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翁淑仪02
从那以后,翁淑仪更加收敛锋芒。她有本事,成绩优异,同学遇到麻烦都会热心帮忙,在同学间的风评很好。
加入学生会后,工作也很出色。
不过,人不可能被每个人喜欢,比如赵璐,就看她恨不顺眼。
后来有一次迎新,两人间的矛盾再一次升级。那次闹得很大,又惊动了系主任。不过,这一次系主任也不站赵璐了,还找她爸私底下谈过一次,希望她能收敛一下脾气,平衡和同学的关系,可把赵璐气了个半死。
她到处说翁淑仪的不是,可压根就没人信。
后来无奈之下,只能转了学。
只有她自己知道,翁淑仪这个人有多会隐藏。那次迎新,她也参加了班干部竞选,选择了一项不错的才艺表演。但是,提交后翁淑仪总是给她打回来,不是说选题不适就是说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让她重新提交。
在外人面前她永远是那副温温柔柔识大体的模样,可真的刁难起人来,就是一把要命的软刀子。
她承认自己脾气不好,破防了。
离开前,她去找了翁淑仪,放了两句狠话。
她也不生气,迎着冷风笑眯眯听她说完,这才慢悠悠地说:“我只是尽我的职责,你要是觉得我故意刁难你,那你就这么认为吧,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这种时候也不愿意落人口实。
赵璐默默捏紧了兜里的录音机,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不上也不下。
这一仗,她输得彻底。
有些人虽然出生一般,但确实能在各方面立于不败之地。
至少,这份定力她没有。
……
这样度过了大学四年,翁淑仪以优异的成绩保送了研究生。上学那会儿她就开始带货,到了大四也没有耽误,赚钱和学习两不误。
后来她拜了H大某位颇有名望的教授为师,学习更加刻苦,李教授也非常喜欢她,逢人就要聊起这位得意门生。
每到周末,她总会去教授家里讨论课题方面的问题。
那次周五,她过去时天上下起了雨,抵达教授家门口时,绵白的新裤子上沾染了星星点点的黑点。
她懊恼地跺了跺脚,心情有些糟糕。
身上忽的感觉有道视线落来,她诧异回头。
是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个儿很高,眉目清冽,撑着把黑色的雨伞从庭前路过。他的样貌算不上非常出众,但是很耐看,有种远超年龄的成熟与稳重。
她正有些出神,旁边蹿来一只猫咪。
猝不及防下,她一脚踩空,一屁股跌坐在台阶上。且不说屁股火辣辣地疼,身上全沾满了泥土,头发也凌乱不堪地垂在了额前。
翁淑仪愣愣坐在冰冷的台阶上,尔后看向那只猫。
它无辜地望向她,然后又跑回了它的主人身边。
她又循着猫跑过的轨迹看向它的主人——
那男子弯腰将猫抱起,跟她道了歉:“实在对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翁淑仪感觉那一刻他似乎是笑了一下的。一种难言的羞耻和难堪袭上心头,她忍不住拉下了脸。
所以,当他弯腰递来手要拉她时,她一下子打开了他,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宁振平望着她倔强又气急败坏的背影,苦笑了一下。
那是他们第一天见面。
不算多么愉快的经历,以至于翁淑仪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记住了这个人,且对他印象不佳。
直到后来有一次在教授家里再次遇见。
餐桌上,教授和他相谈甚欢,且是一副平辈论交的模样,她心里就开始打鼓,低头默默吃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想起自己之前对他的造次态度,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了不起的人。
于是,那顿饭她匆匆吃完,找了个借口就急急忙忙走了,只希望以后不要再碰到他。
然而事与愿违。
不久后,她去隔壁军艺参加朋友庄晓的演出。谁知,庄晓的脚不小心扭了,万般无奈下,她只好代替她出场。
她跳的是孔雀舞,虽然事先没有排演过,却一点都不怯场。
她觉得自己跳得很不错,跟她一块儿来的师母也在台下频频投来赞赏的目光。她心里多少有些得意,觉得自己在一众领导面前露了脸,可目光扫过台下某个座位时,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怎么会是他?
那天她匆匆结束了演绎,原本的好心情也变得沉甸甸的,灰溜溜逃走了。
谁知刚出门天上就下起了雨。
翁淑仪懊恼地站在门口,想着要不要打辆车,又舍不得那点儿花销。
身后有人给她递了把伞。
翁淑仪诧异回头。
彼时雨已经下得很大了,天空阴沉沉的,黑黢黢的屋檐下光线晦暗,她几乎看不清对方的面目。
空气里还透着一股难言的黏腻潮气。
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宁振平。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焦灼,她望着他朝她递来的那把伞,觉得口干,有那么会儿说不出话。
那时候,她的脑子是真的很乱。
第一时间想,她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联系到自己之前种种躲着他的行迹,忽然觉得非常可笑,脸颊发烧。
心里思绪飞快转动,她面上倒是摆正了,大方地接过那伞,对他笑了笑:“谢谢首长。”
那天的聊天到此为止。
两人在雨中别过。
后来,那伞被翁淑仪收了起来,想着日后到教授那儿遇见时再还给他。谁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见到他,送伞的事情也就搁置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都快忘了这个人了,直到那次去参加一个聚会。
邀她的是学生会的一个干事,本地人,家里挺有背景,她平时和她关系处得不错,也帮了她不少忙。
那日是她生日,她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说她一定要来。
翁淑仪欣然去了。
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圈子。虽然她在学校里混得如鱼得水,这种场合,多少还是有些融不进去。
她也犯不着热脸去贴那个冷屁股,一个人到了廊下的僻静处。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湖面上泛起了点点萤火,她走到露台上去看,发现那是点在船上的灯笼。
阳台外面有个很大的露台,甲板上种满了盆栽。
花木葳蕤,掩映着对岸的灯火。
屋里的欢声笑语不断,不过,那些热闹跟她没有关系。深吸一口气,她伸了个懒腰,这样反而自在些。
一开始,她是真没想到这样昏暗的角落里还有旁人,直到“咔哒”一声,打火机开启金属壳子的声音。
翁淑仪诧异回头,看到跳跃的火光中一张英俊而熟悉的面孔。
那是一位男士,很高,大冷的天,竟然只穿一件黑色衬衣,人半倚在栏杆上,修长的胳膊闲闲抵着铁栏。
在她看向他时,他点烟的动作也停下来,微微侧头观察她,似乎很意外都躲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了,竟然还有不速之客过来打扰。
隔着明灭的火焰,两人有那么片刻的短暂对视。
谁都没有说话。
后来,也不知道是哪里刮来的风,吹皱了平静的湖面。有鸟儿蜻蜓点水般掠过,泛起丝丝涟漪。
翁淑仪回神,不确定道:“……宁首长?”说完,她下意识眨了一下眼睛,模样儿俏皮。
似乎是很意外,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境下遇到他。
对方笑了笑,神色倒比她自在多了:“翁淑仪?”
两人像是互相确认对方身份似的,对视了一眼,尔后,都后知后觉地笑了笑。
这一打岔,像是打开了凝固的话匣,关系拉近了不少。至少,不会站在一块儿都感觉到尴尬了。
他们聊了些琐事,不过,大多点到即止。
后来天上飘起了雨丝,他们到隔壁的套房休息。
这地方挺昏暗,只亮了两盏壁灯,翁淑仪发现隔间后面有两处书架,便伸手拿下了一本。
看了会儿,她回头望去。
宁振平接到一个电话,起身往阳台上走去。
从这个角度望去,他背对着她,略略侧头将手机夹在了颈窝里,边走边娴熟地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
约莫是室内太过安静,谈话的声音清晰可闻。
男人的嗓音低沉、磁性,不经意从鼻腔里发出的一声闷笑,也是说不出的拿人,像猫爪子挠在人心窝里。
有些人,哪怕不经意做什么,都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很显然,宁振平就是这样的男人。
不经意间,诱人沉沦。
他接完电话回头时,目光正好和她撞到一处,不由微怔。
翁淑仪率先露出一丝笑意,给自己无端凝视他的情景寥解尴尬。
宁振平也笑了笑,将烟掐灭,走到她身边。
“你也看费马?”他有些意外地看向她手里正翻着的书,侧头又看她,饶有兴致。
翁淑仪说:“随便看看。”
宁振平笑着说:“很少有女孩子爱看这个。”
后来他们聊了很多东西,比之第一次聊天时要深入些,有天文、地理,也有金融、证券,甚至涉及到了医疗等方面。
翁淑仪越聊越心惊,深深感慨这人的博学。
宁振平此刻道:“第一次跟一个小姑娘聊这些,你懂的不少啊。”
翁淑仪眨巴了两下眼睛,耸耸肩,语气无奈:“没办法,要装逼啊。出来混的,能不装点门面吗?不过,你怎么小姑娘小姑娘的,你看着也大不了我几岁。”
宁振平忍俊不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很清瘦的女孩子,皮肤很白,手腕细弱得仿佛稍稍用力就会折断。然而,尽管如此,她依然美丽得像是从画中走出的精灵似的,晦暗的天色,更为这种盈盈楚楚增添了一丝说不出的婉转风情,像废墟里绝望生长出来的一株绝艳的牡丹花。
比之之前并不上心的匆匆一别,他此刻才发现这个女孩子的搞怪可爱之处。
还有无与伦比的美丽。
他觉得自己有点失态,轻嗽一声,转移了话题:“……你平时也看……”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那晚他们聊了很多。
翁淑仪发现,他人其实挺随和的,渐渐也卸下了几分心防。想着马上就要毕业了,多一个朋友多一份人脉,她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心里,也有几分不为人知的私心。
……
之后一段时间,翁淑仪都忙着自己的事情。
比如学业,比如挣钱。
毕业在即,她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渐渐的,她都快忘了那个人了,直到毕业前夕,她再次拜访老师,想要询问日后发展的问题。
一开始,她是想留在北京的,后来经过权衡,算了下生活成本之类的,还是决定回到家乡发展。
教授不太开心。
所以,那天她去时小心翼翼,不像往常一样提早很久就跟教授打了电话,而是到了门口,才慢吞吞地给师母打去。
谁知,电话响两声后,接起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声。
“喂——”
翁淑仪愣了会儿才想起来这道声音是谁:“……宁振平?”
那边也停顿了一下。
她感觉自己这情急之下的称呼不大礼貌,咳嗽了一声说:“老师在吗?我现在……在门外。”
说完她又改口,“可以麻烦你给我开一下门吗?”
她没有等待多久。
他很快就过来帮她开了门。
时隔多日再次见到这个人,她有些恍然隔世的感觉。
“……宁首长。”
对视了两秒,那种尴尬褪去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教授对她的态度还是不怎么样,后来在客厅里谈话,他也没有给她好脸色。好在宁振平也在,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翁淑仪点头如捣蒜,心里却有别的计较。
教授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你就糊弄我吧。”这孩子,太有主见。
她只能尴尬笑笑。
离开时,教授让她好好想想,她满口答应,心里却已经决定要离开。到了门口,天上下起了雨,丝丝缕缕如细线般飘到屋檐下,打湿了她半边肩膀。
她正愁不知道如何离开,身边有人为她撑开了一把黑伞:“一起吧。”
她回头,可不就是宁振平?
她立时笑了笑:“送到哪儿?宁首长,总不能送我一路吧?”
她从小就生得美丽,温柔中又透着那么几分狡黠,意味不明的口吻,凭生多了几分暧昧。
他不躲不闪,竟也笑了笑:“为什么不能?”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
那时才发现,他虽然生得年轻,跟她认识过的那些小年轻,到底是不一样的。
有一些事情,无需多言,只需要一个对视,彼此就能清楚地明白对方的想法。就好比,他那天一直送她到宿舍,路上,聊了些未来工作发展方面的事情。
一些看似是工作方面的琐事,却让她改了决定——留在北京。
那时她就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也有了底气。
这个人的眼睛,给她一种信心。那时她就确信,他喜欢她。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