慕朝礼从表情包里选了一张图后甩了过去。
【小黄人冷笑.jpg】
慕朝礼等了一会儿后,看到传送带上自己的行李被送了出来,正准备拿的时候,却突然有一双手和她同时伸向了行李箱。
抬头对上了一张被黑框墨镜遮住大半张脸的陌生面孔。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放手。
慕朝礼看着她,还算礼貌地道:“这是我的行李箱。”
对方也看着她,坚持道:“不可能,这是我的!”
而慕朝礼也很坚持。
这是大概半年多前某一次慕朝礼去旅游回来的时候,因为东西太多回来箱子就崩了,当时陈叔来接她的时候薄明亦让陈叔给她买的,十分老年靓蓝色的行李箱,美其名曰“不会和别人的搞错”。
慕朝礼非常确信:“这是我老公给我买的。”
她相当自信地补充说:“决不可能还有第二个人有这种品味!”
墨镜女孩看着她这么言之凿凿的样子,一瞬间也对自己有点怀疑起来了。
“可是我的箱子也长这样啊。”
慕朝礼摇摇头:“应该是你记错了,宝蓝和靓蓝差别还是很大的,你这个年纪不可能买这种行李箱……”
她话未说完,就看到行李箱吞吐口处,缓缓吐出了一个颜色一模一样的行李箱。
醒目的靓蓝色。
“……哦。”对方扯下墨镜,冲慕朝礼耸了耸肩,“我的是别人送的。”
-
眼前的女生虽然是瓜子脸,但是脸颊两侧微肉的,是显年轻偏可爱的婴儿肥长相。
刚刚她戴着墨镜慕朝礼没认出来,这会儿看着才觉得熟悉。
“你是……庄芩?”
“诶?”庄芩这会儿只以为自己被认出来了,又慌张地把墨镜给戴上,“不,不是,你认错人了……”
“我不是你的粉丝,我是来接你的。”慕朝礼说,“你是去温莎半岛吧?”
“……哦,是我哥让你来接我的吧?”庄芩反应过来,说,“他也真是。”
慕朝礼愣了两秒,才意识到她口中的“哥哥”说的是薄明亦。
所以这行李箱,还真是同一个人买的。
可庄芩姓庄,薄明亦姓薄。
慕朝礼有些疑惑地问:“他不是你亲生的哥哥吧……?”
庄芩点点头,道:“虽然不是,但我们的关系比亲生的差不了多少!”
“……噢。”慕朝礼状似明白似的点了点头,却又在心里腹诽道——
不是亲生的但比亲生的关系还要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薄明亦从外面哪个地方认的干妹妹。
呵呵,男人。
庄芩上下打量了慕朝礼里两眼,感叹道:
“我哥虽然品味不怎么样,其他方面要求倒是越来越高了哈。”
庄芩也是富裕家庭长大的孩子,做了网红以后代言广告也是没少接触,什么品牌都接触了个七七八八,眼前这姑娘身上穿的虽然看着只是简单的鹅黄色无袖长裙,但却是爱马仕最新款。
听说薄明亦自己开了公司没多久,居然能给家里的保姆买爱马仕,未免太幸福了。
她哥不愧是她哥,庄芩想。
不过……
庄芩用余光又有意无意地打量了慕朝礼几眼。
虽说庄芩其实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但她觉得身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良好青年,基本的道德感和正义感还是要有的。
“诶看你年纪轻轻……”庄芩脑袋探下来,对着慕朝礼说,“别总动歪脑筋,破坏人家家庭,是要遭报应的!”
眼前的小姑娘长发披肩,卷翘的弧度一丝不苟,皮肤细腻白嫩,一看就是经过良好的保养。
庄芩忍不住摇了摇头,啧了两声。
这司马昭之心,简直昭然若揭啊。
“?”慕朝礼没懂,“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庄芩看她不解的样子,以为她是装傻充愣,拎起自己的箱子,递给慕朝礼,边走边说:“我哥那副皮相,再加上有点小钱,确实能收获很多小姑娘的芳心,尤其是你这种年纪的,最容易被骗。”
“不过我实话,我哥这人真的不怎么样。”
她俨然一副劝人迷途知返的架势义正言辞道:“他特别不解风情,你真跟他在一起会被气死的。”
……她倒是还挺正义的?
为了防止她做出点什么破坏薄明亦家庭的事,都不惜说他坏话了。
“可能也就我嫂子受得了他。”庄芩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忍下来的。”
慕朝礼在一旁听得心情略有些微妙。
为了跟上庄芩的步伐,她提着两个行李箱快速往前走了两步,又问道:“听这语气……你和你嫂子,很熟?”
“不太熟,”庄芩撇了撇嘴,脸颊两侧的肉鼓了鼓,又说,“但是慕家的小公主啊,谁不知道?”
慕朝礼状似明白地点了点头。
她倒是不知道,原来她还挺有名的。
庄芩不以为意地又接着说:“她出了名的会花钱,不然薄叔叔当初怎么会让她嫁到薄家来?”
“……”
这件事,她从未听薄叔叔和慕父慕母提起过,她倒还真是第一次知道。
一直到机场大门的这一路上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停,慕朝礼倒也不觉得讨厌,还收获了不少意料之外,她从来都不知道的消息。
所以当陈叔看到她们走出机场大门,慕朝礼一个人抬着两个箱子跟在后头的时候,刚想说什么就被她摇头阻止了。
陈叔工作这么多年,自然也是个懂得看眼色的人。
等两人走近了,陈叔很快接过慕朝礼手中的行李,嘴巴刚动了动,看到慕朝礼食指竖在嘴边,对他比了个“禁言”的手势。
陈叔心下了然,于是就只对着庄芩道:“庄小姐,薄总让我来接您……和慕小姐。”
“噢,”庄芩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拉开车门后座坐了进去,说,“那我们赶紧走吧。”
-
黑色帕加尼从机场很快行驶至申城市区,窗外的景色也渐渐从单调的绿色植被变成了摩登的高楼大厦。
庄芩趴在玻璃窗上看着,还有点隐隐的兴奋。
毕竟好久没回来了
没过多久就到了温莎半岛。
当别墅大门被推开的瞬间,薄明亦看到的就是包子脸的小姑娘两袖清风,笑得一脸明媚,而身后一贯精致懒得动弹的薄太太,卷好的头发也乱了,哼哧哼哧推着两个行李箱,看上去颇为狼狈。
“……”
薄明亦略感无言地沉了沉眉。
他抬脚正准备走过去的时候,庄芩就凑到了他的跟前,“哥,你看到我怎么一点都不兴奋啊?”
她把包往沙发上一放,看了看家里的家具布置,说:“看来你自己现在也干得不错呀,家还挺大。”
“这是你自己买的吧?挺好挺好!”
她转了一圈,又回到沙发跟前,捏了捏沙发上的靠枕,眼珠子转了转,瞅着他,问道:“对了,嫂子呢?”
薄明亦长腿一迈,走到门前,接过慕朝礼手里的行李,又转过身对着沙发上的人道:“在你身后。”
-
庄芩听了这话猛地回头。
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慕朝礼两三秒,才如梦初醒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三两步走到门口接过行李,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哎呀,嫂子。”
“怎么能让你做这种重活呢……”她立刻接过慕朝礼手中的行李,却发现自己肩膀猛地一沉,还挺重。
庄芩面不改色放下箱子,对着薄明亦道:“哥,你愣着干嘛,帮嫂子提行李呀!”
“还这么没有眼力劲儿呢,真是委屈嫂子了!”庄芩笑眯眯地在慕朝礼身后搭上她的肩,跟开小火车似的推着她往里走,“居然还让嫂子亲自来接我,害得我都没认出来,这男人啊还真是过分呢,是吧!”
说着还寻求着慕朝礼的肯定似的,脑袋伸过来寻求着和她的对视,全然不顾身后站着的那个,被她一口一口叫做“我哥”的男人。
慕朝礼被她强推硬拉到沙发上,庄芩毫无章法地给她揉捏着肩:“嫂子,对不起啊,我真是不知道是你……”
“我就想薄家藏了个这么天仙的女孩儿,嫂子居然不担心。”
她从后面凑近了仔细瞧瞧,惊叹道:“嫂子你都没有毛孔的诶!”
慕朝礼这才一把按住她的手,回头道:“……妹妹,戏有点儿过了。”
她这才垂下头来,有点蔫儿巴巴的:“……噢。”
看她这幅样子,慕朝礼又安慰道:“我没生气。”
“我就知道,嫂子你人美心善!”
庄芩刚想抱过去,就被薄明亦一把拽过胳膊,沉声道:“行了,过来吃饭。”
-
进入餐厅内,黑色大理石桌面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五菜一汤。
都是平常陈妈不常烧的菜色,一看就知道是为了迎接庄芩一早就做好的。
慕朝礼看了一会儿,心里不知道怎么的有些不是滋味。
“诶,嫂子你别站着呀,坐!”
庄芩自然不知道她这会儿在想什么,十分乖巧地为慕朝礼拉开椅子请她坐下。
还没落座几分钟,庄芩那张小嘴又开始叭叭叭个不停了。
经过短暂相处,慕朝礼就已经发现庄芩是个十分能言善道,或者说,相当话痨的人。
不需要别人,她自己就把情况说了个明白了。
庄父是薄父的堂弟,所以按关系来讲,庄芩也就是薄明亦的堂妹。
而庄芩从小因为父母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人都在国外,于是庄父庄母就让庄芩寄住在了薄家。
薄家就薄明亦一个独子,他本身又是个话相当少的人,而庄芩一来,整个薄家都多了很多烟火气,薄父薄母是很喜欢她的。
在庄芩十八岁正值高考那年,庄父的生意在美国稳定下来,于是决定举家移民到美国。于是庄芩就在那一年离开了薄家。
她这样外放的性格很快就适应了美国的环境,在那生活得倒也还算开心。
只是因为很偶然的一次机会,她的照片在网上走红后,她才动了回国的念头。
庄芩热衷于一切SNS软件,她的自拍几乎遍布于微博微信、Instgram、推特、Facebook各大社交平台。其中有一张她穿着白T牛仔短裤在沙滩上拍摄的照片因为她的表情可爱而走红,后来断断续续也有推广和经济公司来找她,她这才动了回国的念头。
而庄芩出国这么久,回国的住处和各方面需要办的手续多而繁杂,唯一能联系还能帮得上忙,或者说最能帮得上忙的人,非薄明亦莫属了。
慕朝礼咬着筷子,用余光瞄了对面的男人一眼,状似随意地问:“所以你前几天有事,是去帮庄芩看房子?”
薄明亦点了点头,又看向庄芩:“每一套我都亲自去看过,没什么问题,她倒是挑得很。”
只可惜没有一套她看得上,再加上庄芩死皮赖脸地请求,于是薄明亦只能把庄芩接到这里借住几天。
“不是吧哥,你不要挑拨我和嫂子的关系!”说着庄芩放下筷子,熊抱了下慕朝礼,“嫂子你是不知道他给我选的房子,又小又挤,哪是给人住的……”
“你一个人住要多大?”为了堵住她的嘴,薄明亦夹起一块肉就往她碗里放,冷冷道,“吃饭。”
“诶你别给我夹了我吃不了这么多。”庄芩努了努嘴,有些不满道。
“给嫂子夹呀!”
庄芩说着就夹了一个大鸡腿往慕朝礼碗里放,就被薄明亦在空中截住了,“她不能吃油腻的。”
慕朝礼这时却说:“……我早好了。”
说着她还抬头瞥了薄明亦一眼,带了点控诉的意味。
这都快一个礼拜了。
再说她本来也没心悸什么的,当时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被这个男人的说法给绕了进去。
慕朝礼自己搞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烦躁是为什么。
一个鸡腿在空中不上不下,薄明亦也没多想,只借力把这个鸡腿放回了庄芩的碗里,“好好吃饭。”
而这时慕朝礼却放下碗筷,站了起来,声音听起来有点冷漠:“我吃饱了。”
庄芩看着她上楼的背影,突然神秘兮兮地笑了笑,眼神又转而看向薄明亦,说了声:“……噢。”
薄明亦朝慕朝礼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又对着庄芩说:“别成天阴阳怪气。”
庄芩还是嬉皮笑脸的:“哥,你可真该感谢薄叔叔帮你包办婚姻。”
“不然就你这情商,只能做一辈子的老光棍。”
-
慕朝礼吃完饭后回到了卧室,这会儿坐在床上,心里还有点懊恼。
她不应该表现得这么不得体的。
可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当下就有股没由来的烦闷,忍也忍不住似的。
慕朝礼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一时半会心绪也没有完全平复,就决定去泡个澡缓解一下。
温莎半岛共三层却一共有四个浴室,其他三间都是简单的洗漱间,唯独这间浴室中央有一个大大的浴池,正对着百褶窗。
修长白皙的腿踏入浴池内,慕朝礼沿着池边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放空自己。
浴球在水内溶解开来,整个浴池内一片蓝色。而此刻夕阳西下,暖色的光线透过百褶叶的缝隙,温温柔柔地洒在水面上,宛如置身于黄昏时分的海边。
柑橘香味混合着淡淡的花香蔓延开来。
慕朝礼泡得正有点昏昏沉沉的时候,就感觉身边有了动静。
睁眼朝旁边一看,纤细脚踝伸了进来。
“嘿嘿嘿嘿,嫂子你不介意我和你一起泡吧?”
慕朝礼朝旁边挪了点:“不介意,我泡澡也就是一个人发发呆。”
“……对了,刚刚吃饭的时候,不好意思啊,让你看笑话了。”
慕朝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平常不那样……”
“哎呀我懂,是我不好。”庄芩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我又是认错嫂子你又是让你给我搬东西的,是人都会生气。”
慕朝礼:“……”
她自己也没搞明白,更加不知道怎么解释,于是只能说:“我真没生气……”
一时无话,庄芩这才用余光看了眼慕朝礼。
其实他们俩的事情庄芩多少是知道的。
只不过因为当时她在国外,正好又遇上她期末考,就没赶回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她本来以为她哥这种大冰山大木头,因为是商业联姻,又是像慕家大小姐这样的人,两人没什么感情,肯定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婚,没想到居然坚持了一年多。
她是在是很好奇,拥有如此惊人毅力的慕小公主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可今天见了,却发现她嫂嫂貌美如花,性格还特别好,简直是天仙下凡,世间难得。
配她哥,确实是下嫁了。
庄芩这一波彩虹屁把一贯自认为厚脸皮的慕朝礼都吹得有点不好意思:“也不能这么说……”
“唉,我也不是说我哥不好吧。”庄芩咬着下唇,扁了扁嘴,轻啧了一声,“就是他这人……怎么说呢,脑子不太聪明。”
“……”
慕朝礼:“你哥听了这话会哭的。”
庄芩笑着耸了耸肩,接着说:“有一回,我偷偷躲在阳台哭,正好被我哥看见了,以为我想家了,过来安慰我。”
“特别声情并茂的那种。”
“你也知道他这种人难得安慰个人,我也不好意思打断他。”
“他还没说完,看到我笑了,还问我怎么回事。”
“我转过去特别不好意思地跟他说:哥,我谈恋爱小半年了,我今天是因为失恋才哭的。”
“他那个表情,唉,我就不嘲笑他了。”
慕朝礼知道他有多么直男,在这种事情有多迟钝,也跟着笑。
的确像是他会干的事。
庄芩虽然说得好像嘲笑似的,但表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柔和,这会儿难得正经地道:“虽然看着你们是商业联姻,但我哥这人,如果他不愿意的事没人能强迫得了他,连薄叔叔都不行。”
庄芩回过头对着慕朝礼很认真地说:“所以我觉得,我哥他是喜欢嫂嫂你的。”
听了庄芩的话,慕朝礼陷入了沉思。
喜欢……她吗?
她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变,这会儿也觉得有点酸了,身体往上抬了抬,上半身露出水面,刚想问庄芩些什么,就见她盯着她自己身体看,看见她的表情从迷惑到一副恍然大悟。
“……诶?”
“……哦?”
“……噢。”
庄芩兀自点着头道:“我终于知道嫂嫂你为什么忍受得了我哥不和他离婚了。”
“看来这老天爷啊,还是公平的。”
慕朝礼不明所以:“……?”
庄芩这会儿从水里也站了起来,冲她郑重地点了点头:“嫂嫂你不用灰心,我知道很多不错的丰胸产品,改天介绍给你!”
“???”
慕朝礼这会儿也有点懵:“不是,我没觉得我平胸没什么不好啊……”
而且她哪有很平??这,这不是有胸的吗??
庄芩一副“我懂”的表情,附和道:“对对,平胸穿衣服最性感了!”
没过一会儿,庄芩又凑近慕朝礼看了两眼,还是没忍住问出口:“诶,不过嫂嫂,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停止发育的啊?”
“……”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慕小公主:一、一口老血……
这几天可能都会凌晨更新哦,到时候文案上会标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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