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皇帝年幼,窦太后一直掌权至其十四岁,继而开始手把手教其亲政,缓缓放权,至其十六岁,窦太后也好,窦怀恩也好,都是骤然撒手,开始隐居深宫,不再过问任何政事,而骠骑大将军也是再三请辞,愿归于故乡,安心养老。
也正因为如此,窦氏是历史上的传奇,从窦太后可以左右其夫君开始,窦氏把控整个王朝足足近五十年之久。无子却专宠二十五年,帝王缠绵病榻后,窦太后听政七年,第六年窦太后生下儿子,龙心大悦,当即那孩子便被册封太子,第七年丹阳长公主降生,同年,帝王驾崩,一直到太子继位,太子长成……
然而到了最后,窦氏却毫不留恋地放手滔天权势,最后得以功成身退。
窦怀恩是个人才,窦太后的两个子女,不论是小皇帝,还是丹阳长公主,都对他极为信任和亲近。
窦太后重病的时候,当时的丹阳长公主也到快了婚嫁的年纪了,她兄长也早已逝去,娘家再无杰出子弟,窦太后弥留之际依然不放心小公主,是窦怀恩再三保证愿意以命相护,窦太后才咽气。
于是,窦怀恩便跟随在了丹阳长公主身后,从一个权势滔天的“内相”,成了公主府的小小的管家。丹阳长公主嫁威武侯,窦怀恩也依然追随,有这样一个手上不知染了多少血腥的太监作为陪嫁一起跟着进威武侯府,当时尚且年轻的威武侯,据说压力十分大,常与朋友饮酒,醉后委屈道,在旧内相面前,不敢与公主过于亲近。
后来,丹阳长公主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微生陆离降生了。
那时候的窦怀恩已经很老很老了,垂垂老矣却依然对微生陆离的院子把控极严,微生陆离年幼之时的衣食住行通通都得过窦怀恩的手一遍,便是威武侯的老太君等人送的礼也不能例外。
也正因如此,微生陆离在公主府中也好,在威武侯府也好,都未曾遭受过后宅隐私的手段,这一切,窦怀恩都替他们母子二人尽数挡下了。
窦怀恩可以说是追随了窦氏四代人,从窦侯,到窦侯子女,到丹阳长公主,再到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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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
个忠心耿耿,生死追随恩人的人,是一个可以忍受身体的痛苦而依然奋力出人头地的人,是一个拥有出入将相的才能的人,是一个转眼之间可以舍弃滔天权势的人……
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他拥有某个方面极为伟大的灵魂。
然而这样一个人,最后却被欧米伽算计,反噬了微生陆离,当真令人心绪难平,和微生陆离一样,和所有追随微生陆离的人一样。
窦怀恩已经很老很老了,颤颤巍巍地要从地上爬起,同尘君伸手将他扶起,他颤抖着摆手,坚持要自己站起来。
他嚅嗫着嘴,浑浊的眼中,有着极为复杂的情绪,看着同尘君的面容,有些欣然,有些感叹,也有些悲痛。
“世子‘醒’了,老奴也放心了。”
同尘君问:“舅公因何也在此?”
当年窦侯出事前,窦怀恩的名字都写上了窦氏的族谱,就差“公证”,差窦侯战胜归来向外界宣告自己要多一个义子了而已,那会儿窦怀恩是窦侯的第三个孩子,这是当时上京士族门阀圈内心照不明的事情。
因而同尘君这一句舅公也是喊得的,毕竟窦太后从不避讳,一向喊窦怀恩为“小弟”,丹阳长公主都是喊他“阿舅”的,便是皇帝,也亲近又给予他尊荣地喊一句“窦大伴”。
窦怀恩佝偻着背脊,抓着同尘君的手,颇为激动,却依然缓缓回道:“公主心忧世子醒后无人可用,老奴自请前来伺候世子。”
一句话,道尽了他的为人。
比起微生拾柒和马超峰等人称呼微生陆离为“公子”,以表明亲近和对其贵族身份的恭敬,窦怀恩则是一向称呼微生陆离为“世子”,以表示绝对的恭敬。
这一声“世子”,是他刻意在人前人后再三强调微生陆离的威武侯正统继承人的身份,是他在敲打威武侯中其他不安分的宵小之辈,同时,也是他凭着他自己曾有的辉煌地位,刻意贬低自己,只为了给微生陆离抬地位和抬身价。
不过窦怀恩的一片苦心最后都付诸东流了,微生陆离早逝,威武侯的爵位,如果丹阳长公主没生下一个,最大可能是要便宜威武侯的兄弟或者侄辈了。
同
尘君叹了一声:“舅公本该安享晚年了,又何须如此?”
“人生自古谁无死,或早或晚罢了,”窦怀恩咳嗽了几声,浑浊的眼中,透露出非凡的智慧,“甚矣老奴衰矣,随世子赴黄泉,能让公主安心些,又有何不可呢?”
窦怀恩鹄形鸠面,即使对着同尘君笑的时候,努力想要表现得慈祥,2020仍觉得他很恐怖,活像是影视剧里阴暗的变态反派一样,它缩在潘凌远的怀里不肯出来,潘凌远却抱着它主动上前了。
2020:“……???”潘某人你这是不是不太对啊。
“窦总管,未曾想到黄泉路上,竟然还能见到您。”潘凌远倒不是那种看不起太监的腐儒,相反,他很是欣赏窦怀恩早年的书法作品,甚至公开谈论窦怀恩的书法“如塞上风雪,辽阔凛冽。”
窦怀恩缓缓地看了过去,喑哑着嗓子:“潘公子别来无恙,我已不是总管了,潘公子无需再如此。”
早在窦太后放权的那一年,他就卸下了大内总管的职位,如今不过是毫无官身的一介老太监罢了。
潘凌远不以为意地摸了摸兔子,道:“公主府中的总管,也是总管。”
窦怀恩似乎是笑了一下,没有说话,那看似浑浊的眼睛,缓缓转移到了剩下的两只鬼身上。
微生拾柒马上行礼:“拾柒见过总管大人!”
马超峰也抱刀拱手:“峰有幸,再见窦总管。”
窦怀恩看着挺开心的,“好好好”连说了三个好,又有些疑惑地看到了脚边仅剩的一个干尸:“曾侍卫怎地还未醒来?”
“晚点就醒了。”同尘君平静地说,又道,“你们谁与舅公说一说现下的情况?”
就在潘凌远等人要自发奋勇,毛遂自荐的时候,窦怀恩却摆了摆手,说:“这个不打紧,不打紧,老奴感觉到似乎有几只不长眼的耗子钻进了这不该来的地方,世子好生歇着,待老奴去除了此害,再谈不迟。”
微生拾柒摸了摸鼻子:“可是总管大人,那耗子是公子自个儿放纵,玩着解闷的。”
潘凌远惊讶地看了过来:“未曾想到世子年少之时不爱斗蛐蛐斗鸡此类小玩意儿,竟在此时,又起了童心?”
2020闻言,哈哈大笑:“大佬,
这好像是第二个说你童心未泯的,不过上一个是说你玩物丧志哈哈哈哈~”
同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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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比主墓室的“其乐融融”,主角小分队现在是全体瞳孔地震了。
就连一直努力在欧米伽面前,保持一副娇滴滴的温柔可爱小女孩模样的梅丽莎,都忍不住再次破功,“草”出了声音。
不过欧米伽也没空理她的人设崩塌不崩塌这种毫无意义的小事了,他瞪着眼,看着前面那静静的,黑色的河面,整个人气得脖颈的青筋都暴起了,那恐怖的程度,就只差直接爆血管。
微生陆离,你耍我!
这是欧米伽的心声。
原本欧米伽就是打算要重新寻路,引导众人回到尸蟞河这个起点的,但是他发现自己先是被同尘君引导着来了一场刺|激惊险一路向下的滑滑梯之后,又千辛万苦爬楼梯,爬峭壁啥的才重新回到尸蟞河,他就觉得自己被耍了,因为这特么先下再上,完全就是做白工,他|妈|的。
这一次欧米伽倒没有觉得自己又一次上当受骗走错道了,同尘君甚至如此“好心”地让他在知道忘川河是正确道路而他自己做出了错误判断之后,引导他回归了正确道路呢,但是欧米伽不是个好相处的,上当了就心中怒骂同尘君让自己上当,没上当就继续心中怒骂同尘君耍自己玩!
然而尽管内心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卧槽”,欧米伽也不能表现出来,那不是一个领导人应该展现的情绪。
看着这些数以千万计的尸蟞装河水,梅丽莎就觉得它们假惺惺的,心里还有点发毛。
“欧米伽哥哥,接下来要怎么办呀~”只要能过关,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梅丽莎是不吝啬于展示自己的甜蜜或者美艳的。
欧米伽握紧了剑,说道:“你们都后退!”
陈若铃是第一个听话的,赶紧就往后撤,郭阳阳和梅丽莎也紧跟其后,她们往后挪开了之后,欧米伽就开始放大招了,他手持仙剑,一跃而起,右手一记向下的横扫,河岸边上的泥土宛如在拍史诗级大片那样,爆破式地飞溅而起,泥墙足足有三丈高,乍一看,那是如同海啸一般的泥啸。
欧米伽追着又加上了几次大力输出,河岸边的
泥土就翻滚着直接投入河中。
此一举,与把生石灰直接丢进水中也并无不同了,忘川河里的尸蟞们开始翻滚了起来,它们的口器嘶鸣难听又恶心,令人头晕目眩。
欧米伽觉得自己彻彻底底被那个千年前就该死的人给激怒了,他已经不想再去思考这个陵墓的这些复杂的设定了,也不想去用脑子考虑让尸蟞不上岸的到底出了雄黄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了,他厌倦了,彻底的!
厌倦了一切的欧米伽,选择了大力出奇迹,既然不想去探究了,那河岸的土里到底有什么都不重要了,反正只要把土他|妈|的全给他盖进河里就完了,作用起到了就行,什么起的作用那不重要。
下定了决心的欧米伽大声喝道:“郭阳阳!打火机!”
郭阳阳闻声而动,抽出口袋里的打火机扔了过去。
欧米伽后背仿佛长了眼睛一样,都不用回头,抬手就接住了郭阳阳从后面丢给他的打火机,他接到打火机的瞬间就打着了火,而后手腕一甩,那点燃的打火机,便直接被他丢进了尸蟞河。
这一次,尸蟞河不像是上一次吞噬火人强子林那么简单了,火光点燃了包裹住了尸蟞的泥土,整条河呲溜一下,变成了火河。
听着尸蟞挣扎难听的嘶鸣,欧米伽的脸映在火光里,显得尤为冰冷。
早就应该这样做的,他冷酷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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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主有点意思。”小兔叽仿佛是个大佬一样,靠在潘凌远的怀里,吧唧着三瓣嘴如是说道。
同尘君依然冷漠,欧米伽眼看着就要成功跨过尸蟞河了,他无动于衷。
这是因为同尘君早就发现了,每一个世界里的主角们,总有那么一两点可取之处的,至于这可取之处符不符合人类的道德价值体系那就另谈了。
另外,如果一个世界存在两个气运之子,那么他们除了合并的时候实力会增强以外,他们之间,似乎也存在着“此消彼长”的特殊联系。正如现在,梅丽莎的光芒就完全被欧米伽给掩盖了,欧米伽显得越是强势越是有实力,梅丽莎的人设崩塌得就越厉害,显得也越无用。
前面好些个世界里,同尘君都像是一个养蛊人,杀死气运之子的,并不
是同尘君,而是另一个气运之子。比如,杀死主角攻令狐光耀的,是主角受端木星雨,杀死男主角袁天霸的,是女主角钟小离……
气运之子的命格,注定了是“触底反弹”,“绝地反杀”,那如果让她“触底”的,让她陷入“绝地”的,是另一个气运之子呢?
到了那个时候,似乎就是比拼谁身上的气运更强大的时候了。
而同尘君,只需要杀死剩下的一个。
窦怀恩佝偻着,缓缓走在主墓室中,将每一盏油灯都吹一口气,让幽幽的青色火光更加明亮,像是做惯了这些琐事与小事,他没有任何不耐,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深宫中套紧了枷锁的那种礼仪的韵味。
“世子如今也爱玩了起来,挺好的。”窦怀恩笑得一脸都是褶子,层层叠叠的,像龙脊梯田那样。
同尘君还没说话呢,潘凌远忽然就问窦怀恩:“窦总管,您生前……咳咳,在美玉出事后,可曾听说过太子殿下身边出现了僧人?”
这个问题潘凌远已经纠结了很久了,他见同尘君不上心,本也不该再多注意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和尚很重要,但是潘凌远又想不透。
思来想去,以这位前大内总管消息的灵通程度,整个京都有任何一举一动,他都应该知道才对……
然而潘凌远注定要失望了。
只见窦怀恩眯着眼,很是讲究地将之前被同尘君随意掀开的棺材盖给盖上了,还擦了擦上面沾染的尘:“潘小公子说笑了,我也没有比在座的你们多活几日呢,你们不知道的人,我死前也未曾听说过。”
气氛一时低迷,窦怀恩不紧不慢地拍掉手上的尘,又慢慢地说:“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太子殿下手腕见长,避过了我的耳目,不足为奇。”
说完,他就不再留意这件事了,眼神落到了那红木走廊上:“这后面,是按照世子生前的院子建的吧,老奴这就去给世子洒扫一番,今夜也好就寝。”
说完,不是干尸却胜似干尸的窦怀恩,便佝偻着,缓缓往后面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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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怀恩这一走,潘凌远还好,微生拾柒和马超峰却都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主墓室的空气都似乎流动得
更加轻快了一些,同尘君好笑地看着他们两:“这么怕?”
微生拾柒道:“听闻自丹阳长公主嫁进威武侯后,威武侯府训练暗卫的方法,与总管大人有着起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没补充,尤其是那些渗人的惩罚手段。微生拾柒年幼就参加了训练,对那些惩罚是阴影留到了现在,据说这些都出自窦怀恩之手,纵使未曾亲眼见过窦怀恩是何许人,但那微妙的恐惧已经植入了心底里。
马超峰尴尬地拍了拍头,笑着和同尘君说:“公子你有所不知,我年幼之时,母亲便常以窦总管吓唬我,那会儿窦总管的名头,可吓止小儿夜啼呢。”
顿了顿,马超峰掩下了某些过往,直接跳到他长成后:“后来参军,军队里出了奸细,那次的监军据说是窦总管教出来的,那奸细可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我那时尚是个十三四的少年郎,被那奸细的惨状给吓着了……”
再多的,马超峰就不说了,好歹现在也是个威武雄壮的大汉了,竟然还害怕一个垂垂老矣,枯瘦如柴,看着就弱不禁风的太监,可丢人了。
“你为何不惧?”同尘君转向了潘凌远。
潘凌远捏着2020的兔爪子玩得可高兴了,闻言迷茫地抬头:“因为我既不知道窦总管训暗卫的手段,也未曾见过窦总管的徒弟审奸细的手段,家中更未曾拿窦总管来吓唬人,年幼之时,父亲甚至曾以窦总管的字给我启蒙。”
马超峰闻言震惊到人都呆了:“为何潘公子的母亲不拿窦总管来吓唬你?!当时的小孩儿,谁没被窦总管的名头所惊吓过的……”
接着,他们三个人就开始趁着窦怀恩不在现场,展开了针对窦怀恩本人的热烈讨论,就连2020都听得津津有味,兔叽声是不是插入那么一两下。
唯有同尘君是格格不入的,在很多时候他与周遭的人也好,事也好,都是格格不入的。
或许,他本质上才是一个真正的“鬼”,与红尘滚滚的人间格格不入。
而不像微生拾柒等人,虽现如今成了鬼,然而身上依然有为人时候的“烟火气”,这些东西,同尘君丢失太久太久了,直到现在也未能完全找回来……
同尘君
大多数时候是不会孤独的,在很早很早的时候,丧失了七情六欲的他就已经不懂孤独是何等滋味了。
况且,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同理可得,只要习惯了于黑暗中踽踽独行,只要习惯了于漫漫长夜中茕茕孑立,如此,便不再孤独了。
正如同现在,他们开怀地讨论起了生前的趣事异闻,同尘君便也单手支颐着,静静地看自己的“杰作”——
人性的考验,或许说,对男女主的考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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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蟞们在烈火的燃烧之下,剧烈的嘶鸣声逐渐减轻,空气中,混杂在雄黄硫磺等味道里的,还有一股烧焦的烤肉味。
郭阳阳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地说:“我突然像吃烧烤了,诺亚方舟大宾馆的烤鸡翅简直一流!那孜然的味道,嘶~”
梅丽莎听到郭阳阳的形容,口中自动分泌起了唾液,然而她却立马瞪眼,骂郭阳阳:“你有毒啊,这可不是鸡翅,这尸蟞说好听点是尸蟞,说难听点就是变异的屎壳郎啊。”
竟然对屎壳郎有了食欲,“屎”和“食欲”放在一起,就充斥着一股难以直视的重口味的感觉。
就连开始沉默,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陈若铃都忍不住别过了脸。
“好了,”欧米伽出声,“别闹了,准备过河。”
“怎么过……”梅丽莎刚一开口,倏地停了下来,“那,那是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其中的惊恐甚至没有隐藏,然而这时候没有人有空理会她的问题了,因为所有人,都和她一样,目光被前面的场景所吸吸引,继而头皮发麻。
只见尸蟞被烧死后,竟然渐渐地沉底了,然后,河面上终于出现了“河水”。
原来这一条河,真的是河,只是表层被尸蟞们覆盖了而已,如今尸蟞被烧死了,沉底,真正的河水,便出现了。
然而这条河,并没有因为尸蟞的死亡而归于平静……
远方,河面上出现了一叶扁舟,有一窈窕的身影,正慢悠悠地,颇有节奏感地摇着船桨,一边摇呀摇,一边以清亮的声音哼唱着:“江南可采莲咿呀呀~莲叶何田田……”
女子窈窕的倩影隐匿在黑色河流的尽头,若
隐若现,影影倬倬,同时,也越来越近了,那一叶扁舟,在河面上缓缓游动,随着女子棹歌而行。
“鱼戏呀~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
不知不觉之中,陈若铃已经目露痴迷,并忍不住缓缓走向了河边。
梅丽莎皱了皱眉,看向了唯二没有受到这诡异歌声影响的欧米伽:“她在唱《江南》?《汉乐府诗集》里面的?”
一叶扁舟没问题,女子没问题,唱歌也没问题,问题是现在是在一座巨大的地宫里面,说白了这就是坟墓啊!
在人家坟墓里面,突然出现了一个窈窕女子,摇着小扁舟,唱着采莲歌,从堆满了尸蟞的河流中,缓缓游过来。
这就很诡异了。
梅丽莎头皮都麻了,上次有这种恐怖感,还是十来岁的时候看到《山村老尸》,楚人美浸泡在河水里唱粤剧的时候……
这一刻,那黑暗的河流上,骤然飘起了白色的烟雾,那女子的身影本在三十米外,忽地一眨眼,便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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