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维斯面无表情, 眸底没有任何波澜。
云非向亚尔维斯行礼。
亚尔维斯轻轻点头，目光再次看向了冰冷的湖面。
按照帝国礼节，如果是过去, 亚尔维斯或许会将自己的手放到云非的手上让他亲吻, 但他今天并没有这种心情。
云非顺着亚尔维斯的目光看向湖面, 久久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 亚尔维斯说道：“云非，回去吧，天凉。”
三月的天气其实不算很冷。
云非说道：“我想留在这里。”
亚尔维斯没再说话。
云非身后的众背景板序列号一动不动，隔着十米外的距离看着两人。
风声飒飒, 吹乱云非的白色长发, 湖面掀起轻微的波纹。
亚尔维斯打破了这安静的气氛。
他说道：“我是父皇唯一的孩子。”
云非眨了下眼, 说道：“您是博格陛下的骄傲。”
亚尔维斯沉默了下，继续说道：“对父皇而言，我是他的全部。”
他看着湖面，说道：“父皇虽是alha, 但是……”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轻声说道，“大概是十多年前, 那时我只有五六岁。”
云非想，亚尔维斯想要的可能是倾诉, 他没有插话，静静地倾听。
“父皇很弱，不会水, 只是二级魂器战士。”亚尔维斯说。
云非想, 这真的很弱。
亚尔维斯轻声叙说过去：“那一年, 父皇带我游湖泊。”
“那时我不想让侍女护卫跟随, 我要求父皇，只有我们两人一起。”
“父皇满足了我所有要求，他亲自滑动船桨，那时的我还年幼，在小船上跳来蹦去。”
云非愣了下，他无法想象，亚尔维斯竟然还有这么淘气的过去。
亚尔维斯道：“我从船掉入了水中。”
云非震惊，殿下幼时过于淘气。
所以，任何成长后看起来正儿八经的成人都有可能拥有一个熊孩子的过去吗？
亚尔维斯道：“当时，父皇没有任何犹豫，他跳入水中想救我上岸。”
云非眼皮跳了跳，他想到了亚尔维斯前几句时提到的重点，博格陛下并不会水？
云非等待亚尔维斯继续说下去，但他只是看着湖泊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云非双瞳微微开启，想问，那之后怎么样了？
诡异的沉默持续片刻，亚尔维斯说道：“我看到父皇在水中挣扎，想将我送上船。”
“那时我知道，对父皇而言，我的生命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
之后，又是良久的沉默。
云非询问：“后来呢？”
亚尔维斯顿了下，缓声说道：“……当时我的力量很大，带着父皇上了岸。”
其实是扛。
动作快狠准打晕扑腾不已的博格陛下，一手扛陛下，另一只手划水，从湖心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上了岸。
那时的亚尔维斯震惊了一群想要救援的骑士团战士。
当时他听到骑士团团长吞咽了一口口水，压低声音说了一声，不愧是极优alha。
其实那时可以重新上船，但是当时亚尔维斯认为船危险，所以选择了游泳。
过去的他也有一段又二又傻又憨的童年。
亚尔维斯对云非说了许多过去的事情。
他一句话，博格陛下陪伴他爬山。
博格陛下体力不大行，却担心亚尔维斯累，所以执着地背着亚尔维斯。
当时亚尔维斯一本正经地询问博格陛下：“父皇，还是我背您吧？”他很认真地提议。
博格陛下用所有的爱宠溺着亚尔维斯。
就是因为有博格陛下无微不至的爱，才会有阳光温暖的亚尔维斯。
对博格陛下而言，亚尔维斯是他的全部，但是，对亚尔维斯而言，博格陛下又何尝不是他的全部？
他们是彼此最珍惜的人。
在亚尔维斯缓慢的声音中，云非被带入到了他曾经的过去。
一直过了许久，夕阳西下，亚尔维斯没再说话。
云非说道：“陛下，我们……”
从云非下浮空车开始，已经几个小时过去了，亚尔维斯几乎没有改变过任何动作。
云非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复仇吧。”
亚尔维斯眨了下眼，那双死气沉沉的双瞳看向云非。
云非说道：“复仇吧，向阿亚文明。”
亚尔维斯沉默。
云非：“陛下，还记得过去我对您的承诺吗？”
亚尔维斯：“……记得。”
云非：“陛下，过去的承诺不变，在未来，我会成为您复仇路上最坚实的基石。”
亚尔维斯定定看向云非，对他伸出一只手。
云非踏步，走到亚尔维斯面前，握住他的手，在唇边落下轻轻一吻后放开。
这仅仅只是帝国礼节。
隔开接近半个月之久，这日亚尔维斯与云非相对而坐，服用营养剂，也是亚尔维斯这段期间唯一一次服用足量的营养剂。
云非临离开时，他对亚尔维斯说道：“陛下。”
亚尔维斯看向云非。
云非说道：“一直以来，我都追不上您的等级。”
亚尔维斯：“……”
云非：“以后，我会更加努力，我会很快制造出八级魂器，九级魂器，甚至是十级魂器，当我们足够强，想来，我们必然能复仇。”
亚尔维斯轻轻点了。
他明白了云非的意思。
不懈怠，以复仇为信念，不断变强。
云非是在告诉他，他会不断的前进，以前的他追不上亚尔维斯的步伐，在未来，他希望亚尔维斯仍旧能早他一步向前跨越。
云非离开。
亚尔维斯去了书房。
坐在宽敞舒适的沙发椅上，他目光看向桌案上敞开的白色点缀宝石的盒子。
盒子被打开，里面丝绒布上是密密麻麻的透明晶珠。
他数过，198颗晶珠，旁边有一片淡蓝色鳞片。
198颗晶珠，不确定那一日是否还有遗落，又或者被别人捡走的晶珠。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不出意外，这里面每一颗晶珠，都是云非为他而流下的眼泪。
鲛人之泪。
-
云非住在皇宫的这段时间，皇宫守卫森严。
有了2月25日的血泪教训，层层防护加重。
亚尔维斯出面，为云非向海妖学院请假。
外界许多人询问云非的近况，一律报以虚假消息，他还没有从昏迷中醒来。
官方解释，2月25日对云非的精神力消耗过大，他到现在还没有恢复。
云非每天都在魂器制造室度过大半的时间，最久长达四五天，靠着营养剂度过。
侍女按时给云非送营养液，不过不会过多干涉云非。
和蓝希不一样。
亚尔维斯对待云非是绝对的尊重，只要不关乎帝国利益，他会尊重他的任何选择。
而蓝希性格天生强势，他喜欢管云非的每日饮食，其中包括睡眠时间和时常。
如果不是上学时军校有固定锻炼时间，他说不定还会规定云非每日的运动时长。
自云非住入皇宫后，一切都变了。
蓝希不再联系云非，他们之间似乎彻底断了联系。
云非变得很自由，他想在工作室工作多久就工作多久。
其实，他目前还仅仅在研究拟态化魂器的阶段，并不需要去工作室，但是工作室让他感到安心。
于是，皇宫里众服侍云非的侍女以及骑士团成员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云非每日早出晚归，甚至有些时候一进魂器制造工作室就是连续三天三夜，但是……
没有制造出任何成品。
整个工作室甚至没有魂器制造材料。
在云非所不知道的情况下，几个骑士团战士聚在一起交谈。
“以前就听说，云非很喜欢制造魂器，以陛下对他的重视，我曾有一度怀疑，云非是不是大绿网那位神秘魂器制造师？现在我确认了，他不是。”
“他真的不是。”
“他虽然每天都去魂器制造工作室，但是我听每日给他送营养剂的侍女说了，他其实只是在里面发呆而已。”
“他具有很强的战斗天赋，每天就这样发呆消耗时间太可惜了。”
“所以，他是真的魂器战士，还是非人？”
直到现在，这也是未解之谜。
他们所知道的是，根据这段时间他们与云非的接触中观察，他各方面都很正常。
不过，亚尔维斯陛下不允许任何人为他检测身体。
一转眼，一个半月过去了。
四月中旬，云非在魂器制造工作室一个半月，仍旧没制造出任何东西，甚至没有任何魂器制造材料被送入工作室。
和一个半月之前不同的是，现如今魂器工作室充满了生活气息。
墙壁铺上了暖黄色的壁纸，地上铺满毛绒地毯，有舒适的双人床，单人沙发，茶几，甚至是投影游戏机。
每日按时送营养剂的侍女进入工作室，入眼的就是坐在沙发上打开终端不知道在做什么的云非。
她认为云非有可能是在玩。
实际不是，云非一直在设计图纸。
他想制造拟态魂器，经常会遇到瓶颈。
每当他遇到瓶颈时，就会解压，而他的解压方式是设计其他七级魂器图纸。
最短3天，最长10天，云非会和亚尔维斯见一面。
过去的亚尔维斯善于说话，而现在的亚尔维斯喜欢沉默，云非也不是会说话的人，两人偶尔会进行交谈，但更多的时候是沉默。
有些时候两人相对而坐一天，却一字不说。
不过，不管是亚尔维斯还是云非，都很享受这一股静谧。
不需要言语，他们需要的只是陪伴。
云非解压时设计出的每一个图纸他都会交给亚尔维斯。
魂器协会与皇室魂器制造师日以继夜制造魂器，其中绝大部分送入十二大兵团，还有一部分按照批次，为骑士团，以及帝国驻守的军人更换魂器。
四月中旬时，关于云非的消息传入了外界。
当时一位一直照顾云非饮食起居的侍女请假，另一位侍女替班。
她用个人终端悄悄给云非拍了一张照，发给自己的朋友。
她的朋友继续发给自己的朋友。
朋友的朋友发给朋友。
一人一人地传出去，云非在魂器制造工作室的照片瞬间传遍了网络。
侍女悄悄给云非拍照的心思其实很单纯，她只是觉得那时的云非看起来很好看，想将那一瞬间的美貌留存下来。
照片确实拍得非常美丽，如梦似幻。
照片中暖色灯光下，云非白色长发披散，慵懒地背靠在床背，双瞳微眯，本就白皙的肤色看起来近乎透明。
一切都很完美，如果背景中看不到那些魂器制造仪器，那就是一个单纯的美照。
然而，有了那些魂器制造仪器，看起来就很微妙。
星网惊叹声此起彼伏。
——好家伙，过去就知道云非在魂器制造方面没什么兴趣，却对魂器制造非常感兴趣，没想到他就是在这种豪华背景下制造魂器的！
——大白天，躺在床上，似乎才睡醒的模样，认为他一直都很努力制造魂器的我输了。
——你们算什么？我还认为大绿网魂器制造师就是他本人呢！我当时脑补，他又美又强大还是魂器制造师，他拥有最美好的一切，事实证明我想多了，我听小道消息说他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有好一段时间，听说精神域受创挺严重，最近一直在养病。他用养病的时间学习制造魂器，然后我就听说这段期间他几乎住在魂器制造工作室，哦，不带任何魂器制造材料地住在魂器制造工作室！
——作为魂器制造师，有生以来，我从没见过如此之豪华的工作室。
——受教了。
…………
……
仅仅因为一张照片，云非再次上了热搜。
那位私自给云非拍照的侍女被撤职。
云非的热度持续了一周，也没降下。
针对这件事，云非和亚尔维斯交谈过。
这种结果出乎意料，但是很好
以前，云非不会随便暴露他魂器制造师的身份是因为他d级体质d级精神力的假象，他的身体经不起检测。
而现在，亚尔维斯陛下和蓝希会为他隐瞒，检测可以进行虚假的测试数据，但是，他魂器制造师的身份还是不能暴露。
一旦暴露，他将会成为域外人的第一攻击目标。
五月中旬，云非大致梳理出了制造拟态魂器的方式。
在进入皇宫后，他第一次申请了大量的魂器制造材料，进行实践。
所有魂器制造材料都是由亚尔维斯无偿提供。
云非没有纠结，因为他现在认清了一点，他现在设计的每一款魂器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帝国，为了亚尔维斯，更是为了复仇。
他浪费了一堆又一堆材料。
他所不知道的地方，负责保护云非的骑士团成员私底下悄悄交谈。
无关性别，是人就会有悄悄话。
其中一位骑士说道：“听说今天送入云非工作室的魂器制造材料有两个亿。”
“又浪费了。”
“嗯，今天还好，昨天送去的是三个亿的材料。”
“陛下真宠他。”
“对啊。”
“不过，他的性格真的很坚韧，从小到大一直朝着魂器制造这一条路努力，始终不见任何效果，却不曾放弃。”
“呃，你想想他工作室的床、地毯、沙发……”顿了下，补充，“还有游戏机。”
“……”
“他真的很努力吗？”
“……”顿了下，他说道，“不过，浪费钱这一方面真的很厉害。”
“哦哦哦！听说又追加了五个亿帝国币的材料！”
众人：“……”
工作室内。
几个护卫将一堆浪费掉的材料带出去，又将新一批的材料送入工作室。
瞬间，空旷的工作室再次全满。
云非关门，继续开始实践制造魂器。
各种拟态魂器，他最开始研究的是鲛人化魂器，但是他发现这很难，所以他决定先放弃这一条路。
他选了条好走的路，决定一步步慢慢向后延伸。
他研究的第一款魂器是风属性魂器，拟态为翅膀。
无处不在的翅膀，可以帮助战士飞翔，提高速度，需要时还可以化为攻击的利刃。
一道道魂纹建立，又重制，从3月初到五月中旬，整整两个半月，他终于有了完整的思路。
他开始制造魂器。
因为只是尝试性的作品，一切简略化。
12个零部件组成，需要12个复杂的单魂文组成一个大型魂纹，没什么大用处，只有一个功能，模拟出真实的翅膀。
煽动翅膀时附带强劲气流可带加速功能。
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设计，云非刻印魂纹时经常失败。
第一款带翅魂器，他在五月的最后一天勉强完成。
云非隐隐约约感觉得出来，他应该是制造成功了。
和时下最流行的环形魂器不同，云非将这一魂器制造成了胸针的外观。
云非去见了亚尔维斯。
亚尔维斯很忙，云非去见亚尔维斯时，他正和大臣商议，他等了大约两个小时才见到了亚尔维斯。
云非不想打扰亚尔维斯，将魂器给了亚尔维斯就想离开。
却被亚尔维斯握住了手腕。
云非愣了下，眼皮跳了跳，微微偏头看向亚尔维斯。
亚尔维斯说道：“一起用晚膳。”
云非顿了下，说道：“不打扰您的话。”
“不会。”
说是一起吃饭，其实两人都没什么胃口，一堆堆摆盘精致的菜肴放到桌上，他们几乎都没有动几次筷子。
云非轻声解释了下魂器的用法。
天色渐暗，亚尔维斯处理公务，云非坐在距离他不远的沙发上，打开个人终端设计图纸。
第一款翅膀外观的简易版七级魂器已经制造出来，现在就等亚尔维斯找人进行评测。
在这段时间，云非打算设计补丁版同款魂器。
除了翅膀外，再复杂一些，将12个零部件增加到24个，又或者36个，增加攻击技能。
当然，也仅仅只是图纸。
真正开始制造补丁版魂器，他打算在评测出来后在实践，还能进行改良。
晚上11点，侍女提示已经很晚了，陛下该休息了。
云非愣了下，他的设计图纸还没完善。
他从沙发上坐起身，向亚尔维斯道别。
亚尔维斯陪同云非一同出去，亲自将云非送到了客居。
等亚尔维斯离开，云非从客居出来，直接去了魂器制造工作室。
那些负责保护云非的骑士团战士见状，有些无语。
他们现在不知道云非是真的喜欢魂器制造，又或者单纯是保持“云非深爱魂器制造，千年如一日，性格坚韧、执着”这一人设而有的行为。
5月20日，云非收到了亚尔维斯发来的评测视频。
与此同时，视频也传遍了星网。
视频中，只见一位七级战士打开不知藏在身体哪个地方的魂器，他的背部生出了两个鹰翅，于天空中翱翔。
翅膀每一次的煽动，都会带来巨大的气流。
云非眯了眯眼，打开星网搜寻关键字。
果真，许多人开始说了。
云非不是人鱼，他就是魂器战士，他的魂器很特别，能让他化身人鱼。
就好像视频中的七级战士一样，背生双翅。
云非看到众人的评论时，他心里想，在3032年的5月15日之前，帝国本没有这种魂器，但是为了苟活，他就只能想法设法制造出类似换魂器。
这样，他的鲛人外表才能合理化。
云非关掉网页，打开亚尔维斯发来的数据表，根据魂器数据修改第二款拟态化魂器图纸。
翅膀可以再大一些。
云非忽然想到了穿越第三世界时的神化中的鲲鹏。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双翅展开，遮天蔽日。
体积本就是力量的一种。
翅膀再大点，再大点，再大点，继续大点。
云非面无表情地一次次修改魂文，感觉还是不大够，但是想想，再大，能量消耗过多，再加上因为是实体翅膀，操控的魂器战士的身体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不过，极优alha的体质应该可以承受住。
云非：“……”
好的吧，3s级体质以下战士的身体支撑不住，但，3s级体质的战士又能有多少？
云非犹豫了下，不想再次修改翅膀大小，不过增加了可控性，点亮魂纹为基准，在一定范围能够操控翅膀的大小。
他用了五天时间，将图纸改善完成，又用了20天的时间制造出成品魂器。
直到现在，已经是6月20日。
云非将魂器交给亚尔维斯。
和过去无数次一样，亚尔维斯邀请云非共用晚餐，不过被云非拒绝了。
亚尔维斯承诺云非，会尽快给云非评测。
云非思考了下，说道：“需要3s级体质的风属性战士进行测试。”
亚尔维斯点点头，他再次亲自送云非回到客居。
云非回到房间，在侍女的服侍下沐浴。
白色长发吹干，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再一次打开了个人终端的好友列表，目光放在了蓝希的头像上。
云非：“……”
最近他总会这样，经常盯着蓝希的头像发呆。
从皇宫之乱到今天，接近四个月，蓝希没有给云非发通讯，也没给他发私信。
云非眉头微皱。
他手指轻点，打算关掉蓝希的对话框，但是……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给蓝希发了两条私信。
云非：……
云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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