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若是出自孙之鼎之口还不令人奇怪, 可偏偏胤祉也出言, 纳兰明珠下意识的扭头看向胤祉带着孤疑:“三阿哥……知道?”
胤祉微微抬头, 深深注视着孙之鼎, 试探着开口:“孙太医所想的是否是……疟疾?”
“疟疾?”
“先前有大夫曾针对寒症用药多次, 本官查看药单又发现有大夫后采用了柴胡桂姜汤, 只怕已是发现或是疟疾, 却无法确诊。此药是应对寒多热少的疟疾症状所针对之药单, 并无不妥还。”
孙之鼎侃侃而述:“只是纳兰少爷早年便有寒症的导致大夫无法确定,故而出现误诊。大夫和药物又多杂,反倒是让这病情骤然发展速度迅猛……”
觉罗氏有些不耐烦,又强忍着听着。瞧着孙之鼎有停下的趋势忙插嘴:“孙太医,这能治就快点吧!”
孙之鼎抚抚长须, 点点头又好奇询问胤祉:“阿哥知道是疟疾, 那有瞧见过应该用什么治疗?”
“东晋葛洪《肘后备急方》, 该书卷三“治寒热诸疟方”中便是治疗疟疾的药物。在宋代《岭外代答》内著书者周先生曾经提到:瘴疾分为冷瘴、热瘴和哑瘴。
冷瘴是普通疟疾发作表现, 热瘴则是恶性疟疾的表现,至于哑瘴则像是重症疟疾, 亡者多而广。
自他研究则认为不可以纯粹用治疗感冒伤寒的,例如常山或蜀漆等中草药药方来治疗。因为如果病人身体虚弱,再用这种去热的药物来治疗,病人马上就会出现病危……”[注1]
胤祉老老实实的回想着先前从系统书库里翻查到的资料,又在最后忍不住提了一句:“宋代《岭外代答》内著书者周先生也提到过,在《肘后备急方》此书中治疗疟疾有32种方子,第二方名为青蒿散, 是治疗疟疾效果最佳的。”[注2]
孙之鼎手上动作未停,将一张单子交予旁边立着的一名小厮手上:“去,按着药方赶紧抓药。”
随后他才抬起头仔细的瞧着胤祉,这一回孙之鼎也掩饰不住惊叹之色:“微臣虽听闻三阿哥读书甚多,想不到对药理也是颇为精通。”
“孙太医过奖。”胤祉摇摇头,又担心的望着纳兰性德。进屋子这么久,即便吵吵闹闹的声响如此之多,纳兰性德也是半点反应都没。颜氏见状赶紧上前,手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低呼着:“爷又烧着了。”
幸好,过不了半个时辰,满头大汗的小厮就捧着一碗药汁进了屋。只是纳兰性德牙齿紧咬,颜氏折腾许久都没能将药汁喂进去,只急得满头大汗。
胤祉见状忙凑上前,吩咐颜氏怀抱着纳兰性德将他扶起,自己毫不客气一手捏住纳兰性德的鼻子,过不了一分钟,他的口唇便微微张开一股子热气扑面而来。
“给。”孙之鼎从药箱里掏出一根细竹管。
竹管细长,一头插着一枚银制的小漏斗,胤祉不用孙之鼎提示便直接将竹管插入纳兰性德口中,一口气将黑乎乎的药汁给他灌了下去。
纳兰性德尚在昏睡中,也许是品到苦味身体还下意识的挣扎几下,能流入他嘴里的药汁少之又少,大半的都沿着嘴角溢了出来。胤祉哪里能让他将药汁吐出,用力死死的锁住他的嘴巴,他人小力气也不大忙碌一小会便已是满头大汗。
见状,胤禔连忙上前将胤祉抱开,亲自给纳兰性德灌药这才勉强能克制住纳兰性德的动作。
为此足足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算完成喂药的工作,等一结束,诸人才是略微松了口气。
幸亏这药的确管用,不到一个时辰纳兰性德的烧就褪了,更重要的是冷战也没了!
这下子所有人才彻底放了心!尤其是纳兰明珠和觉罗氏可谓是狂喜,眼泪哗啦啦的直往下淌。
纳兰明珠亲自送着孙太医到外头仔细谈一谈药方的事情,而觉罗氏则眼巴巴的守在边上,毕竟先前不敢看是觉得儿子死路一条,如今又有了希望!
她仔细瞧了又瞧,怎么也舍不得出去。
“福晋,奴婢……要不要先退下?”颜氏不安的瞅着两位阿哥,小心翼翼的发声。
出了这事,觉罗氏看着颜氏也是顺眼了三分,反倒是慈眉善目:“颜氏你这些天可是陪着容若半点没有松散过,今儿个本福晋就这里守着。你倒是回去好好睡一觉,换身衣服瞧瞧后院几个孩子。”
颜氏眼圈一红,受宠若惊的应了声匆匆在丫鬟的扶持下退下。
前脚颜氏刚走,后脚胤祉就想起先前走的关氏。
“纳兰夫人,本阿哥可以询问一件事吗?”
“三阿哥请说!臣妇知道的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觉罗氏现在可是瞧着胤祉哪儿都哪儿顺眼。
瞧瞧,怪不得三阿哥能研发出牛痘!就瞧着他才七岁的年纪就可以熟读各类书籍的模样,定然平日就努力学习丝毫没有懈怠的!这样的孩子谁见着能不心疼?
想到这里,别说是胤祉,就连耿头耿脑不讨人喜欢的张北瞧着也是一派少年意气的模样!
“先前我们进来的时候,见到师傅的妻子关氏……”
还未说完,胤禔和胤祉就见觉罗氏面色剧变。觉罗氏避开他们两人的目光,支支吾吾着:“这……这事儿实在是……”
她瞧着两名阿哥充满好奇的目光,唯有狼狈的垂下眼眸半点都不敢吭声。
良久,觉罗氏脸上闪过一丝怨愤一丝惆怅和一丝惭愧,最后缓缓开口:“……实际上,臣妇今日让关氏……关氏……和容若……和离了!”
说完,她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倒在椅子里,不敢抬头看向两名阿哥的眼睛。
和离!和离?
胤禔和胤祉的思绪在一瞬间凝滞,呆若木鸡不可思议的反问:“为什么?”
与其是为什么,或者说是凭什么?
先前纳兰性德可是被数名大夫宣布‘不治’的,关氏却偏偏选择了这个时候和离……意味着她压根不想为纳兰性德守孝。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纳兰明珠和觉罗氏竟然会同意关氏的做法!
胤禔和胤祉死死的盯着觉罗氏,可是觉罗氏怎么敢将内情说出口,支支吾吾半响都不吭声。胤禔扬眉怒声道:“舅母何必如此见外?若是关氏真有不当之处,侄儿愿将此事告诉乌库玛嬷处置便是!”
“这万万不可!”觉罗氏大惊失色。
胤禔和胤祉更是迷茫了。下一秒钟,胤祉顿时反应过来这错竟然还是纳兰府上的错误……可是……?
“咳咳……”
就在胤祉正想要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时候,床铺上的人影微微弹动,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咳嗽声。
胤祉、胤禔和觉罗氏面露惊喜几乎同时站起身,以最快的速度移到床边。
纳兰性德一张苍白而毫无血色的面孔上,眼眸半阖半闭着,浓眉微拧,双手无力的抓着床上的锦被,有一种令人心惊的脆弱。
“师傅……”胤祉下意识的放轻声音。而胤禔仗着自己力气要大一些,率先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起纳兰性德,顺手拿了一个枕头塞在他的背后。
“吾儿……”觉罗氏颤巍巍的呼喊着,眼睛眨都不眨的注视着。
“咳咳……额娘,三阿哥……大阿哥。”纳兰性德低低的唤着。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觉罗氏连连发声,又扭头喊着:“快,快去请太医过来瞧一瞧!”
闻声不需多少时间,纳兰明珠和孙之鼎便一前一后掀帘而入。进了屋,孙之鼎便直行至纳兰性德身边,有条不紊的把脉,满意的颔首后又仔细瞧了瞧纳兰性德的面色,最后才松了口气。
他脸上多出一丝喜色,对着纳兰明珠笑道:“纳兰大人,这药对症得很。不过疟疾伤神伤身,接下去的三个月都要请纳兰少爷以休息为主,避免复发才是。”
纳兰明珠脸上光彩重现,几乎哽咽着出声:“孙太医——您,您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呐!”
“此乃老朽的职责,纳兰大人何须如此,只怕下官不来三阿哥也会有主意——”
“孙太医何出此言。”胤祉板着小脸,拱手深深一鞠:“本阿哥只是纸上谈兵,若无孙太医立下决断只怕是争执再久也不会落实……”
“三阿哥何须行礼!?”孙之鼎这下可是被吓着了。他连连侧身让开,万万是不敢接受三阿哥朝他行礼的。
“本阿哥乃是纳兰师傅学生,代师傅谢孙太医救命之恩又有何错?”胤祉很是坦荡。
等孙太医离去,诸人总算能围着纳兰性德坐下。纳兰性德温和的望着胤祉,声音低哑:“三阿哥近来长高了……”
胤祉瞧着他有气无力的模样格外心酸,情绪低落得很:“若不是我突然想起最近都没见着师傅,师傅还要张北瞒着我多久?莫不是要等你去了才让我知晓?”
张北不安的挪动着脚步。
“张北和奴才说了许多三阿哥的事情……三阿哥不要怪他。”纳兰性德嘴角微微翘起,声音虚弱而轻微:“阿哥正忙于正事中……奴才这病怎么好意思叨扰……”
作者有话要说: “叨扰?你把你快病死的事情当做是叨扰?”
纳兰性德一阵沉默。
见着他的反应,胤祉只觉得心头窝着一团火。他嘴唇颤抖着,眉梢高高扬起,微微抬头避免让自己的眼泪滑落,更不要提那落在身侧的双手禁不住慢慢握成拳头。
若是说平日他在康熙和兄弟前的闹腾只是撒娇,此刻他却油然心生一股子气,只恨不得大哭一场将心中郁卒发泄出来。
胤祉深深吸了一口气,面孔绷紧发白:“你再说一次?”
纳兰性德紧紧盯着悬挂在纱帘边侧各色香包上绣制的精细花纹,身体紧绷如磐石般僵硬,偏偏一句话都不肯发出。
胤祉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呸!算我胤祉看错了人!
胤祉越想越是恼怒,一张小脸忽而青忽而白,到最后他气呼呼的转身就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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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注2]部分为文献参加资料内容改写,约200+字数,作话300+字补充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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