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用叫,”方靖远特地叮嘱岳璃,“记住,你是一个忍者……忍者的意思就是,有话要忍着,有咳咳……要忍着。反正对外人来说,你就当自己是块木头,不存在的空气,凡事有我出面就行。”
“那……要我干嘛?”岳璃开始怀疑人生,不,怀疑自己的存在价值。
方靖远理直气壮地说道:“当然是要你保护我了!但凡动嘴的都不用你,有人敢动手惹事找麻烦的,扔出去就行。”
“哦……”岳璃明白了,打手,这个工种她熟练。
杜十娘却忍不住问道:“可那两人明显有问题,先生为何还要留下他们?”
方靖远叹口气,“他们有问题,我们没有吗?”
他一摊手,“反正大家都有问题的情况下,他们的问题似乎比我们还要大一点……至少我们只有人追捕,没被人追杀,对吧?就那位鸭子,哦不,雅子姑娘的演技,到时候大家都去注意她了,不正好方便我们做事?”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就算是废物都要废物利用,更何况这两位还是出自瀛洲大家族的贵族呢!”
“总之,观其言,察其行,随机应变即可!”
出于对某人**的保护,方靖远很“体贴”地让杜十娘继续给他提供了女装,正好是当初替岳璃准备的。
这两人身高差不多,作为女子来说岳璃算高的,可若是作为男子来说,方靖远认为源静雅同学应该还在发育期,没抽条的缘故,才能穿女装穿得如此熟练毫无负担,心下对他的态度就愈发软了几分。
在他看来,对未成年的小朋友理当爱护一点点,可在岳璃看来,这个突然冒出来不男不女的家伙,不但抢了自己的衣服,还黏黏糊糊地认了自家先生做“兄长”,真是让人十二分地看不顺眼。
在更衣进食之后,感激不尽的“源静雅”妹妹,很是尽心地向“源静泽”兄长科普了一下目前瀛洲的情况,还拿出了一枚天皇赐予的小印,足以证明她的的确确是出自当今天皇母族源氏的正牌货。
那冒牌货源静泽同志只有先接受“她”这个妹妹的设定,才能继承源氏派往□□朝贡使者的身份,方靖远自是乐见其成,顺带也旁敲侧击地问了她中文说得如此之好的原因。
源静雅表示自己从三岁起就在寺庙学佛,寺中的两位大长老都是昔日从中土东渡过去的,见她喜爱中土文化,教了她不少诗词歌赋不说,中文也学得十分流畅,若非派出的使者都是男子的缘故,他肯定也会申请出使,或许当初就会跟源静泽同行,而不至于险些被乱军所杀。
见她死不承认自己的男儿身,方靖远也就不强求了,人各有志,或许有的人就喜欢当个女装大佬呢?
只要她不碍自己的事,那他就不客气地将天皇小印正使身份收下了。
他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源静雅也终于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这位大宋人士冒充瀛洲使者去燕京干什么,但他现在既不能回国,又身无分文,好容易攀上这艘大船不跟着混吃混喝还想什么呢?
能活着,才有希望。
忍一切人所不能忍,方能成人所一切不能成之事。
这是老师教他的忍术要义,他一直记着,才能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的时候,仍然还活着。
双方各自心怀鬼胎,却又奇异地合拍,达成心照不宣的默契,开始鸡同鸭讲般的“文化交流”。
反正,海路漫漫,到燕京之前,他们在船上闲着也是闲着,多学点没坏处。
于是,方靖远向源静雅虚心讨教了源氏贵族礼仪,顺带了解了下家谱,毕竟,他是个“乡下”来的中奖被派往大宋的跑腿儿,捡了便宜差事,再多学点知识充实自己,说不定回国后还能换个美差。
源静雅对此非常赞同,教得也十分用心,毕竟,他这个源氏逃亡出来的大小姐,要靠这位“兄长”照顾才能在外行走,等回国之后,自然可以“帮”兄长讨个美差作为报答。
完美交易,各取所需,双方合作得十分愉快。
除了双方的伙伴之外。
平清远是在被救上来后第三天才清醒,然而第五天就能跟岳璃练刀对打,只要岳璃收着点力道,两人居然能纯过招拆招上百个回合不分胜负,结果不光是方靖远震惊了,连源静雅都跟着震惊了。
“想不到兄长身边竟有如此厉害的武士,若是愿意来京都,我可以代为向家主保举……”
“不必!”岳璃的“中文”显然没有源静雅流畅动听,生硬而冰冷地拒绝后,就抱着刀静静地站在方靖远身后,宁可当个影子,也不想被这位大小姐用探究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
方靖远则谦虚地笑道:“雅子过奖了,她是我的武士,曾立誓终身效忠,以武士精神立下的血誓,是永不会背叛,也不会离开我的。更何况,雅子身边不是已经有清远这样的武士,想来整个京都也没几个能与他匹敌的吧?若是有人要他离开你,他会答应吗?”
“不会。兄长说得不错,是雅子冒昧了。”源静雅点点头,虽有些怅然,仍是客客气气地行礼致歉:“如今尚能坚守武士精神的,实在令人尊敬。雅子先前提议有辱阁下之处,还望见谅。”
岳璃微微颔首,并不与他计较。既然先生能用得着他,她也可以学学“忍术”,先忍忍。
反正,她可以把十娘推上去,和源氏大小姐好生交流。
十娘的语言天赋着实让方靖远意外,她能够在临安城这等地方成为头牌,绝不仅仅是靠一张脸混饭吃,能赚钱会理财,长袖善舞交游广阔,能哄得王公贵族掏腰包,能使得三教九流听招呼,琴棋书画无不精通,若不是出身低微,又受困于这个时代的女子身份,简直是开了挂的人设。
她先是跟方靖远学了几天基本交流用语,后来再跟源静雅打交道的时候,只用了几个回合就熟得跟认识十年的闺蜜有的一拼。
看到两人交流化妆术,研究哪种胭脂更贴合皮肤,哪种口脂不掉色,哪个眉型更好看……没事再下下棋画个画,和谐美好得跟仕女画一般。连方靖远看得都觉得自己跟这两位一比,立刻成了俗人,看源静雅的眼神愈发不同。
这位大佬,莫不是跟岳璃一样,真的从小就被颠倒性别培养,才能养出如此有“格调”的贵族女性气质?
要不是一开始就因为更衣事件拆穿了身份,就这样看着,真是谁都想不出来,这样一位美貌温雅,举止斯文的大小姐会是位女装大佬。
源氏……可是当今瀛洲天皇的母族,为何要将他当成女子来养?除非……
他压下心底最不可能的那个猜测,无论源静雅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现在都是他妹妹,只要他能好生帮忙完成出使燕京的任务,那他也不会食言,做个顺水人情送他回国又何妨?
反正那边本就是乱世,多这么一位或许在另一个时空已死在海上的“大小姐”,也就是乱上添乱,说不定还能以毒攻毒成就太平盛世呢!
对此,他毫无心理负担。
于是,当抵达通州港时,方靖远就理直气壮地借口自己在临安遇贼丢了官方使者印信,自己的身份也一跃从副使成为正使,还用源静雅随身带着的小印,请源静雅亲笔写了份源氏中务少辅、朝贡正使的“委任状”,递交当地官衙,以源氏兄妹的身份正式成为前来朝贡的瀛洲使节。
平清远对此恨得咬牙,暗地里还问过源静雅,“主上明知此人是个骗子,为何还要帮他?”
源静雅轻啜着青花瓷盏中的茶水,连眉毛都没抬一下,“若不帮他,单凭你我二人,如何回去?”
“至少,他对你我并无敌意,也无害人之心。这就够了。”
“可是……主上的身份……”平清远对上他清冷的视线,立刻跪伏在他脚下,“都怪清远无能,累及主上受辱!”
“呵呵,”源静雅淡淡一笑,“生死之外,岂谈荣辱?先活着……更何况,我这位兄长,绝非常人,且看看他要在燕京做些什么。清远君,记住,不可轻举妄动,至少在离开之前,我们同坐一条船。”
“嗨噫!”平清远用力点头,仍有些担心地问道:“可他冒充使者之事,主上亲笔为他写书用印,会不会有碍主上声名?”
“怕什么?”源静雅冷淡的眉眼中,已全然不见面对方靖远时热诚亲切的笑容,带着讥诮的口吻,漫不经心地说道:“那是白河上皇的私印,用就用了,怕什么?”
“反正……中土的大金还是大宋,对我们没什么区别。我们的上皇还是天皇,对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
“反正……他是男是女,对我们没什么区别。”
几乎与此同时,方靖远亦如是教育岳璃,免得她太过在意源静雅的举动,“甚至有他在前面挡着应酬,你就更方便和十娘去做你们要做的事。”
“毕竟,你们现在是‘木叶’家的忍者,就算消失不见,做点什么奇怪的事,也不会有人在意。”
“身份这种东西,当然是哪个好用用哪个,不必太过在意是真是假。”
“甚至有些时候,假作真时真亦假,只要能达到我们的目的,就足够了。”
果然,在某种时候,天下智谋之士,所见略同耳!(注1)
作为金国太常寺礼院寺丞,段均接到这封国牒时是有些惊喜的。
毕竟自大金立国以来,周边诸国中,高丽以北方为崇,朝贡已改为贡金而非贡宋,然瀛洲远隔大海不说,近年来听闻内战不断,连贡使都很少派出,几乎与中土断了联系。
如今金帝完颜雍夺位刚满一年,改年号大定,就有瀛洲使者来贡,值此新年将至之际,简直就是天降大礼,谁还去分辨其中是真是假?
段均自正隆二年中进士以来,辛苦数年才熬到这个清水衙门,没想到才接任没几日,竟然就有外使来朝,且不管贡品如何,但是这一份国牒,对金帝就是一份大礼,而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架青云之梯。
于是方靖远一行人得到了甚为隆重的接待,入住燕京太常寺下最好的驿馆内,隔壁,正好是高丽使者。
原本高丽是向大宋称臣(注2),多次进贡,人数动辄数百,以“鞍勒马、人参、金器、银刀剑、香油、青鼠皮等物”换取大宋丰厚的赏赐,然而在汴京沦陷后,大宋对联合高丽抗金的梦想破灭,高丽转投金国膝下称臣,想要换取更多利益。
可惜,金人虽好名但更好利,在他们看来,你打不过称臣是理所应当的,凭借点土特产就想换取大笔赏赐?还是去蒙南方那些傻子土大款吧!
相对而言,尚未建交还第一次来朝的“瀛洲”使者,就更受欢迎一些。
尤其是段均,在看到“源氏”兄妹第一眼,就为其姿容风度所倾倒,当即在职权范围内挑了最好的住处给他们,在得知他们来朝时遭遇海难,损失了不少贡品财物,非但没有苛责,还加以安慰,声称定会尽快禀告金帝,安排接见的时间。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早来了十多日还在隔壁小驿馆房间坐尽冷板凳的高丽使者李高就深感屈辱,愤然不平。
“凭什么同样是使者,他们就能受到优待,而我们遭此冷遇?一定要给这些东瀛矮子一点厉害尝尝!”
于是杜十娘和岳璃刚出门,就被人拦下。
来人操着一口生硬的中文,满眼鄙夷地说道:“我家大人说了,让你们腾出房间,跟我们换个地方住。”说着,一指隔壁的小院,一边是带花园的楼阁驿馆,一边是挨着街道和马棚的厢房,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其中的差别待遇。
岳璃还没开口,就被杜十娘拦下,笑吟吟地问道:“敢问你家大人是哪位啊?”
那人定睛一看,方看清十娘容貌,哪怕穿着和服化着浓妆,亦是美艳逼人,不由色与魂销,一改先前的嚣张模样,“我家大人乃高丽正使,小娘子若是有心,可留下一叙,定不会让小娘子失望。”
“呵呵,”杜十娘笑容不改,“我家主上也说了,若有犬吠于门,当断腿逐之。不过依我看,你这嘴不会说话,留着也没什么用。阿……木叶,交给你了。”
“嗨!”岳璃面无表情地上前,不等那人反应过来,便一巴掌抽了过去,那人惨叫一声,面颊高高肿起,刚要破口大骂,另一边脸上又挨了一掌,偏偏他明明看到她的巴掌过来,却连躲也躲不过,只觉得满口血腥,似乎还有几颗牙齿也跟着掉落下来。
“你——”
他刚吐出口和着落齿的血水来,就被岳璃一脚踹断小腿,再横扫一脚过去,直接踢飞出数丈之远,正正好落在高丽使者的面前。
高丽使者面色铁青,这人虽不过是他在燕京找的通译,却也是代表他出面,结果一个照面就被人打回来,简直不能更丢人。
“野蛮人!我会向上国抗议!抗议你们殴打我的随从——”
“悉听尊便!但想要我们的地方……劝阁下还是先回去做个梦比较快。否则,但敢擅闯我们驿馆者,一律打断狗腿!”
杜十娘笑容不改,跟着用瀛洲语说了几句,便带着岳璃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驿馆。
有刚才那一下镇着,就算再有宵小想打先生的主意,也要好生掂量一下。更何况,那位源氏大小姐身边的武士,也不是一般人。
源氏大小姐·静雅如今正苦逼地被方靖远督促着现场作画,以充当“贡品”,谁让他们来时准备不足,就算是借口遇到海难丢失部分贡品,现在也得弄点拿得出手的东西。
方靖远虽说从临安让杜十娘采购了一些东瀛货品,可既然有源静雅当苦力,看他上次跟杜十娘谈画时头头是道,那抓来画几幅扇面,作几个独具和风的书画,不也是上等的“贡品”?
“这幅梅花不错,可以多画两个扇面。”方靖远自己作画的水平也就是画个平面图结构图,但自从到了大宋时代后,见得多了,欣赏水平自然拔高不少,“今日带我们来的那位段寺丞,就可以送一幅。”
平清远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主上的亲笔画,竟然送给一个小小寺丞!
可他还没开口,就接到了源静雅警告的眼神,“外间似有喧哗,清远君不妨出去看看,此间有兄长陪我即可。”
平清远悻悻地离开房间,守在门外。
源静雅方才说道:“兄长若有事需要雅子去做,尽管吩咐。”
方靖远抚掌笑道:“雅子果然聪慧过人,既然如此善解人意,为兄就不客气了。”
“如今瀛洲战乱不断,人口锐减,听闻大金有不少奴隶贩卖,为兄想买些人,不知雅子意下如何?”
“买奴?”源静雅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这等小事,着下人去办即可,何须兄长劳心费力?”
方靖远望着他的双眼,微笑着说道:“因为要买的人有点特别。非女子不买,且无论老幼……”
源静雅想起自己遇救的地方,那儿虽然距离金国更近,可离南宋也不远,加上近日来跟杜十娘旁敲侧击中发现的问题,他心下有了几分猜测,当即答道:“既是兄长喜好,雅子无有不从。明日便与清远君跟寺丞说明,买几个奴婢这等小事,自是不必劳动兄长。”
方靖远对他的反应颇为满意,“那就多画几幅画吧,若是金帝喜欢,赏赐丰厚的话,我们还可以去临安再做笔买卖。”
“当然,若是雅子急着回国,为兄也可以先派人送你回去。”
话说在前面,公平交易,给足甜头,他相信,这位极识时务的源氏大小姐一定不会拒绝他的。
“雅子久慕中土繁华,能有机会一见,自当随兄长同行。”源静雅眉梢一跳,看着方靖远的眼神多了几分戏谑,“只望兄长不要贪恋中土繁华,不记得回家才好啊!”
“那是那是!”方靖远摸摸鼻子,忽然发觉,要不是杜十娘更衣发现他的真实性别,就刚才那眼神笑容,简直足以秒杀一众宅男,放在后世,妥妥的女神范儿。
可惜,在这里,对上他,真实浪费了。
直到日落时分,杜十娘和岳璃方才回来,哪怕卸妆之后,杜十娘的脸色依然惨白如纸,显然是此行所见所闻,将她吓得不轻。
方靖远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先喝杯热茶,定定神,有话慢慢说,不急。”
杜十娘点点头,心有余悸地说道:“先前我也是听一个恩客所说,在燕京见过一个女子,与我容貌极为相似。儿时我亦曾听阿娘说过,我与小姨年幼时生得一模一样,方才生了寻亲之心。”
“我原本想着,能以容貌认出我的……想必小姨就算……也过得不会太差,可没想到……”她忍不住哽咽起来,“那些金……金狗,根本就不是人!”
“小姨被掳之时,才不过十二岁,侥幸活着到了燕京,被赏赐给金国官员,后来又被送入浣衣院为奴,直到年老色衰,被卖给一个金人铁匠为妾,连她生下的女儿,也被卖为奴……”
“只恨我来得晚了,没找到那金人的铺子,也不知小姨她……是不是还活着……”
压抑了一下午寻人不遇的悲痛和惊惧,终于可以发泄出来,杜十娘哭得泣不成声,方靖远的心情也跟着低落下去。
“那其他人呢?可有记录?”
岳璃叹了口气,说道:“浣衣院里还活着的女奴,年纪能对上的,不足十指之数。听闻早年间她们便是有孕,也多被打落,后来虽由得她们生产,能活下来的也屈指可数,不等长大,也都被卖为奴婢,下落……不明。”
她去看过浣衣院,看到那些衣不蔽体的女子,形容槁枯,目光呆滞,早已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哪怕有人扑上去□□欺辱,她们也毫无反应。唯一能证明她们还活着的,就是被投喂食物时,不顾一切地抢夺。
什么礼义、尊严,人格,耻辱……这时候对她们而言,统统都已经不存在了。
甚至连活着为什么,她们都已经忘记,因为连求死都那么难,活着,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或者,对她们而言,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
“先生……我想,若是真没办法带走她们,或许可以帮她们……解脱。”岳璃闭上眼,却无法逃避脑海中的画面,她也不是没有吃过苦的人,可依然被那里的情况震撼到无法言语,“她们这样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方靖远何尝不明白她的感受,只是更明白,如果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这件事只要做了,就不可能永远保密,一旦传出去,对岳璃,甚至对岳家,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哪怕那些士大夫早已当这些人死了,可若是知道她们死于岳璃之手,也会将对金人的仇恨和对自己无能的愤怒,转而发泄到她的身上。
“这件事,我会想办法,阿璃,你已经做的很多,其他的,交给我。”
“可是……太难了啊!”岳璃一想到那些行尸走肉般的女子,一想到那些下落不明的孩子,就感觉窒息。
方靖远伸手摸摸她的头,“再难也不怕,相信我,好不好?”
岳璃望着他的眼,这一刻,他的眼如夜空,深邃悠远,盛满星辰。
“好。”:,,.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