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书换人了?”胤祉惊讶的望着赫奕,尽力压低声音小声嘀咕着。
现在正是午膳时刻, 架着春日天气好, 胤祉带着赫奕、张北还有一干太监侍卫溜去小花园内一边赏花一边用膳。
只不过刚坐下, 赫奕就偷偷透露了这个消息。
“没错。奴才听闻明珠大人给大阿哥传话,说是让大阿哥千万谨慎, 不要触怒万岁爷。”赫奕接着说话。
“余尚书是老了。”胤祉夹了一筷子菜, 漫不经心的发话。犹记得年前在工部,余国柱可谓是亲力亲为, 没有他的协助,工部的人哪里会如此听从一名小阿哥的吩咐。
可偏偏年后尤其是康熙将索额图挪至工部见习后, 余国柱的行为就发生了180°大转变。先是明里暗里将自己用的顺手的工部员外郎调走, 随后更是弄来几名在工部排不上号的、偏生有后台挂名的主事司务来协助。
若不是有鲁师傅等人,后续的研究……呵呵!
余国柱所为……说到底,就是觉得索额图被安排到自己身边,就说明自己的态度偏向于太子。即便胤禔根本不会视自己为敌, 但是手下的人……
胤祉抿紧嘴角。
大哥方才十四岁, 太子方才十二岁, 但明珠和索额图两派却已是水火不相容的状态。虽说胤祉深知后世九龙夺嫡的残酷, 可一想到先前对自己手足情深的两人却是在两派势力的参合下逐渐面和心不和……
而无能为力改变这一切更令他本已烦乱的心绪又低落几分,唯有自嘲一笑。
胤祉手托着下巴,幽幽叹了一声。
许久,他才强打起精神细细询问:“工部如今换了谁?”
“是先前的左都御史陈廷敬陈大人……”
“……哦?”胤祉眼前一亮。陈廷敬可是纳兰性德常常和他提起的人物,陈廷敬与徐乾学为故友,而徐乾学是纳兰性德之师, 能被纳兰性德推崇之人,在胤祉心中的地位登时上了一层楼。
不过说起纳兰师傅……胤祉若有所思,总觉得最近在宫中几乎没有见过。
“张北,你回纳兰府上的时候没见着纳兰师傅吗?”胤祉侧首好奇询问:“本阿哥怎么觉得好像师傅从盛京回来以后,这一个月都没见着人?”
张北沉默一瞬,迟疑许久才轻声说道:“……主子,纳兰先生身体不大好,这些天都请假未入宫当值。”
虽然被纳兰性德收为养子,但张北性情顽固依然称其为先生,师傅。
“不大好?”
张北的话顿时引起了胤祉的注意。他下意识拉住他的袖口,盯着张北的脸色仔细的盘问:“出了什么事?”
“是寒症。”张北连忙解释:“纳兰府上奴才也问了。纳兰师傅素来有寒症,一年要发个两三回,只是这一次尤为严重。自从回京以后,纳兰师傅时而冷战时而高热,口唇指甲更是多次发紫,喘不上气……”
说着说着,张北情绪也逐渐低落:“往年说是几日半月就痊愈,可偏偏眼下已经快过半月也未有好转的迹象,反倒是越发严重只能卧床休息。纳兰明珠大人还问万岁爷求了太医去府上。”
张北感受到胤祉手指用力,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裸|露出的胳膊肘上,可以见到胤祉用力之狠,用力之猛以至于手臂上都暴起了青筋。
口唇发绀、冷战发热……一个个疾病的症状合在一起,一个熟悉的名词出现在胤祉的脑海之中。
是疟疾!
康熙的金鸡纳霜是从哪里得到的?胤祉下意识的想到金鸡纳霜上……金鸡纳树原产地并非是在中国,在大清也根本没有后世那般种植,唯有尝试从传教士手中获得!
不!……亦或是青蒿!
胤祉忧心忡忡,面上却无法表现出来。他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工部换人的消息,勉强扒拉几口午膳后就将食盒塞给高卓,急匆匆的赶回上书房。
还未走进屋,他便高声呼喊着:“大哥!大哥!”
“……胤祉,何事如此大呼小叫的?你都几岁的人了还这样闹腾!”
胤禔正心烦的很,纳兰明珠给他传了信。虽然知道不应该把过错埋怨到不懂事的胤祉身上,但是胤祉猛地凑到面前,胤禔也控制不住火爆脾气,话里话外就带着一丝火气。
胤祉委屈:“大哥你干嘛凶我!”
想想过去胤禔过去对他的态度,瞧瞧现在,再想想未来顿时悲从心头来。这尚未娶妻,离九龙长大都还有十数年载,兄弟阋墙,反目为仇的景象似乎已经在面前隐隐展开,越想胤祉眼神里就更带着一抹去不掉的悲愤。
胤禔本来就心虚,对上胤祉那又是愤怒又是委屈的小眼神后就更心虚了:“……都是大哥的错,好不好?对不起,大哥不应该对胤祉说重话的。”
“嗯,大哥知道就好。”胤祉认真的点点头。
然后,他带着一丝担忧的抬头望着胤禔,严肃的发话:“大哥,今天咱们一起去纳兰明珠大人府上好不好?”
“……嗯?”
下意识以为胤祉是知道朝会上发生的事情才会来找自己,胤禔面庞上浮现出一丝为难。只怕今天下朝以后,余国柱定然会去叔父这里叨咕,这万一要是撞上了岂不是尴尬。
看出胤禔的迟疑,胤祉忙补充:“张北说纳兰师傅病了好些天,弟弟想去瞧一瞧。”
胤禔顿时恍然大悟,面上表情也是一松:“这也好,待大哥下课后去和皇阿玛说一句,再带着你一同出宫。”
“弟弟可是有腰牌的!”胤祉挺了挺胸,示意自己的腰间还挂着康熙亲自给的腰牌,允许他进出皇宫。
“好好好,那大哥求见皇阿玛,请皇阿玛允许咱们三阿哥带大哥出宫!”胤禔哭笑不得,忙顺着胤祉的毛亲昵的发话。
坐在一边的胤禛有些意动,但是想起德额娘的叮嘱,他还是没有发声,唯有眼带羡慕的瞧了两眼。
因着是打着大阿哥的招牌做正事,胤祉瞅了眼没吱声的胤禛,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叫上他一同去。
毕竟随着皇贵妃之事以后,在康熙和孝庄的默认下,胤禛和德妃的关系恢复不少。眼见着胤禛一天比一天开朗,胤祉也是心中柔软巴不得对方能够更高兴一点才是。
德妃是个聪明人,不想让胤禛和自己过于亲近也在常理之中。虽然心中有淡淡寂寞,但是这情绪在胤祉脑海中只停留一瞬,便飞快消逝。
康熙对于胤禔要和胤祉一块去明珠府上没在意,很是爽快的同意。在他眼里胤禔是胤禔,纳兰明珠是纳兰明珠,胤禔做错事那定然是纳兰明珠怂恿的,至于纳兰明珠等人做错事那自然和胤禔半点关系没有。
反倒是坐在一边,正埋头在一堆奏折中的胤礽微微抬头,注视着兄弟两人,眼中闪现一抹欣羡和嫉妒。
只是他尚不知,自己的眼神落在胤禔眼中倒不如说是炫耀。胤禔心下不爽——尤其看着康熙越发倚重太子,对他的教育与兄弟数人截然不同。
明明自己要比太子大上几岁,却还得在上书房读书,瞧瞧太子今日竟是上朝了!
同样是皇阿玛生的崽,凭啥你胤礽就能独一无二!
胤禔饱含敌意的目光落在胤礽身上,胤礽也心气不顺了!他从早到晚没一刻停歇,想拉着胤祉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区区一个胤禔,居然还敢到孤眼皮子底下来炫耀!
康熙没瞧着兄弟两人眼中的电闪雷鸣,仔细听着胤祉的话语后又关怀的叮嘱一句:“朕再使人去太医院,令孙太医带人也跟着你们到纳兰府上给容若瞧一瞧。胤祉你也要小心,容若身上带病万一染给你如何是好?就在门口远远瞧上一眼吧!”
“是,儿臣明白。”
嘴上答应的爽快,但瞧着胤祉咕溜溜打转的眼睛,康熙哪里没瞧出他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揉了揉疼痛的额角又叮嘱着胤禔:“看着你三弟,别让他使着性子胡来。”
“是!皇阿玛保管放心!”胤禔大声应是。
康熙同意,胤禔忙拉着胤祉就退出东暖阁,带着侍卫就直奔宫外而去。
纳兰府上。
纳兰明珠的福晋觉罗氏正愁容满面坐在儿子纳兰性德的院子里。她心里头憋着气,加上媳妇关氏面无表情的竖立在一边活似个木头人,反倒是自己瞧不顺眼的,频频训斥的颜氏忙进忙出,没有半刻停歇。
纳兰容若的病症越发严重了。今日一早寒战不止,一连加了三四床被子依然冻得浑身战栗不止,现在又是高热晕厥过去。宫里的太医、府上的郎中和府外的大夫来了不知多少个都是无从下手。
觉罗氏心中一酸,眼泪又是止不住的落下。她忙拿起帕子擦擦眼角,勉强克制住心中的痛苦。
府上的郎中匆匆从屋内而出,面有难色的望着觉罗氏,不安的低语:“福晋……”
“容若……容若他……”福晋觉罗氏的嘴唇哆嗦着。
瞧着郎中的反应,她眼前一黑就往后倒去。两名嬷嬷惊叫一声忙扑上前小心翼翼的扶着,唯独关氏立在原处动也未动。
“告诉本福晋!快说!我儿……我儿……”觉罗氏控制不住情绪,眼泪直往下淌。
“……大少爷,大老爷的病老朽无能为力。”郎中还未说话,后头又走出来一连串的大夫,中间一名穿着官服的太医率先开口。
随着他的话语,其他人或是低头不语或是紧跟着出声致歉,连银钱也不敢要就匆匆离去。
竟是药石无用……
觉罗氏浑身冰冷,只觉得手指尖一阵一阵的颤抖,竟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一丝一毫的不剩。
而此刻,关氏和身边的侍女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上前一步跪倒在地:“额娘!福晋!媳妇求您给妾身一个活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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