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会不可避免的存在着侥幸心理, 路源也是。
为什么命运会让他看到那本呢?为什么要让他重活一次呢?路源潜意识里一直认为,自己不会死,所以哪怕决定了要与沈慕林周溪禾疏远,他也没有将自己的计划很彻底的执行,沈慕林那百分十三十的股份一拿出来,他就感动了,心软了, 又以一副好朋友的姿态和他相处着。
可除夕夜的这个电话打醒了他,十二点钟声敲响就是他生命的倒计时。
这样路源不由的脊背发凉。
而沈慕林还不清楚自己那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对路源代表了什么,他盯着路源问道,“你说要去看演唱会是和那个朋友一起?”
“嗯……”
“那你晚上还出去吗?”
路源无意识的点头,思维还没绕出来。
沈慕林叹了口气,是在担心他, “这两天你往外跑的太勤了, 下午路生还问我你最近和谁在一起玩, 要是让他知道, 还不打死你。”
死可怕吗?
如果他真的注定了在那个时间死, 凭什么还要顾及那么多。
“我会注意的。”路源说着, 扯了扯身上的外套, “我很冷,你要没什么事, 我就先出去了。”
看着路源的离开背影, 沈慕林不禁皱了皱眉。
他不明白, 明明自己已经将路源一点一点的拉回身边, 明明他们很快就能回到从前,为什么路源会突然情绪失控。
和周溪禾有关?
可他们已经许久没联系……
沈慕林感受到自己与路源之间隔着重重迷雾,又像是隔着一个世界,他无法再去隐秘的去窥探那纯净稚嫩的内心,他的领土正在遭受掠夺,这种感觉很怪异。
不过沈慕林并未因此失去理智,他知道自己脚下的路通往何处,踏出的每一步都无比坚定。
他不会回头的。
吃年夜饭的时候,路源坐在爷爷身边,偶尔吃一个饺子,也不说话,显得十分安静。
姑姑当着一桌人的面,毫不客气的给他开起了表彰大会,无非就是说,路源这半年来长大了很多,懂事了,听话了,最主要的是和路杰也能好好相处了。
她说到最后,到让一桌的长辈们都有感而发,宋招娣摸了一把小儿子的脑袋,笑呵呵的道,“是啊,他坐上飞机的时候我还担心呢,这要去R市还不得天天跟他哥打架。”
路行娜笑了起来,“别说是你,我也犯愁,要搁往年还不得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路杰被她们俩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什么时候的事,我会跟他计较吗。”
宋招娣就喜欢调侃自己这个面冷心热的大外甥,“你小时候还少欺负路源啦。”
路行娜给自己儿子鸣不平,“嫂子,你太高看你外甥了,有慕林在这护着,他倒是想欺负小源,也得能欺负的了啊。”
年少时的路源整天和沈慕林腻在一块,关系好的形影不离,以至于这会路行娜连路生都没提,直接点了沈慕林的名字,路行军看了一眼端坐在那里的沈慕林,笑着说道,“慕林这个哥哥当的,比路生可尽心多了。”
在他们所有人的眼中,沈慕林和路源,都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而处于话题中心的两个人,一个低着头不说话,一个嘴角含笑。
……
给老祖宗磕头后,家里人陆陆续续的都去睡下了,路源以和朋友出去玩的名义开着车到了酒店。
门一开,路源就扑到了黎琮的怀里,委屈的抽着鼻子,声音都是哽咽的,“黎琮,我真是太憋屈了——”
路源撒娇的样子着实让人恨不得把天生的星星都摘下来给他,就是平时总扬言自己不会惯着他的黎琮,也不得不掏心掏肺的哄劝着眼前的小祖宗,“怎么了?”
路源不能和他说自己肚子里装的这些憋屈事,却想从黎琮这里寻求一个安慰,“没怎么,我就想让你抱我~”
不得不说,在难过的时候,一个满怀的拥抱会让人好受很多,如果抱着你的人,是你所喜欢的,那就更好了,路源不由分说的一个劲的往他怀里拱,简直把黎琮的心都拱化了。
“好,抱你。”他紧紧的抱住路源,过了一会,才忽然问他,“你不是怕我对你做什么,故意演着一出吧?“
“我才没有!”路源嘟着嘴,又埋进他的怀里,闷闷的问,“你吃饭了吗?”
“嗯,酒店给送了饺子。”
路源看向房间的茶几,上面隔着两盘已经冷掉的饺子,还有几瓶酒,“你还喝酒了?”
黎琮在他面前装作很失落的样子,“嗯……自己过年,心情不好。”
他这么一说,路源简直要愧疚死了,他站直身体,抬头看着黎琮,“没事,我已经和家里说好了,初二陪你回老家。”
刚刚还不高兴的人,转过头来安慰起了自己,黎琮忽然就懂得了眼前的小孩明明总是一副骄纵的模样,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在意他。
“谢谢你。”
路源看他笑了,心情好了不少,“那你,还想对我做什么吗?”
黎琮认真的嗯了一声,“当然想……不过,我会等到你能接受的那一天。”
他的眼睛里含着无尽的温柔,和最初相遇时的冷淡甚至厌恶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路源看着他的眼睛,特别想说,我现在就可以接受。
可他暂时做不到。
他没有办法让自己坦然的躺在黎琮身下,让他进入自己的身体,即便黎琮常常哄他,说那样会很舒服。
“在,在给我一些时间……”
黎琮笑着揉了揉他的发丝,“我愿意等你。”
初二中午,两人启程去了黎琮的老家。
C市和A市相隔不远,开车仅仅需要两三个小时,不过初二凌晨又下了一场大雪,赶上气温骤降,不好开车,两个人只好坐火车去。
这是路源这辈子第二次坐火车,第一次还是上小学的时候和宋招娣一起去亲戚家。
去往C市的火车上,路源不停的和黎琮说那时的事,“就是夏天嘛,那时候火车里还没空调呢,特别热,这个窗户可以打开,好多蚊子,我当时穿了一条短裤,大腿这里咬的全都是包,都挠肿了!”
他翻来覆去的陈述着自己腿上的蚊子包有多可怕,显然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阴影,“后来我就再也不做火车了,我妈没办法,才去学的开车。”
黎琮在桌子下摸了摸他的手,白白净净的且十分细腻,连道疤痕都没有。
真是好人家养大的娇气包。
和那个人,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你这个血型可能招蚊子,我就从来没被蚊子咬过。”
路源一脸羡慕的盯着他看,“你是什么血型?”
“S型。”
“……你说身材吗?也没有啊。”
“欠揍。”
“不是你先说的吗,真以为我傻啊!”
C市比A市还要冷上许多,经济状况也没有A市好,火车站非常老旧,地面的砖都一高一低的,在加上有冰雪,很不利于行走。
路源一下火车就把手缩进了兜里,颤颤悠悠的挨着黎琮,“我们去哪啊?”
“嗯……先去我叔叔家吧。”黎琮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心虚,他提前给路源扎了一剂预防针,“我在国外这些年,一直没回来过,早就没有老家的联系方式了……也不知道他们还住不住在原来的地方,要是他们搬家了,我们可能就要流落街头了。”
路源觉得没有家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比死亡还可怕。
如果有家人在,死了好歹还有人收尸,有人惦记。
要是连家人都没有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没事……”路源从袖子里伸出两根手指,扯了扯他的衣摆,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心疼,“你还有我呢。”
如果不是站台上人太多了,黎琮真想把他搂紧怀里,狠狠的亲一口,“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
路源抿唇,泛红的脸颊上露出一个深深的酒窝,“你知道就好。”
幸运的是,黎琮的叔叔家还在原来的住址,那是位于城郊的一处平房,盖得还算规整,有个不大的小院子,黎琮去的时候,他的叔叔正和几个亲戚在家里搓麻将,一桌四个人看到黎琮的时候明显都愣了一下,用不敢置信的语气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黎琮点头后,他们纷纷变得热情起来,问黎琮为什么突然回国了,问他在国外怎么样,知道他在R市最好的医院里做医生时简直开心的不得了。
路源在一旁都跟着开心。
果然,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血缘亲情更珍贵的东西,就算多年不联系,知道黎琮在外面过的好,他们也会安心。
黎琮坐在椅子上,敷衍着面前阔别已久的亲属,用余光打量着傻笑的路源。
他把什么都写在脸上,单纯的想法有点可笑,又十分可爱。
“小琮现在不得了了,在国外做大夫,一个月不少挣吧?”
“嗯,一万左右,具体要看医院效益。”
他的亲人们更加热情了,“一万啊!国外挣得是多!你大哥现在一个月能挣两千就好不错了。”
黎琮笑笑,“国外消费也高。”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