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去庙会玩儿, 张芮就独自带着几个下人去了山上寺庙求平安。
到了山顶人也很多,下人拿着名帖递给小沙弥,没多久就有一个年轻的和尚过来引着她们往里走。
这种权势带来的便利, 张芮从变成贾母之后见得多了,也不会有什么心里不平衡, 反而坦然视之。
“女施主,请在此等候片刻, 方丈有客。”年轻和尚双手合十行佛礼,说道。
“小师傅自便, 我独自等候便可。”
待这会客的禅房里只剩下她们一行人, 张芮端起茶杯品着这似乎带着佛性的茶,另一只手翻起桌上的佛经。
过了一会儿,门被敲响, 仍然是那个小师傅, “女施主,方丈有请。”
张芮站起来拂了一下衣袖, 温和道:“麻烦小师傅带路。”
一出去走了几步, 张芮就见杨夫人从拱门里走出来,一见到贾家老夫人, 杨夫人率先笑道:“没想到是您,今儿竟然凑到一起了,一会儿一起喝杯茶如何?”
“当然好,不过我见方丈也不知道要到何时,别耽误了你的事才好。”
杨夫人爽朗一笑, “我本就闲来无事,能跟老夫人您一起喝茶才是我的荣幸呢!”
如杨夫人这般会说话的人坐在一起才比较轻松,说到此张芮自然就欣然同意了,不过在那之前还是要先去见识一下方丈这位得道高僧。
“施主,请坐。”老方丈闭着眼睛盘腿坐在蒲团上,手指转动着佛珠。
张芮施施然坐下,她平生不做亏心事便不曾惧怕什么,所以即使见到这样佛相的方丈也很坦然。
禅房内,两人中间的香炉里檀香丝丝缕缕的晃动,老方丈睁开眼,平静的望着对坐的女施主:“施主因何而来扰乱因果?”
张芮挑眉,来之前听说这方丈有大神通她还有些怀疑,倒没想到一张嘴就直击中心。
可张芮也没在怕的,嘴角上扬随意道:“方丈何意?我怎么不甚懂?”
方丈神色并未因为她的态度有任何变化,又转动了几下佛珠,才道:“施主,因果变化,种此因便有别果,世间万事皆是如此。”
“可佛门中人不是应该慈悲为怀吗?”张芮听着老和尚的话不得不多想,想多了心里便有些不舒服,“我自认不曾作恶,对人也宽和,凭甚不可以为儿孙积些福气?今生因今生果才是应该的,前世因今生果方丈不觉得忒霸道了些吗?”
佛珠转动的快了些,老方丈许久后才叹了一口气,道:“施主有大造化,望记得今日之心,贫僧言尽于此。”说完便闭目,沉默请人离开。
张芮有些无语,她最烦人拐弯儿抹角,这方丈说话有头没尾的让人心里没趣的很。
刚走出去方丈的院子,她就被叫住:“女施主。”
张芮转过头就见是之前那位年轻僧人,有些诧异道:“小师傅?有何事?”
年轻僧人单手行了个佛礼,道:“方丈嘱我把这檀木盒交给女施主。”说完,双手递上一个檀木盒。
张芮接过来向它道了谢,等小师傅转了身才打开盒子,就见里面有一观音玉坠,触手温润。
翻过另一面,就见上面只一个“卍”字,再别无其他。
张芮一时想不明白方丈给这玉坠是为何,但看着质地就很不错,白给的不要才不要,就让鸳鸯仔细收起来。
约好杨夫人是在半山腰的亭子里等候,张芮出了寺庙就直奔那八角亭。
两人去山脚下寻了一处风景优美人又少的地方坐下,杨夫人的下人搬出了煮茶器具,婢女跪坐在两人面前为两人煮茶。
煮好后把两杯茶恭敬的放在临时摆放的小几上,杨夫人手一伸作了个请的手势,张芮端起来闻了一下,清香怡人,赞道:“好茶!”
“可惜没有雪,若是在京城,赏梅赏雪品茶才是人生一大雅事。”
想起听了这话面上虽然在点头,但心里却对那场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就在这她喝了茶唯一的感受还是“终于暖和了”,在京城她可一点儿赏景的心情都没有。
不过答应喝茶的是她,以前的贾母年轻时也算是个风雅人,她这俗人还是不要破坏贾母的形象了。
所以全程张芮都表现得很是怡然,两个年龄相差不近的女人相谈甚欢,杨夫人的谈性甚至比之前去她家做客时还要高涨。
杨夫人确实此时才真正对这位有种勋贵贵夫人有种认同感,她是清贵人家的女儿,所以一贯是有些看不上勋贵家族的作风的。
之前见到贾老夫人,虽说有些打破她之前的印象,但到底还是有些隔阂,如今这一场野外煮茶,她突然有种恨不早相识的感觉。
张芮不理解那些读书人家出来的小姐的想法,只是见她语气更热情,便也表现得更有善意一些。
“我们家跟林家有旧,当初您女儿嫁入
林家我也去了林家观礼,一晃都两年了吧?”
“可不是,我那女儿前些日子还说,女婿外放,过些日子就要南下去扬州任职了。”
“那可离京城有些远了,老夫人预备您家长孙考了试就回去京城吗?”
张芮摇头,洒脱道:“府里是我那大儿媳管家,我老婆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不得住够了再回去,我还准备等我孙子考完试去扬州住一段时间,正好也让孩子们跟他们姑父多学些学问。”
杨夫人惊讶,没想到贾老夫人如此大方,要知道就是她那个公主婆婆贵为金枝玉叶也没有这样的心胸把管家理事的权利交给儿媳就直接撒手的。
张芮从她眼神里看出惊讶有些失笑,“有这么惊讶吗?”
“晚辈失态,您千万不要介意。”
“也不是什么大事,用不上如此。”张芮一点儿都不介意的摆手,“不要看我老婆子面凶,我可是准备做个慈和的老太太呢!”
“您才不老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只比我大几岁呢!”杨夫人也没有完全在恭维,至少她见过的同龄的老夫人,贾老夫人算是其中比较年轻的,至于面凶,虽说确实有一些,但是贾老夫人眉间不见褶皱,看着就是心胸开阔之人。
张芮确实很多事情不太在意,只要不犯了她的忌讳她乐意做个慈祥的老太太,但若是犯了她的忌讳……就有机会知道狂风暴雨是什么样子的。
张芮跟杨夫人来喝茶之前留了下人在寺院里等着贾瑚他们,若是他们玩够了可以引着孩子们过来,不过她之前预期孩子们是不会太早的,也就是以防万一。
跟杨夫人说着话呢,突然杨夫人指着她身后道:“老夫人,那是您家的下人吧?怎么神色如此慌张?”
张芮一回头,就见贾瑚的小厮和她留在寺里的下人疾跑而来,到了两人面前几步远的地方“扑通”跪在地上喊道:“老夫人!琏少爷不见了!”
“不见?!”张芮噌的一下子站起来,着急的问:“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怎么回事儿?”
贾瑚的小厮哭丧着脸解释道:“本来两个小少爷年纪小一直跟着我们少爷,可后来甄家的少爷非要带着珍少爷和我们少爷去戏台子后面看那些戏子,少爷实在推脱不掉就让两个小少爷在外面等着,等出来的时候就没见到两个小少爷了~”
“是他们自己跑出去玩儿了?”虽然是这么问,但张芮一点儿也不相信她的孙子会这么没有分寸,就算贾琏贪玩儿,贾珠却不是那样任性。
老夫人的声音阴沉,那小厮下意识的抖了一下,才哆嗦道:“是……是甄家年纪小一些的两个少爷拉着珠少爷和琏少爷出去的,我们出去找了一会儿就找到了珠少爷,可琏少爷怎么也找不到,据琏少爷的下人说,已经有半个多时辰没见到琏少爷了,少爷担心出事便让奴才来找老夫人。”
“那还等什么,前头带路!”张芮急着要走,转过头看向杨夫人歉意道:“今儿实在是不能继续一起品茶了,我那孙子不知道现在何处,我得过去看看。”
杨夫人理解道:“找人要紧,老夫人您自便。”
张芮是不相信贾琏那么聪明的孩子会无缘无故消失的,脚步刚迈出去又回过头来对杨夫人说:“我大孙子派人过来肯定是在庙会上没有找到人,还要麻烦杨大人让差役们帮着找找,说不得要询问些百姓。”
“您说哪里的话,这是夫君他该做的。”杨夫人也知道轻重缓急,若是贾家的孩子真的在这金陵地界不见了,虽说听起来是跟甄家有关,但少不得也要影响到自家夫君。
所以杨夫人当即就让人快马加鞭回城里去通知夫君,张芮赶到贾瑚他们那儿也赶紧派了个下人去跟杨知府细说一下前因后果,才有精力看向其他。
“瑚儿,琏儿不见了你第一时间就该派人通知我。”张芮即便看到贾瑚一脸的紧张愧疚,仍然面色严肃道:“我暂且不说你,等找到你弟弟,我会罚你。”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开始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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