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我回来了!饭好了没?”董大贵放下担子, 朝着屋内大喊一声。
邹秀秀正在给小儿子喂奶, 听到声音, 抿了一把衣领快步迎了上来, 有些讶异问道:“今天回来得好早!饭正在煮呢,我拿两个番薯给你先顶顶。”
“爸爸!”邹秀秀的两个儿子, 五岁的大宝与四岁的二宝啪嗒啪嗒朝董大贵扑过去, 一人抱住一边大腿撒着娇。
董大贵随手抱起大儿子, 边逗弄着,边说道:“秀秀, 你那表妹还真有本事!她凉茶我喝了以后, 浑身使不完的劲, 一天的活我半天就完成了,还没多累!读过书的女人就是不一样,懂的就是多!”
邹秀秀拿番薯的手一顿, 脸上表情有些僵硬。
“可惜给了朱有福那个傻子, 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 董大贵没说,邹秀秀回头看见他脸上的惋惜和垂涎,心里跟明镜似的,男人都一样, 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有了她还不够,还要勾搭一个孕妇。
邹秀秀低头看看自己像套了一层游泳圈的肚子, 也是,生过四个孩子的女人,再怎么保养锻炼,也比不上还没生孩子的女人。
心头有些恼怒,脸上便带了出来,邹秀秀不轻不重地将手中的番薯扔到董大贵脸上,微嗔道:“怎么,瞧上人家了?”
拿东西砸丈夫的脸——进山上村前,邹秀秀想都不敢想自己有一天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举动,可嫁给董大贵以后,董大贵把她当宝似的疼惜着,倒把她惯出脾气了。
董大贵也没生气,放下孩子,捡起掉在地上的番薯,吹去上面的灰尘,笑嘻嘻地凑到邹秀秀身边:“没有!我有你就够了,你可是我董家的大功臣!就是可惜了点,如果……”
邹秀秀斜眼看他:“如果什么?”
董大贵嘿嘿一笑:“如果她嫁给大志就好了。长得好看,会生,懂得也多,最重要的是……不用钱啊!不像现在这个……”
隔壁又传来了男人打骂女人的声音,董大贵指指墙,道:“你挑了一个不下蛋的母鸡,可把我弟给坑惨了。”
邹秀秀有些心虚地捂住董大贵的嘴,压低声音道:“你胡说什么!”
随着动作,邹秀秀没扣紧的扣子撒开,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肌肤和丰腴的胸脯,董大贵吞了口唾沫,一把抱起邹秀秀,大步朝着卧房走去。
“诶!还没吃饭呢!”
“不吃了!”
“孩子……”
“让他们自己玩去!”
不一会儿,卧房传出长长短短的奇怪声音,空气仿佛一下子升温许多。
*
毛候忙活了半夜,总算将稻子都割好了,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往椅子上一瘫,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毛候媳妇打了热水,帮他脱鞋、洗脚、按摩,毛候双腿浸泡在温水之中,舒服地呻/吟一声,微微闭上眼睛享受起来。
可慢慢的,毛候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媳妇的手怎么越来越往上了?
“猴子,你看,二娃都三岁了,我们是不是该给他添个弟弟了?”
“别闹,我累了一天了,哪有力气。”
毛候媳妇脸一拉,小声嘀咕道:“大贵不也忙活一天了,怎么他就有力气?”
“你说什么?”毛候媳妇声音太小,毛候没听清楚。
“没什么!”毛候媳妇没好气说道,端起洗脚水就往外走。
毛候有些纳闷:“媳妇吃火/药了?”
夜深人静,毛候和媳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他们就住在董大贵隔壁,薄薄的砖墙根本就隔不了多少声音,你家打媳妇,我家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一阵阵高高低低声音,顺着空气,穿透墙壁,传入毛候和媳妇耳中,像一只猫爪子在心头抓挠着似的,挠得人睡不着觉。
“猴子……”
媳妇的手搭了过来,毛候挥开她的手,他实在是无能为力啊!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是酸的,都在叫嚣着要休息!
媳妇哼了一声,重重把身体一转,用后背对着毛候。
毛候心中暗自嘀咕着,这董大贵哪来的精力啊?都嚷了大半夜了吧?平时也没见他这么虎猛,跟吃了春/药似的!等等!春/药?
毛候脑中有一道灵光闪过——
陶桃的凉茶!
*
棠越的凉茶很有效,喝过凉茶的男人们,初时只觉得像是喝了一罐冰可乐,暑气全消,后来才发现,凉茶还能激发人体内的能量,让人精力充沛,从前一天的活,他们现在大半天就能干完,回家以后还精神得能折腾媳妇一晚上哭爹喊娘,下不来床!
原先嫌苦不喝凉茶的毛候后悔极了,早知道凉茶有这神效,他就算捏着鼻子也要喝下去啊!
“那个……朱家的啊……你凉茶还有吗?”棠越背着柴从田边走过时,毛候眼睛都能放出光来,噌的一声冲上去,拦住棠越,搓着手不好意思地问道。
“毛候,你不是说不喝吗?死——也——不——喝——”董大贵特意拖长了声音,泄露了无尽的戏谑。
“闭嘴,烧你的稻茬去!”毛候捡起一块泥巴朝董大贵扔了过去。
棠越说道:“煮凉茶的草药昨天用光了,今天时间来不及了,这样吧,明天我再去山上采,后天熬一碗送来给毛大哥!”
“朱家媳妇好样的!”毛候欢呼一声。
董大贵连忙道:“就一碗?我们呢?”
“是啊!见者有份,朱家媳妇可不能偏心啊!”山上村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哪能有什么秘密,董大贵的异常都被大家看在眼里,羡慕在心里。
棠越莞尔一笑,“都有都有,人人有份,绝不落空。”
听着村民们的欢呼声,棠越笑容渐渐加深,眸中深沉如山雨欲来风满楼,阴霾一寸寸席卷开去。
*
经过几天的调查,棠越彻底摸清楚了山上村的人口数量——
18岁以下的孩子17人;18岁以上的女人23人,其中绝大部分年龄都在30岁以上,20到30岁的只有陶桃、邹秀秀和严良良三人,也就是说,最近几年被拐卖到山上村的女人只有她们三个;18到50岁的男性13人——这些人是棠越的主要目标,棠越要逃走,首先要解决这13个青壮年男人;50岁以上的男性9人,共计62人。
棠越搅动锅中褐色的凉茶,平静地往里面倒入满满两瓶乳白色液体,随着她的搅动,乳色液体如雪花消融,迅速与凉茶融为一体,再不分彼此。
夹竹桃,别称柳叶桃、拘那夷、拘拏儿、犋那卫、水甘草、九节肿……最毒的植物之一,叶、树皮、根、花、种子均含有剧毒,树液毒性最重,误食除了会出现胃肠道反应外,严重者会出现心源性休克及急性心源性脑缺血综合征(即阿-斯综合征),抢救不及时可导致死亡[注1];
毒蘑菇,后山树根底下意外所得,神经精神型天然毒药,误食会引起类似吸/毒的致幻作用,出现幻视、幻想、幻听,伴有极强烈的攻击性,潜伏期短,一般会在服用2-3小时内发病,要1-2天才能恢复[注2];
只是无论是夹竹桃汁液还是毒蘑菇提取物,味道都太苦,且毒素对胃部刺激性非常大,正常情况下会立刻引起呕吐反应,寻常人难以下咽,故而棠越第一次煮凉茶时并没有下毒,而是放了不少的壮/阳草药,让村民们看到效果,这样他们才会心甘情愿地跳入陷阱,乖乖喝下这一碗苦得要命的凉茶。
棠越在夹竹桃汁液中添加了其他的草药,降低毒素对胃部刺激的同时,令夹竹桃毒素发作时间延长,从喝下到中毒发作,此间有12-72小时的潜伏期,这段时间是棠越计算好的时间差——
毒蘑菇的致幻作用会先夹竹桃一步发作,所有喝过凉茶的人都会变得易燥易怒,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令他们大发雷霆、暴躁动手。
棠越会在适当的时机引发几个村民之间的矛盾,让他们打起来——
“董媳妇劈腿偷情”,这是一个引发矛盾的好契机。给董家汉子治腿时,棠越就发现了董媳妇身上异常之处——谁会在丈夫生病时特意打扮呢?稍微观察一下,棠越顺利找到了奸/夫——村长的儿子。顺带一提,董家汉子跟董大贵、董大志是堂兄弟,平时关系好得很。
山上村虽小,但也有几个小团体,村长家是最大势力,董家人是第二大势力,村民们打架从来不是一对一的单挑。
平时遇到村民斗殴,村长及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总会站出来当和事老,但这次不一样,一是村长家理亏在先,二是在毒蘑菇的药力下,所有情绪都被催发到极致,没有人会愿意听老头的罗里吧嗦,两方群殴是必然的结果。
另外棠越还掌握到了其他人的一些小秘密,必要时可以放出去,煽风点火,引发全村性暴动。
运动会加速毒性的渗透,打斗中若有人夹竹桃毒性发作,出现心源性休克,大家也不会怀疑是中毒,而是会以为是敌方将人打死。出现人命案,矛盾越来越大,仇恨越来越深,由肉搏发展成械斗是迟早的事情(如果他们没想到动用武器,棠越会好心地帮他们一把)。
动用到了武器,伤亡再无法避免。
矛盾、斗殴、死亡、仇恨、械斗、流血、暴动……
毒蘑菇一天致幻期,持续一整天的自相残杀,外加后期夹竹桃剧毒发作,足以团灭村里所有男丁。
棠越:嗯……如果侥幸有没死的,她不介意治伤的时候顺手送他们上路。
男丁死亡,村里大乱,棠越这时候逃走,除了朱母和朱有福,根本没人会注意。而他们两个要对付起来实在是太容易了。
等其他女人发现棠越逃跑,再想追也来不及了。
*
凉茶沸腾了,棠越灭了灶火,将凉茶倒入大茶壶之中,提着茶壶慢慢悠悠地朝着田里走去。
在半路上棠越遇到了一个人——
严良良。
严良良戴着一顶草帽站在树下,满身是汗,手指不自觉的抠着树皮,焦躁不安的模样。
朱家在南,董家在北;这条路是通往稻田的必经之路;这个时间点严良良应该在坪子上晒稻谷;地上落了一层褐色树皮,她等了很久……
几条线索飞快闪过脑海,棠越立马意识到严良良是特意来找她的。
果然,一看到棠越,严良良眼睛一亮,拖着残腿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走进了,棠越才发现严良良脸上的青肿和嘴角刚结痂的血口,棠越微叹息着伸手去扶她,没想到严良良身体忽地一歪,将棠越重重撞翻在地,手中茶壶跟着摔落在地,褐色的凉茶洒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严良良腿脚不便,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不停地鞠躬跟棠越道着歉。
棠越看着严良良,目光微沉,低声道:“你知道了?”
严良良身体一僵。
棠越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你果然知道。”
严良良这才反应过来,棠越刚才是在诈她,眼神飘忽,装傻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棠越凑到严良良耳边,轻轻说道:“你知道我凉茶里面放了什么,你知道——我想毒死他们。”
严良良瞳孔倏忽一缩,用力抓住棠越的手,警告道:“不能这么做!”
“至少现在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他们要回来了。”
“他们?”棠越疑惑。
“山上村所有外出打工的男丁,他们都要回来了!”
“一星期后就是山上村五年一度的祭祖大典,届时山上村所有的男丁,无论天南海北,都会赶回来参加祭祖,无一例外。”
棠越心中微惊,若严良良说的是真的,那今天确实不是下手的好时机。一星期后是祭祖大典,这几天在外的男丁应该会陆陆续续回来,自己此时下毒出逃,运气差点,说不定会迎面撞上回乡的村民!是自己莽撞了,竟没打听到这一要命信息,若不是严良良阻止她,自己就危险了。只是……
“你是怎么知道我下毒了?”棠越问道。
严良良笑容带着苦涩,道:“我是中医学专业的。”若不是发生意外,如今的她应该是一名实习医生。
被拐之后,严良良不甘心,一找到机会就往外逃,被打、被骂、被锁、被囚禁、被强/暴……遭受种种非人的折磨,她不曾低头认命,直到——董大志打断她的左腿。
一个瘸子,如何跑得出崎岖复杂的深山,又如何跑得过熟知地形的村民?
严良良几乎陷入绝望,就在此时,被逼着干活上山砍柴的她,意外发现了灼灼艳艳、迎风招展的红花,那一瞬间她欣喜若狂,如遇到了救命稻草般。她摘下树叶子藏着带回董家,想要将它放入菜粥,毒死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但是……
终究下不了手。
后来,每当董大志和其他村民虐待她之后,她都会去后山看看那几株花树,杀念在她脑海中翻滚,恶魔在她耳边呢喃,心头的善与恶在不断挣扎。
她守望了这几株花树整整两年,几乎将它临摹在心,它掉一片叶子她都能发现。
近几日山上村颇不宁静,先是朱家母猪发狂,再是陶桃爆出中医学学生身份,出手帮人接骨治疗,然后是上山采药、熬煮凉茶感谢村民,凉茶神效,村民分外追捧等等一系列事情,严良良本能地察觉出其中蹊跷之处,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严良良心中不安,偷偷去后山查看那几株自己看过无数次的花树,一眼就发现有人收集过树液的痕迹。
当下她想明白一切,急急忙忙地赶来阻止棠越。
*
“祭祖大典……”棠越呢喃着,或许祭祖大典是一个更好的时机,棠越抬眼望向严良良,问道:“良良,你想逃出去吗?”
严良良不说话,但是握紧的双拳早已泄露了她的心事,她想出去,比任何人都想!
“那我们联手吧。联手毁掉这个地狱,然后逃出去。”
严良良蓦地退后一步,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般,身体剧烈颤抖着,棠越没有上前扶住她,静默地等待着严良良的决定。
严良良神情风云变幻,犹豫、挣扎、怀疑、期盼……种种情绪在心头交织成乱麻。
陶桃不是第一个跟她说要联手逃出去的人,第一个说要一起走的,是邹秀秀。
严良良信了邹秀秀,但邹秀秀转手将她给卖了。在约定的时间,在约定的地点,等来的是面色铁青的董大志。
山上村没有一个人可信,哪怕看上去稚嫩天真的七岁小孩都不能信。她被骗过不止一次两次,这条残缺的左腿就是她愚蠢的代价。理智告诉严良良,她不能再相信任何人,但是……
严良良抬眼看着棠越,棠越没有如以往那些骗子般,装出一副或是不谙世事、或是古道热肠、或是同仇敌忾的模样,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似乎她所提出的建议,只是随口一说,自己答应也行,不答应也行,甚至自己转头卖了她,她也照样无所谓——不、不是无所谓!而是……
自信!
掌握一切的自信,她是自信自己一定会同意?自信自己不会出卖她?还是自信就算被出卖了,她也能安然无恙?
或许……这次真的不一样!
严良良眸中慢慢燃起一点星星点点的火光,蛰伏在阴暗绝望之下的不甘灵魂,终是抑制不住对自由的渴望,一点星星之火,足以照亮黑暗。
严良良听到了自己孤注一掷的声音,仿似飞蛾扑火般的决绝——
“好!”
*
加料的凉茶被打翻了,棠越回朱家重新做了一份正常的送给田里劳作的村民们。
回朱家路上,棠越再次被人拦住,这次拦她的是村长的老婆——一个六十多岁的微胖女人,年轻一辈都叫她王伯母。
王伯母脖子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金项链,项链坠子是一尊三厘米长的小金佛,村长老婆将金项链露在衣服外,见人就状似不经意地炫耀,说这是她儿子孝敬她的,老值钱了。
看到这条项链,棠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空无一物。
奇怪,在陶桃记忆中也有一条项链的,铂金桃花坠子,是陶父专门定制送给陶桃的大学礼物,陶桃可宝贝它了,洗澡睡觉从不离身。朱母不识货,以为那是银做的,链子又细,感觉不值什么钱的样子,所以没拿走。那条项链跑哪去了?为什么陶桃的记忆中完全没提?
“陶桃啊!好巧啊,你也来散步?”王伯母脸上挂笑,客套道。
“是啊,好巧。”棠越随着王伯母的话头,跟她寒暄着。
客套几句之后,王伯母遮遮掩掩地说出了来找棠越的目的,原来是替儿媳妇来求子的。
“我记得王伯母已经有三个孙女一个孙子了。”
“才一个孩子,哪保险啊!得多要几个才行!”王伯母完完全全没将三个孙女当成自己的孙辈。“可我那媳妇不争气,生宝贝疙瘩时难产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了,陶桃啊,你医术这么高,随便给我媳妇开点药吃吃,治好她的毛病,让她再给我老王家添几个孙儿。”
“王大嫂今年已经四十,就算能治好也不建议再怀孕,高龄产妇出现并发症的风险会比一般产妇大大增加,甚至可能出现难产,危及生命……”
“那不重要!”王伯母浑不在意地挥挥手,“只要能生就行。”言语之间,完全不将儿媳的生命安全放在心上。
棠越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终是在王伯母不断的要求下,松了口:“我老师传了我一份专治不孕不育的秘方,不能保证百分百有效,只能说试一试。”
“那就试!”王伯母斩钉截铁道,如果棠越说百分百,她反倒要怀疑了。
“秘方所需的大部分都是普通草药,后山就有,病轻的吃一个月能好,重的三个月……”
王伯母听到这眼睛立马亮了,急切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去采啊!”
棠越迟疑道:“那诊金……”
王伯母变了脸色,“乡里乡亲的,你还跟伯母要诊金?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采药要花时间,家里活多,我抽不开身啊!”
王伯母理直气壮道:“年轻人吃点苦头怎么了?吃亏是福,吃苦更是福,别老想着休息!”
棠越为难道:“我妈管我管得严,采药少说也得四五个小时,这事您还是想跟我妈商量吧,我妈同意我就同意。”
“诶!这点小事何必去麻烦朱婶!”王伯母就是知道朱母肯定不会轻易松口,这才来找棠越,想着年轻小媳妇面皮薄,不好意思收钱,自己装傻就能省下一笔花销,却没想到棠越愣头青似的,咬定只听朱母的,王伯母心中暗骂棠越给脸不要脸,可无奈,孙子最大,也只能退一步道:“好吧,我给你医药费,五十块钱够不够?”
棠越几乎要笑了,少说一个月的劳动,只给五十块钱?
“六十,不能再多了,那什么草药都是后山野生的,又不是你种的,你只是花点时间采一采而已,给个六十当你跑腿钱。”
“要不这样吧,王伯母,您家出个人每天帮我干半天活,我也好分/身采药帮您媳妇治病。这样一来您媳妇病好了,我的活也没落下,不必挨骂,两全其美。”棠越知道王伯母肯定不会答应这个要求,所以故意提出。
果然,王伯母马上拒绝:“这不行!双抢时节,我家哪有闲人!”
棠越装模作样地沉吟片刻,吊足了王伯母的胃口,这才又提出了一个建议,“要不把医药费折算成粮食吧。一百斤面粉,拿着粮食我也好跟妈交代。”
王伯母苦着脸:“我家哪有这么多粮食?家里几个妮子天天喝白粥,几乎都要饿死了!”
“那我也没办法了,再少我妈那边说不过去,要不您还是跟我妈谈吧?”
王伯母连忙阻拦道:“别、别!一百斤就一百斤,我应你了!”
“好,什么时候面粉送来,我什么时候帮嫂子看病。”
“我下午就让人送去,说好了啊!”
“说好了。”
目送着棠越瘦小的身形远去,王伯母脸上的心疼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得意与兴奋:“一百斤面粉换来一个大孙子,这买卖值了!”
*
棠越回了朱家,如实跟朱母说了王伯母的事情。
“王伯母在路上拦着我,不让我走,我想着王伯母毕竟是村长大人的老婆,不能太过得罪,只能先应了下来,妈您若是觉得不合适,我立马去回绝王伯母。”
朱母被棠越气得心肝疼,指着棠越的鼻子怒骂,口水喷了棠越一脸:“这是能随便反悔的吗?猪脑子!姓王的想孙子想要好几年,这都成她心病了!你才要一百斤面粉?你会不会算数?朱家家大业大,怎么就买了你这个蠢货?早晚朱家要被你败干净!滚,干活去,别杵着碍眼!”
棠越听话地朝厨房走去。
“站住!”朱母忽然叫住棠越,“你要面粉干嘛?是不是你嘴馋了?!”
棠越连忙道:“不是我,是有福他一直念叨着想要吃面条,所以我就想要些面粉……”
朱母挑高眉望着棠越:“真的?”
棠越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一张憔悴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惶恐。
朱母谅她也不敢欺骗自己,抬高下巴,命令道:“还傻站着干什么?滚去做饭!别想偷懒!”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注2均来源于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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