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让人暗中打听郑慕这两日身边有没有多出一个侍女, 打听来的消息都说郑慕身边没有添侍女, 倒是郑夫人身边多了一个叫怜儿的侍女, 颇受郑夫人喜欢。
长公主听到这个消息时眉头微皱,郑家怎么让那个女子近身伺候郑夫人?
要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家里, 奴仆都是知根知底的,要不是几辈子的家生子,要不就是在熟悉的人牙子那里买来的身世清白的孩子,断断没有从街上随便带一个回去就放到身边伺候的, 郑慕就算可怜她, 想留她在郑府, 给她一碗饭吃, 最多也就放在外院做些杂事,哪有直接放到内院主母身边的?
长公主活了这么些年, 只年少时在话本上看到过这样的事。
长公主对郑慕略略生出几分不满,她欣赏宅心仁厚的好男儿, 但是这个人是自己女婿的话她就不乐意了, 若是回回遇到这种事都要带一个回家, 多膈应人?
元安若是不愿意,那就是元安善妒无德, 元安若是愿意,难免家里要进几个心思不纯的,闹得家宅不宁。
想到此处, 长公主越发不快, 但是再有不到两个月虞国太子就要到临城了, 元安的亲事越快定下越好,掰着手指头数来数去,竟然也只有郑慕是最合适的。
长公主正在发愁,郑家送来帖子,说当今赏了只食铁兽,请世家贵族们都去观赏。
这是长公主之前和郑家的孔老太太说好的,孔老太太找个理由举办场宴会,让郑慕和元安在世家贵族们面前见上一面,暗示众人两家有意结亲,让元安的亲事往外传的越快越好,以免虞国太子拿到话柄,说大尧看不上虞国,不愿联姻,元安是故意在他到临城前定亲的。
只是如今被这个薛怜儿一搅和,长公主有些犹豫了,这郑慕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靠谱,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她务必要替女儿筹划的万无一失。
长公主接了帖子,并在宴会当天带着元安盛装出席,两家究竟结不结亲,等她见过那个薛怜儿和郑家对这个女子的态度再说。
当天的宴会十分热闹,临城大半的世家贵族都来了。
孔老太太带着郑夫人和郑慕亲自在二门处迎接长公主和元安,她已经把元安当成自己的孙媳妇了,长公主便是她的亲家,对亲家自然要热情。
长公主态度却一直淡淡的,她见郑夫人身边确实带了个没见过的侍女,模样十分俊俏,又带有楚楚可怜之姿,确实是个能让大部分男人心生怜惜的女人。
长公主被孔老太太亲自迎到正厅,两家见完礼坐定后,长公主面带和煦的笑容看着薛怜儿道:“这位姑娘就是元安说的薛姑娘吧?上前来我看看。”
薛怜儿面带惊惶,轻轻咬着下唇,像个受惊的小兔儿一样,她不安地看了一眼郑慕,见郑慕点了头,她才慢慢走到长公主身边,盈盈下拜。
长公主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叫她起来,对孔老太太笑道:“薛姑娘果然清丽脱俗,这礼行的也好看,难怪元安回来和我好一顿夸赞。”
孔老太太笑着对长公主点点头,视线落到薛怜儿身上时却带了丝丝寒意,然后对长公主笑道:“看来长公主颇为喜欢薛姑娘,我倒是更喜欢我身边这几个丫头,虽然比不上薛姑娘聪明机灵,但都是伺候我好几年的,一言一行从未出过错,像薛姑娘行的这个礼,她们是万万不敢学的。”
薛怜儿听到长公主说喜欢她时,面带喜色,听完孔老太太的话脸唰地就白了,怯生生地望着长公主和孔老太太。
孔老太太本就觉得郑夫人和郑慕做的不妥,这样的女子放在外院做些杂事就行了,偏偏郑慕说她生的娇弱,做不了粗活,又识文断字,还会唱小曲儿,不如放在母亲身边,闲来无事给母亲逗逗乐,郑夫人还觉得儿子孝顺,美滋滋收了。
如今看到薛怜儿娇怯之态,越发觉得是个不安分的,如今丢脸都丢到未来亲家面前了,她暗暗决定,宴会散后,一定要把薛怜儿打发到外头庄子上,这样的女子留在家中,早晚要闯出祸事来。
孔老太太让她的贴身侍女心儿出来,态度和蔼地对薛怜儿笑道:“你初来乍到,对礼数难免不熟悉,你这样的身份该对长公主行大礼才对。心儿,你给薛姑娘起个范儿。”
心儿笑眯眯地应了,然后跪下叩了两下,才垂首道:“奴婢心儿见过娘娘。”
孔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指着心儿道:“这才是咱们家里的奴役该有的礼数,薛姑娘可学会了?”
薛怜儿咬着下唇,面无血色,眼中泪光点点,略带着些哽咽道:“奴家并非奴籍……”
孔老太太一脸惊诧状,转头埋怨郑夫人道:“怎么薛姑娘竟然不是咱家的奴婢?你也是,既然不是奴婢,那就是客人,哪有让客人伺候自己的?咱家没有奴婢了吗?”
薛怜儿低着头,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
郑夫人忙起身道:“回母亲,薛姑娘身世可怜,又与我说得来,舒儿嫁人后,我身边也没个能说话的,便留了薛姑娘在身边。”
郑舒儿就是郑夫人的长女,大尧的太子妃。
长公主笑道:“都是我不好,不过好奇想见见薛姑娘,竟然惹出这些来,老太太也是知道我的,我最不耐烦那些繁琐的礼节,薛姑娘这样正合我意。”
然后又看着郑慕笑道:“二郎和以前相比越发稳重了,也越发仁善了,老太太有这样的孙儿可见福气不小。”
长公主语气温和,似乎是打心眼里喜欢郑慕,可是孔老太太却看出长公主落在郑慕身上的目光微微有些森寒。
郑慕听见长公主夸赞他,喜不自胜,忍不住看了眼正凝神听长辈们说话的元安,笑得合不拢嘴。
孔老太太面上笑得和善,和长公主以及元安有说有笑,偶尔落在薛怜儿身上的目光却如同刀子一般锋利。
正厅里正说得热闹,丫鬟来报,曹夫人带着曹宝珠来了。
众人又是一番见礼,长公主见元安和曹宝珠的手像是长在一起一般,拉着就放不开了,便笑着对孔老太太道:“不如让孩子们与花园里玩吧,总在这里看我们说话,没得闷坏了。”
孔老太太捏着念珠的手微微紧了一下,若是曹家二姑娘来之前长公主说这话,她自然一千个一万个愿意,让两个孩子一起去园子里转转交流交流感情,这门亲事就成了一半了。
可是长公主一直等到曹家二姑娘来了才说,这分明是不想让郡主和自己孙子单独相处,孔老太太看薛怜儿的眼神如同淬了毒一般,到底被这个小妖精误了!
孔老太太还抱着希望,对长公主道:“让二郎陪同吧,他对园子熟悉,哪里好玩他一清二楚。”
有曹宝珠在,长公主自然不怕元安和郑慕之间传出什么流言,孔老太太的建议她微笑着接受了。
郑慕带着元安和曹宝珠在花园里风光最好的一个亭子里坐下了,曹宝珠伸长脖子四处望着,“不是说来看食铁兽吗?食铁兽呢?”
曹夫人本来没想带她来的,但是她听到郑家有食铁兽,死活缠着曹夫人一起来了,听说食铁兽力大无穷,刀枪不入,不管再怎么坚硬的物件都能咬的稀碎,她还从没有见过。
郑慕笑道:“曹二妹妹莫急,再过一会人到齐了,祖母就会让人把食铁兽抬出来。”
曹宝珠点点头,心里越发期待。
郑慕看着坐在一边发呆的元安,忍不住问道:“元安妹妹可见过食铁兽?”
元安正在想,余公子会不会也跟着成世子来了?冷不丁听到郑慕的问题,也没听清楚郑慕说了什么,便敷衍地点点头。
郑慕见元安点头,顿时来了劲,想和元安一起说说食铁兽的真实面目,还是曹宝珠拍了下元安的肩膀,奇怪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食铁兽?我怎么不知道?”
元安这才回过神,对郑慕尴尬地笑了下,“我刚刚想事情出神了,没有听清郑二哥说了什么,还请郑二哥见谅。”
郑慕直摇手,忙道:“是我唐突元安妹妹了,元安妹妹见谅我才是。”
“哎呀!他怎么又来了?”曹宝珠突然在一旁哀叹一声,奕王怎么阴魂不散?到哪都能遇到他?!
元安顺着曹宝珠的视线看去,一眼就看到走在奕王身后的余浪。
元安心中一喜,突然又想到猎场里余浪的话,笑容立马就僵在脸上了,她和曹宝珠对视一眼,两人都神情恹恹。
奕王远远看见曹宝珠和元安在亭子里,笑着朝这边走来,余浪将视线从元安身上挪到郑慕身上,线条优美硬朗的嘴唇微微一抿,跟在奕王身后也朝这边过来了。
几人见过礼后,都在凉亭里的石凳上坐下,整个过程元安刻意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去看余浪,所以也没有看到余浪见到她鼓着脸赌气的模样时,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了。
几人还没说几句话,薛怜儿拎着一个食盒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对着几人行礼后,对郑慕笑道:“公子,夫人让我拿些点心给您和客人们尝尝。”说着从食盒里拿出几碟精致的点心,摆在桌子上后,拎着食盒恭敬地立在一旁。
郑慕点点头,招呼众人用些点心,然后继续和奕王聊起南疆令人头疼的瘴气,就算有元安送去的药也抵抗不了许久,是阻碍大尧收复南疆最大的障碍。
“奴家知道如何抵制瘴气。”在一旁静静听着的薛怜儿突然开口。
众人纷纷看向她,她轻柔道:“奴家祖上就住在南疆,奴家在南疆生活了十多年,最这些瘴气最熟悉不过了。”
郑慕惊喜地看着她:“你真的知道?我找过在当地活了一辈子的老人,无一人有办法长时间抵挡瘴气。”
薛怜儿微微一笑,“奴家祖上就是靠着瘴气讨生活的,自然知道如何抵挡瘴气。”
不止郑慕就连奕王都来了兴趣,催促她快说。
薛怜儿给众人行礼后开口道:“那瘴气虽然有毒,但是里面却长了不少好东西,奴家祖辈都是服用一种草药,服下后的三天,可在瘴气中来去三天,一点事都没有。”
郑慕顿时来了兴趣,忙向薛怜儿讨教,薛怜儿一一都说了,郑慕也一一记下后,大笑道:“怜儿你真是福星,困扰我几年的瘴气既然被你轻描淡写解决了,若是这个方法有用,来日收复南疆后,你当有一功!”
薛怜儿十分不好意思道:“奴家不在乎什么功劳,只要能稍稍报答公子恩情,奴家就心满意足了。”说着面带羞意看了一眼郑慕,视线和郑慕接触上时,立马受惊了一般低下头。
郑慕的面庞也微微有些发烫,好在他常年在外征战,肤色较深,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在场的人除了余浪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余浪瞥了一眼薛怜儿,然后看向元安,见元安面色如常,没有因为薛怜儿和郑慕的互动产生一丝不悦,本就带笑的唇角越发深了几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