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张芮还不知道郑氏的件事, 因为之前接到的张氏的信, 说是要等他们回去就尽快下聘完婚, 所以路上一行人都不曾耽搁, 船只只在沿途有大口岸的地方停下补给一些新鲜的蔬菜食材, 其他时间都在尽快赶路。
这上船之前, 本来最让张芮不放心的就是卫若兰和贾敏,只是没想到到了船上, 最小的卫若兰每天都跑来跑去精力旺盛, 贾敏虽然有些不适但也只是因为怀孕容易疲惫。
倒是小猫儿,晕船晕的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休息,每日里都精神萎靡脸色煞白的, 看着就让人心疼。
贾瑜她们几个本来还担心她一个人闷, 想要在她身边陪着, 可小猫儿根本就没有精神跟她们说话, 反而她们在这里还打扰了她休息, 所以后来也就不再在她那儿呆着了。
第一次出门的小姑娘们刚上船的时候都觉得很新奇, 这海面一望无际的,孩子们都是有才华的, 心中受到震撼便有了作诗的冲动,张芮没啥作诗的才华, 便让她们跟贾敏一起玩儿。
不过也就坚持了几天, 她们看着日日都相同的景色再没有什么惊艳,只觉得这段路途异常的漫长,让人作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再加上吃食上再单一一些,虽然厨房里已经尽可能的把鱼海鲜做出花样,但几个孩子都表示回去很长时间都不想再吃鱼了。
张芮虽然也觉得无趣,但是她会给自己找事情做,有时候跟贾珠两个坐在那儿钓鱼一坐便是一大天,刚开始其他人都去作诗玩儿,后来无事可做,钓鱼的队伍偶尔就会壮大起来。
这日里女孩儿们都在贾敏那儿,贾琏和贾珠陪着祖母一起钓鱼,别人是真的在钓鱼,贾琏把玩了一会儿手里的钓竿,没忍住问道:“祖母,成亲了以后是不是就要像大哥一样哪也不能去了?”
“谁说的?你若是以后闲来无事,自可以带着你媳妇去天南海北。”
“那我们自己出去,祖母您呢?”
张芮转头看了一眼右边的贾琏,道:“这男儿志在四方,你难道还舍不得祖母?祖母以后可不会再出这么远的门了。”
贾琏摇头,没有回话。
张芮见他如此,又问:“你到底有什么事,别磨磨蹭蹭一点也不果断。”
“祖母……”贾琏蹭到祖母身边,看了一眼另一边的贾珠,对他说:“你不要偷听我和祖母说话~”
贾珠撇了他一眼,拎着小板凳默默地坐远一些,以行动表示绝对不会做偷听这样的小人之事。
“祖母,您听说过我娘给我找的未婚妻吗?她……怎么样?”
张芮回想了一下,在贾母的记忆里只有那位老皇叔的一点印象,但是他们家的孩子贾母都不太熟悉,也少有交集,所以张芮并不能给贾琏什么答案。
“不会是什么母夜叉吧?也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子。”贾琏喃喃自语,“母亲信里都没说清楚。”
“不管什么样,婚事已经定下,你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这年代都是这样盲婚哑嫁的,但张氏已经尽可能在找适合贾琏的了,所以担忧都是无用的。
再说,张芮看了一眼贾琏道:“我觉得你娘在信上写的很清楚啊~”
二公主说和,验证了这家的人脉关系确实处理的很好,很受宠说明至少不是个笨的,不会作的让人厌弃,看起来闲散也好,这样不会太打眼又能答道他们想跟勋贵联姻的大半目的,总的来说很好。
因为顺风而行,所以半个月,他们就进了京城地界儿,下了船就见到荣国府的管事在那儿等着,一见到老夫人,便跑过来道:“老夫人,各位少爷小姐们安。”
请过安,也没等主子发问,管事的立即道:“老夫人,宁国府敬老爷的夫人四月初四没了。”
“什么?!”张芮大惊,随即想到郑氏应该生产了,便问道:“是因为生产吗?”
“回老夫人,是生下小姐之后去世的,大夫人当天就给扬州送了信去。”
“许是走水路错过了……”
其实早就该想到的,她明明知道郑氏很可能是在生下孩子之后撒手人寰,却因为无能为力,只能暂时忘记这件事,没想到这个时候来的这么快……
其他人也没想到开开心心的回到京城之后会得到这样的噩耗,那是个多么温柔可亲的长辈,竟然说没就没了。
贾敏一时也有些难以接受,悲伤过度之下便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捂着肚子弯下腰,嘴里的呼痛声惊醒了张芮,她一回头就见贾敏的样子,立即招呼道:“快扶敏儿上马车,医女!医女呢?”
匆匆忙忙把贾敏扶到了马车上,好在她休息了一会儿就缓解了不少,医女看过也说暂时没什么大碍,张芮这才安心。
然后下令让丫鬟从行囊里找出再素净些的衣服换上,身上的首饰也全都扒下来收好,才匆匆赶回府去。
贾敏是个孕妇,虽说这个时候灵堂已经撤下也出了殡,但她仍然不好过去祭拜,张芮便先让她回府,他们则去宁国府郑氏的灵位前祭拜。
“叔祖母~”贾珍一见到叔祖母,声音有些哽咽道:“您回来了?”
“是我们回来晚了,让我们先祭拜祭拜你娘吧。”
贾珍点头,带着他们到了母亲的灵位前。
孩子们在灵位前给郑氏叩首,张芮是长辈,只微微作揖上了一炷香,低声叹道:“你怎么就走在前头了呢?”
没多久张氏和王氏也来了宁国府,孩子们祭拜过郑氏先行回去,张芮则是留在这里安慰贾珍:“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你们也不要太难过了。”
贾珍苦笑:“其实太医说过,母亲若是坚持生下这个孩子可能有碍寿命,只是父亲劝阻母亲也一定要留下孩子,我们都没想到她会刚生下孩子就离我们而去。”
张芮也不知道不顾自己的生命延续另一个生命是不是真的是一件伟大的事,不过,“既然你娘如此选择,想必也不会后悔的。”
又向四周看了一眼,见只贾珍安阳和他们的长子贾蓉,便问他:“你爹呢?”
“爹他……”贾珍叹了一口气,道:“从母亲去世,他就一声不吭的,母亲出殡后,父亲一直在母亲墓前守着也不回府,眼看着他瘦了许多,我们也没有办法。”
“那我明日去看看他。”说完又道,“带我去看一眼你妹妹吧。”
到了贾珍夫妻两个的院子里,安阳把孩子抱了出来,张芮接过来抱在怀里,看着这孩子无忧无虑的样子,忍不住又是一叹:“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
“母亲生前让父亲给她起了名字,就叫贾琼。”
“贾琼,挺好听的。”摸了摸孩子的胎毛,问道:“你父亲见过这孩子吗?”
贾珍摇头,“琼儿出生的之后父亲就没有看过一眼,后来更是直接住在母亲墓边上了,所以都是安阳在照顾她。”
“这孩子何其无辜,将来得告诉她,她是被母亲挚爱的孩子。”
……
回荣国府里,张氏已经为贾敏请了太医把脉,孩子没有什么大碍,休整了一晚,第二日早上险些起不来,将将到了中午,她才坐着马车和贾珍一起出了门。
到了郑氏墓前,张芮见到头发花白的贾敬还有些不敢置信,睁大双眼问贾珍:“你父亲怎么……?”
贾珍闭上双眼低着头不忍去看父亲,“父亲一夜就白了头发。”
张芮活到现在,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感情这样深刻的人,一时之间站在贾敬身后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脚步,她原本想要劝慰他的,可如今却犹豫了。
这世间总有一些感情是别人理解不了的,她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可以轻飘飘的说要为了孩子为了在乎他的人振作,可当事人心里到底多难过,外人根本不知道。
想到这里,张芮走到贾敬身边屈膝坐在蒲团上,拍了拍贾敬的肩膀,道:“侄媳妇爱你至斯,你记住也是应该的。”其他劝解的话一句也没有说。
贾敬这段时间听多了各种劝慰的话,没想到唯独刚刚回来的婶婶没有再说那样让自己更难受的话,便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刚开始隐忍,慢慢的开始嚎啕大哭。
“婶娘,我心里恨啊,恨我自己让妻子这样大的年纪怀了身孕,恨我在她怀孕的时候没有多陪着她,也恨我心里竟然埋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我是这样一个没出息的人,不值得她这般深情!”贾敬知道自己这般迁怒是不对的,可他控制不住自己,便只能选择为难自己。
贾敬难得能够释放出情绪,虽说看的让人心酸,但她和贾珍都放心了许多,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哭了许久,贾敬才渐渐停下来,跪服在妻子墓前,幽幽道:“我与她如今生死相隔,再无心名利之事,日后便留在这里陪着她,免得她在下面冷寂。”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