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眼睛却直瞪瞪地盯着他:“陈漠,你这么晚不睡,是在做什么?”
陈漠一骨碌爬起来,惊恐地后退了两步:“妈?”
门外响过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门缝下那道光晃了两下,灭了。
“快睡吧。”杨敏缓慢地说。
“这就睡!”陈漠吓坏了,也不敢去拿手机,飞快地躺上床闭上眼睛。
客厅里还有人在走动,步伐声格外沉重,还有骨碌碌滚球的声音。
陈漠不知道他妈为什么会大半晚上起来散步,听了一会儿,心里觉得古怪。
他妈今天也太反常了。
过了一会儿,客厅的脚步声消失,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陈漠抓着枕头的手指渐渐松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夜梦中,他梦到自己吃了好多碗豆腐脑,一吞一大碗,肚子都给胀破了,白白的豆腐脑混合着血液从肚皮里爆了出来。
梦里的他好像不知道疼痛,只看了一眼肚子,又继续吃豆腐脑。
天光大亮时,陈漠满头大汗地醒来,坐在床上神情恍惚。
明媚的光线照耀在床上,屋子里添了一抹黄色的薄纱,像是夕阳的余晖。
这场景似真似幻,极不真实。
陈漠愣了两分钟,才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
他一般都是在六点半起床,那时候室内还有些暗,怎么会有这么明亮的光线!
他猛地翻身,拿起床头的闹钟,居然到七点半了!
早读已经错过了,但八点钟才打正式的上课铃,还来得及!
陈漠没时间去想为什么闹钟今天突然失灵了,穿上裤子拿起衣服就往外跑。
客厅里没人,他也没太注意,一心想着不能迟到,三两下在鞋柜旁穿上鞋,推开门就风驰电掣地跑下楼。
门砰的一声砸到墙上,来回吱呀吱呀地叫着,响了半天,屋里也没人管,最后一阵大风从走廊里刮过来,带上了晃悠的门。
鲜血顺着墙根流淌,填补着瓷砖的缝隙,画出四四方方的棋格,最后渗进了地下。
陈漠飞奔到教室,离上课铃响只有四分钟了。
他刚松了一口气,班长就告诉他,他早上没来早读,被班主任抓到了,让他第一节下课去办公室。
陈漠说知道了,垂头丧气地坐下去,趴在了桌子上。
“喂,什么情况,你今天早上怎么不来早读?”同桌用笔头戳了一下他的手肘,小声问道。
“睡过头了呗,”陈漠烦躁地说,“闹钟坏了?”
“哦哦!”同桌点点头,同情地看着他,“老程可不好惹,你估计要被请家长了。”
陈漠更烦了,趴在桌上不说话。
早上第一节课下课,陈漠抓了抓头发,抹了抹眼角,起身往办公室走去。
他都做好了挨一顿批的准备,没想到班主任听完他的解释,居然和蔼地放过了他,这简直就不可思议。
陈漠虽然惊奇,但不挨骂也不用请家长,他还是很开心的。
“谢谢程老师,那我先回教室了。”陈漠鞠了一躬。
“别急,”班主任拧开保温杯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这才说道,“学校让老师去学生家做家访,咱们班有好多同学都是远处来的,我记得你家住在附近?”
果然天上就不会掉馅饼!
陈漠想拒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为难地说:“我其实住得不近,上学过来要半个小时,而且我爸妈都忙……”
他说的其实是走路过来的时间,以为这样就可以打消班主任的念头,结果班主任一脸高兴地表示:“半小时已经是最近的了,至于你爸妈忙,没关系,等他们不忙的时候我再去家访,你提前跟你家长说一声。”
“他们没有不忙的时候……”陈漠嘟囔道。
班主任却拿出了手机:“我手上有学生家长的电话,应该有你爸的,我看看啊,哟,在这儿呢,等中午放学我跟他说一声。”
晴天霹雳!
陈漠面容扭曲地看着班主任,他一点也不想他去他家啊!
“行,那你先回去吧,要上课了。”
班主任大手一挥,这件事几乎板上钉钉没跑,陈漠闷闷不乐地转身离开。
中午放学,陈漠习惯性地想回家,走了没两步,突然想起自己兜里有钱,他爸让他在外面吃饭。
他的心情顿时又好起来,跟几个好哥们儿勾肩搭背地一起去了外面的小饭馆。
也是奇怪,最近城里似乎不太平,接二连三地死人,但那些人又都是自杀。
饭馆里就有人再讨论,说早上环卫工人在河渠里发现了两具尸体,匆忙报了案。
那两具尸体都是年轻男性,身上没有外伤,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只是在污水里泡得有些脏了,初步判断是跳河自杀。
“听说啊,那两个人是住在白鹭湾的,却跑到刘庄店口跳河,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可不是吗,白鹭湾离我们片区有十几公里呢,非要死在这边,晦气。”
陈漠正吃着饭,听到他们的谈论却愣住了。
刘庄店口,那不是他爸开店的那片区域吗?
那一片现在还在做旧城区改造,几年前拆除了一大批的危房和陈旧建筑,因为工程量太大,现在都没改造好,看起来跟废墟似的。
刘庄店口的那条河,跟条臭水沟差不多,以前排的是家家户户的粪水,现在排的是工地的废水,总之不管排的什么,那里都是又脏又臭。
这两个人是有多想不开啊?
陈漠只好奇了一小会儿,饭一吃完,他就跑出去买零食了。
在裤包里藏了几包辣条,他才加快速度往家里赶,回去睡午觉。
最重要的是,回去拿手机!
早上跑得太急,手机都忘了拔,这一上午他都心神不宁的,生怕爸妈会进他房间。
不过一般情况下,上午没有人会进他房间,他爸上午要补瞌睡,他妈最近越来越爱躺着了。
回到家里,爸妈果然都在卧室里还没出来,
陈漠轻轻踮着脚回了卧室,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手机充在书桌底下,不蹲下来看其实是看不到的。
他放了心,将手机和充电器都取下来,贴身藏了起来。
“咚咚——”
陈漠心猛地一跳,赶紧躺上床,假装犯困地问:“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