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下了一夜, 仍未停歇。
朱墨醒来后, 不过稍作洗漱, 就被巫祈邀去了下棋。
暴雨未歇，确实是不好出门, 朱墨就老老实实地坐下, 与巫祈对弈, 消磨时光。
巫祈与巫月都是从小被族中的侍女们精心照顾着长大的，若说灵术剑法，他们不虚。可你要说做饭这种事, 他们还真没干过。
顶多就是兴致来了酿些果酒, 在侍女们的帮助下做些简单的点心罢了。
所以，早饭什么的, 没有。
他们这些日子哪有心情去吃东西，反正饿不死, 也就不在意这些了。
就算是来了客人, 巫月也只是上壶好茶罢了。
毕竟现在他们背井离乡，自己都没得吃，哪还顾得上别人？
给上壶茶就不错了。
不是什么人都能喝到他们的茶的。
朱墨一开始还没注意到饭不饭的问题，就被巫祈拉去对弈了。
结果这棋一下, 他就沉迷其中, 也顾不上其他了。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一顿不吃饿不死。
巫祈也来了兴致，饶有兴趣地跟他从早上下到晚上，依旧不分胜负。
并非是两人旗鼓相当, 而是巫祈单纯地不想这么快结束。便一直不紧不慢地在棋盘之上缠着对方，不至于让朱墨赢，也不让他输的轻易。
因为，下棋的同时，巫祈也一直在向对方发问，然后就此展开闲聊。
他问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些外界日常，方便他提前熟悉。日后与巫月出去，也能减些麻烦。
朱墨一直思索着棋局，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但因为巫祈并不是问什么机密的事，他也都一一细细回答了。
巫祈想与人打好关系时，鲜少有失败的时候。
面对朱墨也不意外。
尽管朱墨心知对方不是普通人，可对方并无恶意，还相当友善。向来相信自己直觉的朱墨，也就没了一开始的那般警惕。
面对一个貌美如花（划掉），语轻气柔，还笑靥如花的美人，朱墨自觉做不到面对妖魔时那般狠心绝情。
所以，他就被巫祈轻易拉近了关系还尤不觉，并被套了不少话。
比如说，把自己的身份交代的清清楚楚——他乃清风散人的首徒，下有一师弟颜华，此次下山是为了斩妖伏魔，救济百姓来的。
如今这个世道很乱，到处都是作乱的妖魔鬼怪。平头百姓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哪怕是王公贵族也因鬼怪食不下咽。
而他们这些拥有能力的修士，便是为了斩妖除魔，还天下一个清净太平而出现。
说到这里时，朱墨忍不住看了一眼巫祈，神情多了抹异色。
——他实在是看不透面前这人的想法，不明白对方的确切立场，就想借此试探一番。
巫祈神色不变，笑容清浅而温和地吃下了他一枚黑子。
“我与阿月自然是喜爱和平的。”
朱墨当即就松了口气，笑容也放松了许多。
“对，和平多好，大家都能好好的。”
他的感知向来敏锐，自然分辨得出巫祈话中真假。
对方不曾说谎，又人美心善，朱墨是愿意交这个朋友的，顿时就一口一个巫兄称呼起来。
巫祈也从善如流地改称了朱兄。
巫月在一旁听着，扭头悄悄地笑了。
因为她想到了曾在山间碰到的野猪。
猪兄……噗！
朱墨还尤不知她的想法，仍一口一个巫兄叫的欢快，自觉与对方成为了好友。
说说笑笑间，时间流逝的飞快，转眼间天色就又黑了下来。
而朱墨，在此时也感到了腹中的饥饿。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抬头却对上巫祈疑惑的目光。
沉默了一瞬，朱墨神情尴尬：“巫兄，可有吃食，我有些饿了……”
闻言，巫祈也目露尴尬：“抱歉，这里没有……”
一时间，刚刚还相谈甚欢的两人尴尬对视，却是一时无言。
“噗～”
一直默默观棋听谈的巫月忍不住笑了。
两人顿时看向她。
巫月笑着给朱墨续了一杯茶：“先喝杯茶，我出去给你找些吃的。”
倒完，她就要起身，却被巫祈一把拉住。
“我陪你一起去吧。”
见作为主人家的巫祈巫月都起身了，要给他找吃的。朱墨也连忙起身，神情赧然。
“不，不用了，外面雨这么大……”
就着屋内的烛火，透过木窗，看向屋外未歇的雨景，朱墨不禁沉思起来。
“这雨，怎么还没停？”
巫祈若有所感：“朱兄是要离开？”
“我得下山去看看。”朱墨直觉哪里不对，想了想直接问道。
“巫兄可知，这附近有何妖魔？”
闻言，巫祈巫月面面相觑，均是摇头。
朱墨猜测：“可是没有？”
巫祈否认：“是不知道。”
巫月尴尬不失礼貌地微笑：“毕竟我们又没出去过。”
哪里知道是不是有妖怪什么的？
朱墨沉默了一瞬，接着无奈一笑：“多谢两位告知，墨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巫月歪头：“你不饿了？”
朱墨尴尬：“一日不吃饿不死。”
巫祈干脆利落地开了门，露出接连不断的雨幕，做出了送客的姿态。
“既有事，朱兄慢走。”
“多谢巫兄款待，墨改日再登门造访。”
朱墨感激又歉意地对他抱拳，接着便毫不犹豫地冲入了雨帘，很快就消失在阴暗的夜色中。
人走了，木屋里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巫月怔怔地看着朱墨消失在雨幕里，似是不舍。
巫祈靠近，将人揽进怀中，吐息温热，语气幽然。
“阿月想出门？”
“想跟哥哥一起出门！”
抓住哥哥的手，巫月毫不犹豫地点头，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哥哥，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巫祈颔首，眉眼含笑。
***
乌云将天空划分成两块，一面阳光普照，一面暴雨连连。
既然是出门玩，巫祈自然是带着巫月去阳光普照的地方。
至于去查看雨势的朱墨——非亲非故的，巫祈管他死活。
不过是个一叙之缘的陌生人罢了。
灭族之夜对他的影响，在巫月的存在下看似已经淡去，可实际上，也早已改变了巫祈。
他收起了多余的善心，温和中注入强势，澄澈的内心布满挥不去的阴霾……
巫祈看似没变，可内里却变了个彻底。
——因为死亡的阴影从未真正褪去。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他只知道自己还不能死去。
巫祈看着面前拉着他欢快逛街的巫月，垂下的眼中闪过晦涩。
但是，他不能让阿月同他一起——
“哥哥！”
巫月拿着一个精致的糖人，对着巫祈笑靥如花。
“哥哥你看像不像你，老伯好厉害啊！”
巫祈回神，就听还在做着另一个糖人的摊主老者笑呵呵地接道。
“老头子活了这么多年，可真没见过有两位这么俊的人。做的不像，没公子俊！”
被夸了哥哥的巫月笑的眉眼弯弯：“做出这样已经很好了，老伯你真的厉害！”
“哈哈哈，小姑娘真是人美嘴甜！”
说着，老者手中另一个糖人也成型了。
“给，这是姑娘的糖人！”
巫祈伸手接过，看着与巫月有那么几分像的糖人，含笑取出一锭碎银给他。
老者拿着碎银，有些为难：“公子没有铜板？老头子找不开啊！”
“多谢老伯，不用找了。”
巫祈已经牵着巫月走了。
巫月看着两人手中的糖人，她拿着哥哥，哥哥拿着她，不禁满足地笑了。
走出过往，放弃追究，她真的得到了幸福。
他们的余生还有很长，他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久到时间能抚平那些创伤，久到她与哥哥能天荒地老！
看着明媚的日光，巫月由衷地期待着这样的未来。
巫月开心地牵着巫祈左看右逛，巫祈全程含笑陪上，将所有的痛楚与绝望，死死咽下——
巫月走在太阳下，蹦蹦跳跳，阳光灿烂。
巫祈陪在她身边，却是浑身发寒，宛若在深渊。
……没关系，一切都是值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梦越美，越易碎
既然你们反应那么大，我也不能不顾你们的想法，所以祈祈和阿月就先死缓吧～
看我多亲妈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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