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把破烂的木椅子。厚重的深色窗帘把阳光完全隔绝在外。天花板上悬下来一个不算明亮的灯泡, 似乎质量不怎么好, 光线有些闪。
虽然房间很简陋, 但也称不上阴森。林之筱谢过送她进来、并且还帮她拿了把新椅子进来的韩礼。等韩副官及其同僚关上门, 她这才把视线投向坐在破烂木椅子上的王知语。
虽说是审讯，但对待王知语这么一个中学生, 陆简手下人也没兴师动众。想来只是心理战而已。不过双手被拷在椅子后的王知语头一直低低地垂着，听见人进来也没有任何反应。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王知语不抬头，林之筱也懒得先开口。两人僵持了足有10分钟，最后还是依旧被绑在椅子里的王知语先沉不住气。
红肿的眼睛和苍白的脸。王知语原本的发型早已乱掉, 但衣服整齐。显然负责审讯的人并没有趁机做什么。“你想要知道的我已经和那群人说过了。林之筱，我不后悔推你。我只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韩礼让人搬来给她的椅子宽大而舒适, 甚至椅子里还带了靠枕。挑一个最舒适的姿势坐着，林之筱把一只胳膊支在扶手上，托住自己的下巴。
“你想说什么？”久久等不来回应, 王知语的神色开始变得急切而焦躁。“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你以为自己搭上了陆简就真的能做督军夫人吗？我告诉你，你最做梦！你们林家算什么东西？！陆少帅才看不上你！林之筱，你以后也就是个做……！”
“看见你我才明白什么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闲着的那只手在膝盖上轻点。林之筱音调不高、还是常惯那种不紧不慢的说话方式。但王知语看似发泄般的怒吼也不过是为了掩饰恐惧而刻意做出的样子。纸老虎轻轻一戳，就破了。
“苏木去找你，动机不纯。你不会蠢到连这一点都没看出来？”
已经残疾了的苏木想找人诉苦叙旧找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找上一个曾经根本没多少交集的女学生？用膝盖想也知道，定是苏木知晓王知语暗恋他, 又与她交好，这才故意出现在王知语面前，唱一出戏。而被粉丝滤镜蒙蔽双眼的王知语智商几乎为零，当然是苏木说什么、王知语就信什么。
“苏先生不是那样的人！”似乎是听不得林之筱污蔑偶像, 王知语的声音又变得激动起来。“苏先生有才华、诗写得那般好，他怎么可能是那个新闻稿里道德败坏、贪图未婚妻家境的小人？！”说到激动处，王知语甚至开始挣绳子。
“……哦？他真的不是吗？”
与王知语的激动形成鲜明对比，林之筱有些无聊地坐在椅子里。依旧是轻飘飘一句话，王知语却再次沉默起来。
答案昭然若揭。
“林之灵的生母只是个姨太太。从前你最看不起姨太太。可今天不过听我讽刺林之灵生母两句而已，你居然就‘拔刀相助’想对我行凶。王知语，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林之筱眨眨眼睛。“我二姐要是知道你对我行凶的原因居然是为她生母出头，一定会很感动。”
被绑在椅子里的王知语听到林之筱这样满含深意的发言，哪里不知她先前交代的事实已经被面前的人知道？双眼恨恨地盯着曾经的朋友，王知语死死咬住下嘴唇。“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你要放弃学业？”对王知语的视线视而不见，林之筱回答的时候甚至抽空打量了一下房间窗帘的花纹。“……还是知道你和一个66岁的糟老头子约会？”
“你凭什么嘲笑我？！”
林之筱的回答彻底扯下了王知语苦苦支撑的那块遮羞布。双眼通红，声音近乎声嘶力竭。甚至就连王知语坐着的那把破木椅子，也随着椅子上的人开始向前倾斜。
“林之筱，你凭什么嘲笑我？！学校里任何同学都有资格嘲笑我可是你没有！”
王知语的歇斯底里中，林之筱朝听见动静打开门查看的韩礼摆手，示意对方别进来。
“不过就是为了钱和更好的生活而已！你和我有什么差别？！你找上了陆简是你运气好有本事，我没你的本事，只能找到侯局长那么个老头子又怎样！你和我根本没差别，不过就是你先被陆简看上！要是你先遇上侯叔，没准儿你这时候已经嫁进人家家里做姨太太了呢！你凭什么嘲笑我！你凭什么？！凭什……！”
“啪”，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打断了王知语。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直到林之筱把两只手放在一起揉了揉，王知语这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巴掌是打你恶言中伤我。”
手再次抬起，林之筱没有丝毫留情，“啪”。
“这一巴掌是打你害得大家不能继续毕业旅行。”中途出了这样的事，无论带队老师还是学生都有些害怕。原本定下的行程已经被迫缩短，此时女生们已经被一一送回了家。
“这一巴掌是打你想要害我。”
从来就不是什么大度的性格。林之筱打起人来半点也不留情。“王知语，看在我们以前交情的份上，我会和陆简说让他放你走。”至少原主还在时，王知语是原主最好的朋友、也从没做过对不起原主的事。掌心有些发麻，林之筱站在王知语面前，低头俯视对方。
“至于以后的路，你自己决定。”
放弃大学、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做姨太太怎么可能是王知语自己的意思呢？想来王知语也不过是另一个林家四姨太李书画而已。至于为什么对她动手，就是嫉妒和不甘心作祟而已。
若是王知语在事发之前来找她，以朋友的身份请求帮助，林之筱未必不会伸出援手。但现在，一切都用不着了。
“……之筱！”
房间的房门再次被紧闭前，林之筱听见里面传来哭声。“对不起……”
可惜，就连情商负数的道明寺都知道，对不起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
“林小姐不打算追究王小姐的责任吗？”把两个女孩儿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韩礼带着些疑惑地问。从林小姐的反应来看，对方不像是要原谅王知语的样子。但又确实放过了王知语。
这是心软了？
“韩副官，如果我说想要追究。你们把人送去警察局、再通知王家。王知语会有什么下场？”跟着韩礼从狭长的走廊穿过，林之筱开口问。
“大概是……病逝。”心思转了几圈，韩礼委婉地回答。
“呵呵”，瞧着韩礼的样子，林之筱笑出声。“你觉得她现在活着，难道不比死了更痛苦吗？”
“韩副官，或许在你看来王知语就是一个贪图富贵、自甘堕落的女人。但在我看来，她是一个被家庭洗脑，甘愿抛弃大好未来、去跳火坑的蠢货。”
男人与女人的思维永远不同。韩礼等人或许会鄙夷那位老牛吃嫩草的侯局长，但对王知语同样满心轻视。在男人看来，家境普通的王知语能通过嫁给老男人做姨太太而获得与原生家庭不匹配的物质享受，本身一定不会不情愿。
“男人呐，真都是专情得很。不论多大年纪，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韩副官你说是不是？”
“我……”韩礼被问得一愣。
“还真是。”
陆简被撞了头不宜挪动，所以他们现在还在医院里。因为林之筱想要先见王知语一面再做决定，所以王知语特地被带来关在了一间医院空出的杂物间里。此时两人已经返回了医院顶层，被空出来专门给陆简使用的病房。
病房的门开着，所以走廊里林之筱和韩礼的对话被陆简听了个清清楚楚。男人依旧靠在床头，姿势和林之筱之前离开时没有变化。
“之筱，你总结得还真准确。”眼角带着笑意，陆简颇为调侃地开口。“知道吗？我父亲前几天刚抬回督军府第八房姨太太，年纪可比我小多了。”
陆简可以调侃陆督军，但韩礼可不敢听。行了个礼，他急忙转身出去，还把病房门关上。
“不知道。”走到病房内的桌前，林之筱给自己倒了杯水。娶姨太太又不是结婚要办婚礼，而且陆督军也不指望收份子钱，没邀请客人。旁人怎么会知道督军府里多了个姨太太？
“你死的时候多大？娶了几房姨太太？”转身靠在桌子上，林之筱抬抬下巴，示意陆简说真话。
“45岁。之筱，我终生未娶。”
关于上辈子，陆简第一次坦言相告。
“我们相遇之后的第2年你求林庆石送你出国读书。然后一去不返。5年后，你大意被安姝唯害死。”
闭了闭眼睛，陆简有些不想回忆。
“……那你是怎么死的？”陆简难得老实，林之筱也就没有提出要回家的要求。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虽不及后世，但也不差。而且作者的时代背景设定没有战乱。经济繁荣、教育兴起，科技进步。这样一个时代，陆简怎么会死得那么早？
而且原女主杀她干嘛？
“我……”犹豫了一秒，陆简叹口气。“你大哥知道安姝唯是因为我才杀你。为给你报仇，他跟在我身边做事，终于找到机会，就……”
阴沟里翻船被大舅哥开枪打死了什么的，陆简也直想叹气。
“之筱，你大哥真是你大哥。”好像说绕口令一般，陆简吐露出一个大秘密。
“他就是你在……那个时空的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平安夜快乐啊小可爱们！么么啾！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