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丹菱离了去。
程玉酌送了她离开,坐在廊下反复思量。
程玉酌不知父亲程谦到底还在离世之前写了多少信。
她总感觉父亲好像知道不少事情。
可父亲的事情,她却一件都不知道。
程玉酌慢慢思量着。
待到程获回来,她便同程获商议,让薛远回一趟江西老家,顺便在去一趟父亲之前的扬州任上,查一查当年的事情。
程获也觉得好,“父亲当年被贬,没多久就离世了,母亲亦是随着去了,舅家黑心将我们姐弟卖了去,我想舅家约莫也有些东西,不若一并查了。”
三姐弟如今是无根浮萍,飘在水面,总要弄清楚水下的事情。
程玉酌连声道好,让程获安排了薛远,又想着人手不够,临时采买未必尽心,思量着何时赵凛得闲,同他借两个人。
就是不知道太子爷回了宫,如何了。
程玉酌安排了事情,思量了一阵宫里的事,看见静静半边长半边短地在她脚下打转,才又想起了活还没做完。
程玉酌抱了静静继续剪毛,程获过来瞧了一回,笑了两句,便到去后山转转。
程获去了后山,一片相对平坦的高地树荫下,是他立下的衣冠冢。
程获走进了,想起往日种种如梦似幻的天堂地狱交织,长叹一声。
他本不是话多的人,心里又有十分的话想说,更加也说不出口。
程获静默地坐在衣冠冢下,有山风吹拂,他心中万千思绪被风儿吹去大半。
最后只归为一句低语。
“阿婧,若你能回来,只同我安静坐着吃茶,便已是我心中所求。”
天将暗,程获扫了坟前落叶,离去了。
只是回到程家山庄门前没多远,就见有人在附近嘀嘀咕咕,似乎想上门又犹豫。
“程家刚进京,朝廷拨给程将军的京城府邸还在修缮,目前确实暂住此地的。”
程获一听提及自己,走上了前去。
“几位有事?”
他突然从后面开口,门前几人全吓了一跳。
说时迟那时快,其中两人瞬间拔了刀。
程获皱眉,“几位在程某门前嘀咕,又同程某拔刀,是为何意?”
他这般说,几个拔刀的全愣了,他们没说什么,齐齐想中间一个矮个人身上看去。
程获也看了过去,之间那!那人面色白净,口鼻精致小巧,眼睛却大,水灵灵地看着自己。
程获觉得面熟。
那人突然问他,“你见过我吗?”
竟是女声。
程获记忆回笼,瞬间想起了此人是谁。
竟是他陪戚婧回娘家见到的四公主赵心瑜。
程获不动声色,“未曾,不知阁下何人?”
赵心瑜一脸怔忪。
“你没见过我?!真没有?”
“没有。”
程获面无表情地走过去,“阁下若是寻程某有事,可直说,不然天色已晚,程某就不多留了。”
赵心瑜讶然,程获已经错开她走到了门前,只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询问她到底有没有事。
赵心瑜还在讶然中没有回神,程获便也不再多言,径直回了程家。
赵心瑜被晾在了门口。
两个侍卫劝她,“这程将军既然不识得殿下,看来不是殿下要找的人,殿下也莫要逗留了,回宫去吧!再不回宫天就晚了!”
两人连番劝着,赵心瑜不甘心地看了程家紧闭的大门一眼。
程获怎么不认识她呢?
她觉得自己当时在戚家见到的对戚婧姨母万般温柔的“襄王”,肯定不是襄王而是他!
可他竟不认识自己!
赵心瑜就是想弄明白,当时自己见的人到底是谁。
可程家的门关了,她也没弄明白。
天色渐晚,飞鸟投林。
赵心瑜只能满腹狐疑地离去了。
赵心瑜去了程家的事,在她回宫之前,消息就已经进了东宫。
赵心瑜赶在宫门落锁前回了宫,刚要回自己的寝宫,半路就被人拦住了。
“太子皇兄?”
赵心瑜同赵凛没什么交集,甚至因为皇后娘娘与贵妃关系紧张而形同陌路。
她不解地看向赵凛。
赵凛没心思同她废话,冷眼看着她。
“你偷偷摸摸出宫去程家做什么?”
赵心瑜被他问了个当场,不肯承认。
“太子皇兄怎么知道心瑜去了程家?难道太子皇兄还派人跟踪心瑜?”
赵凛嗤笑,“孤闲的。”
赵心瑜听他这话就更不明白了,自己的行踪他怎么这么快知道。
“难道太子皇兄还在程家布了人手?程家有什么要紧的?”
!她这话音一落,赵凛眼睛就眯了起来。
“赵心瑜,不要妄图试探孤,也不要在孤眼皮子底下打什么小算盘。”
赵心瑜根本不知他这般阴沉威胁是为了什么。
她不禁反驳,“太子皇兄未免太霸道了!心瑜只是做了自己的事,父皇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赵心瑜本不想告诉赵凛,但她想到程获是赵凛的人,赵凛定然知道他的事情,她不由地问向赵凛,“我只是觉得见过程获。太子皇兄可晓得他可有陪襄王妃回过娘家?”
赵凛当然晓得。
因为他当时也在。
但他不说,只是打量着赵心瑜,见她焦急地等着他的答案,道:
他说完,最后补了一句,“孤看你还是尽快选驸成亲,宫里的事少掺合,孤自不会为难你!”
赵凛这样说本以为能让赵心瑜老实些了,没想到赵心瑜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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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都没成亲,我选什么驸马!太子是心瑜皇兄,太子先成亲,心瑜再选驸!”
赵凛竟被她噎了一下。
“孤的事与你何干?”
赵心瑜竟壮着胆子回了一句,“我的事也不劳太子费心!”
赵凛冷笑,没了一点耐心。
“孤最后说一遍,做好你公主的本分,不然休怪孤翻脸。”
赵凛说完,甩手走了。
赵心瑜气红了眼睛。
待她回了自己的寝宫,更是越想赵凛的话越生气,气得将枕头甩在地上。
“我去程家同他有什么关系!太子就能那么霸道吗?!还管我选驸的事!亏我还叫他一声皇兄!”
下面的人战战兢兢。
贵妃很快知道了,急匆匆赶来。
赵心瑜已经哭得眼都肿了。
“我儿”贵妃赶忙抱了她,“怎么同太子闹起来了?!”
“是他先不讲理的!”
贵妃还没闹清楚,“到底是为何事呀?”
当然是因为程家的事。
话到了赵心瑜嘴边又被她咽下去了。
“他自己都没成亲,还管我选驸!”
“选驸?”贵妃心!心里一咯噔,严肃了起来,“太子是什么意思?他管你选驸做什么?!”
赵心瑜哪有闲心同贵妃解释,想到赵凛不许她去程家,就气得脑子疼。
“他就是仗着自己是太子欺负人!先太子皇兄才不是他这样的!”
可贵妃却想到了更多。
赵心瑜却心急,“母妃!我不要他们管我选驸!”
贵妃连忙安慰她,“我儿放心,他们管不着!你有你父皇做主呢!他们要是敢管,母妃也不会让他们如意的!”
赵心瑜从小到大都有贵妃给她撑腰。
当下听了这话,才终于松了口气。
赵心瑜郁闷思索。
贵妃抱着女儿也是一番思索,思索间目露几分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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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
静静对自己的短毛新造型很不满意,跑到小池边看了半天,最后爪子往水里一拍,惊走了一池塘的小鱼。
程姝抱着盈盈笑得前仰后合,同程玉酌道,“姐,静静这是生气了吧!这狗子还会生气,真是稀罕!”
程玉酌心想它可不止会生气,还会认主子,只认东宫那位当主子。
她正想着,静静忽的叫了起来,欢快地朝着后院跑了过去。
程玉酌不晓得它这又是疯什么,跟程姝说过去瞧瞧,刚走到后院,忽的被人拉住了胳膊,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中。
静静欢快地踢踏着爪子。
男人低笑,“静静比你想我!”
程玉酌不知他这又是从那段墙翻来的,总之从不走正门就对了。
她神色微赧,“青天白日的,太子爷快快松开!”
赵凛可不松开,顺着她的腰一寸一寸捏了一圈,低笑道,“我发现了,阿娴的腰对我不认生,这可真是个好事!”
曾几何时,这腰也是怕极了的,就是被磋磨久了,麻木了
赵凛捏了一遍程玉酌的细腰,将人捏的有些腰间发软,呼吸急促。
他突然来了灵光,带着她向墙边树后而去。
“阿娴”他低声叫她,“这天光云影,是不是比夜间黑室好些?”
他稍微这么一开口,怀中的人便呼!呼吸一滞。
赵凛立刻察觉到了。
“阿娴别怕!咱们不说那个!咱们就在花园里随便聊聊天。”
他将程玉酌抵在树上,一手落在她腰间,一手轻轻撩起她耳边的碎发。
“太子爷莫要这般,小心一会有孩子跑过来!”
赵凛低声笑。
“怎么可能?你当成彭是死的?”
不远处的成彭,立刻惊醒了,两只眼睛严防死守着小孩,顺带两颗石子把静静也打跑了。
程玉酌半垂了头不知该同他这般说什么,他的手还停留在她耳边。
赵凛听见她加快的呼吸,自己也有些呼吸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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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边是她松软的细腰,另一手边是她洁白小巧的耳朵,此刻那小耳透出了几分红,瞧得赵凛心下热了几分。
他琢磨着,上次紧抱不成,这次应该换个思路,要不就试试耳朵?
她今日带了银底珍珠耳珰,那珍珠虽不够上乘,可衬得她小耳更显粉白。
赵凛严格遵医嘱。
先轻轻抚上了她的耳珰。
“这珍珠不太好,不够圆润饱满,阿娴怎能戴这等次品?回头让冯效给你送些东珠过来。”
他说着,打量着程玉酌粉红起来的耳边,呼气在她耳畔。
“再来一匣子粉的吧,色泽更衬阿娴。”
程玉酌被他呼吸近耳,湿热在耳边打转,撩的越发心跳快了起来。
她侧过头来躲避。
“珠饰也不是随便戴的,没得招惹人眼太子爷这会儿过来,午间用饭了吗”
她实是受不了他这般,要打岔遁了,他却不许,越发将她压在树上。
“阿娴好无情趣,专挑些吃吃喝喝的事情打断难道你此刻已有不适?”
他细看她面上羞赧多过紧张,并非不适。
程玉酌支支吾吾,“还是莫要在此胡闹”
赵凛却笑了,“你这话可说错了,咱们这可是治病,可不是胡闹”
话没说完,他忽的捏住了她的耳珠。
程玉酌倒吸一气,耳朵腾地热了起来。
而捻住了那白巧柔软耳珠的赵凛,那手感也顺着胳膊传到了浑身上下!
登时浑身燥热了起来。
两人呼吸渐急促,天光云影下,只剩两!两人急促的呼吸。
赵凛手下的细腰更软了,而他身子却向相反的感觉而去,体内有热流乱撞。
程玉酌还没怎么样,赵凛先耐不住了。
越发靠近她的唇畔,想到之前尝到的那滋味,一时头脑发胀地要含住那柔软唇珠。
“太子爷莫要”
赵凛喘息一下比一下重。
“阿娴,我们先试试,你若是不适,说停便停好不好?”
他诱着她,越发靠近。
她想,也许忍耐能好一些,之前被他搂抱不也是忍出来的效用吗?
他越靠近,程玉酌绷得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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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凛见她不开口拒绝,以为这次有了实际进展,心下一喜,唇边已经蹭到了她的嘴角。
不远处地成彭赶紧别开眼,严防死守各处的飞禽走兽。
这会儿打断了太子爷的好事,他成彭第一个出来受死!
赵凛也是这样想到。
他已经蹭到了唇珠,就差轻轻含下了。
谁料就在此时,脚下忽的有东西传了出来。
“吱——”
随着这一声,这吱吱怪竟然咬到了程玉酌的鞋头。
程玉酌猛然惊醒,脚下紧张一跳,踩到了赵凛的脚!
她这一踩,赵凛还没喊疼,程玉酌已经惊吓地从他臂弯里闪了出去!
某墙角钻出来的吱不知道自己干了啥,但警醒地吓跑了。
树下,只剩下没能得逞的赵凛。
赵凛咬着牙,手指差点在树上扣除五个爪印。
竟然有老鼠坏他好事!
成彭差点从房檐上跌下去。
小孩、狗子、飞鸟走兽他竟然漏算了墙缝里的老鼠!
程玉酌已经在距离赵凛三丈处略略站定了。
她还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地低声道:
“呃太子爷若是没吃饭,就先吃饭吧”
赵凛一定要装得毫不介意,极富耐心,毕竟在治病。
他咬牙笑着,不露分毫。
“也好。”
程玉酌略略松了口气,却见他只说不动。
她歪着头问,“太子爷?”
赵凛继续咬着牙温和笑着。
“阿娴先去!去吧,我先在此处凉快凉快。”
他目光向下看去。
他倒是想走,那也得能走得动啊!
晚间的时候,赵凛没敢再继续治病。
是在治他!
他琢磨着回头可以换个思路,既能不让他白白受罪,还能有些效用。
比如沐浴之类?
眼下,他默念了几遍清心寡欲的佛经,同程玉酌坐在小榻上说了近来的事情。
此事赵凛已经动手了,不过还是答应她再分派人手,按照她的思路去查。
程谦出事的时候,程玉酌已经十三岁了,有些事情应该有些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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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玉酌暂时没有提及父亲奇怪的书信,只是同赵凛提醒那穆弦委实重要。
赵凛明白,“穆弦受了伤,我怕直接将他带过来,他受不住,便让他现在济南附近藏匿养伤,寻思着等过些日风声松快些,穆弦伤势也好些,再让人带过来。”
程玉酌连道也好。
两人正说着,成彭来了消息。
赵凛让他进来说话。
成彭目露难色,“爷,那穆弦被人劫走了!”
“什么?!”
程玉酌也惊讶不已。
谁人能找到被赵凛藏起来的穆弦,并且劫走了他?!
成彭道,“太子爷息怒!此番是奴才安排不周,人是被那前永兴伯世子袁白彦劫走的!奴才不知他怎么知晓了穆弦藏身的地方,竟与里面的人里应外合劫走了穆弦!如今他们已经将人交给了朝廷,朝廷分管的人不敢再将穆弦弄丢一次,加派了三倍人手!”
赵凛皱眉。
程玉酌震惊不已。
之前穆弦被抓便是袁白彦在被流放半途,碰巧遇见了此人。袁白彦因抓了穆弦,朝廷念其将功抵过,当即就将他释放。
没想到他又一次找到了穆弦,还里应外合劫走了人!
这袁白彦怎么能这么精准找到穆弦?!
程玉酌觉得匪夷所思。
如今穆弦被劫,官府加派人手,此事难办了。
而袁白彦两次抓到穆弦,说不定要借此翻身。
程玉酌想到满心期盼的魏丹菱,又好不容易脱身的程姝和盈盈,有些眩晕。
赵凛按了她的手,“此事未必没有转机,阿娴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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