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范岚眼角狠狠抽了一下,从容沐身上缓缓滑了下去,退到安全位置,双手高举,做出无辜投降造型。
容沐双手紧紧贴在大腿边,保持着笔挺的站姿,连睫毛都静止了。他的领口被扯得很大,露出半截锁骨,脸、耳朵、脖子都变成了绯红色,裹在薄薄皮肤下喉结滚动了一下,咕咚一声。
甲易、丁驷和计隗用一种很微妙的目光望着范岚,仿佛看到——洁白无瑕的玉石上多了一道污痕。
范岚:“刚刚有鬼,我吓了一跳才慌不择路……”
甲易:“奶奶,土地庙有护庙法阵,百鬼不侵。”
计隗表情:你编,你接着编。
“真的!就在我桌子下面——”范岚僵住了,她看到一缕头发从房梁上垂下来,悬在容沐上方不到半米的地方。
“容沐!”范岚大叫,抽出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打算大战恶鬼一雪前耻。
容沐急速后退,面色大变,如临大敌。
范岚腾空而起,然后,在半空,停住了——了——了……
她被计隗揪住脖领拎了起来。
计隗:“别闹。”
范岚:“喂喂,你们难道看不到,那个——”
“下来!”计隗又说,他把范岚拎到了一边。
范岚这才意识到,计隗并不是跟她在说话,而是命令那只“鬼”。
就见那缕长发从房梁滑到地面,晃晃悠悠站起身,白裙,赤脚,头发遮住了整张脸。
计隗:“拿出来。”
白裙子伸直手臂,张开手掌。掌心放着三颗巧克力——正是范岚的私藏甜品。
范岚:“……”
甲易:“咳,奶奶,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三妹,丙善,负责户籍管理和资料管理,平日里都躲在资料室。她没什么嗜好,就喜欢吃甜品。”
丙善飘上前,朝范岚鞠了一躬。“对不起。”
她的声音又细又弱,仿佛一朵随风飘荡的蒲公英。
听声音,是个可爱的妹子啊。
范岚歪头,想从浓密长发下看清丙善的脸,可这个动作却吓得丙善呼一下飘了出去,不见了。
范岚:“……”
“丙善博览群书,对古籍法典都很熟悉,性格有些腼腆
。”容沐说,他看了一眼范岚,目光仿佛触电一样离开。
范岚:“……”
社公大人您更腼腆吧。
“咳,其实我们刚刚和社公大人商量了一下,打算今晚为您办一场欢迎宴,不知道奶奶您有没有时间。”
范岚:“有预算吗?谁付账?”
丁驷装傻,计隗目光飘移,容沐佯装看风景。
甲易:“不若请奶奶先行垫付?”
呵呵。
“我拒绝!”
*
最终,由于范岚的强烈反对,欢迎宴还是不了了之。
范岚如愿以偿,在晚上九点钻进了被窝,享受着一天最自由的时光。
刷刷新闻,看看短视频,瞅瞅连载的和电视剧,这是范岚每天无论多累都会做的事。其实每到这个时间,她已经非常困了,可是她总觉得,如果不做这些,这一天就白过了。
范岚曾经看到一句话说,如果一件事你无论多累多忙,都要挤出时间做,那么,即使这件事对别人来说特别无聊,但对于你来说,就是活着的必须仪式。
对范岚来说,这个仪式就是刷手机。
只有这样,她才能在夜里找到真正的自己,享受属于自己的时间,感受生活的脉动。
看着豆音视频里人们活得那么精彩和肆意,她似乎也能获取一点点坚持下去的能量。
“叮铃铃铃——”
手机响了,是老妈的电话。
范岚:“喂,妈。”
【又躺在被窝里?】
“嗯。”
【新工作忙吗?】
“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忙就忙,不忙就不忙。】
“不忙。”
【既然不忙为什么不回消息?!】
“你给我发消息了?没看到啊。”
【是欢乐家族的群!赶紧的,去问个好,你大姨问了几次了,还以为你修仙去了呢,一年到头也不吭个声,一点礼貌都没有!】
范妈妈挂了电话,范岚从微信底端翻出了那个所谓的“欢乐家族”群。
范岚的家族大约五十多口人,在信息技术不发达的前几十年,大家都保持着仅在逢年过节才聚会的优良传统,可自从中老年朋友学会了微信,整个家族的交流方式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朋友圈被老年朋友的照片占领了,亲友群的人数越来越
多,给每位长辈点赞变成了必须的工作,最闹心的是,每天早上的集体清晨问安活动。
大姨发一张“我来了,早上好!”,三姨补一张“早安,健康”,四舅不甘示弱,发两张“莲花佛陀”,三舅来一段自弹自唱,小姨发一首自创的打油诗……几番攀比下来,基本谁都别想睡了。
至于小辈们,虽然都在群里,但基本都是装死,范岚猜测应该和她一样,早就把群屏蔽了。
平日里老同志们对自娱自乐似乎挺满意的,怎么今天突然想起要她去冒泡了?
范岚翻了几页聊天记录,明白了。
二姨的女儿,也就是范岚的表姐李淼淼,结婚一年,怀孕五个月,正在准备待产包,在群里询问长辈们的意见呢。
长辈们纷纷称赞表姐懂事,而其他某些潜水的小辈简直就是白眼狼。
尤其是范岚,鉴于她从来不在群里发言的恶劣行迹,已经被列了黑名单。长辈们集体表示,要在年夜饭的时候对她进行亲切热烈的谈心活动,大舅、四舅、小姨更提出要特别关心关心她的个人婚恋问题……
范岚:“……”
范岚从网上搜了几个中老年最爱表情包,排成一串发了上去,不等大家反应,继续屏蔽,迅速锁屏。
完成任务就行,剩下的——顺其自然吧。
范岚心满意足在被窝里蹭了蹭,闭上了眼睛。
*
她又站在了乾坤三才大阵的法坛上。
天空上的冰蓝色法阵已经完成了,闪烁着明亮纯粹的明光,美轮美奂。
范岚感觉脚下的玉盘隐隐发热,熨得脚趾都舒服得伸展开了。
玉盘之下,竟然也有一个巨**阵,金色的线条,和天上的法阵遥相呼应,边缘逐渐融合为一体。天上的法阵越升越高,玉盘的法阵越沉越低,分别融入天空和大地。
范岚看到云卷翻涌,电闪雷鸣,白雪簌簌,看到山脉叠峦,江河如练,浩海无边,巨大的法阵守护着天地万物,时光流转。
原来如此。
这就是乾坤三才大阵啊。
范岚心里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仿佛悲悯,仿佛热情,仿佛自豪,仿佛感伤——这种感觉溢满了胸膛,有生命般涌入了眼眶,她突然想哭。
“叮铃铃!”
尖锐的铃声刺入耳膜,范岚骤然睁眼,看到光秃秃的天花板。
电话剧烈震动着,枕头都在嗡嗡作响。
范岚气呼呼抓过电话,是一个陌生号码。
肯定是骚扰广告。
范岚愤然挂断。
可不到两秒钟,电话又响了,同样的号码。
嘿!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范岚按下接听键,长吸一口气准备开骂。
“救……命……”
话筒里传来气若游丝的声音,冷森森的渗人,范岚指甲盖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什么情况?恶作剧?!
“救……我……范……岚……有……鬼……”
范岚听出来了,是王思迪的声音。
“什么?”范岚问。
“救……救我……”话筒里的王思迪在哭。
范岚坐起了身,“你在哪?!”
“……肯德基。”
“具体!”
“西昌路,十字路口……”
电话挂断了,传出嘟嘟嘟的杂音。
范岚翻下床,边穿衣服边拨通容沐的电话,可刚按下去,又挂断了。
现在是凌晨2:00,仅凭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就抓领导起来加班,似乎——不太合适。
还是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吧。
*
凌晨的春城很安静,马路上偶尔划过一抹车灯,路边的树影光怪陆离。范岚裹着外套一路小跑,南昌路距离她住的地方只有二十分,很快就看到十字路口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
这是一家老店,门头的颜色有些暗淡。店里几乎没人,柜台前站了一个打盹的点餐员,空荡荡的店铺里,灯光白得刺眼。
范岚看到了一丝若有若的黑气,从卫生间旁边飘了出来,她看到了的王思迪,缩在角落的椅子里,双手抱着脑袋,全身发抖。
“什么情况?!”范岚拉开椅子坐下。
王思迪慢慢抬起头,他的脸很白,通红的眼睛凸了出来,腮帮子凹了下去,看样子起码瘦了二十斤。他穿着睡衣,扣子都扣错了,一边衣襟长,一边衣襟短,桌上放着空奶茶杯,手机摆在旁边,屏幕裂了一道痕。
“我、我被鬼缠上了……”他哭着说。
范岚眯眼,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
他头顶的黑气仿若蛛丝般缠绕在他的身体和四肢上,似乎还带着黏性。
大兄弟,你不
是被鬼缠身,而是被怨气缠身了。
“你最近做了什么?”范岚问。
“我每天都在认认真真上班啊,”王思迪哭着说,“给潜在客户打电话,发朋友圈,发微信,发QQ,去他们的单位和家里拜访,我这么努力,为什么还会遇到这种事?”
范岚:“……”
她大约猜到怨气的源头了。
“你遇到了什么事?”
王思迪打了个哆嗦,“就、就是从见到你那次开始,就越来越不对劲儿!总是背后发凉,全身起皮疙瘩,肩膀感觉特别重,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还特别倒霉,过马路的时候差点被车撞了,吃饭的时候噎住,喝水的时候杯子漏了,还有——”他吞了口口水,“昨天这个手机,就在我眼前毫无预兆裂开了!”
八成是因为怨气缠身,产生了非自然灵异现象。
范岚:“你要不考虑换个工作吧。”
“为什么?”王思迪一惊,“难道是我们公司不干净?!”
是你这个工作方式太容易招怨气了。
“范岚,你要救我啊!”王思迪一把握住了范岚的手,他的手凉得像冰,范岚打了个哆嗦。
王思迪身上的怨气还没成型,距离成祟应该还有一段时间。要如何化解怨气,范岚也没什么头绪。之前周扒皮的方法显然不适用,总不能开直播揍他一顿给那些客户看吧。
之前计隗似乎说过,有法咒可以驱散怨气,只是有些贵。
范岚在天庭神信输入【化解怨气】关键字。
稀里哗啦蹦出来好几个法咒,什么“祛怨咒”、“亮善咒”、“清心咒”、“水洗咒”之类,全是中级和高级法咒,价格平均在500斛上下。
Emmmm……
还是明天上班问问领导吧。
“你先回家睡觉,明天我上班的时候找个——高人问问,放心,问题不大。”范岚说。
“不不不!我不要回家!”王思迪大叫,“我我我我家里有鬼!”
“你并不是被鬼缠身,而是——”
“我家里真的有鬼!我能感觉到!”王思迪两眼暴突,“刚刚,我睡觉的时候,有东西压住了床,屋子里特别冷,还有风!我看到我的窗户开了,我的被子角自己裹在了我的肩膀上,就好像——好像被谁拽过来一样!”
范岚怔了一下:“然后呢?”
“然后我就跑出来了啊!给你打电话,你居然还把我拉黑了,我还是借的工作人员的电话,你好过分啊……呜呜呜……”
范岚摸了摸下巴。
怎么听起来哪里怪怪的。
不像祟,难道上次那只女鬼又回来了?
“你家在哪,带我去看看。”
*
十分钟后,范岚站在了王思迪的出租屋楼门外。
这是一栋很老的旧楼房,窗口又窄又小,外墙是红砖结构,水泥楼梯破损的厉害,几乎塌了三分之一。
王思迪租的房子在四楼,是最高层,隔壁还有两家住户,不过看邻居门上的灰,估计早就没人住了。
过道透气窗没有玻璃,窗框映着黑漆漆的树影,风吹过,呜呜呜作响,仿佛有人在低低哭泣。
范岚:“……”
这地方选的,不是鬼屋胜似鬼屋。
“我已经两个月没进单了,只有基础工资,这里租金便宜……”王思迪缩在范岚身后说。
范岚:“开门。”
“真的要开啊?”
“快点。”
王思迪抖着手掏出钥匙,插入钥匙孔,“你、你你来。”
范岚无奈,抓住钥匙一扭,门开了,荷叶吱呀呀响着,门缝里渗出刺骨的寒意,凝成了青绿色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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