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嘈杂忙碌,因为顾承泽忽然住院,顾家很多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亲戚也都过来了。
许多人守在手术室外面,因为过于吵闹,被护士从走廊这头赶到走廊那头,隔着三十多米“关心”顾承泽的情况。
有人眼尖,指着手术室外宁修的身影问:“他是谁,他为什么在哪里?”
被允许守在手术室外一步之遥的,只有寥寥几个人。其中包括了顾承泽的父亲、顾承安、张秘书,还有宁修。
宁修的身份实在是太奇怪了,有人不认识他,有人知道他是顾承泽最近很宠的小情人……但无论如何,他也不配站在距离顾承泽最近的地方。
护士回头看了一眼,有些为难地说:“他……情况比较复杂,总之就是这样了。”
宁修现在坐在椅子上,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空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承泽的爸爸得知消息赶过来,仅仅是看了宁修一眼,然后就不说话了,只是盯着手术室的大门,抱臂站在一旁,不知在思考什么。
顾承安看着宁修,说:“是你把顾承泽害成这样的?”
张秘书说:“小少爷……”
顾承安说:“他一直就想弄死顾承泽,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上次在看《刑法》,我看到了。你这样是要负责任的,你知道吗。”
宁修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说:“我知道。”
宁修脸上看不出情绪,就是个精致的假人一样。他甚至还对顾承安轻轻地笑了一下。
看到宁修这个样子,顾承安更加生气了,他说:“你知道什么?你知道顾氏每天要赚多少钱吗?你知道顾承泽不在,有多少人对顾氏虎视眈眈吗?你看看走廊那头的人,都是恨不得顾承泽死了好立刻瓜分财产的人。”
顾承安语气很复杂,一方面指责宁修,另一方面又很不屑。
身为婚生子的顾承安,对于一个强大又专/制的私生子哥哥,心情确实是很复杂的。
宁修说:“我会尽力补救。”
顾承安说:“你怎么补救?你一个卖屁股的,要怎么才……”
还没说完,就被顾父打断了。
顾父说:“承安。”
顾承安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瞪了宁修一眼,便
没有说话了。
顾父终于看向宁修,说:“承泽的情况还不清楚,听说这件事情可能与你有关系,在承泽醒过来、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你就不要走了。”
宁修说:“好的,我知道了。”
药是他的,虽然是顾承泽误食,但这件事情也跟他脱不了关系。他担心自己的癌症暴露,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联系医院……这也是一重自私。
顾承安说得没错,是他害顾承泽变成这样的。而他给顾承泽和顾氏带来的损失,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
张秘书看着这一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问:“顾先生,小少爷,宁先生,你们吃过了么?要不要我准备些什么?”
顾父和顾承安都点了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只关心顾承泽的安危,却不关心顾承泽本人。
宁修说:“谢谢张秘书,我不必了。”
张秘书说:“手术不知道多久才能做好,您还是吃一点吧……”
宁修看着张秘书,是:“我吃不下。”
这个时候,张秘书才终于看出了一些情绪波动——从顾承泽晕倒进医院到现在,宁修一直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就连跟顾承安的对话都能有来有回,不处于下风。
张秘书很奇怪,宁先生不是很关心顾总吗?怎么这时候这样冷淡?
看到宁修颤抖的嘴唇,张秘书才明白,宁修不过是在故作镇定。
或许对于律师来说,表达感情的方式就是这样坚强内敛呢?
张秘书没有再劝说,而是默默地点了三份饭菜。
张秘书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份鸡汤。
等到外卖送到,顾父和顾承安在隔壁的空病房里吃饭。香味若有似无地飘到宁修这里,宁修闻到一些,竟然有些想吐。
等他在卫生间里吐完回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尚泉被人带过来了。
与宁修相比,尚泉的处境就很糟糕了。他被保镖一类的人物押着,半跪在地上,说着什么。
看到宁修走过来,尚泉眼睛一亮,说:“跟我没有关系,都是宁修!一定是他在顾总的饭菜里下药了!”
顾父看宁修一眼,却对尚泉说:“承泽喝了你的鸡汤,跟你也有关系。单是这样说,我们不会相信你。”
说着,那保镖把尚泉又压
得低了一些。
尚泉痛苦惨叫一声,说:“真的不是我!顾先生相信我,肯定是宁修!”
顾承安打了尚泉一巴掌,说:“顾承泽在做手术,你不要打扰医生了。”
于是尚泉再痛也不敢说话了,只能咬唇忍着,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宁修。
宁修说:“不是他。”
顾父看着他,问:“你凭什么这么说?难道你知道什么?”
宁修还是摇头,说:“不是他,放了他吧。”
顾父端详宁修,宁修觉得顾父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在怀疑他,又像是有所顾忌。
顾父看着张秘书,说:“他自己都这样说了,张秘书还要保他吗?”
保镖松开尚泉,往宁修的方向迈了一步。
张秘书站在不远处,不卑不亢道:“事情还没有定论,不好现在做决定的。顾总很看重宁先生,此事跟宁先生有没有关系,还要等顾先生醒了再做定夺,顾先生觉得呢?”
张秘书稍微低下了头,作出属下面对上司的姿态。但话语间的意思却是很清楚了:宁修是顾承泽宠的人,顾父和顾承安都没有资格管教。
先前顾父想对宁修发难,也是张秘书三言两语把话题带到顾承泽安危上面去的。
宁修多看了张秘书一眼,他从不关心顾家或者顾氏的事情,可现在看来,顾承泽的心腹竟然比顾父和婚生子更有威严?
张秘书借的是顾承泽的势,顾承泽是这样的有威严。
顾父叫人把尚泉抓来,也只是为了杀鸡儆猴。猴没儆到,他每多看宁修一眼,就会想起自己被架空到这个地步,因而心里发烦,走了。
顾承安走之前瞪了宁修一眼,说:“要是顾承泽出了什么意外,你就死定了。”
宁修看着顾承安,反问:“顾承泽死了,你就是顾家的长子了。顾家都落在你手里,这样不好吗?”
顾承安:“……我就知道是你干的!”
然后气鼓鼓地跟着顾父走了。
张秘书安慰宁修:“宁先生,顾总的手术不知道还要多久,你什么时候有胃口了,还是吃点饭吧。我就放在这个空病房了,护士站有微波炉。”
宁修看了手术室的大门一眼,说:“嗯。”
张秘书说:“宁先生,你不要过度担心。你愿意
陪在顾先生身边,顾先生一定是很高兴的。”
张秘书跟着顾承泽的时候,顾承泽还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私生子。从那时候到现在,顾承泽不是没有生过病,但从没人关心他,更别提在手术室外守着了——顾父都只是来看了一眼,耀武扬威地惩罚了一下尚泉就离开了。
顾承泽胃痛时非要让宁修来陪床,那时候张秘书就确定了:对于顾承泽来说,宁修是很特殊的人。
宁修看着张秘书,问:“你知道顾承泽为什么会突然进医院么。”
宁修眼神黑漆漆的,语气并不疑惑。张秘书隐约觉得,宁修并不是在等待一个答案,而是在等待一个审判。
可这审判不是张秘书能给出来的。张秘书避开了宁修的目光,说:“这件事情还在查,相信会有结果。顾总不会冤枉人的,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正确的选择。
宁修在心底咀嚼了一下这五个字,然后不说话了。
.
顾承泽做手术的时候是有感觉的。
疼痛倒不是重点,可丧失对身体的掌控权,是他不能忍受的事情。
手术室的灯光很晃眼睛,顾承泽闭上眼睛,轻声叫:“宁修……”
但没有一个医生注意。
顾承泽就这样昏过去了。
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浑身使不上劲,就连掀开被子都很艰难。
他一动,趴在床边的宁修就醒了。宁修神情有些憔悴,问顾承泽:“阿泽你醒了,你想做什么?喝水还是吃东西?”
顾承泽说:“上厕所。”
但他没有力气,差点儿又倒回病床上。
宁修把顾承泽搀扶起来,慢慢扶到卫生间,又替顾承泽解开裤子,说:“你……食物中毒,现在浑身绵软无力,还有昏沉想睡,这都是正常现象。”
顾承泽纵横这么多年,第一次在小情人面前上厕所,不知为什么,竟然上不出来。宁修就背对着他,给他吹口哨。
顾承泽洗完手,想:只有宁修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了。
宁修又扶着他躺回床上,给他掖好被子之后就想离开。
被顾承泽拉住了袖子。
往常顾承泽都是攥他手腕,让毫无挣扎的空间。可这一次只能拉袖子,好像自己轻轻一用力就能挣开似的
。宁修心里有些难受。
顾承泽说:“我不舒服,你跟我一起睡。”
宁修默了默,说:“好。”
他掀开被子躺进去,顾承泽就把他抱住了。
宁修摸着顾承泽的腹部,问:“疼吗?”
顾承泽说:“只有你对我好。”
宁修没说话。
那药本该自己吃的。
要是自己能替他疼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待会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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