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应该说在朝堂上,大部分人心里都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御史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寿鼐却不这么认为，并且固执的要求三阿哥交出证据。--
“证据的话,儿臣有。”胤祉很是冷静：“最新研发的相机已经造好了，皇阿玛可以即刻电话联络京城大学研究所令他们送来。”
康熙舔了舔嘴唇，回首看了魏珠一眼。
魏珠匆匆退下，很快就转身回来：“奴才已经联系研究所,赫舍里大人回答他立刻就到。”
现在联系也很方便，一通电话即可，至于赫舍里赫奕,赫舍里氏因为索额图一事元气大伤，大多族人即便没有受到牵连官职也是起复艰难。唯独赫奕一支因其能力出色,加上坚定站在康熙这一边而未遭牵连,现在更是一手把持京城大学研究院的工作。
而他不管朝事政务的,全神贯注于研究之中的性格也得到康熙的信赖。
赫奕赶到的时候,三品以下的官员已经被康熙先行挥退,若大的乾清宫内空荡荡的。赫奕身后跟着几名小太监,头一名小太监手上捧着托盘，后几名一起抬着某台挂着黄色罩布的机器一同走了进来：“奴才赫舍里赫奕给万岁爷请安！”
“起来吧。”康熙点点头，指了指被摆在一张小几案上的照片：“你瞧瞧。”
赫奕看了一眼，登时笑了：“的确同三阿哥所说的一般,这张照片出自照相机的初设品。”
“皇上，”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寿鼐却是不服气：“世人皆知京城大学研究院院子赫舍里赫奕乃是三阿哥的伴读出身，合情合理偏帮三阿哥也是正常……他的话不能当做证言！”
周围的官员窃窃私语，虽然没有出声反驳,但是眉眼间也暗暗同意寿鼐的说法，若是没有个真凭实据,三阿哥想要轻易洗脱自己身上的罪名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万岁爷，事实上那只是照相机的第一代，因为过于笨重且产出的照片像素实在是太低，所以三阿哥当年研究出来之后便没有呈送给万岁爷。不过……”赫奕话题一转，拱手朗笑道：“奴才现在带来的便是照相机的第三代产品，洗出来需要一定的时间，万岁爷可亲自尝试一番。”
说完话，赫奕伸手就将身后的仪器上的黄布一把扯开：只见在三角的支架上有一个类似望远镜般怪模怪样的铁盒子摆在最上方，前段如同眼睛的两个开孔突出，看上去颇为诡异恐怖。
康熙瞧着兴致勃勃，甚至从台上走了下来打算亲自拍一张瞧一瞧。
几名老宗室忍不住率先走出一步：“万岁爷！万万不可啊！天知道这东西是不是来摄人魂魄的……”
“是啊是啊！”下面是一片附和声。
“你们不愿意试，还要如何证明三阿哥的清白？”赫奕不耐烦的开口。
胤祉笑了笑：“既然如此，就本阿哥亲自来。”
“等等。”康熙一把拉住胤祉，示意魏珠身后的一名小太监
上前：“就你吧！”
小太监吓得浑身一激灵，不敢哭丧脸只有胆战心惊的，僵着身体的听从赫奕的指挥，站定在那机器之前。
只听见咔嚓一声，赫奕就点了点头：“好了。”
他自顾自的开始折腾相机，而四周众人那是面面相觑：“好了？什么好了？这不是什么都还没做吗？”
赫奕笑了一声：“已经拍完了。”
“……哎？”就算是康熙也忍不住惊了一惊：“这么快就结束了。”
“嗯，说结束还没结束，奴才已经使人准备了一个暗室，现在就去把照片洗出来……也就十五分钟到一个小时，请万岁爷稍等片刻。”赫奕一边垂首认真的折腾着手上的照相机一边回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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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到一个小时？
在场所有人都有足够的耐心。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寿鼐听着赫舍里赫奕肯定的话语，倒是忍不住心下一沉，这么快！？难不成世上真有什么能把人拍下来的东西？
等待十五分钟到一个小时，对于众人来说只是很简单的小事，谈论一些别的宫务时间就很快过去了。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人心不在焉，频频朝着乾清宫偏殿的方向望去，心里头犹如有人在瘙痒痒一般，只想早早知道这‘照片’到底是何物。
等到先前被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寿鼐一番话惊着的情绪过去，大半朝臣又觉得既然能长途听见声音的机器，能在夜晚看到光芒的机器都可以制造出来，区区一个可以将人的影像拍下来的机器又怎么能够造不出来呢？
甚至有人开始思考若是这个机器效果不错的话，是不是可以买一台给自己家里人拍个全家福？反正到了最后，心神不宁的只剩下了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寿鼐一个人。
寿鼐全程一言不发，铁青的脸庞黑漆漆的，他素来是极为厌恶这些科技新鲜玩意，电灯之类的东西在家里更是寻觅不到，若不是朝廷规定也根本不愿意装电话的类型。
此刻他闭着双眼，反复呢喃着：“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寿鼐——寿鼐！”
“干什么！？”寿鼐猛地转身，颇为粗暴的将搁在自己肩膀上同僚的手打开，面对寿鼐的态度同僚的脸也阴沉下来，没好气的怒喝：“万岁爷叫你！”
寿鼐心里一激灵，这才醒过神自己尚且是在乾清宫中，他浑身大汗淋漓，双腿打着哆嗦呱唧跪倒在地：“皇，皇上。”
康熙似笑非笑：“朕的左副都御史瞧着事情太多，昨晚上没有好好休息？怎么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旁边窃窃私笑让寿鼐的头越垂越低。正在他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一个坑洞跳进去的时候，先前被拍照的小太监端着一个托盘急匆匆的迈入殿内，似乎腿脚发软猛地摔了个大马趴，瞬间吓得浑身瑟瑟发抖连连磕头：“奴才失宜！奴才失宜！”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魏珠怒喝一声。
“回，回，</p回禀万岁爷！赫舍里大人的照相机拍出来了——拍出来了！”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跪趴在地上，魂不守舍的模样让众人心中泛起了嘀咕，变成这副模样，到底是拍出来什么东西？
“呈上来。”
魏珠亲自将托盘接过，匆匆直走至康熙的身边才小心翼翼的掀开黄布。
康熙拿起照片只看了一眼，那瞳孔就微微一缩，他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半响又抬头看了眼那名小太监：“站起身，让朕仔细瞧瞧你！”
小太监慌忙站起身，微微抬脸不敢直视康熙的面容。
康熙仔细的低头看看，又抬头看看，反反复复几次之后整个殿内都变得极为安静。所有宗室官员的脑门子上都挂着无数的问号，想要知道康熙看的照片上到底有什么东西！
这好奇心害死猫！
宗室朝臣们一个个挪挪脚丫子，脖子恨不得伸长可以探到照片前仔细瞧一瞧。
康熙似乎察觉到众人的动作，他也未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将照片摆回相册里：“魏珠端下去给大家瞧一瞧！”
“喳！”魏珠吞了吞口水，他瞥了一眼不敢多看，刚刚端到台下，周围就呼啦涌上一群人，低头瞧瞧照片抬头再瞧瞧小太监的脸，一个个龇牙咧嘴的，表情扭曲得让寿鼐脑海上的问号是一个多过一个！
等过了几分钟，所有人似乎才想起寿鼐的存在，他们一个个用着怜悯的目光看他一眼，再看照片一眼，再看小太监一眼，用着这般的顺序好半响。
终于寿鼐再也无法忍耐，他拨开人群亲眼打算瞧一瞧！
可这一看，他便傻了！
“不，不，不可能！这是画出来的！这肯定是画出来的——！”寿鼐喃喃着，双手颤颤的抓起这张相片，可是无论光滑的表面还是用力揉搓都无法变化的印记，无一都在告诉他眼前的这张相片根本就不是他想象中的图画！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康熙嘲讽的看着台下风中凌乱，陷入自己思维之中的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寿鼐，眼中满满都是失望以及嘲讽：“来人！”
“奴才在！”--
“把试图污蔑瑞郡王的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寿鼐，脱去顶戴花翎押入刑部大牢送审！”
“喳！”
寿鼐被拖走的时候，手上还死死的捏着哪一张照片，嘴里还不断念叨着怎么可能，为什么等等字眼。在他狭小的世界观里，他至今无法忍受出现在京城里的那一些本不应该出现却
突然出现，甚至打算改变整个世界的东西。
而不知变通的他，总归成了被历史抛下的废物！
“朕多年前便说，世界变化需要你们自己跟上脚步，无论是各部每年的培训以及考核，不是让你们死记硬背而是让你们去仔细思考自己缺少什么，需要学习什么？”
康熙没有指责直郡王胤禔，而是环视众多朝臣，尤其落在几个人的身上：“朕深知你们其中一些人，至今家中装了电灯宁可用火烛，装了自动马桶
、管道热水却宁可每晚让仆役倒夜水，电报电话根本一次没有尝试过的更是不在少数。这一次，是朕给你们最后一次的机会！给朕去好好看这一方天地，看看全天下人要的是什么！”
随着康熙的话语，殿内的朝臣们纷纷跪倒在地，直郡王胤禔面色一阵青一阵紫，康熙的话不是对着他说，却让他感觉到一个个大耳刮子重重打在自己的脸上。
退朝以后，他是连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胤祉，气呼呼的转身离去。
胤祉心中黯淡，他立在乾清宫外怔怔的望着天际。
现在明明是春天复苏的时间，为何却给人一种冷得刺骨的感受？
他眨巴着眼睛，总觉得眼眶里含着的泪水快要克制不住的滑落，就在他想要躲到角落里抹一抹泪水的时候，身后却传来魏珠的呼声：“瑞郡王，瑞郡王！”
“魏公公。”
“万岁爷请您去呢！”魏珠大步追上瑞郡王，假装没有看见瑞郡王红彤彤的双眼。
“……嗯，本王知道了，请魏公公带路吧。”胤祉勉强笑了笑，只是眉眼间的阴霾是挥之不去，笑容也是无比的艰涩难看。
魏珠偷偷叹了口气，可梁九功的前车之鉴，让他万万不敢卷入皇子间的争斗之中。他不发一言在前面带路，将瑞郡王送上殿后，又轻手轻脚的关上门，肃立在门外。
东暖阁里有着浓重的药味。
许是昏迷人尽皆知，康熙这段时间也懒得遮掩了，只怕全朝廷上下都知道万岁爷的身体不如往年，否则直郡王胤禔也不会如此焦急，上蹿下跳想要把自己去掉。
想到直郡王胤禔，胤祉又是忍不住自嘲一笑，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小年纪，天天叹气做什么？”康熙突然开口。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起来吧，到朕跟前来。”康熙正坐在御案之后，抬眸瞥了眼胤祉面无表情的发话。
“是……”胤祉老老实实的上前，一面乖顺的盯着自己脚背，只是眼睛不断地往上偷偷瞄着，想要瞧瞧康熙的表情如何。
“偷偷摸摸做什么？”康熙将一本折子合上，没好气的笑骂着。他用笔划拨出一摞折子，指着旁边的小桌：“这一堆归你，今天一本本好好看看，不懂的地方告诉朕，朕一一教你。”
胤祉没吱声。
胤祉愣在原处。
他沉默片刻，瞧了瞧那一摞奏折，再瞧了瞧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小桌——这以往都是太子胤礽的待遇，一
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里，让他的左右眼皮飞快地跳动起来。
“怎么了？”康熙忙里偷闲挑挑眉：“今天的政务很多，你还不快点。”
康熙的态度实在是过度平静，依稀间好像这已经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一般……胤祉下意识的应了声，伸出手逐渐向折子伸过去。
不对啊！
胤祉瞳孔骤然紧缩，猛地将手收了回来。这动作毫无疑问立刻引起了康熙的主意，颇有些不满意的
停下手，双手交叉托在下巴前静静凝视着胤祉。
见状，胤祉心虚气短，犹豫片刻还是开口：“皇阿玛……这不是儿臣应该做的事。”
康熙一阵沉默，骤然间没头没脑的开口说道：“朕以为你应该早有准备。”
胤祉：……？
“如果朕说，朕要封你为太子，你干还是不干？”康熙见着胤祉迷惑、茫然甚至带着点手足无措的紧张，忍不住开口回答。
尤其是看胤祉立刻打算开口的时候，他又重重的说了一遍：“告诉朕，你想想如今京城的变化，想想你四弟五弟回报上来各地的变化……你觉得谁能当做这个国度的车头，带着众人往正确的方向行驶？”
胤祉瞬间愣在原处，脑中不由回想起胤禛和胤祺向他描述的，在山西的所见所闻和所经历过的诸事。
可以说几位阿哥根本没有想到，在京城变化如此之大的情况之下，在京城周报以及各地报纸的广泛宣传下，依然有官员在地方上称王称霸。
这些官员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威，严禁普通民众乘坐火车、使用电报、禁止当地商人登记商贸信息、上新式学校、就连田地里可以使用的新种和机器都严格禁止，导致这些地方似乎还停留在十几年前。
这些不免让人不寒而栗。
胤祉瞬间明白了康熙的意思，如果换一个人代替自己……他真的能够不受外力的影响斩钉截铁的走在这一条路是吗？
其他不说光是历史上从雍正开始正式封锁海贸，即便在现在也有不少朝臣纷纷提出既然外国的学识和科技技术远不如大清，那为何不闭关将这些人排除在外，而是要冒着被偷窃资料的可能性让这些人过来学习呢？
这些言论不断在朝廷中出现，虽然频频被康熙和自己打压下去，却是没有平复的意思。
而胤禛、胤祺甚至到在学校读书的胤禟等阿哥们也不是一回两回说起这个问题，甚至还有弟弟认为不应该给予平民太多学习新式文化的机会，更应该加强儒学之类的教育才对。
若是换了他们，这条路真的会如同自己所想的进步吗？
还是有朝一日又会重蹈覆辙？胤祉想要一口答应，却猛地从心底冒出一个恶意的推测：康熙这样说是不是试探自己有没有二心？
会不会自己同意，却惹来康熙更多的注意？
这……都是让人无法估计的意外。
胤祉陷入思考中，而康熙则静静地看着眼前儿子的思考，不自觉地手心里出现了一些汗渍。
“儿臣愿意。”良久之后，胤祉突然开口了。
他抬起头，直视着康熙的双目一字一句地说道：“儿臣愿意！”
康
熙的双目猛地睁大睁开，静静地注视着胤祉，随即他垂下眼眸声音半点没有波动：“既然知道，那还不快点开始干活。”
胤祉：……您不应该借着这个氛围多说几句话吗？
他有些憋屈，僵在原地小半响才委委屈屈地应声，随后端起那一堆奏折坐在昔日太子的座位上埋头苦干起来。
胤祉全神贯注着做着事情，反倒是没有注意到身边康熙不知何时起，抬起头静静地注视着自己，脸上露出来的温和笑意。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