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瘸子试图让自己相信一切都是巧合, 都是自己吓自己,可是巧合多了,再不能用“巧合”来逃避——
走路时, 花盆从天而降, 差点砸到他的脑袋;
晚上睡觉时, 他感觉到窒息般的痛苦;
第二天醒来, 他脖颈上一圈清晰的勒痕;
他闻到了自己身上传出一股奇怪的味道——就像肉腐烂的味道,随着五天倒计时的到来, 味道越来越重,越来越让人无法忽视……
李瘸子对白发道人的预言深信不疑,相信自己五天内会死——断头而死。
他很害怕, 他想找到白发道人,告诉他自己知错了, 求他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救救自己一命。可是他四处奔走, 找来找去始终没有找到白发道人的身影。
第五天, 预言的最后一天。
李瘸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站在自家店门口伸长脖子,忐忑惊惶地眺望着晨雾深处——五天前, 就是在这样的清晨, 就是在这个地点,白发道人一身羽衣从晨雾中走来,跟他要了一碗馄饨,批下预言。如今的李瘸子只能赌一把了。
李瘸子从圆月高升一直等到天边泛白, 终于,他看到了渐散的晨雾中出现一道出尘的身影,看不清容貌,但李瘸子一眼就认出了他,也只有他会有这种不属于人间的神仙气质!
“老神仙!”李瘸子猛地跪下,小鸡啄米般不断地磕起头来,“我知错了!老神仙求求您救救我吧!我知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白发道人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能再相遇,算是你我之间的缘分,老道便再帮你一把吧。伸出手来。”
李瘸子大喜过望,连忙高高举起双手。
白发道人瞥了一眼他的掌纹,忽然咦了一声,“看掌纹……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李瘸子吓得脸色大变,难不成、难不成自己已经死了,现在是……鬼?!
“贫道算出,你阳寿已尽,五年前就该死了。只是有一股庞大的福缘之力庇护着你,生生将你寿元延长至今。善信,你好好想想,五年前可曾遇过什么特殊之事?你可有帮过什么人,做过什么好事,或者发生过什么红白喜事?”
李瘸子想了想,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五年前不是我讨媳妇的那一年吗?!”
“娶妻?是极,夫妻一体,情深一线,妻子的福缘,是可与丈夫共享。善信,你将尊夫人生辰八字予贫道一观,贫道算算尊夫人的前尘来历,缘何会有如此深厚之福缘,竟能逆天改命。”
“好、好,我这就去!”李瘸子连滚带爬地跑回家中,翻箱倒柜找出岳大姐的生辰八字,急急忙忙地送到白发道人手上,紧张又期盼地看着他。
看了纸上八字几眼,白发道人掐指算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善信,你可知你娶的夫人是谁?”
李瘸子迟疑道:“不、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吗?”
“真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傻小子!山神的女儿,能是普通的姑娘吗?”
李瘸子震惊地张大嘴,山神的闺女?那岳酒鬼不就是山神了?
白发道人似乎能看穿李瘸子心中所想,道:“不是他,是尊夫人前世之父。贫道曾听闻师门长辈说过,仙寿永昌,长生之途漫漫寂寂,偶有神女仙子不甘寂寞,下凡渡红尘,与凡人缔结良缘,结一世夫妻之好。想必善信便是遇到这么一位尊贵的下凡神女。”
李瘸子有些不信,岳大姐会是神女?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呀!
“神女下凡,求的是一份真挚不渝的爱情,故而敛去容貌,封存智慧,形同凡人。但神女终究是神女,山神在山上看着她呢,谁对神女好,谁对神女不好,一笔一笔,全记在功德薄上。善信能得神女为妻,乃是上天之幸,善信沾染神女福缘,本该平安富贵,一世荣华,但现在穷困潦倒,濒临绝境,原因为何,善信自己应当清楚。”白发道人说道。
李瘸子恍惚间想起了岳大姐进门后自己对她所做的一切,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岳大姐是山神的闺女,身份比公主还要尊贵,驸马敢弹公主一根手指头,皇帝老爷立马将驸马拉出去砍头,自己这五年来打过岳大姐多少次?
“你所作所为、一举一动,天知地知,山神亦知。功德薄上一笔不落。你对神女好一分,山神高兴,善信福缘便增一分;你对神女差一分,山神愠怒,善信福缘便减一分。一减再减,减到后来,福缘耗尽,重重厄运灾劫接踵而来,善信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莫忘了,善信你五年前就该死了,活到现在,全靠神女福缘庇护。”
李瘸子想想自己这些年来的遭遇,果然!对岳大姐好的时候,自己的运气就好,对岳大姐不好,自己的运气就不好!当下对白发道人的话信了个十成十,扑通跪下,砰砰砰磕起头来,他是真被吓怕了,边磕头边哭道:“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打她了!求求您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错了!”
“善信求我无用。解铃还须系铃人,善信该去求求山神大人才是。”白发道人说道。
李瘸子连忙问道:“山神大老爷在哪?还请老神仙指点迷津!”
“不知者无罪,你也是可怜。贫道便再帮你一把吧。出城往东,荒山之上,有山神庙。你三步一叩首,叩足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个头。山神大人或许能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上,饶你一命。”
“切记,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个,一个不能少。”
话音渺渺,白发道人背影随晨雾渐渐消散,不存痕迹,一切仿佛都是幻觉般。
*
时间紧迫,李瘸子不敢耽误,当下收拾了两把香烛纸钱上路,一路行,一路跪,一路磕,旁人看他笑他,他充耳不闻,一心只念着数,只盼着山神大老爷能看到他的诚心,原谅他从前的不知之过才好!
前往山神庙的山路崎岖,碎石颇多,李瘸子额头被磕破了,裤子磨烂了,碎石子嵌进了膝盖之中,他不敢停下处理伤口,也没有时间停下。拖着这样的伤腿前进,每一步都痛得像小刀在割肉。
鲜血从他伤口流淌而下,一滴滴落在地上,像是一根根钉进土地的血红色钉子。
随着路程的行进,磕头数字的增加,李瘸子体力不支,前进速度越来越慢。
太阳从东边升到当空,又慢慢向着西边沉去,李瘸子浑然未觉。
“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二、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到了!”李瘸子被鲜血汗水和灰尘泥土糊成一片的脸上蓦然绽放光彩,他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山神庙,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猛地五体投地,嘶哑道:“山神大老爷!小子知错了!求山神大老爷饶小子一命吧!”
月已当空,四野寂静,连虫鸣鸟叫也无,只有李瘸子嘶哑的声音不断在山涧回荡着,莫名显得有些阴森诡异。
李瘸子等了好一会儿,没见有山神大老爷有什么反应,以为是他不肯原谅自己,更加诚恳道:“小子真的知道错了!从前是小子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岳大姐就是山神大老爷您的亲闺女,对她不好;但现在小子知道了,小子一定会改的!从今往后,岳大姐就是我的亲爹亲娘……不不不,不是亲爹亲娘,是我把她当成亲爹亲娘般敬着供着,以后我再也不打她了,也不让她干活了!有什么好吃的,我一口不吃,全给她吃,有什么好用的我也全给她,还有银子,家里的银子统统归她管……”
李瘸子害怕山神大老爷还是不肯原谅他,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对岳大姐好,好让这山神岳父消气,饶了他这条贱命。
他对着山神庙拼命地表白,想让山神岳父看到他的真心,好话说了一箩筐,许下了无数的承诺,详细到每天早上他帮岳大姐打洗脸水都说了出来,说到他口干舌燥的时候,忽然,山神大老爷雕像上飞出了什么东西直直砸到李瘸子脑门上。
李瘸子捡起来一看,是块荷叶包裹着的肉。
这……难道是山神大老爷让他带给闺女的?
山神大老爷原谅他了?
李瘸子大喜过望,磕头磕成了小鸡啄米,“谢谢山神大老爷,谢谢山神大老爷!”
*
李瘸子拿着那块肉回到了家中,家门口亮着灯火,定睛一看,原来是岳大姐提着盏灯笼在门口等他,夜风寒凉,更深露重,岳大姐身体微微发着抖,灯火摇曳不定。
这哪成啊!
李瘸子连忙脱下外衣披在岳大姐身上,推着岳大姐往房中走去,“外面那么冷,您可别冻着了。”
您?
岳大姐奇怪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他怎么对自己这么客气?
见岳大姐看他,李瘸子连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回到房中,岳大姐想要打水给李瘸子清洗伤口,李瘸子连忙阻止,“这些粗活我来干就好了,您坐,坐!”说着李瘸子抢走岳大姐手中的木盆,自己去外头打水。
打水回来,见岳大姐已经准备好了跌打药和干净的纱布等着帮自己处理伤口,李瘸子连忙说道:“我来就行,您歇着。”李瘸子心中感叹,自家仙女媳妇真善良,自己从前错把宝贝当石头,对她那么不好,甚至打断了她的手臂,她一点也不记恨,现在还放下仙女身段给自己一个凡人上药!真是个善良又平易近人的仙女啊!
岳大姐:???这些都是她做惯了的呀!
“你今天怎么了?我听王大姐说你今天一步一磕头,从家门口一直磕到了城外,李哥,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和爹娘都很担心你。”
李瘸子哪敢将缘由说出来,神话传说都说了,仙女若让人知道了真实身份,那是要飞回天上去的。自己的命都绑在岳大姐身上,可不能让岳大姐走了。李瘸子找了个理由糊弄了过去,岳大姐没有怀疑,她想给李瘸子上药,但李瘸子躲避着不让她上药,自己一个人对着铜镜笨手笨脚地涂着药,疼得龇牙咧嘴。
岳大姐是个闲不下来的,看李瘸子搭在椅子上的衣服破了个洞,拿了针线想补一补,李瘸子从铜镜中看到岳大姐的动作,几乎是一跃而起,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抢步上前抢过针线,“这些针线活伤眼睛,让娘做吧。”
“娘眼睛不好,还是我来吧。”岳大姐柔柔说道。
李瘸子瞬间感动得快哭出来了——多孝顺的仙女媳妇啊!岳大姐又漂亮又善良又孝顺,一看就跟凡人不一样!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不出她身上的仙气贵气呢?不过还好,他及时知道错了,一切都还有机会挽救!她一个仙女嫁给自己做媳妇已经够委屈了,自己一定要好好对待她,绝不欺负她,也不让别人欺负她!
“对了,这是您爹给您的肉,您吃了吧。”李瘸子双手捧上从山神庙得来的肉。
岳大姐面上一喜,不敢置信道:“爹给我的?”嫁进李家这么多年,爹还是第一次送礼物给她呢!她就知道,爹还是爱她的!
“这么晚了,我们明天再吃吧?”
“都听您的!”李瘸子毕恭毕敬道。
“对了,今天薛老大他们有来找麻烦吗?”李瘸子问道。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斧头帮没了!听说是跟敌对帮派互殴时被打死的,李哥,我们以后再也不用怕了!”
李瘸子兴奋地抱住岳大姐,用力在她脸上亲一口,真神了!
*
李瘸子拿了井水冰着肉,第二天下厨将肉做成红烧肉,这肉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不是猪肉,不是牛肉,也不是羊肉,带着一股子淡淡的香气,闻着就觉得神清气爽。
不愧是山神大老爷给的!神仙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做好肉以后李瘸子端进房中给岳大姐吃,岳大姐很是吃惊,“都、都给我?”
“这是您爹给您的,自然全都是您的。”李瘸子毕恭毕敬道。
“可我嫁给了你,我的东西都是你的。肉还是你和爹吃吧,你们是男人。”岳大姐吞了吞口水,小声道:“如果可以的话,留一点酱汁给我舔舔就行了。”说完她脸红了,觉得自己特别不要脸,特别贪心,也特别贪嘴,怎么能讨肉酱汁吃呢!
李瘸子感动万分,她真是个善良大方的绝世好仙女媳妇!上天对他太好了!
“全是你的!都给你!”
一番推辞后,两人决定将红烧肉分成四块,家中一人一块,人人有份。
咽下红烧肉的那瞬间,李瘸子只觉得有一股暖流从胃部缓缓蔓延开去,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当夜,李家四人睡得十分沉,连梦都没做。
次日,李瘸子被李母的尖叫声惊醒,连忙跑去爹娘房中一看,惊呆了——李父身上的烧伤……好了!!!
李母指着李瘸子的脚,结结巴巴道:“儿、儿、儿子,你你你不瘸了?!”
*
乔装打扮的棠越岳三姐二人去李家馄饨店吃了一顿馄饨,回来之后,岳三姐一直沉默着,闷闷不乐。
棠越问她原因,岳三姐沉默良久,看着棠越,迷惘问道:“明明大姐幸福了,可为什么我更难过了?”
有山神之女的名头压身,有福缘续命的外衣作保,李家人不会也不敢再薄待岳大姐。岳大姐自此衣食无忧,不必挨打,不必受骂,不必再受人欺凌,可为什么她心里却像压了一块巨石般沉甸甸的?
“因为荒谬啊。”棠越漫不经心说道。
“荒谬?为什么?”
“你大姐从前三从四德,逆来顺受、以夫为天,把自己低进尘埃去讨好丈夫,对丈夫百依百顺,但却换不来公平待遇,李瘸子对她想打就打,想骂就骂,高兴了丢一根没肉的骨头自觉大方,不高兴了拿她当沙包打毫无愧疚之意,旁人见此习以为常,你大姐更觉理所当然,视李瘸子为绝世难求的好丈夫。”
而在这个世界上,李瘸子确实称得上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好丈夫——李瘸子勤劳孝顺肯干,不喝不嫖不赌,不嫌弃岳大姐有个烂赌的酒鬼父亲,岳大姐数年无所出也从没有过休妻的念头,在绝大多数的人看来,李瘸子对岳大姐其实已经非常不错了,岳大姐能嫁给他,是烧高香烧来的福气。至于打媳妇——打媳妇算毛病吗?哪个男人不打媳妇?不打媳妇都会被笑是耙耳朵!世情如此,怨不得李瘸子。
“如今我假扮白发道人装模作样地说两句,李瘸子立马跪舔,恨不得建个神龛将你大姐当成菩萨,早晚三炷香供起来。岳大姐还是那个岳大姐,可是别人对她的态度全然相反——朝夕相处真诚相待,比不过旁人三言两句一场骗局,你说荒谬不荒谬?”
简单来说,这个世界病了。
“……这是不对的。”岳三姐呢喃道。
“更悲哀的是,这个世界,遍地都是岳大姐。”就跟野草一样。
*
解决了岳大姐的事情,当天夜里,岳三姐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身黑衣的岳三姐攥紧袖中匕首,毅然决然地走出房门,行于黑夜之中。
“喂。”
寂静的夜里忽然有一道女声响起,岳三姐蓦地吓出一身冷汗,急速转头一看,就看见棠越正懒洋洋地躺在树枝上看星星。
“你还是跟当年一样没变啊。”棠越瞥了岳三姐一眼,还是一样的——
愚不可及。
总是那么的不计后果,明知道做了以后会死,还傻傻地去做。让一个人消失的方法有那么多,偏偏要选择自己动手,真当衙门捕快都是吃素的?为了一个人渣赔上自己的性命,玉石俱焚,未免也太看得起那人渣了吧。
棠越轻轻一挥手,一道金光如闪电划过,岳三姐眼前一花,手臂一凉,一条金色小蛇正缠在她手腕上,蛇身上赤红色花纹在星光之下,犹如血液潺潺流动。
“小金借你,好好照顾它。”
岳三姐目光莫测地盯着棠越,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之中,“你……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你不觉得我离经叛道?”
“离哪门子经?叛哪门子道?自己活着开心就好,哪管得了那么多?”棠越说着,打了个哈欠,今天离开馄饨店时,她已经察觉到了岳三姐眸中的狠辣与决绝之意。若不是为了堵岳三姐,防止她做傻事把自己赔进去,这时辰棠越早躺在香香软软的床上睡觉了。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早去早回,明天还要赶路。”说罢,棠越轻轻巧巧从树上跳下来,与岳三姐擦肩而过。
岳三姐呆立夜中许久,直到小金的嘶嘶叫声惊醒了她。
她对上小金猩红的蛇瞳,蛇瞳冰冷,毫无感情,倒映出她苍白的脸庞。
“是啊,自己开心就好。”
*
次日,棠越和岳三姐在客栈大堂吃饭,棠越易容成一个病弱书生,岳三姐穿上普通农家姑娘的衣服,涂黄了脸,虽做了伪装,但岳三姐出色的五官仍引来了旁人的注意,小二青春慕艾,找到机会就殷勤地上前来添茶倒水,找话题跟岳三姐聊天:“二位客官,昨晚睡得可好?”
棠越不言,岳三姐神色不变,道:“睡得挺好的。”
“近来蛇虫盛行,客官晚上睡觉可得把门窗关紧了,有雄黄的撒上雄黄,有艾草的带上艾草,别被那些畜生给咬了。城东永安巷就有个倒霉鬼,喝醉了躺在大街上,不幸被毒蛇给咬死了!哎——真可怜啊!”
“是啊,真可怜。”岳三姐微笑着附和一句,眸中深沉如墨,看不出一点光亮。
说话间,客栈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没过一会,两个劲装大汉走了进来,展开画像挨个挨个地问店里人:“有没有见过画上的女人?或者右手断了一根手指的女人?”
岳三姐瞥了画像一眼,画中人正是棠越、或者说胡媚。
岳三姐神色微动,克制着自己的目光不往棠越藏在袖中的右手瞟去——容貌可以伪装,但断掉的手指可不能再重新长出来。
问过一圈,所有人都说没有,大汉收起画像往下一家问去。
“五百两黄金啊!霹雳堂真是大手笔!”店小二感叹道。
岳三姐疑惑道:“什么五百两?”
“你不知道?外头都传遍了!”店小二立刻兴致勃勃地跟岳三姐说了起来。
原来贼人掳走了雷家家主爱妾,家主大怒,重金悬赏——能提供消息线索的赏黄金十两!能带回爱妾的赏黄金五百两!霹雳堂还放话了,若贼人能迷途知返,放回爱妾,家主既往不咎,还会奉上丰厚报酬,若执迷不悟,霹雳堂将天涯海角地追杀贼人,不死不休!
“雷家主真是个痴情人呢!”
“真痴情,怎不见雷家主娶了那姑娘?”岳三姐不屑一顾,醉芳楼的姐妹来历不一,除了家里养不活、不得已卖到青楼的外,很大一部分是庶女和小妾,碍了主母的眼被发卖到青楼受罪。小妾庶女的生活有多苦,岳三姐听姐妹们说过不少。真若是喜欢一个人,给她最好的礼物不是“名分”吗?
“那怎么能一样!那小妾被人掳走,清白不再,留她已经算恩典了。而且就算没被掳走,她能比得上人家玉剑山庄的大小姐吗?娶个门当户对的,纳个自己喜欢的,这并不冲突。”店小二说的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常识,这是真理般。
岳三姐莫名的,觉得胸口像堵了团棉絮般,憋闷得慌。
好事都让你们男人占全了,你们咋不上天呢? .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