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振高杆, 一派西山千古秀。
门朝大海,江河湖水万年流。
红花碧血染蛮衣, 誓灭满奴, 还我明汉江山![1]
红花会的总舵离广东并不远,在福建内,思央带着一大家子就随总舵主陈家洛抵达总坛。
没错,思央现在加入红花会,不但是她雷老虎和李小环,还有雷家弟子们全部都跟随她一起并入红花会, 一大家子就要整整齐齐。
思央有取天下之心, 若是安心以雷家为基础发展, 稍显得太慢, 红花会则不一样。
自满清入关之后,这些人存在, 历经康熙、雍正、直到现在的乾隆皇帝,几朝几代,多次被围剿追杀, 数次沉浮, 他们依然坚强的存在活跃在民间, 一有机会就会打着‘顺天行道’‘剃除贪官’‘反清复明’的旗号,到处作乱。
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 她很快的了解到红花会内部的结构。
红花会内的成员,多是一些家里没钱没地的农民,小商小贩, 乡里走卒,还有一些苦力工人,以及一些武功不错的江湖人士。
总而言之,是一些生活没有什么奔头的下层穷苦百姓。
普通百姓其实最好安抚,生活有足余,吃得饱穿得暖,天下谁当皇帝他们都不介意,只要不打仗不死人。
清朝现在的百姓们,生活相对平稳,也不乏有些地方贪官当道,鱼肉乡里,总的来说,也算天下太平。
不过到底是满人掌权,汉人终归低于一等,满清入关,颁发剃头令‘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深刻的侮辱,严重的打击民族精神,更何况在清初之际,赵州之屠,潼关之屠,嘉定三屠,扬州十日……死伤汉人不计其数,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一桩桩一件件,深刻在汉人心中。
红花会中也不乏那些,对满人刻苦仇恨,只为光复家国的有志之士。
然而经历三朝,红花会又被多次打击,规模大大不如从前,里面真正有能力之人没多少,反倒是有种乌合之众之感。
“你说要改换我雷家门楣,我以为你要给我争个官身出来,结果你现在告诉老子,我们全家都变成反贼逆党,你拿什么给我换门楣。”
到了红花会总坛后,雷家一家人口众多,思央虽将一些雷家弟子都清除,还余留了将将两百人余人,这些人有一些是跟着雷老虎从山东南下来,另有一些是当地招收来,多是家中亲缘淡薄,也有拖家带口跟着思央走。
所以,陈家洛分给他们一个挺大的院子,院子也住不下,分出一些人去其他地方挤挤,雷家三口还是住一起的。
雷老虎这点相当想不通,他在掌权的时候也不敢说兄弟们,不要命不要钱的跟随他,怎么到他闺女,不,他儿子就能王八之气一放,小弟们纷纷拜倒。
思央抹了把脸,对她老爹这种,随时随地喷人的习惯,给予很大的不赞同:“爹,您口水实在没地方喷的话,屋外面还有几棵草几棵花,你去浇灌浇灌。”
昨夜下了场小雨,福建的天气,这个时节雨水多,入夏后,便逐渐热起来。
思央一身轻薄长衫,拿着本书,闲闲的翻看着,雷老虎在她身边虎啸不止。
“你爹也是着急。”李小环端着一盘点心进来,因为现在属于红花会逆党在东躲西藏,李小环也没了在雷家富太太般的穿着打扮,全身素淡的,只在发髻上插着一支银簪。
思央起身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坐下后,看着她有些愧疚道:“让娘你受苦了。”
李小环笑着摇摇头,伸手握住思央的手。
她倒不觉得苦,反而这段时间是她非常开心的日子。
“只要你高兴,娘看什么都舒坦。”说着话,李小环还睨了眼雷老虎。
雷老虎:“……”自从出来,他是越来越没有一家之主的威严,一个两个的都爬到他老虎头上拔毛。
然而……
看院子里自己原先的弟子们有条不紊,干活的干活,练功的练功,精神面貌完全和以往不是一个样,这些改变都是他女儿,咳,儿子的手笔。
“你也是,出来都出来,你当时怎么不拦着,还不是你想把咱们婷婷当儿子养,才闹成这样,你说,你是不是一直以来对我没给你生个儿子心怀不满。”李小环转头就去说雷老虎,还越说越来劲:“你有不满冲着我来,你冲着婷婷算什么,你不是想要儿子吗?我这就给你再讨两个小妾去。”
雷老虎都懵了,怎么就说到他身上,还……
“你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要讨小妾?”雷老虎一脑袋汗,他绝对没有这想法,慌忙摆手:“我,我都多大年纪,我真的没有,你别胡说。”
李小环嫁给雷老虎是被逼无奈,几十年也这么过来,生下女儿时候,她曾想女儿一定不能把日子过成自己这模样,又有什么意思。
多年就一个独女,李小环又想,招个上门女婿也好,在眼皮子底下,能让女儿平淡幸福一生也很好,所以她才没有阻止雷老虎的提议。
只是没料想到,女儿的主意比她想的要大。
也罢,穷苦吃过,富贵活过,本就是江湖之人,过过四海逃亡,刀口舔血的生活,也能调剂一番,女儿心中有计算,雷老虎憨头憨脑,李小环还怕他出幺蛾子。
思央可不知道,她娘的心态那么好,见她爹三言两语被她娘吃死,笑笑后拿着一纸包物出去。
刚出门就碰到方世玉。
方世玉见她出来,有点不自在,他耳朵灵刚才路过,听到里面有争吵,就站着听一听。
“方少爷,偷听墙角,可不是君子所为。”思央抱臂挑眉。
方世玉轻咳两声,也学着思央抱起手臂,吊儿郎当的靠着墙上:“谁说我偷听你家墙角,谁让你家人吵架声音都能大的震天响,再说了,我也不是君子。”最后一句他小声嘀咕着。
雷老虎和李小环的争吵声她确认不会被方世玉听清楚,也就不理会他,与他侧身走过。
“唉,你去哪儿?”
思央:“去找总舵主。”也就是陈家洛。
“总舵主忙着呢,要晚上你才能见到他。”方世玉两步小跑到思央前面,面对着她倒退着走,见思央脚步不停:“你难道不好奇总舵主在忙什么?”
思央不甚在意:“去问问便是。”
方世玉看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有点挫败:“好吧,提前跟你透露。”
他压低声音,小声说:“总舵主要收我做干儿子。”
思央脚步连顿都没顿,看方世玉那一副给你透露小秘密的神态,异常不配合的吐出一个字:“哦。”
方世玉:“……”这能不能好了,他不要面子的吗?
陈家洛虽身为总舵主,可是红花会中也不好过。
红花会上一任总舵主,于万亭是陈家洛的师父,师父的位置传给徒弟,也是天经地义,何况陈家洛的本事也确实有,可于万亭有个儿子,于振海。
于振海此人心思不正,武功不错,可心狠手辣,做事狠绝,为达目的不计后果,也因此于万亭没有将总舵主的位置交给于振海,反而是给了徒弟。
本以为掌中在握的总舵主成别人的,还是他爹的徒弟,于振海本就看不过眼陈家洛,他爹再世时候就夸他,对陈家洛比对他这个儿子还要好,面对他只有不断的谩骂教训,陈家洛上位,于振海只捞个二当家的位子,他怎么甘心。
平日里找到机会就会给陈家洛使绊子,嘲讽挑刺都是家常便饭,陈家洛也因为他是师父的儿子,顾全大局一直忍让,倒是更让人觉得总舵主气量大,有领导者的海涵肚量,更令人信服,人心也更黏强。
如今于振海在会中暗中召集收买人手,羽翼渐丰,陈家洛有时候都压不住他,方德在红花会多年是个老人,名望不错,这次还救下红花会惨死的四当家奔雷手文四,文泰来的妻子,十一当家骆冰骆女侠,还有他们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并且保护红花会名册没落入朝廷手中,可谓功劳非常大。
方世玉武功不错,天赋也好,关键心思单纯,对兄弟有情有义,陈家洛当然动了心思。
收方世玉做干儿子,一边可以培养他作为左膀右臂,方德也当然牢牢的站在他这边,还有文泰来留下的人脉,被搭救的骆冰等人怎么不承情。
一举数得的好事呢。
“你这表情,我看着怎么觉得这么不怀好意呢?”方世玉搓搓手臂。
思央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一眼,被当枪使,还傻乎乎的给人数钱,果然很单蠢。
方世玉:“……”别以为他瞎啊,这人真的好不了了,欠揍,额,打不过!
如方世玉提前透露,傍晚夕阳余晖落下,如万千红花满天遍开,红花会总舵几百只火把,早早点燃。
红花会总舵的聚会堂占地颇大,露天的广场人挤得满满当当,毫无章法。
思央看着暗暗摇头,一群天天喊着要起义的人,却连最基本的军队化的令行禁止都做不到,那只能是一群乌合之众。
聚会堂最上方的十几层台阶之上,放着一把石雕大椅,上面铺着一层虎皮,石椅之后几丈高的旗布高高竖起,上面忠义二字如龙飞凤舞,有山川大河之气势。
背靠忠义,红花遍地,视死如归,反清复明!
作者有话要说: [1]天地会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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