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说到的人, 也以为再也不会出现的人竟然又回来了,刘元诧异。
“回来便回来, 有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怪的?”琼容询问菱青, 菱青道:“留侯在公主府等着殿下。”
回来还罢了,还到了刘元的公主府, 这就不一般了。琼容道:“你回去吧,陛下这里有我。”
张良既然回来,不管为什么回来,都到刘元的公主府等着她了, 还让人来禀告,理当回去。
刘元惊愣后终于也算回过神来,朝着琼容道:“先生, 我回去看看。”
琼容微颔首表示让她快去,快快的去。
刘元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裳准备出宫, 张良回来未尝不是让她有所误会, 可是一想到张良的性子, 终还是放下了,何必存了太大的希望。
她做下选择的时候就想好了会永远失去他, 他是回来也好, 再也不回来也罢,都不可能有所改变这样的事。
“殿下。”菱青尾随刘元一道走着,刘元看向菱青,“留侯进府, 没有人拦着?”
突然问起这话,菱青答道:“那是殿下的夫婿,何人敢拦?”
刘元一叹,她没有下令道往后张良与一旁的客人无疑,也是想他既然离开了长安,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回来,有些命令就不需要下达,因而却给了张良畅通无阻的权利,一如当初。
“殿下要下令,往后无殿下的吩咐,不许留侯再入府?”菱青试探地问起,刘元摇了摇头,“现在不着急。”
一如她一开始没有下这个令,因她觉得没有必要,现在虽然还没见过张良,却也还是认为没有必要。
菱青忍了再忍还是没能忍住地道:“殿下明明舍不得留侯,你与留侯的感情那么好,怎么就,怎么就无声无息的闹成这样。”
没有看到他们吵,只是突然张良就下了车,再然后就是到了公主府辞行,他们都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闹成这般。
“像我们这样的人,不需要吵,能吵一吵证明还有回旋的余地,连吵都不想吵,却是因为完全没有改变的可能。”刘元告诉菱青。
菱青还想再问,马车就在前面等着,菱青扶着刘元上了马车,刘元坐下合上眼道:“我睡会儿,到了公主府再叫我。”
一日精神绷紧的熬着,刘元的状态并不太好,眼下说着累,她是真的累,与菱青说完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吩咐,菱青想问的话全都叫刘元的状态怔住了,与刘元应了一声是,再也不敢打扰刘元。
刘元的始元公主府离得皇宫并不远,刘邦当初赐下府邸的时候多少还是念着刘元是女儿,自家的孩子,想要方便一些。
从宫里出来不过一刻半钟,马车停下菱青刚想唤刘元,刘元却已经睁开了眼睛,菱青见着小声地道:“殿下,到了。”
刘元应了一声从马车出来,不意外地看到门前的马儿,上面还有张良的剑,当是张良的坐骑。
一眼扫过即收回了目光,随后即下了马,缓缓地走回府中,远远就能看到张良坐在正堂中,手中拿着茶碗,似是在想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又看了过来,在看到刘元时,不知是不是刘元的错觉,眼神似乎从来没有变过,他的眼里是有她的。
念头地起,刘元却又嗤笑了自己一句,她以为自己能舍下,没想到终是不能。
微顿的脚步再一次走了过去,站在张良的面前,“留侯。”
张良同样站了起来,“殿下。”
曾经哪怕唤着生疏的称呼,他们却是最亲密的人,可是如今明明他们唤着同样的称呼,却似乎离得更远了。
刘元落落大方走过张良,坐下,抬手冲着张良道:“留侯请。”
生疏客气得好像他们从来不曾心心相印,从前的甜蜜也不曾存在,张良抬起头看向刘元,刘元同样也看着他,与之目光相触,刘元坦荡无惧。
“南越各部再起叛乱,殿下可知?”张良问起,刘元一顿,“不知。”
没有收到奏报,手下的人也没有说起有这回事,刘元如实而答之不知。
“南越有一样宝物,可起死回生。”张良道出这一句,也让刘元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你去了南越。”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张良也如实而答道:“是。”
“为了所谓可以起死回生的宝物。”刘元再问,张良一顿,刘元道:“你相信有起死回生的宝物?”
沉吟了半响,张良道:“从前不信,现在我信,也希望是真的。”
刘元说不出心中的万千思绪,只是再问道:“故南越之乱,非留侯所料,也坏了留侯的所有计划。”
张良道:“有人下手比我快,想要抢到这件东西。”
“你心里有数,所谓宝物都是骗人的,若是当真有起死回生之效,这般逆天的宝物,天都不能容。”刘元并不抱任何的幻想,起死回生,真有这样的东西,早有人据为己有,也让很多能人起死回生了。
死了的人若是可以救回,这世上还会有那么多的死人?
“总要一试,或许可以。”刘元说的这些张良都有数,但他最后只能寄希望于此。
“故,你说的我还有三十年,究竟我还有多久?”张良不是为了自己而想要得到南越的这件宝物,是为了刘元。起死回生,她这具身体到底还有多少日子,刘元倒是想问个清楚。
“三十年不够。”张良说出的话让刘元震惊的,“二十年的时间可以让殿下安排好大汉,也能巩固大汉的安宁,十年的时间让殿下放下一切跟我走,不够。”
不够的,刘元这辈子从小便费尽心力,刘元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罪,张良记在心上,他希望天下太平了,刘元可以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前半生费尽心力,后半生,就应该让刘元无忧无虑。
可是刘元的身体只能好好养着,“请殿下给我一支兵,我会去将宝物带回来。”
要不是手里没兵,要不是没有办法在南越乱起的时候得到南越的宝物,张良不会回来的。
“能让留侯束手无策的事,何必让将士为了一件子虚乌有的宝物而死?”刘元问起张良,他们这样的人,什么时候谋过私利,为此不惜让将士战死?
“殿下。”张良唤了一声,刘元摇了摇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权势那样的东西,若不是为了活命,不要也罢,旁人家的东西,因为我们有用就想据为己有,留侯,那不是你,也不是我。”
哪怕就算为刘元,张良也不是应该做出这样事情的人来,刘元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不必。”
“南越乱起,各部皆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大汉内部只要太太平平的,旁人怎么乱都跟我们没关系。”刘元清清楚楚地告诉张良,她不打算调兵而出。
想必张良也曾想要说服人出兵南越,但是南越再乱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除非南越进犯大汉,否则自可不必管。
“南越也是属于大汉的。”张良提醒刘元,刘元道:“你心里知道,原本不是的,从前既然不是,现在我们也不应该自以为是。因此再一次挑起战事。”
张良看着刘元,刘元同样也看向他,“不必如此,你若是看到我心狠至此还是不嫌弃我,还是愿意跟在一起,往后便陪着我,不必想方设法让我活得多长,只要在我们都活着的时候,你便与我在一起,对我来说足以。
足以二字,张良无语单凝噎,刘元道:“我以为留侯要弃我而去,我以为留侯一辈子都不回来了,留侯却不解释。”
张良道:“殿下也从不解释。”
不解释的不仅仅是张良一个,刘元何尝不是。
“我做的事确实心狠,一千个一万个理由都抹不去这个事实,如何解释?”敢做敢当的刘元,也不会去多作解释。
张良从怀里掏出刘元当日给的一纸文书,“这份东西,殿下自己毁了。”
他没毁,而是拿回来让刘元自己毁,刘元挑了挑眉头,“若是留侯签了字,东西就作数了。”
“和离书也该是一式两份,为何只有一份?”张良问之,刘元不作声了。
“在你的心里,永远都有我张良张子房。此生,就算你明知会失去我,就算你明知我怨你的心狠,可你还是要咽下这口气,去做你想做的事。再喜欢我,再爱我,殿下也不会为我迟疑。”
“你也不会。”刘元认了自己确实没有因为张良而停下脚步的意思,她站在这个位置,一步一步的走来,没有回头的机会,也不想回头。张良,其实也不会回头,更不会迟疑。
“你不曾迟疑了,我更明白,若是连我都舍了你,再也不会有人拦得住你将来要做的事,你出手会更狠,更绝。”张良懂得刘元,她杀了刘邦的儿子们,将来走的会是杀戮之道,也与她即将做的事有关。
相互可知,刘元却轻轻地笑出声来,“留侯啊,我知你,你也知我。”
都自知,却又没想过要改变,张良与刘元道:“我希望不到万不得已,殿下不要杀人。”
话一出来却又笑了,“殿下不愿意出兵南越,其实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殿下的心和以前一样的。”
若不是一样的,为己之利,为了自己可以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刘元难道不可以做得更多?
活着才是根本,人若是死了,不管有再多的想法,所有的事都做不到。
一个为了活着而努力半生的人,到了最后却还是不愿意为了自己活着而大肆兴兵,刘元的心里有天下,有百姓,这一点没有改过。
“切身之痛往往不是来自于外人,而是来自于至亲骨肉。看看我,旁人能伤及我?每一回伤着我的都是我的亲人。”刘元笑笑地说起。
她对外人好,外人还能以死相报,正是她的亲人,他们看不到她守在前头,为他们保住了太平安宁,他们也看不到这份安宁有多不容易,最后却轻易为了旁人舍了她。
“我不会。”张良走了去,握住刘元的手,肯定地道:“我不会的。”
“正好相反,留侯是我认为会舍得我最快,走得最快的人。”刘元捅心。
张良道:“还记得你我成亲的第二天,将你的名字写入张氏的族谱时,我当时加了几个字吗?”
当然记得,但是刘元不知为何张良提起此事,“我一直想知道,却没有问。”
张良道:“我现在也不想告诉殿下,等到哪一天我们都老了,一生临近,我会让你看到的。”
……故意勾起人的好奇,然后又告诉你说,不管你怎么好奇,我都不会告诉你上面都写了什么的。
好气人啊!刘元控诉地看着张良,张良道:“殿下若是想知道,便不要再赶我走。”
“你想走我不会拦着你,你要留,我绝不会赶你走。”刘元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她从不认为张良是她的所有物,要走或是要留,全都在张良自己。
张良伸出手,“我留下,一辈子。”
最动听的情话莫过于此。刘元却轻轻地笑出声来,“一辈子很长的留侯,你从前不许承诺,我也从来不许,你许下了,我却更担心了。就好像,一个想要走的人,却想尽办法要将自己框起来,不让自己有逃的机会。”
“殿下。”张良没想到刘元听到承诺的反应竟然会是如此。
可是刘元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想走可以走,你想留也可以留你,我不会拦着不让你走,也不会逼着你走。”
给张良绝对的自由,或许就是刘元喜爱张良的方式,张良说不出心中的万千滋味,也明白事情不在于他怎么说,只在于他怎么做。
不过张良回来了,立刻有人报到宫中,叫吕雉知道了,“留侯啊留侯,好在你回来,你若是不回来……”
一直没有腾出手管刘元和张良的事,也是因为刘元真心所喜张良,吕雉可以杀尽天下人,独独不能让刘元伤心。
张良与刘元那一份和离书,刘元写下还请了人证以及盖下官印,吕雉都清楚,可是比起一个张良来,刘盈的事情更是首要,她放着张良离开长安,自有思量。
人回来了倒是好说,不用她出手,也好!
“留侯去了南越国,道是南越国有一件宝物可以起死回生,只是南越国眼下再起动乱,留侯回来是想请殿下调兵而出。”最重要的一件事还得禀于吕雉,吕雉精神一振,“可以起死回生的宝物,是不是也可以治好元儿。”
所以先前张良离开长安,去的是南越国,他是想去为刘元寻到这样宝物。
“留侯与殿下再三请之,但殿下却不愿意。”若不是当真有这样的奇效,怎么可能张良会再三希望刘元可以派兵去取?
吕雉道:“避开元儿,让留侯来见我。”
一令下,引得一旁的暗卫一顿,但还是应下一声,吕雉要求的,他们就得去办好。
刘元总理朝事,想要避开她与张良说明吕雉要见张良并不是难事,张良瞧着宛映道:“殿下一向信任太后,自以为身边没什么事畏于太后知道,可是,未经殿下允许你便将诸事报于太后,殿下但知必不会容你。”
宛映一顿,她伺候了刘元这么些年,刘元待她如何她心里有数,不会再容于她,她却管不着。
“太后极少过问殿下的事,殿下也明白像我们这样的人留在殿下的身边既是照料殿下,有一些殿下不想做的事,太后会帮殿下做好。”宛映回答,张良道:“殿下相信一个人,从来让殿下受伤的都是殿下相信的人。”
“太后不会伤害殿下的。”宛映就像听不出张良的言外这意,急于告诉张良吕雉不会做出有损于刘元的事。
“可是,一个母亲从旁人的耳边听说女儿的事,这就是一个不好开始。”张良提了一句醒,宛映没有说话。
张良道:“从前事事殿下都有依着太后,太后也会依着殿下,你的存在不会无事,但是接下来,再以后,你确定?”
“南越国一事是我告诉殿下的,而殿下并不愿意大肆兴兵,你告诉了太后,太后为了殿下一定会动兵,彼时,你会如何?”张良分析给宛映,宛映道:“太后的心与留侯一致的。”
一样想要刘元好的,一直都好的。
“可是我的做法与太后并不一样。我不会去做殿下明明已经拒绝不想做的事。”张良道破差别,宛映道:“哪怕这件事可以救殿下,你还是不想?”
张良摇了摇头,“兴兵以取既然不可能,我会用别的办法。”
东西还是要取,却可以换一个方法,张良留在长安也还可以去做好这件事。
“太后与留侯是一样的。”宛映还是同样的话,张良摇摇头,“太后若要见良,让太后直接召之,避之殿下而见,不可取。”
“此事,我会与殿下说是我告诉太后的,也是我上奏要见太后,这一次,我帮你,但你最好决定,往后究竟还要不要像现在这样,不经殿下的允许而告知太后殿下的事。”张良在宛映想要开口之前已经截住她的话,宛映一顿,“奴婢会转呈太后。”
吕雉让人悄悄避过张良让张良进宫见她,证明吕雉知道宛映做的事若是为刘元所知,刘元一定会不满,她想避过刘元,却不想想若是吕雉当真要出后南越也要抢那一份宝物便一定瞒不过刘元。
刘元知道吕雉是为了她好,却不代表她可以接受吕雉在她的身边放着一个事二主的人。
吕雉听到宛映转呈的话,自然也想到了刘元的性子,刘元相信她,她给的人刘元一向用得贴心,可是并不代表刘元能够接受一个背主的人。
“往后,元儿的事你不必上报,除非元儿有性命之危。”吕雉思来想去,还是这样一声吩咐下去,宛映本以为吕雉不会听得进张良的话,再一次让她意外了,因而宛映答道:“太后吩咐,奴婢记下了。”
“传我的命令,让留侯进宫见驾。”吕雉大大方方地传张良进宫,话送到公主府的时候,刘元道:“没说让我一起进宫?”
“太后没说。”内侍前来传话,刘元的问题一问,他是不敢不答,太后的儿女就两个,一个是刘盈,当今的皇帝,一个是刘元,镇国始元公主。刘元手握大权,朝中政事全由刘元执掌,吕雉也是力撑刘元行事的,刘元是太后的命。
天下的人,内宫中的人都知道这点,因此刘元问起的问题,内侍恭敬地回答,生怕答得慢了引得刘元不高兴。
“阿娘为何传留侯?”内侍的问题回答完了,刘元即看向张良,张良道:“因为我请见太后。”
“留侯。”刘元听完唤一声,张良道:“殿下不能许的事,我只好寻上太后,太后与良会一致做成的。”
“我随你一道进宫。”拧着眉头,刘元并无怪张良的意思,却也是想与张良一道进宫,明显还是要拦着此事。
“大致的事太后已经知道,传了良进宫只是要询问得更清楚罢了,殿下有殿下的坚持,可是拦不住太后。”吕雉拿了刘盈和刘元当命根子,他们两个有个差池吕雉都恨不得代之,只要有办法能让他们好,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你故意的。”刘元控诉地说话,张良点头道:“然也。”
敢做敢当的不是只有一个刘元,张良也一样的敢做敢当,刘元道:“夺他人之物而利己,非君子之道也。”
“良从来不是君子。虽然良一直想成为一个君子,可是良知道,良不过一介俗人,当不成君子。”听听张良说的无赖话,刘元一口气卡在喉咙,半响没缓过来。
看着刘元说不上话,张良反而道:“怀璧其罪,南越国自己的宝物守不住,已经有人动手抢了,我们帮着南越守着,只请他借之一用,用完即归还,南越国会不同意?”
因为刘元直接连兵都不肯出,张良的主意也就没有机会与刘元提起,现在说出来,刘元道:“留侯如此,不妥。”
“殿下不认同这样的我?”张良一问,刘元不能说是不认同,只是觉得事情变化太快,好像她把一个完全不正常的张良放了出来,而且再也收不回去,她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留侯。”刘元无力地唤了一声,张良道:“一如我不曾勉强殿下,殿下也知道勉强不了我。”
对啊,勉强不得!刘元脑门痛,张良再道:“天下事够多,殿下要理的也够多,这些事,交给良吧。”
要不是多少都要兵马才能从南越那里取到东西,张良一定会先把东西取到手再回来。
只是今非昔比了,刘元好不容易才收回天下兵马,他调不到兵,也不能私自调兵,作为刘元的夫婿,本就受万人瞩目,他不能让自己给刘元带来麻烦,更不能让刘元因为他而受诟病。
“你与阿娘说起,此事我已经拦不住。”张良没兵没办法,可是吕雉有啊。
吕释之虽然死了,但是吕家的人,包括吕泽在内都清楚吕释之为何而死,吕雉没有再找吕家的麻烦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此刻的吕家只想紧紧的抱住吕雉的大腿,吕泽在吕释之出事后大病了一场,现在还在家养着,他手里的兵马,已经被吕雉安排人接了。
吕雉吃了那么多的亏,现在她让去接手兵马的人,对吕雉的忠心是第一个,刘元手里的兵马已经够多了,完全不想再去碰其他人的兵马。
凡事有度,过犹不及,刘元把握住这个度,绝不会逾越。
“殿下。”张良唤了一声,“我进宫面见太后。”
刘元清楚不管她再说什么,做什么拦不住吕雉与张良,只能冲着他们道,“走吧走吧。”
拦不住还不让人走吗?刘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张良笑了笑随内侍一道进宫去。
不过,吕雉难得宣张良一回,一见面却不着急问起南越国的事,反而与张良问道:“留侯想清楚了?”
没头没尾的一问想清楚了,引得张良看了过去,“太后想清楚了?”
“我一向想得很清楚,倒是留侯未必了。”吕雉说着,张良道:“太后所言谬矣,良早在求娶殿下之际就已经想得很清楚。”
求娶刘元意味着什么,张良怎么可能会不清楚。吕雉道:“元儿连和离书都与留侯准备好了,就差留侯的签字,若是留侯与元儿和离了,其实也好。”
“臣与殿下并未和离。”张良点出事情还没发生,吕雉一声冷哼,“你现在写下也不晚,我可以再让人准备。”
张良道:“臣未有此意,往后也无此打算。”
吕雉比起刘元要不讲理多了,当母亲的为了儿女也少有讲理的,张良沉着的应对。
“留侯最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若是有一天你违背了你的承诺,伤了元儿的心,元儿不想动你,我会。”吕雉告诉张良,她不是刘元,刘元会手下留情的,她却绝对不会。
张良没有作声,吕雉放完了狠话,因而提起叫张良来的原因道:“南越国的宝物,几分真几分假?”
“一半真,一半假。”张良也仅仅是听闻罢了,并没有亲眼见过,但就算只有一丁点的可能,也应该试试对吧。
吕雉道:“眼下南越起了动乱,你既然刚从南越回来,应该知道乱因何而起,想要拿到南越国的宝物,你心里有成算?”
“挑起战事的人也是为了拿到南越的宝物,南越国现在急于应付外敌,我们不必急,只需要等,等到他们求我们出手。自然可以顺势借宝物一用。”张良早就打好了主意,吕雉道:“此事,你去办,兵马我给你。”
张良要不是没兵必是使到东西才会回来,那么再没有比张良更适合去取南越宝物的人。
“诺。”张良应下,此事他愿意去办,也料定了刘元若是不愿意,他也一定要去办。
吕雉最后派去帮张良做成此事的人却是夏侯婴,夏侯婴得令时,倒是傻了,吕雉冲着夏侯婴说实话道:“南越一战,关系重大,出我之口入你之耳,一切都是为了元儿,你要帮我,帮大汉做好。”
关系刘元,夏侯婴不敢怠慢,忙与吕雉作一揖,“太后放心,臣一定会办好。”
“兵马由你统领,留侯随你同去,我只要你们把东西拿回来。”吕雉的话说完,夏侯婴再作一揖,“是!”
张良回来不过数日,却又再一次离开了,临出长安前,张良提起一件事,“虽以诏书不可朝令夕改而令女郎参加科举,殿下莫忘了先前你以功劳改诏书一事。”
“想要改诏书,第一件事是他们有我那么大的功劳。再说了,我那也不算改诏书,只是把诏书未尽之处更正,一应赏赐都一字不动。现在开科举的诏书想要下发,指出女郎不可参加科举,便是绝了大汉一半人的出头之路。”
两者的差别,还是应该点明。
“殿下说漏了,不止绝了一半人的出头之路,更是撼动古往今来取士之法,你更是与贵族正面对上了。”张良补充地说来。
刘元道:“自古以来,民不知法而威不可测,明知有问题却置之不管,任由其发展不变,是我辈当行之事?”
问题,面临的困难,刘元都明白,也是尽时有数,却要迎难而上,并不打算因为难而不做。
张良道:“殿下该循循渐进。”
“我已经准备了许多年,该做的事早就做好准备,你不相信我?”刘元反问张良,张良道:“迎对天下人的为难,殿下早就做好了准备,一往无前。”
刘元不怕,也早就知道即将面临的问题,张良道:“殿下保重。”
“留侯保重。”刘元其实并不想让张良前去南越,却知拦不住,也知道如同张良拦不住她要的事。
分离不可避免,但与从前不同,她以为张良不会再回来,而现在她知道张良一定会回来,心态完全不同。
张良担心的事在张良与夏侯婴离去后的第一日发生了,陈平与王陵去信,情况与王陵说得清楚,而北境之内多少人,多少双眼睛盯着刘元看,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没人发现女郎也可报名。
既知自然要闹上来,贵族各家联姻,关系错综复杂,环环相扣,都看出来刘元来者不善,单就所谓的取士之法便让贵族们不安,更别说现在还闹出女郎也可参加科举的事,所有人都炸了。
“殿下,以女郎参加科举,不可取。”不是进言,而是一开口就是否定。
“以女子出仕,是要乱阴阳,倒乾坤。”
听着听这危言耸听的,刘元道:“我只问你们一句,天下非以生来有朝而有官,规矩也是人定的,女子不可为官,谁定的?”
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就算没有定在各家律法中,谁都知道这回事,刘元揣着明白装糊涂,气死人了。
“殿下,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这是祖宗们留下来的规矩,虽未明文规定,却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说到心知肚明,铁打的贵族流水的王朝,贵族如你们大权在握,不给任何人生路,你们想总揽大权,就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皇族能因此致你们的罪?”刘元一番谬论引得群臣一塞,想要反驳,“殿下,岂可一概而论。”
“能不能一概而论就该由你们说了算?需要我提醒你们诏书的内容,诏书中哪一个字提了女子不可参加科举。诏令昔改,诸位想让大汉的皇帝成为一个笑话,让大汉朝廷成为一个笑话?居心叵测!”四个字足以吓得人浑身发抖。
“殿下,臣等正是为了大汉江山,为了陛下方有此请,不可让女子出仕,不可啊!”说着都跪下了。
难得见他们跪下,刘元不为所动,只是冷笑地道:“你们难道还怕自己不如女子?”
请将不如激将,刘元的话音落下,立刻引得一片哗然,“殿下所言差矣,臣等羞与女子相提并论。”
羞于二字引得刘元轻笑出声来,“羞与!好,诸位真是傲骨铮铮。可是于我来说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你们羞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多孤傲,于我看来,却是你们懦弱,你们连比都没比,却认为了自己不如女子,怕女子考得比你们男人好,做得比你们男人好?”
下面子哪一个有这个意思,他们分明是不屑于女子,却叫刘元说成这般样子,道是他们不敢与女子与比,认为自己不如女子,这怕是苦往今来最大的冤屈了。
“殿下,臣等绝非此意。”急切地解释,并不想引得刘元这般误会。
“既然非是此意,就让我看看,你们如何凭真本事赢了天下女子。证明你们自己本事,难道不比连个开始都不给人更妥当?”刘元顺竿子往上爬,她是明知道贵族的意思,非不给他们机会说出来,闷死他们也气死他们。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